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潛夫論(中華經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譯)
- 馬世年譯注
- 6275字
- 2021-03-03 17:32:44
本政第九
凡人君之治,莫大于和陰陽[1]。陰陽者,以天為本。天心順則陰陽和[2],天心逆則陰陽乖。天以民為心,民安樂則天心順,民愁苦則天心逆。民以君為統,君政善則民和治,君政惡則民冤亂。君以恤民為本[3],臣忠良則君政善,臣奸枉則君政惡。以選為本[4],選舉實則忠賢進,選虛偽則邪黨貢。選以法令為本,法令正則選舉實,法令詐則選虛偽。法以君為主,君信法則法順行,君欺法則法委棄。君臣法令之功,必效于民。故君臣法令善則民安樂,民安樂則天心慰[5],天心慰則陰陽和,陰陽和則五谷豐[6],五谷豐而民眉壽[7],民眉壽則興于義,興于義而無奸行,無奸行則世平,而國家寧、社稷安,而君尊榮矣。是故天心、陰陽、君臣、民氓、善惡相輔至而代相征也。
【注釋】
[1] 凡人君之治,莫大于和陰陽:《漢書·魏相傳》:“陰陽者,王事之本,群生之命,自古賢圣,未有不繇者也。”
[2] 天心:此處指上天之心意。
[3] 恤民:汪《箋》按下文文意認為當作“得臣”。譯文從之。張覺《校注》認為“恤民”不誤。其引《漢書·韋玄成傳》“恤我九列”顏師古注釋“恤”為“安”,“恤民”即安置人,特指任用大臣。可備一說。
[4] 以選為本:汪《箋》認為“以選”上脫二字。漢魏本“以”上有“臣”字。譯文依漢魏本。
[5] 慰:舊作“惣”,汪《箋》據漢魏本、四部本改。張覺《校注》認為此處應為“愻”字之形誤。愻,《說文》:“愻,順也。”張說可參。
[6] 五谷:古代以稻、黍、稷、麥、菽等五種農作物并稱“五谷”,此處泛指莊稼。
[7] 眉壽:長壽。《詩經·豳風·七月》:“為此春酒,以介眉壽。”毛《傳》:“眉壽,豪眉也。”孔穎達疏:“人年老者必有豪眉秀出者。”人年老則眉毛變長,故以眉壽為長壽之稱。
【譯文】
君主治理國家,最重大的事情莫過于調和陰陽。陰陽,是以上天為根本的。順遂上天的心意,陰陽就會和諧;背逆上天的心意,陰陽就會失和。上天把民情當作自己的心意,人民安泰快樂,上天的心意即會順遂;人民悲愁痛苦,上天的心意就會背逆。人民把君主作為統領,君主施政清明,人民就會和睦安定;君主施政腐敗,人民就會怨恨動亂。君主以得到賢臣為本,臣下忠誠良善,君主為政就會清明;臣下奸佞邪枉,君主為政就會庸敗。人臣以選舉為本,選舉真實可信,忠良之士就會被選用;選舉虛偽欺詐,奸邪黨徒就會被推薦。選舉以法令為本,法令無偏私,選舉就會真實可信;法令有欺詐,選舉就會虛偽無信。法令以君主為主,君主信守法令,法令就會順利推行;君主違法亂行,法令就會被人拋棄。君臣施行法令的意義,一定要到民眾中去檢驗。因此如果君臣的法令美好,人民就會安居樂業;人民安居樂業,上天也會欣慰;上天欣慰,陰陽就會和諧;陰陽和諧,五谷就會豐收;五谷豐收,人民也會健康長壽;人民健康長壽,就會崇尚仁義;崇尚仁義,就會沒有奸邪之行;奸邪之行消亡,天下就會太平、國家就會安寧、社稷就會穩定,君主也就會享有尊貴和榮耀了。因此天心、陰陽、君臣、民眾、善惡是相輔相成而互為征兆的。
