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匈奴彎刀
- 梅山煙雨錄
- 李四兩
- 2640字
- 2019-07-13 12:03:11
吳盡沒有接話,慢慢的走出院門,氣運丹田,道:“諸位鄉鄰且退開。”聲音不大,就是平常說話之音,但眾人耳內卻直是嗡嗡做響,上官呋隸心底一沉,暗道:“這份內功非我所及。”鎮里鄉人卻慢慢散了開去,匈奴人亦聚在了一起,吳盡便道:“諸位鄉鄰,匈奴欺我大漢久矣,雖然先皇遠逐單于漠北,十數載了,匈奴仍是視我大漢孱弱,橫行霸道,飛揚跋扈,十幾個匈奴人竟然就敢跋涉千里傷我同袍,今日崀山派若不為各位父老報仇雪恨,便枉稱俠義!”話音剛落,立時便響起一片叫好聲,便是上官呋隸聽了,亦是熱血翻涌,對一眾匈奴人做了個揖,道:“長安上官呋隸,請賜教!”匈奴人立時一陣私語,嘰里咕嚕的,上官呋隸半個字亦聽不明白,知其在商議,索性尋了塊石頭坐了下來,閉目養神。一旁的遝頹卻越聽越心驚,對李媜瘍道:“李……爺……師傅,匈奴人在打賭,說要是三招砍不下上官大人的頭,就不能參加萘思淶汗·阿塔古公主的比武招親。”上官呋隸霍的站起,仰天大笑道:“當今天下,便是衡山劍祖亦未必能十招取某項上人頭,你們若當真三招能辦到,上官呋隸得見此神功,死而無怨。”一個匈奴人便走了出來,腰間插著一把彎刀,不過二十來歲年紀,亦學著上官呋隸一拱手,道:“撐犁孤涂單于左賢王麾下千長伊爾瑪茲·艾多甘,請賜教。”竟然說得一口流利的洛語。
湫尋悄聲問遝頹:“他說的什么意思?”遝頹道:“匈奴語中,撐犁是天,孤涂是子,單于是他們匈奴的皇帝,意思是廣大的樣子,連起來的意思就是他們的皇帝像天一樣大,左賢王、千長都是匈奴的官職,伊爾瑪茲·艾多甘是他名字,他這么年輕,竟然做到了千長,實在是非同一般。”湫尋道:“你這么年輕,竟然懂得這么多,亦是非同一般。”遝頹驀地想起父親說自己只會煮魚湯,黯然搖搖頭,道:“我不過是小時候在匈奴、西域生活過一段時間而已,算不得甚么。”湫尋低著頭,輕輕道:“總之,那亦是非同一般。”遝頹心里一陣溫馨,卻又不曉得說些甚么,嘿嘿嘿的傻笑了幾聲,湫尋翻了個白眼,嗔道:“就知道傻笑。”遝頹又是兩聲傻笑,道:“你說匈奴人真有這么厲害么?”湫尋沒有答話,卻聽上官呋隸道:“便是你說三招取某人頭?”伊爾瑪茲道:“實話實說,我只有七分的把握。”上官呋隸不怒反笑,道:“七分不算少了。”伊爾瑪茲望著遝頹道:“如果不是這位小兄弟說破,原有九成勝算。”又道:“小兄弟懂我大匈奴語,又了解大匈奴國是,很了不起。”遝頹道:“匈奴蠻荒之言,簡單粗暴,毫無韻味,便是癡傻之人亦能輕易學成,談不上甚么了不起,倒是你,能把我博大精深、變化多端的大漢天音說到如此地步,倒亦有幾分伶俐。”
伊爾瑪茲勃然大怒,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淡淡道:“閣下習武否?”遝頹一怔,道:“不曾。”伊爾瑪茲道:“匈奴勇士不殺不會武功之人,閣下亦看到了,即便剛才那些人冒犯了我們,我們亦只是略施小戒,但閣下不同,閣下辱我國體,不殺之,我等愧為匈奴子民。”遝頹道:“可笑的很,現在匈奴人殺人還要理由了嗎?”上官呋隸早已不耐,道:“你們傷我大漢百姓在先,恐嚇于后,不殺你們,才當真是枉稱俠義!”伊爾瑪茲沒有接話,慢慢的拔出了腰間彎刀,便在這一瞬間,伊爾瑪茲仿佛換了一個人,靜如山岳,穩如磐石,上官呋隸心內一稟,亦慢慢抽出了長劍。卻聽吳盡高聲道:“先人有奪人之心,只防他兵器鋒利。”上官呋隸原本有意先發制人,聽吳盡一說,更無疑慮,縱聲一嘯,道:“承教!”