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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拘一格

  • 別拿孩子開玩笑
  • 艾瑞琳·休斯(Aralyn Hughes)
  • 7548字
  • 2019-08-01 15:50:28

艾瑞琳·休斯

我38歲時,一直沒有孩子。有一次,一位有孕在身的朋友因為丈夫需要在海外工作數月而向我求助,希望我能當她的分娩教練。這個請求使我受寵若驚,于是一口答應下來。早在很久前,我就打定主意不要孩子,現在終于有機會可以切身參與到懷孕生子的過程中來,這是多么珍貴的禮物!時間一天天流逝,我們一起為了迎接寶寶而忙碌,我幾乎變得和她一樣熱切地期盼著這個小生命的到來。

待到臨產時,我們急忙趕到醫院。看著她因為劇痛而備受折磨,我卻束手無策。總算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一顆小腦袋先冒出來,接著醫生熟練地切開產道,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個嬰兒便呱呱墜地。不久,我的朋友就帶著全新的母親身份,順利回到家中。

然而后來她告訴我,她還想再要一個孩子。在親眼目睹她捱過了難熬的九個月和可怕的分娩之痛后,這個決定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好在我已經算是半個過來人了,于是又歡欣鼓舞地陪她把之前的經歷再重演一遍。從孩子們在襁褓之中,到他們蹣跚學步,我一直參與其中:接送他們去托兒所,籌備生日派對,甚至做一名臨時保姆,好讓他們的母親可以享受難得的片刻休息。

有一天,這位朋友邀請我參加一個研習班,其中有項模擬測驗,要求我們選五人組成小組,搭乘“宇宙飛船”去開拓新文明。我毫不猶豫地將她的名字列入自己的名單,但她的名單上卻沒有我。我震驚地問她原因,她卻說:“因為你沒有孩子,也不愿意要孩子。”我感到一種無以名狀的傷痛。難道在她心里,因為我選擇不要孩子,就沒有了價值?她眼中的我只是一個對社會毫無用處的人嗎?

在活動結束后,她開始疏遠我,并逐漸斷絕了這份友誼。當我問到原因時,她告訴我:“現在我有了孩子,我和你已經不再有共同語言了。”我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我陪你經歷過那么多,現在你竟然這樣對我?”我終于意識到,原來自己對一個母親日夜忙碌的生活竟然一無所知。也許她已疲于照顧家庭的需求,以至于不得不選擇放棄一些她再也無力去顧及的人。不經意間,我成了可有可無的那一個。這種取舍一再上演;有了孩子的那些朋友會慢慢從我生活中消失,正如預料的那樣。她們時常拋下幾句傷人的話,評論我選擇丁克生活的決定。這些評論也同樣從更親密的摯友和家人口中說出過。我認識的大多數人似乎始終不能理解與生育傳統相違背的行為。那些我常常聽到的評論包括:

1.“你的童年一定很不幸。”

直到母親離世那年,她總在我生日那天打來電話,給我講起這件往事:“你哥哥出生后,我曾經猶豫過到底要不要再生一個孩子。他是個大胖小子——九磅多重[39]。我覺得自己沒辦法再經受一遍。但就在我的母親去世后,我開始渴望下一個孩子,這次要是個女孩兒該多好。懷上你幾個月后,我去做了X光檢查——那時候是可以做這個檢查的。醫生告訴我,這胎兒手腳長得真大,很有可能還是個男孩兒。我幾乎沒法掩飾自己的失望。”

“到臨產的時候,整個過程幾乎和第一次一樣艱難。就在那時,我突然聽到有人喊‘是個女孩兒!九磅重,手指腳趾都齊全!’我望向上蒼,喃喃道:‘謝謝。我別無所求了。我已經擁有了兒女雙全的幸福。’”

這些話我百聽不厭。我的父母成長于大蕭條時代,“黑色風暴”事件[40]發生時他們正住在俄克拉荷馬州,并在那里有了我。艱難困苦的歲月塑造了他們的人生觀。他們把所有順遂當作恩賜,把一切不幸轉化為動力。我的母親活到了94歲,父親也活到了95歲。

