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正在來的路上，可小孩子缺席了午覺，又填飽了肚子，難免犯困。賀琢玉站不住了，他輕輕靠在賀琢玉的腿邊，腦袋一點點的往下栽。

這是賀萱回家以來，賀琢玉第一次主動親近她。

賀萱溫柔地撫弄賀琢玉的頭發，又輕又軟的頭發從她手指尖滑過：“等會兒再睡好不好？”

賀琢玉依舊沉默寡言，身體卻站直了，終于給了外界一點兒反饋。

賀萱輕輕呼出一口氣，心頭上的石頭松動了，好歹透出一口氣給她。

韓叔把車開到賀萱身邊時，賀萱雙手攬著賀琢玉，讓他靠在身上。

“睡著了。”韓叔下車將賀琢玉抱起，輕手輕腳地放進兒童座椅里，再小心翼翼地把安全扣系上。

“兒童座椅上睡也不舒服。”賀萱鉆進車廂后座，脫下高跟鞋，揉著腳踝嘟囔道。

“他太累了。”韓叔坐在駕駛位，調開音響，輕緩的鋼琴曲縈繞車內，他心疼地扭頭看，“好不容易睡一覺。”

賀萱湊近賀琢玉的臉，濃密的睫毛垂下，陰影和眼底的清灰幾乎連成了片，她擔憂道：“黑眼圈還能下去嗎？不會成熊貓眼了吧。”

“不至于。”韓叔哭笑不得地說。

車輕緩地滑出地下停車場，一直開到街上，賀琢玉依舊未醒，他累及了。

“今天怎么樣？”韓叔壓低聲音問。

“我以為你們早知道了，原來我哥早就有后手。”賀萱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韓叔從后視鏡里望了一眼，“上次子翼來時，說過過一陣子他會清閑些，但沒跟我們說具體怎么操作。”

賀萱說：“反正和我沒多大關系，我今天來也只是陪琢玉。不過，我哥的這位同學真的可靠嗎？”

韓叔搖搖頭，不知是說不知道還是覺得不太可靠。

賀萱累極似的靠在座位上，眼睛半閉半睜：“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哥什么時候醒過來。”

車一直開到門前，傭人聞聲出來將賀琢玉抱了進去，賀萱閉著眼夢游似的提著一雙高跟鞋，赤腳飄似的走進去，依靠樓梯扶手成功到達自己的房間，接著“噗通”一聲，咂進松軟的床中一睡不醒。

賀萱是胃餓到抽痛才醒了過來，她依舊未睡夠，一雙眼睛眨巴五次，才略微睜開一條縫。

“唔。”賀萱瞥了一眼旁邊的鬧鐘，她竟然一覺睡到第二天清晨五點多。

“睡神在世呵。”賀萱伸了個懶腰翻身下床，套裙皺巴巴地裹在身上，不舒服極了，她趕緊去洗漱間里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每天清晨六點，李媽一貫在廚房里清點新到的蔬菜水果，其他人還沒有醒過來，整棟大房子里顯得空蕩蕩的。

“李媽。”賀萱站在門口輕輕喚了一聲。

李媽回頭，賀萱穿著絲質睡袍，袍子的蕾絲花邊下，露出兩條伶仃的細腿。李媽皺眉說：“現在正是換季的時候，一早一晚冷的很，快去穿衣服！”

賀萱撇撇嘴，繞過李媽翻看冰箱：“有什么吃的嗎？我快餓死了。”

李媽輕拍賀萱的胳膊：“大姑娘家家的，嘴上總掛著死！”

賀萱回頭輕輕抱了抱李媽，撒嬌說：“我太餓了，填飽肚子后立刻改正。我要吃您做的蔥油拌面！”

李媽嘆了口氣，只好從冰箱里取出食材：“你先去外面等等。”

