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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內務府官莊

內務府官莊起源于后金時代的拖克索,天命十年(1625)努爾哈齊大行編莊,拖克索遍布盛京地區。拖克索大,即莊頭。拖克索漢譯為莊、屯。大為頭目。季永梅、劉景憲譯編,《崇德三年滿文檔案譯編》(遼寧:遼沈書社,1988),頁33。據《滿文老檔》的記載:“一莊編設男丁十三人,牛七頭。莊頭兄弟計入十三男丁之數內。……莊頭之名,莊內十二男丁之名及牛、驢毛色皆繕清單,交該屯章京,然后由前往之大臣造冊帶來。”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譯注,《滿文老檔》(北京:中華書局,1990),冊66,頁644—645。這是官莊最初組織情形。

滿洲入關后,內務府的組織分為七司三院,會計司掌管納糧莊,分布于畿輔、盛京、錦州、熱河、歸化、打牲烏拉等處。掌儀司辦理宮廷內祭祀、宴饗和宮廷日常所需果品,設有園頭,果園分布于南苑、畿輔、盛京、廣寧等處。都虞司管理打牲烏拉漁獵采捕及各地牲丁事務。營造司管理灰、炭、炸軍軍丁,其屯地每年征收青、白灰,黑、白炭,炸煤、草束等物。關于內務府的官莊組織及財政功能參見Preston M.Torbert, The Ch'ing Imperial Household Department:A Study of Its Organization and Principal Functions,1662-1796, pp.84-89.由此可知,內務府依照宮廷所需,編列各種不同的人丁,一方面作為征稅之用,另方面則仰賴人丁的徭役。

(一)內務府官莊

清代設立內務府官莊是在順治初年,這些官莊的土地來源有四種:第一是圈地。第二是百姓投充的土地。第三為查抄犯罪官吏的田產。第四為開墾關外土地之牧廠為耕地。根據《大清會典》的記載,從康熙到光緒年間內務府官莊土地約增6倍,與清初圈地和投充的形態不同,一方面是康雍年間查抄官員田產;另方面則是開墾官莊余地和開辟牧廠。

內務府官莊由內務府會計司管轄,最初會計司且兼理三旗銀兩莊頭事務。雍正元年(1723)另成立三旗銀兩莊頭處,于是銀莊的莊頭和人丁改由莊頭處管轄。依照乾隆朝《大清會典》的統計,內務府糧莊有788個,地1,327,280畝,征糧約93,440石、菽2,225石、芻81,940束。三旗銀兩莊頭處管理的官莊約有132個,地574,830畝,征銀38,920兩、芻121,709束。掌儀司設果房負責供應祭祀、筵宴和宮內所需各種果品,所以果園編有果戶人丁1,260余名,每丁征三兩銀,亦有按畝征租每畝征3分、草2束,共9,203兩。都虞司管理打牲烏拉漁獵采捕及各地牲丁事務,其所屬牲丁亦有五千多人。依照嘉慶十四年都虞司的報告,該年查驗牲丁人數為5,936名,參見《內務府都虞司呈稿》(北京: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嘉慶十四年五月。轉引自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檔案系中國政治制度史教研室編,《清代的旗地》(北京:中華書局,1989),中冊,頁608。營造司管理灰、炭、炸軍軍丁,其屯地每年征收青、白灰,黑、白炭、炸煤、草束等物。這些牲丁、軍丁繳納實物,總收入遠少于前面所提的糧莊、銀莊、果園。詳細情況參見表1—1。