我并不是個完美的孩子,而他們卻稱得上完美的父母。他們從容面對世事,并懂得如何保留適當的界限和獨立性,以及在期望目標與實踐行動之間找到平衡。我和母親的關系如此親密,彼此毫無保留,以至于長大后我常會望而卻步,懷疑自己是否還能和下一代建立起同樣的情感紐帶。不僅如此,她還為我傾注了畢生心血。她擔任過女童子軍領隊、圣經學院的負責人,還在教堂的兒童唱詩班當助手。她是心靈手巧的裁縫,為我裁剪過拉拉隊隊服和畢業舞會上的禮服;她還是天賦過人、勤勤懇懇的廚娘,既擅長香甜的椰子奶油派,還能做出堪稱絕世美味的炸雞和肉湯。

要是孩子和我無法建立感情怎么辦?更糟的是,如果母親的身份并不能給我帶來如同我母親曾獲得過的那種幸福呢?每當我設想自己有孩子的時候,種種疑慮就充斥腦海。如果選擇成為母親,我又該如何去完成生命中其他的追求呢?我想要有一番作為。我想旅行,想創造藝術作品。我能像母親那樣,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孩子嗎?更重要的是,我應該奉獻嗎?這對我來說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我有可能像她一樣感受到作為家長的快樂嗎?這是不是適合我的生活方式?哪怕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知道答案是否定的。這是發自本能的回答。我已知道,自己終將走上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2.“你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好母親。”

和大多數女孩一樣,我從小就設想著自己會成為一位妻子、母親,和家庭主婦,深信“國家掌握在推著搖籃的手上”。高中時期,我當上了“美國未來主婦協會”會長;大學里,我甚至還拿到了家政學的學士學位。

但小時候照顧嬰兒的經歷卻給我帶來一種憤怒和挫敗感——我震驚于自己居然有種把那些小屁孩兒扔下陽臺的沖動。我痛哭流涕地呼喚著正好在樓下的母親,她馬上趕來接下我的爛攤子。她照料孩子的時候是那么簡單而自然,完全讓我大開眼界。

“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會改變的,”母親試圖安慰我道。青春期的我笨手笨腳,除了傳統女性外沒有別的人生楷模,似乎除了沿著母親的腳步走下去之外別無他法。然而萬幸的是,我并沒有變成預想中暮氣沉沉的仆婦。成年后,我成了哥哥的三個孩子的姑媽,做過初中老師,并旁觀了大多數朋友的孩子的問題行為……這些經歷讓我慶幸自己的自由。父母們承諾為了孩子而奉獻出自己的十八年歲月,過著在我看來紛亂嘈雜的生活,這種未來圖景并不能吸引我。

我或許沒什么當母親的天分,但卻覺得自己能擔任很好的父親角色。我爸爸每天早上離開家去工作,賺錢養家糊口,并掌握著家庭財政大權。他熱衷參與政治活動和社區服務;他教我騎車,還告訴我如何同別人公平地玩游戲;他領著我慢慢擺脫對蜘蛛的恐懼,向我展示怎么樣安全地放煙火,并且給我上了第一堂關于宇宙萬物運行規律的啟蒙課。他是家里的主心骨,只有家務活和照顧孩子除外——這兩方面由媽媽全權負責。

爸爸堅實可靠,給我安全感,但他并不是我沮喪時最先想到的人。每當我為了學校里失之交臂的獎勵或者遭遇的其他青春殘酷物語而心碎流淚時,他會走進我房間說:“到了下周,你大概根本不記得今天發生了什么。相比你一生需要經歷的事情,這點風浪簡直微不足道。”接著媽媽就會在廚房里向他大喊道:“保羅,她現在不想聽你說這些!”

事實上,與媽媽相比,我與爸爸的相似之處一直更多。但是從來沒有人想過對我說一句:“你會成功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

3.“生孩子其實沒有那么糟糕。”

我的童年在俄克拉荷馬州度過。每逢亡兵紀念日,我們都會去國家公墓在親人的墳塋前放上塑料花圈。當年紀漸長到可以閱讀墓碑上的日期時,我常疑惑為什么有些女性年華早逝。“愿她安息,她死于難產。”我偷聽大人們談論著,卻沒有感受到安慰。盡管現在生孩子已經是一件比過去安全得多的事情,但仍然沒有人能保證萬無一失。

青春期里使我倍受折磨的痛經進一步加深了我對于分娩的恐懼。我常問自己,為了生下越來越不確定是否想要的孩子,而在生命中一半的時光里被月經所折磨,這樣真的明智嗎?在參加拉拉隊的日子里,經期變得更加難以忍受。我經歷著可怕的忽冷忽熱,有時還會排出橄欖核大小的血塊。臉色蒼白、強忍痛苦地離開學校真是既尷尬又羞恥。