夫天者國之基也[1],君者民之統也,臣者治之材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2]。是故將致太平者,必先調陰陽;調陰陽者,必先順天心;順天心者,必先安其人[3];安其人者,必先審擇其人。是故國家存亡之本,治亂之機[4],在于明選而已矣。圣人知之,故以為黜陟之首[5]。《書》曰:“爾安百姓,何擇非人[6]?”此先王致太平而發頌聲也[7]。
【注釋】
[1] 夫天者國之基也:汪《箋》:“‘天’當作‘民’。《述赦》篇云:‘貞良善民,惟國之基。’《救邊》篇云:‘國以民為基。’皆其證也。又,《漢書·谷永傳》云:‘王者以民為基。’”譯文從之。
[2]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語見《論語·衛靈公》。
[3] 必先安其人:汪《箋》認為“人”當作“民”。彭《校》認為,此蓋唐人避李世民諱而改。張覺《校注》認為,本篇“民“字用得很多,此處非為避諱。按,此句并下句之“安其人者”,皆當作“民”,下文“必先審擇其人”中之“人”指“官吏”。
[4] 機:機要,關鍵。
[5] 黜陟(chù zhì):降級和升遷。黜,罷黜,降級。陟,提升,升遷。
[6] 爾安百姓,何擇非人:語本《尚書·呂刑》。
[7] 頌聲:贊美頌揚之樂,如《詩經》中的《頌》詩。
【譯文】
民眾是國家的基礎,君主是民眾的統帥,官員是治國的人才。工匠想要做好他的工作,必須先磨利他的工具。因此想要天下太平的君主,必須先要協調陰陽;協調陰陽,必須先要順遂天意;順遂天意,必須先要安定人民;安定人民,必須先要慎重選擇官員。因此國家存亡的根本,治亂的關鍵,就在于明慎的選舉而已。圣人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把它當成是罷黜和提拔官員的首要事情。《尚書》里講:“既然你要安定百姓,為何還要選拔不合格的官員呢?”這也是前代圣王取得太平盛世而頌揚之作興起的原因啊。
否泰消息[1],陰陽不并[2],觀其所聚,而興衰之端可見也[3]。稷、卨、皋陶聚而致雍熙[4],皇父、蹶、踽聚而致災異[5]。夫善惡之象,千里合符,百世累跡[6]。性相近而習相遠[7]。是故賢愚在心,不在貴賤;信欺在性,不在親疏。二世所以共亡天下者,丞相、御史也[8]。高祖所以共取天下者[9],繒肆、狗屠也[10];驪山之徒、鉅野之盜[11],皆為名將。由此觀之,茍得其人,不患貧賤;茍得其材,不嫌名跡。
【注釋】
[1] 否(pǐ)泰消息:否、泰,《周易》中的兩個卦名。否,《周易·否·彖》:“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也。”意指天地之氣閉塞不通,萬物無法生長。泰,與否對應。《周易·泰·彖》:“天地交而萬物通也。”意指天地之氣通暢,萬物順利生長。消,指減少,下降。息,指滋長,生長。
[2] 陰陽不并:陰與陽不可并盛,或陰盛而陽衰,或陽盛而陰衰。這里指邪正不可并存。汪《箋》引劉向語:“讒邪進則眾賢退,群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并,并舉,共存。
[3] 觀其所聚,而興衰之端可見也:語本《周易·萃·彖》:“觀其所聚,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