表1—1 乾隆朝內務府官莊的數量、人丁、土地面積

資料來源:乾隆朝《大清會典》,卷87、91,頁4—10、11—18。

表1—1的納糧莊根據《大清會典》記載,康熙八年(1669)將莊頭編為頭等、二等、三等、四等。康熙二十四年(1685)奏準,每糧莊本身莊頭并壯丁共定為15名,每莊給地300晌(亦作壤或日)。《欽定總管內務府現行則例》(臺北:中研院傅斯年圖書館藏線裝書),“會計司”,卷1,頁1—2。由以上數字看來,莊頭所管轄的官莊范圍似乎很固定。但是,劉守詒卻認為老圈官莊是莊頭自行圈占后所建立的,往往實際圈占的數目多于報官數。劉守詒,《清初關內官莊建立情況和性質的探討》,收入《清史研究集》,輯3,頁42—73。根據《內務府奏案》記載:“順治年間安放莊頭,原圈地畝本自寬裕。”《內務府奏案》,乾隆八年三月。轉引自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中國人民大學檔案系中國政治制度史教研室合編,《康雍乾時期城鄉人民反抗斗爭資料》(北京:中華書局,1979),上冊,頁206。當初莊頭圈地時選擇肥腴之地,避開鎮店村莊等地。孫嘉淦說:“直隸地方多被旗圈,當日圈地之時,例從村外下繩,是以鎮店村莊多在圈外,然而所圈既廣,則零星村莊列在圈內者亦復不少。”(清)孫嘉淦編撰,《孫文定公奏疏》(敦和堂刊本,中研院傅斯年圖書館藏線裝書),卷4,頁20。到康熙年以后,“安放整分莊頭僅給地十八頃,半分莊頭僅給地九頃,并無多余。”所以內務府官莊固定一莊范圍18頃,應當在康熙年間以后的事。

熱河于康熙年間設莊頭136名,分布于今灤平、豐寧、寬城、平泉、承德、隆化縣和雙橋區等七縣。最初每位莊頭給地35頃,按頭等莊頭之例納糧250石,熱河地區常發生洪水泛濫,莊頭土地被水沖沙壓,莊頭等第淪為二等、三等、四等。據熱河總管書魯呈報,嘉慶元年(1796)口外應報額地糧28,525石、應交兵丁地畝糧5,419.7石、莊頭盈余地畝糧1,781石,共應交35,725.7石。除了交雜糧與莊頭名下地畝被水沖淘開除糧外,實征糧31,642石,每糧2石折米1石,共征米15,821.6石。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中國人民大學檔案系中國政治制度史教研室合編,《清代的旗地》,上冊,頁477—479。

上述“應交兵丁地畝糧”是來自莊頭承種兵丁地畝。乾隆五十年(1785)熱河圍場兵丁除了每月賞銀二兩之外,撥給正白、鑲白、鑲紅、正藍、鑲藍五旗兵丁養贍地120畝,兵丁不善耕種,交由莊頭耕種收取地租,故有莊頭應交兵丁地畝糧一項。《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現存清代內閣大庫原藏明清檔案》,登錄號026564-001,乾隆二十五年十二月;登錄號094440-001,乾隆五十四年十一月十五日。莊頭額地糧之外,又有莊頭盈余地畝糧。莊頭歷年陸續開墾官莊附近的荒地,原先是不納糧。乾隆十五年(1750)親丁于寶首告莊頭余地有一千余頃,此事由會計司委員查丈,莊頭報出余地一千二百零四頃九十八畝,于本年照例納糧,每晌(一晌為六畝)應征糧八千零三十三石。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中國人民大學檔案系中國政治制度史教研室合編,《清代的旗地》,上冊,頁455—476;《清宮熱河檔案》,冊1,頁360—362。熱河莊頭錢糧基本上供應駐防兵丁或喇嘛口糧,未繳入交內務府。