每個月的浮腫、潮熱,和情緒失控已經嚴重到讓我開始考慮自殺。有些醫生直截了當地對母親說,這些痛苦不過是我的幻覺。可即使成年后,我痛經的癥狀也沒有緩解。我一度向醫生請求做輸卵管結扎手術,每次醫生都會竭力勸阻我說,總有一天我會改變不要孩子的決定。但是他們錯了。48歲那年,我做了子宮切除術。如果能早知道我如今的決定,我寧愿時間倒流回12歲,在那時就完成這個手術。

4.“我們什么時候才能聽到寶寶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1968年,21歲的我嫁給一位年輕的軍人。緊接著,家人和朋友紛紛開始詢問我們什么時候添丁增口,打算要幾個孩子。他們還想讓我保證,以后會做個全職媽媽。

基本上,我所生活的圈子和整個社會都在明里暗里地秉承著“神圣三位一體”的觀點:保持貞操、婚姻和生子應該是地球上所有好女人的必經之路。我剛進大學時,學校的健康中心開始為已婚或訂婚過的學生發放計生用品。亮出訂婚鉆戒證明我符合條件后,等待我的是第一次可怕的盆腔檢查。檢查結束后,我拿到避孕藥的處方。可由于當時的藥效太猛烈,我常常感到不適,以至于差點在試婚紗的時候吐了自己一身。

到了新婚之夜,未經人事的我羞澀又尷尬,面對丈夫時手足無措、方寸大亂。西爾維婭·普拉斯在《鐘形罩》中關于男性器官的描寫突然躍入腦海,她將其形容為“火雞脖子連著火雞胗”。我暗道:“等了這么多年,就為了這玩意?”我甚至感到急需把母親叫來,幫我解決一下狀況。

我丈夫是海軍軍官,常年不是在海上就是處于低落抑郁中。作為他的妻子,婚姻給我的感受是一種奇異的孤獨。我旁觀其他軍人的妻子——她們有孩子,卻同樣孤獨著,疏離于她們的家庭。一位軍人妻子向我吐露她的家庭觀:男人只會帶錢回家,一旦要照顧孩子,他們就像“公野豬肚子上的奶子”一樣毫無用處。

我還認識一位婦人,她丈夫是我丈夫的指揮官,我們常在一起打橋牌,還在丈夫們出海的周六晚上聚餐。有一天我直截了當地問她,有孩子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體驗。她說:“我愛我的孩子們,為了保護他們,我甚至可以躺到鐵軌上阻攔疾馳而來的火車。但如果我是你,那就另當別論。去享受生活吧,去見識世界,做有想法、獨立自由的女人。你可以換男人、換工作、換居住的城市,可孩子卻永遠無法割舍。”

5.“孩子能使你的婚姻更牢固。”

似乎除了那位軍嫂朋友直率地講出了她所見的實情,其他所有人都熱衷于勸我生孩子。丈夫和家族成員們一次次地向我施壓,朋友們向我保證,孩子會讓婚姻更堅實。但我一直對這段婚姻深懷疑慮,并且認為在感情步入正軌前,推遲要孩子的計劃會比較好。

但我們從未有過歲月靜好。婚姻對我來說并沒有像人們宣揚的那么幸福。它就像一場花言巧語的欺騙,一個強買強賣的交易,需要女人恪守“貞潔、婚姻、生子”三位一體的戒律來換取歡愉。在之后九年里,我無數次回絕生孩子的提議。丈夫最終申請了離婚。我很慶幸沒有孩子將我們永遠關聯在一起。慢慢地,我發現自己的天性就是無法適應傳統的生活。我既不想選擇一夫一妻的制度,也不想在某個地方終老一生。正如有的女人沉醉于與唯一固定伴侶生兒育女的快樂和挑戰中,對我來說,最符合天性也是最幸福的生活方式,是與不同的床伴享受激情。我接受這個事實,也的確這樣生活著。

6.“等你上了年紀,誰來給你養老?”

