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崀山劍陣
- 梅山煙雨錄
- 李四兩
- 2727字
- 2019-07-14 17:39:53
費喀萊特視若不見,對吳盡道:“可是劉犀、周企兩位?”吳盡道:“正是。”費喀萊特道:“令弟吳最呢?崀山三才陣最強威力不是吳掌門、吳最和劉犀么?”周企見費喀萊特瞧不起自己,甚是惱怒,道:“對付你是綽綽有余了。”吳盡卻是驚懼莫名:“匈奴人竟然連自己門派中人武功高低排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是什么樣的謀劃?”當下道:“舍弟不幸,方才已追隨先父而去了。”
費喀萊特道:“可惜了了,此次不能完全領略三才劍陣的妙用。”吳盡見他如此有恃無恐,當是有破解之法,有備而來,更是擔憂,便道:“費喀萊特大人既是有如此顧慮,鄙派中尚有一大三才劍陣,或可讓大人盡興,是否有意一試?”費喀萊特眼睛一亮,道:“請。”崀山派眾人早就不待吩咐,各自按陣位站好,將費喀萊特圍在了陣中,費喀萊特立時察覺無形的壓力從四面迫來,直欲讓人窒息,急氣運丹田,鎮靜心神,右手慢慢的去拔腰間彎刀。吳盡見識過彎刀銳利,不待費喀萊特彎刀拔出,便發動了劍陣,大聲道:“立天之道,曰陰與陽。”說的卻是崀山土語。暗號一出,立時九柄長劍從不同方位次第攻向費喀萊特咽喉,費喀萊特聽得長劍破空之聲,知其內力修為不過爾爾,劍招又是平淡無奇,想著自己的彎刀神器,便越發不放在心上。彎刀纏頭使了一圈,叮的一聲脆響,砍斷了一柄長劍,斷劍剛落地,費喀萊特立時意識到了劍陣的厲害之處,前劍雖斷,后續卻仍有八劍接踵而來,咽喉八劍未解,左腳又有九劍來襲,其實是兩招十八式。費喀萊特知道如果接劍防守,那劍陣的劍招立時會綿綿不絕,無窮無盡,直至自己精疲力竭。立時大生懼意,彎刀疾出,又砍斷一劍,亦不見如何做勢,一縱身,竟躍起三丈來高,空中接連三個翻身,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原以為早逃出陣外,不知何故,仍在陣中。
崀山派的三才劍陣,分為天才劍陣、地才劍陣、人才劍陣,天分陰陽,所謂立天之道曰陰與陽,其實是攻擊方位上下、左右、前后的運用;地分剛柔,所謂立地之道,曰柔與剛,其實是內力剛柔的轉換;人分強弱,所謂立人之道,曰強與弱,其實是力道強弱的把握,三才陣最厲害之處就是天地人三才可隨意組合、轉換,譬如十八個人的大三才劍陣,十八個人的內力修為或強或弱,更有剛柔之分,但在劍陣中,十八個人的內力卻可連為一體,一招使出,便是十八個人的內力,更可剛柔并濟,雙掌之力,或左剛右柔,或左柔右剛,或二者皆剛,或二者皆柔,可隨意轉換,奇妙無比,原是南方武林中最厲害的絕學之一,可惜崀山派自吳盡父親一輩開始,人才凋零,再無杰出之人物,這劍陣便即衰敗了。
吳盡雖見三才劍陣兩招便將費喀萊特逼退,但實知,若想將其斃命于斯,亦是件難為之事。費喀萊特卻想,中原武學深不可測,平平淡淡的招式,一經組合,便有如此妙用,要想破此陣,絕非一己之力可成,眼下唯有先行脫身,再尋它計。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到陣中破綻,眼見吳盡居于天才陣位發號施令,心道:“先殺了你,再伺機尋找破綻。”豈料彎刀甫動,十八柄長劍又是一上一下次第襲來,連角度、方位都是一成沒變,費喀萊特心下大怒,忽地靈光一閃,彎刀前探,這次卻沒有砍斷長劍,刀身一搭上劍脊,費喀萊特疾運內力,長劍便似粘在了刀身上,半分亦動彈不得,彎刀一顫,叮叮叮叮幾聲輕響,竟將九劍全部粘在了刀身上,向下一引,叮叮叮叮又是幾聲輕響,下盤九劍竟亦被粘在了刀身上,費喀萊特運起十分功力,排山倒海的通過刀劍向對方攻去。