清代糧莊除了征地租之外,還有附租稱為雜征,如山海關內一、二等莊歲納豬三只;三、四等莊納豬兩只,還有麻、麥、稻、秫、紅花、蓼子、會子、菜子、瓢帚、飄翎。關外的內務府官莊納豬、鵝,茜草、線麻、黃花等。乾隆朝《大清會典》(江南通行,武英殿版,中研院郭廷以圖書館藏線裝書),卷87,頁4。再喂養上駟院馬匹、慶豐司牛羊,交納各圈草豆、秫楷等項。《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770包,乾隆二十六年三月。雜糧豬口及豆草等項的價值超過糧食正租,嘉慶十七年(1812)一等莊頭交糧250石,雜糧豬口折交銀177兩、豆草折銀177兩。(清)李鴻章等奉敕撰,光緒朝《大清會典事例》[臺北:中研院傅斯年圖書館藏,光緒二十五年(1899)石印大定本],卷1196,頁16。這些正租和附加的雜征分攤到官莊10位壯丁的身上,每人應交租項相當可觀。據吳振臣在《寧古塔紀略》記載:“每莊共十人,每人名下責糧十二石、草三百束、豬一百斤、炭一百斤、石灰三百斤、蘆一百束。”(清)吳振臣,《寧古塔紀略》,收入王錫棋輯,《小方壺齋輿地叢鈔》(臺北:廣文書局據上海著易堂本影印,1964),一帙之5,頁344—350。康熙年間內務府總管大臣鄂勒多曾表示,糧莊須繳豆草喂牧群,而銀莊的田地與糧莊相同,卻除征銀200兩外,別無其他差賦。因此提議將銀莊家境殷實的莊頭改作糧莊,以增加喂養牧群的莊頭數。遼寧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等譯編,《大連市圖書館藏清代內閣大庫散佚檔案選編·皇莊》,上冊,頁123—127。可見糧莊和銀莊的面積、租額不相上下,但是糧莊所需負擔的附租遠重于銀莊。

以乾隆元年(1736)為例,納糧莊的莊頭繳納各種雜糧,頭等、二等莊頭67名,每名應繳雜糧33.12石;三等、四等莊頭249名,每名應繳雜糧29.52石;量地征差之莊頭18名,每名各繳雜糧不等。乾隆年間莊頭交雜糧改為折銀,共折銀20,254.72兩。另外,頭等、二等、三等、四等莊頭316名,每名應交秫秸223捆,折銀6.88兩;量地征差之莊頭18名,每名各繳雜糧不等;共秫秸72,743捆,折銀2,244.25兩。遼寧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等譯編,《大連市圖書館藏清代內閣大庫散佚檔案選編·皇莊》,下冊,頁21—22。因此,《內務府銀庫進項月折檔》有每年會計司郎奏報納糧莊頭繳交雜糧等項折銀。如乾隆十五年(1750),廣儲司總管六庫事務郎中寶善奏領取盛京戶部應交內庫乾隆十三年(1748)份雜糧等10,600兩。乾隆二十二、二十三年(1757、1758),廣儲司總管六庫事務郎中伊里布奏坐扣熱河莊頭等應交內庫雜糧銀五千余兩。乾隆朝《內務府銀庫進項月折檔》,乾隆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三年四月。盛京和熱河官莊必須支應駐防兵丁與內務府人丁的口糧,此兩處繳交的雜糧銀兩只有三年的紀錄。

雍正元年(1723)成立三旗銀兩莊頭處后,銀兩官莊及壯丁歸該處管轄。清代的銀莊又分兩種:一是帶地投充莊頭納銀莊;二是承領官地納銀莊。清初朝廷優惠這些投充者,讓他們保留部分土地當養贍地。況且,清朝入關之初百廢待舉,無暇清丈投充地畝,因此投充者通常隱匿地畝,或以多報少。吳朝鳳呈稱,伊高祖有地二十三頃有余,因恐旗圈,弟兄二人商議,一人帶地十頃投充為旗;一人承領為民管理余地。參見《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661包,嘉慶六年四月。例如,乾隆元年(1736)查到投充戶李曰瑚名下地11頃46畝,除莊頭李淳入檔地60畝外,其余地10頃86畝,系李曰瑚之子孫李存禮、李世升、李世法等承管。《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740包,乾隆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一千余畝地只有60畝入檔交租,其余的地畝皆隱匿不交租,難怪漢人地主相率投充。順治元年(1644)時,將近畿百姓帶地來投者設為納銀莊頭,連同愿領入官地畝者共設132個納銀官莊,還有285戶不立莊。不帶地投充者又稱為繩第人,由內務府撥給土地以繩為單位,1繩為42畝。參見清高宗敕撰,《清朝文獻通考》(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卷5,頁27;(清)李鴻章等奉敕撰,光緒朝《大清會典事例》,卷1197,頁1。乾隆三十五年(1770),內務府管理三旗銀兩莊頭處所屬投充莊頭共365名,其地畝自數十畝至百余頃不等,依照地畝征租每畝征銀3分,草1束折銀3分,共交銀6分。乾隆四年內務府錢糧衙門呈稱,本處所屬交銀200兩領官地18頃之莊頭,每畝交銀1錢1厘1毫,投充等系本身每畝交銀3分、草1束,蜜戶等系本身地每畝交銀5分。參見《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736包,乾隆四年八月。由官地所編成的銀莊共莊頭148名,每銀莊面積約固定為18頃,每畝征銀1錢1厘1毫,每個官莊大約交租200兩。銀莊是以畝為收租單位,這與糧莊以丁為收租單位不同。