一位曾經常和我一起去漂流的未婚男性朋友最近在睡夢中去世了。他的遺體過了六天才被發現。這讓我意識到,自己可能也會遭遇同樣的事情。

完全確定自己不會再要孩子以后,我像個瘋子一樣拼命存錢,買了長期健康保險,還立了一份遺囑列明遺愿。我指明一位朋友,讓她負責決定何時放棄對我生命的維持,并讓另一位朋友作為她的替補。我對她們說,要是明顯無法再從生存中獲得快樂了,還有什么必要再勉強讓我活著呢。我還開玩笑道,等我沒法講故事也不想跳舞的時候,就應該讓我歸西了。比起住在遠方、思想傳統的親哥哥,我想也許朋友會更容易做出決定吧。

在我眼里,孩子從來就不是某種晚年的養老保險。我的父母堅決不愿在上年紀后搬來和我同住,甚至不肯搬到我在的城市。如果我有孩子的話,我也會和他們一樣。父母親臨終前,我悉心照料,但這出于自愿而非義務的束縛。他們對我說:“我們不想看到你打亂現有的生活節奏,為我們奉獻一切,或者在我們去世后悲慟悼念。我們度過了幸福的一生,有兩個優秀的孩子和一個融洽的大家庭。我們已經別無所求,充滿感恩,并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因為母親的一句“我不可能永遠活下去,寶貝”,我淚水決堤。然后她也淚流滿面,哽咽道:“要離你而去,真的太難了。”

這些年來,我與許多好友結成小團體。我們大多數都是單身,彼此相互照應,來代替對子女的依靠。最近一位朋友診斷出了喉癌,手術過后她做了氣管切開術,并插了食道導管。我們幾個安排出值班表,每六小時一輪班,以保證總有一個人可以陪著她。從她進醫院到出院回家后幾個月,我們一直堅持照顧著她。

那么,什么是家庭?家庭應該如何定義?血緣關系一定必不可少嗎?如果血緣真的那么重要,婚姻又如何能使丈夫和妻子組成家庭呢?有一群摯友,他們見證過彼此的一生,依偎到老,并且承諾不論疾病或健康都不離不棄、相互扶持,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開。這難道不是家庭嗎?

7.“你太自私了。”

我曾經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市的第一家人流手術診所擔任行政管理員。來診所的女人沒有一個愿意踏入這里。她們的遭遇往往相似:盡管一直被要求克制性欲,但她們還是在沒有做好避孕措施的情況下,讓自然本能占據了上風。在診所里,我幫助過信奉天主教的女人、亞洲女人、有錢的女人、女博士生,牧師的妻子,還有附近小城鎮來的女人。青少年常常獨自前來,而男人與家長都極少露面。

她們離開診所時眼中流露出的解脫神情,讓我從這份工作里收獲了史無前例的欣慰與滿足。她們感激著我們的友善、支持,還有從不妄加評論的態度。我能很自然地向她們表達同情,設身處地為她們著想,尊重、支持她們,并向她們提供相關教育。最讓人心痛的是亂倫行為的受害者,她們往往只有十至十五歲。我始終無法接受,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種悲劇卻一再發生。如果我來撫養孩子,我有沒有足夠的精力照顧她們,提供她們所需的關注和關心?從我的角度來說,選擇不要孩子是自私的嗎?

即使是那些陪同來此的家長們,也會失去理智,憤怒、情緒失控。長久以來對孩子和自己的挫敗感使他們精疲力竭,最終上演了可怕的場面。一些家長就此遺棄了他們的孩子。在診所工作期間,我曾經把三個不同的問題少女帶回家,希望這些孩子找到未來方向前,能有一個安全的容身之所。

盡管我樂于和她們相處,但與孩子深入接觸還是會讓我感到精疲力竭。無論當時還是現在,我都不明白,父母是怎樣在孩子持續不斷的需求之下維持自我的。我佩服他們的付出;我也佩服鳥兒會飛翔,但并不代表我也要趕忙跳下房頂,撲棱翅膀。

8.“不要孩子,你會后悔的。”

某天,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盡管已經萬分小心謹慎,我,一個堅決不要孩子還常常教別人避孕的女人,居然懷孕了。雖然我當時身體健康,有合適的對象和穩定的財務狀況,但在重新衡量生孩子這個選項后,我內心已經明了,這并不是正確的選擇。

我對自己十分惱火,覺得自己很失敗,更因為以病人的身份躺在自己的診所里而感到無比尷尬。不過,意外總歸會發生的。它們不可避免,我已經目睹過一次又一次了。選擇接受人流手術后,我決定把這種“意外”徹底且永久地留在病床上。今生我再也不會要孩子,也不會再走進婚姻。這兩個決定是不可分割的一體。

我偶爾也會好奇,如果我有孩子的話,他(她)應該長成什么樣,是怎樣的人。住在市郊,每天開車送他們去上課;在雜貨店里努力安撫他們突然爆發的小脾氣;在他們生病發燒的午夜時分,搖著唱著哄他們入眠……這些體驗是什么感覺呢?如果不能成為一個完美的母親,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自己。應該會非常非常自責吧!