內力比拼原是比武時高下難分之際,最后不得已的手段,因為勝負一分,便是生死立判,毫無半分取巧。因此費喀萊特見崀山派眾人并無高深內力,自信非己之敵手,便即考較內力。果然自己十分內力之下,崀山派眾人毫無半分抵抗,如入無人之境,正自得意,忽地吳盡一掌攻向右肋,費喀萊特心道:“叫你死的更快!”左掌便迎了上去,甫接上掌,費喀萊特立覺不妙,對方攻向自己的,竟是自己攻過去的內力,大駭之下,便欲撤了右刀,豈料彎刀剛退半寸,對方一剛一柔兩股內力緊隨而來,這是費喀萊特自己的十分內力加上崀山派十八個人的內力,排山倒海一般,費喀萊特如何還能抵擋的住,身子便如斷線風箏,被擊飛數丈之外,重重的跌落在地,眼見是不能活了。
吳盡拾起費喀萊特的彎刀,放在了上官呋隷尸旁,道:“兩清了。”一回頭,見匈奴人圍著費喀萊特哭成了一團,又看了一眼吳最,悲從心來,擺了擺手,道:“撤了劍陣,把上官府的好生安葬了。”崀山派眾人便即都收了劍,劍尚未歸鞘,鳴鏑之聲大作,兩支長箭將吳盡的兩個親傳弟子從后背射出前胸,兀自飛出三四丈外,才叮鈴一聲墜落地下,竟是熟鐵所鑄。吳盡回頭一看,匈奴人個個彎弓搭箭,趁著崀山派撤陣松懈之際,忽施偷襲,大開殺戒。其時匈奴人弓馬之技冠絕天下,匈奴人竟將長箭改成鐵鑄,箭頭箭羽一概不用,只將鐵箭磨尖做箭頭,配以鳴鏑,這些匈奴人個個內力高深,百石之弓輕易滿弦,半斤重的鐵箭射程仍比普通弓箭高出一倍,鳴鏑響處,便有一個崀山派弟子中箭身亡,竟然都來不來拔劍格擋,片刻之間,崀山派就只剩下吳盡一人。
吳盡自知無幸,縱聲長嘯:“崀山眾位先祖,吳盡德才淺薄,學藝不精,致滅門之禍不能力挽狂瀾,滔天之罪,百身莫贖!縱是九泉之下,亦是無顏相對,然則我崀山子弟是為抵御外寇,護我同袍而亡,吳盡亦是無愧于心!”伊爾瑪茨慢慢的走了近來,臉上卻是一副難言的神色,似喜似悲,又有幾分驚懼:“你說兩清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大匈奴尊貴的左骨都侯要這里的所有人陪葬!”吳盡心里咯噔一沉:“這里百十來戶人家,只怕不用半個時辰就會被這些匈奴人屠的干干凈凈。”但知多說無益,自己亦是無法阻擋,只有勉盡人事,一死而已,便道:“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當下挺劍便刺,伊爾瑪茨一聲冷笑,竟置若罔聞,一動亦不動,吳盡正自奇怪,鳴鏑之聲又是大作,一支鐵箭迎面射來,吳盡揮劍一格,劍箭相交,火花四濺,吳盡虎口大痛,長劍脫手飛出,鐵箭竟只稍偏了寸許,便將吳盡貫腦而過,余勢未消,又射中一響人胸口,雙雙斃命。
其時匈奴人獸性大發,鳴鏑響處,不論男女老幼鐵箭不是穿胸便是穿喉,中者立死,初時鎮上鄉人還多有反抗,片刻之后即知無望,便護著老幼逃去,但匈奴人的鐵箭射程既遠,箭術又是極精,極少有人逃出二十丈外,李媜瘍抱著昏迷的湫尋跟著遝頹藏在屋內,遠遠的看著窗外,悄聲道:“那個伊爾瑪茨認得我們,肯定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我這一把年紀亦罷了,可是湫尋……”遝頹道:“晚輩舍命亦要護她周全。”李媜瘍道:“當真?”遝頹道:“自然。”李媜瘍道:“衡山派的人應該快到了,但是如果匈奴人屠了鎮子,衡山派還沒人來,你便出去想法子拖延他們,拖得越久越好。”遝頹心里一寒,道:“不用等他們全死光,晚輩現在就出去。”李媜瘍急道:“現在去干甚么?匈奴人去鎮上還得有一會。”遝頹更是厭惡,只做沒聽到,起身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