表1—2 盛京內務府所屬莊頭等折交分地畝銀兩數目

資料來源:《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815包,乾隆四十七年五月十三日。

此外,三旗銀兩莊頭處還管理蜜戶36名,地28,963.5畝,每地6畝征蜜5斤;葦戶7名,地14,982畝,按地肥瘠每畝征銀1分至8分不等;棉靛戶62丁,各按丁征棉花50斤、水靛100斤。(清)李鴻章等奉敕撰,光緒朝《大清會典事例》,卷1197,頁1。除此之外,還編有鷹戶、鵪鶉戶、鴨戶、雀戶、鴨鶻戶、皮戶及各種打捕戶。這些戶設有戶頭、頭目,負責催納錢物,所以戶頭和莊頭、園頭一樣,在內務府各有關司都存地冊、家譜、丁檔。我們在中國科學院圖書館也找到一些網戶的戶口冊,從戶口冊中可看出一個頭目催征的范圍包括9個屯莊以上的壯丁,這些壯丁依照納租的差別還分“壯丁”和“半丁”。網戶每丁交魚500斤,如缺魚1斤,折交銀3分。《內務府奏銷檔》,雍正十三年三月。轉引自《清代的旗地》,上冊,頁265。關于網戶拖欠租額,參見《內務府奏銷檔》統計雍正二年至十二年,網戶444丁,欠銀4,837兩。同上書,頁265—268。網戶的負擔超過其他的莊丁,所以編半丁,每兩位半丁承充一份壯丁租額。這種以“丁”為納租單位,類似清代田賦的地丁銀,以人為單位征收銀兩。

乾隆三年(1738)內務府事務大臣允祿奏銷乾隆元年錢糧草束,應征銀700兩莊頭1名,應征銀400兩莊頭1名,應征銀250兩莊頭1名,應征銀200兩莊頭55名,應征銀100兩莊頭3名,按地征銀之莊頭44名,共應征銀17,092.37兩。投充莊頭應征銀10,653.88兩,應征草355,129束;蜜戶應征1,410.72兩;葦戶應征2,765.29兩;納銀莊頭共征銀32131.33兩。此外,還征柳條、麻繩、掃把、蜂蜜、織席蘆葦等。遼寧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等譯編,《大連市圖書館藏清代內閣大庫散佚檔案選編·皇莊》,下冊,頁23—28。《內務府銀庫進項月折檔》記載每年管理三旗銀兩莊頭處郎中交送莊頭銀三萬余兩。

掌儀司管轄的果園,主要分布在盛京、廣寧、京城附近。盛京果園“園丁給與口糧地,……每年舊丁照在京果園征取錢糧,其榛子、蜜餞山里紅、杜梨、曬干葡萄、枸柰子、野雞等物,派定征取;其接梨、西門城梨、干梨等項,盡所得送進,照定價奏銷錢糧。”康熙朝《欽定大清會典》,卷152,“內務府四·掌儀司下”,收入《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冊729(臺北:文海出版社,1993),頁7357。廣寧果園“園丁給與口糧地,每年舊丁照在京果園征取錢糧,其梨、榛子,盡所得送進,照定價奏銷錢糧。”康熙朝《欽定大清會典》,卷152,“內務府四·掌儀司下”,收入《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冊729,頁7356。康熙十二年(1673)設置南苑果園,每年只要交納各種桃李,不征收地畝錢糧。(清)李鴻章等奉敕撰,光緒朝《大清會典事例》,卷1197,“內務府二八·屯莊二·果園賦額”,頁917。據《內務府掌儀司呈稿》記載:“掌儀司所屬三旗園頭承管官地,其各該壯丁有無應領差地之處,均系在于該管園頭撥給當差,而魚鱗冊內并無分載壯丁地畝。”《內務府掌儀司呈稿》,嘉慶十七年六月。轉引自《清代的旗地》,中冊,頁680—681。

