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管家見少夫人帶著吃飯的家當從后門出,女兒謝苗也一起同行,不免有些擔心,還勸說苗苗,下個月就要脫奴籍了,這時候還是安分些為好,要是惹惱了主家,脫奴籍一事有遙遙無期了。要是以前,謝苗可能還會考慮考慮,可現在她一門心思只想著回報少夫人的大恩大德,哪還會去管這些,最后還是走了。
大約一個多時辰,才找到適合野炊的草丘。
“苗苗,你和大少爺留在這里,注意看火,別又被風吹滅了。我和喜鵲再去弄些干柴---”
“好---”
謝苗應了過后,低下頭繼續伺候小火苗。
尹小蔥正打算走,喜鵲卻忽然叫住她,道:
“少夫人,大少爺叫你呢---”
“嗯?”尹小蔥離得較遠,沒聽見趙承郞說了什么,看見趙承郎從草地上站起來,便問,“怎么了?”
趙承郞沒有直接開口,而是一直走到她跟前,才開口說道:
“喜鵲留下來,我陪你去。”
說實話,尹小蔥不太建議他這樣為難自己,可又擔心把真話說出來會傷他自尊,就勉為其難答應了。同樣不太贊同的,還有喜鵲和苗苗。待少爺和少夫人走遠了,喜鵲還嚼了會兒舌根,為少夫人感到不值,總覺得體弱多病的大少爺配不上聰慧多才的少夫人。
——
山林畢竟兇險,尹小蔥害怕碰上虎豹豺狼,不敢太往里,所以只是沿著樹林邊緣撿些干柴。趙承郎有話要說,偷偷瞥了她好幾次,最后還是選擇了沉默。說再多又有何用,若她聽見他自責,還要費心來安慰他,豈不是給她添麻煩?但他很清楚地知道,今日他做得不對,他應該毫不猶豫地站出來,趕走二弟才是,而不是靠她來保護他。
“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隨口安慰了兩句,“別多想了,我也不是那種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他用一種異常嚴肅恍如對天發誓的口吻喃喃道:
“不會再有下次了。”
事實上,她并不是不在意,再厲害的人偶爾也會想靜下來避避風雨。可她知道,這就是現實,畢竟在她愛上他的時候,他就是個需要照顧的病人,只要能把身子養好就行了,其它的都是多余的。
“差不多了,回去吧。你少拿些---注意看路---”
不知道是刻意表現還是怎么地,他竟然把她的那捆柴也拎走了。她跟在后邊,聽著他那風暴似地喘氣聲,心想莫不是受了刺激,想強身健體不成?
——
“少夫人,紅薯好了,小心燙---”
喜鵲用樹葉包著熱騰騰的紅薯,送到少夫人手里,才又回去往火里扔了幾個生紅薯。尹小蔥將紅薯掰成兩半,用勺子舀了一勺紅薯肉喂他吃。
“味道還好吧---”她笑著問。
“嗯---”
他剛點完頭,結果下一秒就吐了。
“大少爺怎么又吐了---”苗苗走過來,道,“少夫人,你先坐下來吃點東西吧。往那邊走不遠,有條小溪,我扶大少爺過去簡單洗漱下。”
“沒事。我來伺候就行了。如果需要你幫忙,我會叫你的。”
本以為換了個地方,可以讓他吃點東西,沒想到又是白忙活一場。那趙二也真是可恨,尹小蔥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把趙承郞養出了點人樣,他又來攪和,這次她說什么也不會放過趙二!
——
小溪水涼,他又是漱口又是洗臉,折騰了好久,才覺得不那么難受了。她不作聲色地用手絹替他擦干臉上的水,才收起手絹,準備起身往回走,卻聽見小溪里傳來撲通撲通的水聲,還有魚兒對月遨游。尹小蔥腦中靈光一現,便坐下來開始脫衣裳、脫鞋,把褲腳往上挽起,踩進小溪里,朝他伸出手,喊道:
“下來---”
他不禁紅了臉,以為她有那種意思,就手忙腳亂地脫了兩重衣和鞋,抓住她的手,湊上去便要親吻她,結果被一陣笑聲打斷了。
“我不是那意思。”她笑著說,“我是想讓你下來,陪我捉魚。”
一聽到‘魚’,他又惡心了,正要扭頭時她卻吻了上來。一瞬間,沸騰的血液壓過了惡心感。撲通一聲,糾纏不清的兩人同時栽進小溪里。長發散落,涼水濺了滿身,可還是澆不滅這場因為意外燒起來的火。從水中又回到了岸上,也不知滾了多少圈。
她暈暈乎乎地想,這么大的動靜,估計魚兒早嚇跑了。
完事后,他坐起來,瞥了一眼小溪,驚道:
“有魚---”
一旁的尹小蔥邊穿衣邊調侃道:
“你現在還有力氣捉魚嗎?”
不知是被輕視了不爽了還是怎地,他還真的撩起褲腳下了水。她再次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怕喜鵲他們擔心,就催他趕緊上來,該走了。他就當沒聽見,繼續在水里抓來抓去,還脫了上衣去撈,可專注了。尹小蔥知道他性子執拗,便靠著旁邊的大石頭慢慢等。
過了好一會兒,眼角余光撇開他上了岸。
“魚---”
他把網了魚的上衣遞到她面前,目光炯炯,一副凱旋而歸的勝利者姿態。她有些意外,剛剛還吐得那么厲害,怎么現在都敢提著魚顯擺了?
“我看見了---”她笑著伸出雙手,環住他濕漉漉的脖子,額頭貼上她的額頭,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厲害吶---我該怎么獎勵你呢---”
心中火苗亂竄,他的吻落在她額頭,落在她臉頰,正要落在她的唇上時,被喜鵲高聲打斷了。
“少夫人---你們沒事吧---”
“沒事,馬上就來---”
還好喜鵲只是隔空呼喚,沒有來小溪邊找,要是瞧見這一幕幕,不知作何感想吶。
“把魚放生吧。”她笑著說,“想必你也餓了,先回去吃點東西。”
——
“少夫人,煮好的雞蛋,烤好的饅頭---還有茶水---我放這里了,你們慢慢吃,我和喜鵲去下邊洗個手---”
尹小蔥撿起一個雞蛋邊吹一邊剝皮。一抬頭,看見大少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而且越貼越近,直接用雞蛋堵住他的嘴,忍俊不禁道:
“別胡來,吃東西。”
他還真是聽話,但凡是她喂的,全咽了下去。隨后他就開始往火里添干柴,起初添得不多,隨后越來越大方,全扔火里了。
火光把四周照得跟白天一樣亮,等喜鵲她們趕回來,他說:
“你們倆先休息,我和少夫人去撿些干柴回來---”
“還是我們去吧。”
喜鵲心想,哪有奴婢坐著休息,主子去干活的道理。
然而,大少爺可沒想要領她的情,朝憋笑憋得渾身發抖的少夫人伸出手,道:
“夫人,走吧---”
尹小蔥將手放進他手心里,借力起身,故作正經地叮囑喜鵲她們,說是去去就來。
樹影之下,兩個人纏成一個人的模樣,尹小蔥一邊回應一邊調侃道:
“趙承郎,你就是這樣撿干柴的呀?”
“嗯。”
“月亮還挺圓---”
“嗯---”
“還嗯吶,月亮都羞得躲云里啦。”
喜鵲和苗苗左等右等不見人,上下眼皮干了幾架后,倒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