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準時，賀萱帶著賀琢玉去醫院。

“今天上午咱們先去醫院，然后中午和姑姑的朋友一起去吃飯，下午我帶你去看心理醫生，好不好？”賀萱一邊給賀琢玉系安全扣，一邊說。

她觀察賀琢玉的神色，木然得仿佛雕像，只有在提到心理醫生時，他的眼球微動?？磥硇睦磲t生對他而言是一種刺激。

賀萱和賀琢玉剛從電梯里出來，就看到監護室前站著一個人，由于逆光，只能看到是個身量頗高的男人。

“是康總。”安保人員跑過來沖賀萱解釋。

賀萱點了點頭，帶著賀琢玉靠近，早上和李斐悅的談話在她腦海里回蕩，難不成真有點而什么？

賀萱用審視懷疑的目光打量康景芝。

康景芝似有所察覺，轉過頭，目光在賀萱身上停頓一秒，才道：“你們來了?！?

賀萱點頭，走到康景芝身邊的欄桿上，像昨天似的，把賀琢玉抱上欄桿，扶著他的身體。

“我哥他恢復得還可以，醫生說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醒來。”賀萱說。

“嗯?！笨稻爸ツ恳暻胺?，語氣清淡地仿佛里面的人是生是死，和他沒多大關系。

賀萱歪頭打量康景芝，他眼睛里淡淡幾條紅血絲浮動，望向賀子翼的目光是一種天然的悲憫。

她冒出一種想法，賀子翼和康景芝的關系很親密，至少是朋友。

“聽說你和我哥是關系不錯的同學。”賀萱說，“眾所周知，我和我哥的關系不大親密，我對他的朋友知之甚少?！?

康景芝扭頭看了賀萱一眼：“不，我們不是朋友，只不過一起追過一個女孩兒?！?

“那誰成功了？”賀萱半開玩笑道，但在她心里早有猜測，她那位早逝的嫂嫂就同哥哥是一個學校的。她又免不了替康景芝抱不平，要是她的話一定會選康景芝。

“沒人成功。”康景芝面無表情地說。

“奧?！?

場面陷入尷尬。

正在賀萱苦思冥想，想找出一個在兩人舒適區的話題時，康景芝先開了口：“賀子翼被人截胡了，你的前嫂嫂。”

“是嗎？”賀萱驚訝道，“沒人跟我說過。”

“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聰明、真誠、富有領導力?！笨稻爸フf，“他不應該躺在這里?！?

賀萱聽康景芝這么認真地評價賀子翼，眼中有淚光閃爍，她低頭去看賀琢玉，賀琢玉擰著頭不給她看。

賀萱從包里拿出手帕紙，遞給賀琢玉。

不接。

她干脆直接上手替賀琢玉擦臉，濕韻透過紙傳到賀萱的指尖。

哭泣也應該算一種發泄方式吧。她想。

“抱歉?！笨稻爸サ皖^，他僵硬地伸手，摸了摸賀琢玉的頭發。

賀萱故作輕松地說：“人生的艱難，不是由別人的三言兩語引起的，度過仍需自己?！?

康景芝嘴邊隱有笑弧，他想了想說：“我和他雖然交情不深，但既然他將公司托付于我，我也會認真履行合約直到合約到期為止。”

賀萱問：“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康景芝點頭。

“昨天在董事會上張總介紹了您的履歷，您怎么會突然回國選中鶴達集團？應付記者的套話我過了——因為私人原因?！?

康景芝微微睜大眼睛，琉璃樣的眼睛讓賀萱想到了自己曾經養過的橘貓。他無奈道：“你看了新聞報道？”

賀萱不好意思說自己把網上關于昨天的報道，凡事他露臉的都翻看了一遍，于是含糊應道：“看了一點兒。”

“那就是我回國的原因?！笨稻爸ヮD了頓，“再具體的原因涉及個人隱私，不方便透露。”

賀萱頓感失望。

“不過你的擔憂我大概清楚?！笨稻爸タ戳艘谎垡恢钡皖^的賀琢玉，“不過你哥哥不是快醒過來了嗎？”

賀萱抬頭，從語氣上她分不出對方是真心還是暗諷，從表情上也看不出來。

“我沒有擔憂?。俊辟R萱低聲說。

康景芝沒有回答，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對賀萱說：“抱歉，我等會兒有個會?！?

賀萱說：“奧，那您先去忙?！?

可康景芝剛走了兩步，賀萱又道：“請等一下！能留個聯系方式嗎？”

康景芝沉默了一秒，說：“我會讓張特助把我的工作郵箱發給你。”

“所以他冷冰冰地拒絕了？”李斐悅笑得前仰后合，餐廳內有幾個人瞟來好奇的目光。

賀萱充滿怨念地瞪她，不帶這樣在人心上戳孔的。

李斐悅問：“他現實中長得怎么樣??？”

賀萱想了想這幾次和康景芝的見面，斬釘截鐵地說：“照片把他拍丑了?！?

李斐悅倒吸一口涼氣：“那真人得多神仙？”

賀萱警惕說：“人我先看中的。”

李斐悅給她一個白眼：“我也沒說我有什么想法啊？我是出于人類對美的事物最純粹的欣賞！”

賀萱說：“你現在把持得住，是因為你沒有見過他?！?

李斐悅咬著果汁吸管，含糊不清地說：“我見了也不會喜歡，放心吧，留給你?！?

賀萱卻沒有多少信心：“他連電話號或者微信號都不給我，究竟是幾個意思？！”

李斐悅說：“沒關系，據我觀察你的情敵連他真人都沒有見過呢?！?

“嗯？”

“給你看！”李斐悅將手機遞給賀萱，手把手教她，“你看搜索康景芝的名字后，隨便點一個帶照片的新聞報道，底下的評論就是各種喊老公的?！?

李斐悅靠在椅背上，幸災樂禍地說：“你的情敵可不少啊?！?

賀萱把手機遞回李斐悅，撇撇嘴道：“我才不擔心這個。”

“那什么讓你這么不自信？”

賀萱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存在這么完美的男人讓人不自信！”

李斐悅順水推舟做出嘔吐的表情。

賀萱這才認真地說：“我總感覺他對我印象不佳?！?

李斐悅也認真起來：“你呢？你對他是不是也有懷疑？”

“我……”賀萱無言。

“既然這樣的話，那你應該努力去了解他，同時也要讓他了解你啊，先消除偏見吧。”

“我也沒有偏見，我只是懷疑。我得替我侄子看好鶴達啊，在我哥沒醒之前，誰冒頭，我當然就得懷疑誰?！辟R萱解釋道。

“我看你就是喜歡他那張臉，理智無情地踩在情感的上頭。”李斐悅斷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