果園園頭最初為民人帶地投充,如同投充銀兩莊頭般,其土地坐落或者壯丁耕地的數量,內務府并無充分掌握。果園分為三種類型:第一種是舊園;第二種是投充地果園,又稱新園;第三種是官方補放的果園。征租的方式“園內舊丁具給口糧地,每年征銀各三兩;新丁按地每畝征銀三分,草二束,折征銀二分。其各色果品按園內樹木計派,擇其美者,盡所得全送,照定價奏銷錢糧。”康熙朝《欽定大清會典》,卷152,“內務府四·掌儀司下”,收入《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冊729,頁7355—7356。乾隆年間舊園陳丁1,173名每年征銀3兩,共3,519兩,新丁按地征租共929.47頃,每畝地征銀5分,共4,647.35兩。再,雍正二年(1724)“入官地畝增設園頭二十六名,各給地五頃,計地一百三十頃。每歲按畝征銀一錢,歲征銀一千三百兩。”(清)李鴻章等奉敕撰,光緒朝《大清會典事例》,卷1197,“內務府二八·屯莊二·果園賦額”,頁918。補放果園頭地130頃,每頃地征銀1分,共1,300兩,果園每年收入共9,466.35兩。遼寧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等譯編,《大連市圖書館藏清代內閣大庫散佚檔案選編·皇莊》,下冊,頁185—186。皇帝的果園產梨、榛子、櫻桃、甜桃、葡萄、核桃、白果、野雞等,在乾隆年間供應內庭果品皆折銀749.62兩。皇帝的果園大約在一千余頃,《內務府銀庫進項月折檔》載掌儀司郎中交送盛京、廣寧等處果園頭等銀兩,每年約在萬兩以下,數目不大。

上述盛京官莊、熱河官莊作為當地駐軍或內務府人丁的糧食,并未解交內務府銀庫。其他地區的內務府官莊亦當地方衙門經費。駐馬口外設十五莊頭,原為納糧莊。乾隆三十五年(1770)改為納銀莊,每米一倉石折銀九錢,共折銀2,245兩。駐馬口外莊頭納租,存留朔平府同知庫內。嘉慶元年(1796)駐馬口外與新平口外的地租解交綏遠將軍衙門。參見劉蒙林,《清代晉蒙沿邊皇莊旗地初探——以內蒙古涼城縣曹碾滿族鄉為中心》,《內蒙古社會科學》,2010年第2期,頁47—50。康熙三十四年(1695)清廷為供應與準噶爾作戰士兵的糧餉,由內務府奏準在歸化城添設糧莊13處,分布在歸化城南的大黑河流域,西面10戶稱渾津莊頭;東面3戶稱黑河莊頭。每位莊頭領地18頃,至乾隆三年(1738)又給每位莊頭增至60頃,每莊頭交租米200石。