[4] 稷:周民族的始祖,相傳為帝嚳的元妃姜嫄因踩到巨人的足跡懷孕而生。堯、舜之時擔任農官。卨(xiè):同“契”。契為商民族的始祖,相傳為帝嚳的次妃簡狄吞燕卵懷孕而生。舜時契佐大禹治水有功,被舜任命為司徒,掌管教化。漢魏本“卨”作“禹”。皋陶:舜時掌管刑罰的理官。雍熙:和平,光明。這里指稷、契、皋陶之時政治清明。
[5] 皇父:周幽王時的卿士。蹶(ɡuì):周幽王時掌管車馬之官。踽(jǔ):周幽王的師氏,掌管王室子弟的教育。史載皇父、蹶、踽三人皆是周幽王時期為非作歹的奸人。災異:史載周幽王時期出現過鎬京地震、三川枯竭、岐山崩塌、日食等自然災害和反常現象。
[6] 累跡:腳印重疊,指事情重復發生。
[7] 性相近而習相遠:語本《論語·陽貨》:“性相近也,習相遠也。”
[8] 丞相:此處指李斯。御史:此處指趙高。趙高害死李斯之后,代之而任秦丞相。
[9] 高祖:即漢高祖劉邦。
[10] 繒(zēnɡ)肆:指灌嬰,秦末睢陽(今河南商丘)人,初以販繒絲為業。后隨劉邦起事,為騎兵將領,隨韓信平定河北。劉邦稱帝后任車騎將軍,封潁陽侯。后因平諸呂之亂迎文帝有功,官至太尉、丞相。狗屠:指樊噲,秦末沛縣(今江蘇沛縣)人,與劉邦為連襟,少時以屠狗為業。后隨劉邦起事,屢立戰功。漢初封為左丞相。
[11] 驪山之徒:指英布,秦末六縣(今安徽六安)人。曾因犯法而受黥刑被送到驪山服勞役,故又稱“黥布”。秦末曾率領驪山刑徒起義,后追隨項梁、項羽,因作戰勇猛被封為九江王。后因與項羽有矛盾,遂歸附劉邦,封淮南王。鉅野之盜:指彭越,秦末昌邑(今山東金鄉)人。初以捕魚為業,后因抗拒苛捐雜稅而逃亡鉅野之澤,聚集當地漁民起義,后歸附劉邦,被封為梁王。
【譯文】
盛衰之勢此消彼長,陰陽交互更替,觀察其聚合變化,那么國家興衰的原因就可得而知了。后稷、契、皋陶這樣的賢人匯聚就會使政治清明。皇父、蹶、踽這樣的奸人聚在一起就會招致災難。善惡的跡象,即使遠距千里也相合一致,百世之下也重復相同。人的本性相近,后天的習染導致各自不同。因此賢良愚笨只存在于自己的心中,而不在于富貴貧賤;誠信欺詐只在于人的本性,而不在于親近疏遠。與秦二世共同導致王朝覆滅的,是丞相和御史;與漢高祖共同取得天下的,是卑賤的販絲之徒和屠狗之輩。驪山下的刑徒、鉅野大澤的強盜,都成了高祖的名將。由此可知,只要能得到賢人,就不必顧慮他貧賤與否;只要能得到才士,就不必嫌棄他的名聲和經歷。
遠跡漢元以來[1],驕貴之臣,每受罪誅,黨與在位,并伏辜者[2],常十二三。由此觀之,貴寵之臣,未嘗不播授私人進奸黨也[3]。是故王莽與漢公卿牧守奪漢[4],光武與漢之遺民棄士共誅[5]。如貴人必賢而忠,賤人必愚而欺,則何以若是?
【注釋】
[1] 跡:蹤跡,這里指探尋蹤跡。漢元:漢初。元,最初,開始。
[2] 伏辜:伏法,獲罪。
[3] 播授:布置安插。私人:此處指親信之人。
[4] 王莽:字巨君,西漢外戚王曼次子。平帝時任大司馬。西漢末年篡漢自立新朝,推行新政,史稱“王莽新政”。后被起義軍所殺。
[5] 光武:即光武帝劉秀。公元22年,從其兄起兵,受命于更始帝劉玄,破王莽軍后即位,定都洛陽,建立了東漢王朝。史載其在位時勤勉于政,精簡官吏,興修水利,減免賦稅,使得全國經濟逐漸恢復。遺民棄士:指西漢亡后未在王莽新朝做官的人。
【譯文】
追溯漢初以來,驕橫顯貴之臣,每每犯罪被誅,他們的黨羽在位者一起伏法獲罪的,常常是十有二三。由此看來,尊貴受寵之臣,沒有不安排其親信任職,培養其黨羽上位的。因此王莽與漢朝的公卿重臣一起篡奪了漢室的政權,光武帝與西漢的遺民共同誅滅了叛逆。如果尊貴之人必定賢明而忠誠,低賤之人必定愚昧而欺詐,那么為什么會是上面這個樣子?