我是一個熱愛創造的人。生育孩子是最根本的創造,對于自己缺席于這番經歷,我并非完全無動于衷,這點我不否認。母親雖然從沒說過什么,但我懷疑她并不完全明白我的選擇。我樂觀地猜測,她可能暗中羨慕我,支持我走上不那么傳統的道路。可能她也好奇過那么幾次,如果她自己也能過上我這樣擁有獨立和性自由的生活,會是什么感覺。生命是短暫的,它將一些不得已的選擇強加于我們身上,但在我們的所有選擇背后,總是存在著那條我們未曾選擇的道路。不論我們被自己的選擇帶向何方,我們永遠懷揣著對另一條未知道路的憧憬。

我按照自己選擇的方式生活。我的選擇不能使生活變得十全十美,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幸福。對于所有女人來說,不論有沒有孩子,生活都是這樣。沒有什么是絕對完美的,但我對現有的一切都感到滿足。不得不說,我走的這條路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更重要的是,雖然一路上有過失望與艱難,但我從未后悔過選擇了這條路,并堅持到底。

9.“難道你不想把自己的血脈傳承下去?”

我的前夫對延續他的基因有著強烈的渴望。這很有可能是出于本能,甚至對于很多人而言是物種上的本能。有了孩子似乎可以掩蓋生命終將消亡的事實。你的兒子或女兒還生活在世間,作為繼承了你一半遺傳物質的人,將生命延續下去。對我來說,這些想法從來都不重要。我想這大概僅僅是我的性格原因,不過,也有一系列的作者在影響著我。

保羅·埃利希[41]在他1968年出版的《人口爆炸》一書中首先提出警告,過量的人口會對世界的未來產生翻天覆地的影響。我還曾讀過蕾切爾·卡森[42]寫的《寂靜的春天》,她在那本書里詳細列舉了人們是如何毀滅著自然環境的。這些殘酷的預言使我更加不愿延續自己的血脈。另外,查爾斯·A·賴克[43]的《綠化美國》讓我對反主流文化和不同的生活方式有了接觸和了解。從那時起,我意識到自己不需要追隨按部就班的傳統道路。

不再被生育兒女的義務所驅使后,我發現自己想要“生育”富于創造力的藝術品來作為傳世的遺產。我曾經對想要靠生孩子來將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世上的父母不屑一顧,現在我后悔自己當時的想法。不管是生孩子、建造橋梁,或者為了藝術傾盡全力,都是在表達創造的沖動。這種沖動當然是驅使所有人的基本動力之一。

和我的許多畫作一樣,我現在的藝術作品主要想通過舞臺表演、紀錄片和最近在寫的這本書籍來講述自己一生的故事。

我的故事沒有孩子為我傳承,因此更應該為自己發聲。這樣反而更好,我還擔心孩子會把故事講錯,或者漏掉了最精彩的部分。

還記得那位沒有選我上飛船的女人嗎?在她的孩子長大后——大概二十七年過去了——我們聊過一次,她提出想重拾我們的友誼。她說,盡管我們已經無法像從前一樣親密無間,她依然把我當作是可以信賴的朋友。我不得不向她坦白,自從她放棄我的那時起,我也已經放棄了她。說實話,我并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相信她會珍惜我的友誼,不會再次拒絕我。當然,時間已經撫平了我的傷痛,但我已經不愿意再賭一次了。

假如我還能回到那時,需要選擇五個人去開拓新文明,這次我會更實際。我會毫不猶豫地將母親們——那些愿意將孩子帶到這個美麗新世界中的人——選上我的飛船。正是因為更深刻地了解到母親這個角色是多么的艱難,我才更需要一路跟隨著,以保證創造力和各種各樣的藝術都有其合適的地位,就像它們在其他偉大文明中一樣。我明白自己將兼任孕期幫手和藝術指導的任務,繼續去做我擅長的事情:不循規蹈矩。

現在,艾瑞琳將生活重心放在創造、藝術和講述故事上。作為一名視覺和表演藝術工作者,她從工作中感受到,在小眾領域面對已知挑戰不畏挫折的經歷能給她帶來無上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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