另外,這些莊頭的等第并非一成不變,若莊頭家計充裕者,可能由四等莊頭變成二、三等莊頭;若莊頭家計蕭條者,可能由二等莊頭落至三、四等者。自康熙二十三年(1684)起,內務府派官員前往屯莊編查莊頭收入,重新調整莊頭等第,每十年編審一次。但是,調整莊頭等第卻對于“升等之莊頭不增地畝而添差務,其降等之莊頭不減地畝而減差務。”《內務府奏案》,乾隆八年三月。轉引自《康雍乾時期城鄉人民反抗斗爭資料》,上冊,頁206—207。康熙三十九年(1700)再將糧莊依照土地肥瘠等級,分為頭等、二等、三等、末等。山海關內各報倉糧250石、220石、190石、120石。關外的糧莊,頭等莊報倉糧322石,二等莊報倉糧292石,三等莊報倉糧262石,末等莊報倉糧192石。遼寧省檔案館編譯,《盛京內務府糧莊檔案匯編》(上)(遼寧:遼沈書社,1993),頁262。根據劉守詒的研究,糧莊莊頭所承領的土地,往往超過18頃,以他所見的莊頭地畝冊來看,頭等莊頭承領官地糧莊平均為3,600畝,二等莊頭為3,100畝,三等莊頭和四等莊頭大約為2,100余畝。這些糧莊土地那么多,而每官莊只編連莊頭共15個壯丁,可能壯丁只耕種一部分土地,其余的招佃取租。雖然這樣的推測也有可能,不過我們從許多戶口冊看來,15個壯丁的家庭可能人數多達百余人。結果仍造成許多殷實的莊頭陸續加差,最后因拖欠錢糧治罪革退者甚多,遂于乾隆八年(1743)停止編查莊頭一事。依照嘉慶十四年(1809)會計司所查比莊頭人數,頭等莊頭64名、二等莊頭10名、三等莊頭20名、四等莊頭215名、半分莊頭218名、豆糧莊頭6名、稻米莊頭3名、告退莊頭14名、圓明園、南苑莊頭9名、西瓜園頭2名、瓜菜園頭74名、海拉坎山攬頭10名,共官莊頭645名。《內務府會計司呈稿》,嘉慶十四年五月。

(二)抄沒官民家產入官

過去韋慶遠教授曾討論清代的抄家案件,他閱讀康熙到乾隆期間三百多件抄家檔案,認為各級官僚貴族用收租吃利來增殖財富。而當時中國以銅礦為中心的采礦業、紡織業、陶瓷業、造船業等生產性的行業都亟需資本,但在抄家檔案上看不出他們將資金放在生產業上,官僚貴族在經濟領域上是很保守的。韋慶遠,《清代的抄家檔案和抄家案件》,收入氏著,《檔房論史文編》(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4),頁262—274。我從《內務府奏銷檔》找到官僚貴族被抄家的資料,其家產有數千或數萬畝土地,裨益內務府官莊土地增長;然而,經營商業者也不少。以下舉幾個案例來說明:

第一例是莊頭韓錫玉。韓錫玉為何被抄家沒有資料可查,乾隆二十九年(1764),查到韓錫玉白契所買家人奴仆264名;首飾、綢緞、衣服、銅錫磁木器等項,共變價銀10,990兩余;鋪面房價本共銀29,260兩;韓錫玉家存及追交借出欠項共銀3,700兩余,以上共銀43,950兩。這還不包括韓錫玉的土地,他所典買的地有契買旗地15,218畝、契典旗地43,342畝、契買民地1,285畝、契典民地468畝,共買典旗民地60,313畝,共征租銀11,927兩。此外,韓錫玉還有瓦草土房1,514間、莊窠136間,以及當鋪數間。《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777包,乾隆二十九年十一月。韓錫玉承領官莊地畝,和契買的旗地、民地共達83,000畝,還有房產出租及經營當鋪等,內務府估計韓錫玉得家產共值銀三十余萬兩。內務府查抄莊頭韓錫玉的家產財資雄厚,可見莊頭雖只是皇室家的奴仆,卻由圈地累積資本,得以購置更多田產且經營當鋪等,成為清入關后的新貴。