初秋的清晨略有一絲寒意，賀萱從客廳里找出一個薄毯裹在身上，看到煥然一新的家具，她滿意地揚了揚嘴角。

“過來吃吧。”李媽喚道，聲音在空曠的別墅內略有回音。

賀萱趿拉著拖鞋走到吧臺前，海碗里面條表面閃爍著盈潤的光澤，翠綠的蔥花點綴其中，美味佳肴總抵不過家常小菜。

“萱萱，昨天你的包落在車里了，手機響了一夜。”李媽說。

賀萱露出厭煩的表情，手上的筷子也停了：“不用理。一定又是誰想在我這兒探消息，煩得很。”

“算了，李媽您幫我拿過來一下，我還是看一眼吧。”

李媽解開圍裙，從門廳的柜子上拿過賀萱的包，又將充電器連著的手機取下。

“就怕你要用，充著電呢。”李媽把包放在把臺上，手機遞給賀萱。

賀萱拿著手機先閉了閉眼睛，做好心理建設才打開。

“嚯，至于嗎？”賀萱看著各大社交app右上角的紅色標記，“難不成昨天世界末日了？”

李媽笑著拍她：“你怎么今天不會說好話啦？”

賀萱打開未接來電，狐朋狗友們人均三個未接，短信更是有4000來條，至于微信一萬多條，估計各個群里版聊他們家八卦上頭了。

她撇撇嘴，挑出一個群翻看，微信消息有一條清晰的時間發展脈絡，大家的消息都分外靈通，幾乎賀萱剛剛知道有位新上任的CEO，他們就全知道了，還知道這人長得非同凡響。

甚至還有一張雜志照！

“照片哪兒來的？？？！！！”賀萱發出了從美國回來的第一條微信。

“你終于露面了！！！！”

“你可真沉得住氣！！！！”

“我以為你失聯了！！差點兒就要報警了！！”

賀萱的狐朋狗友核心四人群唯一醒著的關明駱，立刻刷屏似的發消息。

“快說照片哪兒來的？”賀萱明顯更關心這個問題。

“這我哪兒知道？”

賀萱想了想，打字道：“你們聊什么聊了九百多條消息？”

“往上翻啊。”

“太長不看。”

“……”

經過關明駱的簡單介紹，開始大家都為她的處境擔憂，后來照片一出，大家對康景芝的容貌、能力、家世各方面進行了長達700多條的品評。

“所以結論呢？”賀萱問。

“結論就是這人一定心有不軌！”

賀萱心一沉，接著問：“怎么推斷出的。”

“那么優秀的男人怎么會屈居你家當CEO？哈哈哈哈！”

賀萱面如鍋底，果斷將關明駱踢出群聊。

點開其它群聊，有對著康景芝發花癡的，有為賀萱擔憂的，有惡意揣測康景芝的，嗯？還有賣假包的？趕緊退出！

不到七點鐘，李斐悅發來語音通話。

“喂？你沒事兒吧？好幾天都沒有聯系上你。”對方如炮彈般爆炸的語速聽得賀萱神經抽痛。

“我沒事兒。”賀萱有氣無力地說。

“昨天是不是特別驚險刺激？據說場面異常熱鬧！”

賀萱從對方的聲音中聽出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興奮。

“聽誰說的，我要告她誹謗，說不定我以后能憑這個度日。”

“度日？！”李斐悅在電話的那頭尖叫。

賀萱拉遠了手機，喪喪地說：“我開個玩笑，呵呵。”

“到底怎么回事兒？”

“沒多大事兒，場面異常平和。媽的，平和極了！我還怕那群人欺負琢玉，氣勢沖沖地去保駕護航！”賀萱鉆進被子里，聲音憋在被子里：“人家哪需要我啊，賀子翼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了！尷尬死了！”

“那個小白臉兒真是你哥安排的？”李斐悅問。

“不知道，反正我看各項手續都很齊全，但是你叫他小白臉兒？”

“他長得那么，呃，不太符合人類對于能力的刻板印象。”李斐悅委婉地說，“你沒看那群女花癡的群里，一直八卦他和你哥的關系！”

賀萱琢磨了一下，把被子掀開，對著手機認認真真地說：“我哥和他的關系我不知道，我倒是想和他發生點兒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