自成帝以降[1],至于莽,公卿列侯,下訖令尉[2],大小之官,且十萬人,皆自漢所謂賢明忠正貴寵之臣也。莽之篡位,惟安眾侯劉崇、東郡太守翟義[3],思事君之禮,義勇奮發,欲誅莽。功雖不成,志節可紀。夫以十萬之計,其能奉報恩[4],二人而已。由此觀之,衰世群臣誠少賢也,其官益大者罪益重,位益高者罪益深爾。故曰:治世之德,衰世之惡,常與爵位自相副也。
【注釋】
[1] 成帝:漢成帝劉驁,漢元帝之子,史載其即位后,外戚王氏開始執掌大權。其死后十四年,王莽篡漢自立。以降:以下。
[2] 令尉:相對上文“公卿列侯”而言,指位卑爵低的小官。令,縣令。按漢制,萬戶以上的縣設令,萬戶以下的縣設長。尉,此處指縣尉。
[3] 安眾侯劉崇:漢武帝元朔四年(前125)三月封長沙王劉發之子劉丹為安眾侯。劉崇為其后裔。王莽攝政,立劉嬰為太子,劉崇不滿王莽專制朝政,遂與張紹起兵反抗。后被王莽所滅。翟義:字文仲,汝南郡上蔡縣(今河南上蔡西南)人。丞相翟方進少子,歷任南陽都尉,弘農、河內、東郡太守等職。王莽攝政之時起兵討莽,立嚴鄉侯劉信為太子,自號大司馬柱天大將軍。后被王莽所滅。
[4] 其能奉報恩:汪《箋》:“‘奉’下脫一字。按《救邊》篇云:‘凡民之所以奉事上者,懷義恩也。’此當云‘奉上報恩’。”漢魏本作“奉國報恩”。
【譯文】
自漢成帝以后,直至王莽篡漢之時,上至公卿列侯,下至縣令縣尉,大大小小的官員將近十萬,都是漢王朝所謂賢明忠正、高貴尊崇的臣子。但王莽篡位時,卻只有安眾侯劉崇和東郡太守翟義,還心懷效忠君主的禮節,大義忠勇,奮起發難,想要誅滅王莽。雖然沒有成功,但他們的氣節卻足以彪炳千古。十萬之眾的官吏中,能夠奉君報恩的唯有兩人而已。由此可見,衰亡之世的大臣們確是少有賢良,他們的官職越大則罪業越重,爵位越高則罪業越深。所以說:官員們在太平盛世的德業,與衰敗之世的罪惡,常常與他們的爵位高低是相一致的。
孔子曰:“國有道,貧且賤焉,恥也;國無道,富且貴焉,恥也[1]。”《詩》傷“皎皎白駒,在彼空谷”[2],“巧言如流,俾躬處休”[3]。蓋言衰世之士,志彌潔者身彌賤,佞彌巧者官彌尊也。方以類聚,物以群分[4],同明相見,同聽相聞,惟圣知圣,惟賢知賢。
【注釋】
[1] “國有道”六句:語見《論語·泰伯》。今本《論語》“國”作“邦”,此處當是王符避漢高祖諱而改。
[2]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引詩見《詩經·小雅·白駒》。喻指亂世賢人隱居山林不得重用。皎皎,潔白貌。此處以白駒在空谷比喻賢人伏遁山野不得重用。
[3] 巧言如流,俾躬處休:引詩見《詩經·小雅·雨無正》。喻指奸人巧言令色,使自己居于高位。俾,使。躬,自身。休,美好。
[4] 方以類聚,物以群分:語見《周易·系辭上》。此二句互文見義,謂“方”“物”以類聚,以群分。方、物,分別指物與人。胡大浚《譯注》:“《禮記·樂記》疏:‘方以類聚者,方謂走蟲禽獸之屬,各以類聚,不相雜也。’物,物類,此指人。”其說近是。或以“方”即“道”,謂學說、主張等,亦可通。