第二例為乾隆三十三年(1768),首領太監李升南、喬桂,太監寧進、王進喜四人因侵盜溫惠皇貴太妃金銀緞匹,被查抄家產。此四人財產中有育寧堂藥鋪1座房39間,價銀5,350兩,現存藥料值銀一萬八千余兩;永沛堂藥鋪1座,現存藥料值銀二千余兩;永豐號印局1座,本錢3,000吊;珠寶市鋪面房3間,價銀190兩;蘆草園鋪面房3間,價銀33兩;皮市住房1所26間,價銀550兩;當鋪1所房14間,價銀450兩;中府胡同口內茶鋪罩棚1座、涼棚1座,價銀55兩;住房3間,價銀60兩;東江米巷住房1所33.5間,價銀1,000兩;取租房41間、灰棚3間,租小制錢33,300文;契買青縣地2,620畝、瓦草房90間,價銀2,340兩;借名契買南皮縣地2,000畝、土房和草房103間,價銀2,100兩;借名契典南皮縣地2,365畝、土房116間、棚31間,價銀5,050兩;借名契買交河縣地207.05畝,價銀600兩;契典昌平州戚家莊地240畝,價銀463兩。乾隆朝《內務府奏銷檔》,冊291,頁145—189,乾隆三十三年四月二十日。

第三例為王至德。王至德及其子同文為長蘆鹽商,因向內務府借內帑債務積累過多,請求內務府同意他變賣鹽引,將薊州、遵化、豐潤、玉田、寶坻、寧河、武清七州縣額引2,500道,共12,500兩,乾隆朝《內務府奏銷檔》,冊307,頁19—29,乾隆三十六年十二月初三日。但仍然無法還債。乾隆三十八年(1773)內務府咨會慎刑司查抄同文的家產,其田產清單如下:遵化州各莊應入官地共5,057.64畝,房基地4.7畝、草房181.5間、在城瓦房7.5間;《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794包,乾隆三十九年六月。同文的土地中遵化州各莊共地5,170畝,其中墳塋地470畝、護墳祭田285.67畝、免入官墳地112.36畝。遷安縣地769.77畝,其中墳塋地76.64畝、護墳祭田124.61畝;灤州地794.14畝;玉田縣地838畝;以上每畝征銀一分六厘至五錢不等,共征租銀619.72兩。《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794包,乾隆三十九年十一月。遵化州、遷安、灤州、玉田、天津、豐潤、武清縣等地2,242.14畝。以上共應征租地9,701.69畝。《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796包,乾隆四十年十一月。王至德近萬畝的田產,收租頂多一千多兩,而他銷售鹽每包以3兩計,共52,600包約售得157,800兩,其經商所得遠遠超過地租收入。

第四例為鹽商范清濟。關于山西范氏已有商鴻逵、韋慶遠、吳奇衍教授等學者研究過,商鴻逵,《清代皇商介休范家》,收入明清史國際學術討論會秘書處論文組編,《明清史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頁1009—1020;韋慶遠、吳奇衍,《清代著名皇商范氏的興衰》,收入《檔房論史文編》,頁42—69。但他們所謂的“皇商”在檔案上稱為官商(alban i hūdai niyalma)。最近我在一檔館找到范家的資料,做一點補充。乾隆二十年(1755)平定準噶爾后,派遣人員至哈薩克和恰克圖貿易,皆來自山西休寧的范家。乾隆皇帝認為哈薩克的貿易抱持“兩得其平為是”,派遣商賈出身的范家承辦“伊家原曾承辦軍需及一切貿易之事,或尚有舊時伙計人等,自必練習其事,或可于此二人中酌調一人赴甘承辦。”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宮中檔朱批奏折》,檔案編號04-01-13-025-024,微卷號061,頁1860,乾隆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命甘肅洮州同知范清曠輔助貿易,道員范清洪則參與恰克圖貿易。范氏還參與中日洋銅買賣、鹽務、采集人參等商業活動。

乾隆四十八年(1783)范清濟虧損一百多萬兩,被查抄家產。其家產分布于山西介休縣、平遙縣、陽曲縣、歸化城、張家口等地,以及直隸二十州縣鹽引。范清濟借內帑辦理鹽務,他家分布在正定等二十州縣的鹽引價共464,904.4兩,存鹽106,774余包,共合成本銀335,200兩。坐落在京城、張灣、張家口、歸化城、大同、通州、遵化、山東等處各鋪成本房地產業以房屋店鋪居多。如北京房鋪三座利銀1,700兩、房租800兩;張家口房屋產,價銀32,224.29兩,地畝10,695.22畝。參見拙作,《乾隆朝內務府的當鋪與發商生息(1736—1795)》,《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期28(1997年12月),頁133—175。在張家口目前還有范家大門的地名。介休縣查出房地估價銀12,120.8兩、歸化城出租房地基估計銀3,463兩、陽曲縣出租房地基估計銀114.5兩、平遙縣出租房地基估計銀6,024兩。此外還有大同縣房地,系范毓馪己業,由伊孫范重棨經管。《宮中檔朱批奏折》,檔案編號04-01-35-1385-019,微卷號064,頁2561—2562。王至德和范清濟家族以商貿起家,其家產以鹽引地和鋪戶之收入為主,地租收入僅占一小部分。