長劍左右快速來回劃動,由上而下,由下復上,交替攻出,伊爾瑪茲初時聽得劍聲,咻咻兩下長而沉悶,而后劍聲咻咻咻三響短而尖銳,上官呋隸越使越快,伊爾瑪茲不知長劍要攻向自己何處,又不知哪一劍是虛,哪一劍是實,但知自己上盤盡在劍光籠罩之中,眼、耳、口、鼻、胸口、膻中皆是可攻之處,又知其劍虛而實,實轉虛,并無定勢,只得向后疾退避開。咻咻咻三響,上官呋隸一個來回使完,伊爾瑪茲便退一步,接連退了十來步。遝頹、湫尋、鎮上鄉農見上官呋隸大占上風,都轟然叫好,便是吳盡亦是長舒了口氣,堪堪退到二十步上,伊爾瑪茲背靠一株楓樹,退無可退,上官呋隸長劍已經攻到胸口不過一指的距離,伊爾瑪茲彎刀由下而上向后畫了個半弧當頭便砍,這一下迅即無與,竟然是后發先至,上官呋隸心下大駭,急忙使劍回擋,長劍剛與彎刀相碰,卻聽嗤的一聲輕響,彎刀便將長劍砍成兩段,余勢未歇,又將上官呋隸腦袋砍去半邊,腦漿、鮮血直噴出丈許高,湫尋見此慘狀,驚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伊爾瑪茲將彎刀上的鮮血在上官呋隸的尸身上擦干凈了,冷冷的看了一眼遝頹,轉身回到了匈奴人群中。遝頹只覺得剛才那眼神又狠毒又陰冷,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這一變化太過突兀,連吳盡都來不及反應,才回過神來,上官府里剩下的幾個家奴齊刷刷的提劍攻向了匈奴人,但上官呋隸都架不住匈奴人一招,這些家奴自然要遜色許多,更何況匈奴人人數亦占上風,因此片刻功夫,一眾家奴便血濺當場。明媚的陽光下,微風吹過淡淡的血腥味,吳盡、遝頹和鎮上鄉人萬萬沒料到這十余個匈奴人武功竟然如此之高,手段又如此之狠,看著躺在地上兀自汩汩流著鮮血的尸體,又是憤怒,又是驚懼,盡皆默然。伊爾瑪茲低聲和身旁的人說了幾句,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匈奴人便走了出來,對吳盡道:“我是匈奴左骨都侯費喀萊特,他們的頭,閣下如何稱呼?”吳盡道:“鄙姓吳,單名一個盡字。”費喀萊特道:“原來是崀山派吳掌門,失敬了!”吳盡看了一眼遝頹,意是詢問,遝頹便道:“左骨都侯是官職,不是爵位,這個官位很高了,和大漢九卿的地位差不多。”
吳盡又是一驚,這些匈奴人竟然都是匈奴官員,而且職銜都不低,武功高強不說,又精通洛語,連自己這種不出南方諸郡的小門派亦清楚,他們是要做甚么?必是有重大的陰謀,便道:“漢匈熄兵已多有經年,不知費喀萊特大人千里而來,殺我大漢官員,傷我無辜百姓,是為漢匈再起戰事么?”費喀萊特道:“我只知奉壺衍鞮單于命令,捉拿公蝎子,任何人如有阻擋,格殺勿論,余事不管,打仗還是不打仗,不是我考慮的事情,退一萬步說,我們匈奴人生在馬背上,亦死在馬背上,一輩子干的就是打仗的事。”言下之意,甚是輕蔑。吳盡氣血上涌,亢聲道:“漢人不會騎馬的人多,南方人甚或是有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馬,這馬上功夫比不得你們,但如果你們認為可以籍此而欺凌、折辱我們,卻是想錯了,我們寧死不受屈。”說罷,抬劍橫胸,道:“請。”費喀萊特輕笑了聲,道:“不要耽擱時間了,你們一起罷。”吳盡正想著用劍陣對付,心下大喜,卻只淡淡道:“如此,卻之不恭了。”又道:“劉師叔,張師叔,結三才陣。”劉、張二人應聲而出,各自站好了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