康熙年間,內務府官莊約五十余萬畝,到乾隆晚年增至一百多萬畝,主要是查抄承安的家產。乾隆五十五年(1790),伊犁之錫伯部落領隊大臣承安,因玩愒性成,復耽麹糵,一切事務,竟置不問,被革職和抄家。(清)慶桂等奉敕修,《大清高宗純皇帝實錄》(北京:中華書局,1986),卷1349,頁60,乾隆五十五年二月下。承安的祖父揆敘,曾祖明珠是康熙朝的內閣大學士,曾助康熙平定三藩之亂,權勢威嚇一時。明珠與索額圖互相植黨傾軋,康熙二十七年(1688),皇帝將之罷斥。明珠結黨營私,都沒被抄家,而承安不過是愛喝酒、不問事務即被革職,看起來乾隆皇帝是覬覦他家的田產。參見拙作,《清代的皇權與世家》,頁30。承安家境富厚,查出土地坐落口內、口外各處共409,087畝,房1,618.5間,承安家的土地占了內務府土地的三分之一。承安家的莊頭65戶,男婦共640名、壯丁男婦老幼共664名,共1,305名。《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847包,乾隆五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十月初一日。土地坐落關內、關外,詳細數字參見表1—3。

表1—3 承安地畝坐落、數目

資料來源:《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847包,乾隆五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十月初一日。

乾隆五十九年(1794)內務府官員清查承安家藏的原冊載共地89,016畝,房1,068.5間,收租銀9,315.48兩、租錢2,696,589文、租糧1,099.54石。經直隸總督派員查勘各州縣地畝,實際為91,095畝,房1,481.5間,收租銀15,208.18兩、租錢2,174,422文、租糧折銀1,758.3兩。丈量比原冊多2,079畝、房413間,較原租加增4,544.4兩。《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847包,乾隆五十九年十月初一日。會計司文開據錦州副都統交到承安名下入官乾隆五十五到五十八年四年地租銀,又祭田租銀共4,641.41兩。乾隆朝《內務府銀庫進項月折檔》,乾隆六十年六月。承安被抄家后,內務府官員奏報“五十五年查抄之后莊頭四散,地畝無人經管,又各村佃戶俱躲避不見,以致無從催納。惟有酆家莊、宋家莊、蕭家莊等三村毗連一處,所有地畝、房間盡屬明府。”《內務府來文》,土地房屋類,第1847包,乾隆五十九年十月。在《會計司呈稿》中有一案例是李如枚地畝二十五頃余入官,其子嵩俊稱:“前各項房地均系坐落薊州、三河等處,每年租銀系攬頭籠統收清,送京交納。且收租底簿經于查抄時遺失,以致每契地畝每年收租若干,佃戶甚多,實不能記憶。”地方官差傳攬頭到案訊問,不但地畝自得明晰,而租銀、租錢亦得確數。參見《會計司呈稿》,嘉慶十四年四月。承安家的莊頭被解散之后,無人經管地畝,佃戶躲避不見面,內務府的官員還不知道找誰交租。

清朝規定旗人不能從事工商活動,旗人在土地資產比較豐厚,乾隆年間查抄官員家產,土地動輒上千畝,在江南可稱為大地主,但在華北地區卻不足為奇。根據《內務府來文》、《內務府奏銷檔》、《乾隆朝懲辦貪污檔案選編》、《宮中朱批奏折·財政類》等資料記載,參見表1—4。

表1—4 查抄官員名單與土地面積

續表

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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