【譯文】
孔子說:“國家政治清明,而自己貧賤,是恥辱;國家政治黑暗,而自己富貴,也是恥辱。”《詩經》哀傷“毛色潔白的小馬駒,卻在那深山幽谷里”,“好聽的話講起來滔滔不絕,卻只使自己處于高位”。這大概是講衰亡之世的士人,志向越是高潔,自身就會越貧賤,奸佞之臣越是投巧,官位就會越尊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同等的視野才會相互賞識,同等的聽力才會相互聽見,唯有圣人才能理解圣人,唯有賢人才能懂得賢人。
今當涂之人[1],既不能昭練賢鄙[2],然又卻于貴人之風指[3],脅以權勢之屬托[4],請謁闐門[5],禮贄輻輳[6],迫于目前之急,則且先之。此正士之所獨蔽,而群邪之所黨進也。
【注釋】
[1] 當涂:即“當途”。執政,掌權。
[2] 昭:明。練:通“揀”,選擇。
[3] 然又卻于貴人之風指:汪《箋》:“‘卻’當為‘劫’。‘劫’與下‘脅’字同義。”汪說是,卻、劫形近而誤。劫,脅迫,威逼。風指,旨意,意圖。《漢書·薛宣傳》:“九卿以下,威承風指。”指,旨意,意向。
[4] 屬托:請托,托付。
[5] 請謁:求見。謁,請見,拜見。闐(tián)門:充塞門庭。極言其多。
[6] 禮贄(zhì):禮物。贄,古人初次拜見尊長時所送呈的禮物。輻輳:像車輻條一樣聚集在一處,極言其多。
【譯文】
如今當政的人,既不能明辨選擇賢愚,又被達官顯貴們的旨意所威逼,被權勢之人的囑托所脅迫,請求拜謁的人填滿門庭,送禮聯絡的人聚集而來,迫于眼前的緊急,就先讓請托之人做官。這就是正直之士被孤立遮蔽,而奸邪之人得以結黨上位的原因。
周公之為宰輔也[1],以謙下士,故能得真賢。祁奚之為大夫也,舉仇薦子[2],故能得正人。今世得位之徒,依女妹之寵以驕士,藉亢龍之勢以陵賢[3],而欲使志義之士匍匐曲躬以事己,毀顏諂諛以求親,然后乃保持之,則貞士采薇凍餒[4],伏死巖穴之中而已爾,豈有肯踐其闕而交其人者哉[5]?
【注釋】
[1] 周公:姬姓,名旦,亦稱叔旦,周武王之弟。因封地在周(今陜西岐山北),故稱周公或周公旦。史載武王死后,成王年幼,周公佐政。宰輔:即宰相。
[2] 祁奚之為大夫也,舉仇薦子:祁奚告老時先舉薦仇人解狐,后舉薦自己的兒子祁午,因而有“外舉不隱仇,內舉不隱子”的美譽。祁奚,春秋時晉國人。本為晉公族獻侯之后,因其封地為祁(在今山西太原),因以為氏。晉悼公時,任中軍尉。
[3] 藉(jiè)亢龍之勢以陵賢:指外戚借助帝王威勢欺凌賢人。亢龍,指地位至高無上的帝王。亢,高。陵,侵犯,欺辱。
[4] 貞士采薇凍餒:史載伯夷、叔齊義不食周粟,隱居于首陽山采薇而食,寧受凍餒也不改其節。貞士,貞潔之士。
[5] 闕:本指宮門前兩邊供瞭望的樓。此處指代上文“當涂之人”“得位之徒”。
【譯文】
從前周公做宰輔之臣時,謙遜下士,因此能得到真正的賢人。祁奚做晉國大夫的時候,舉薦賢才不避仇人和兒子,因此能得到正直的士人。而如今在位執政的人,卻依仗女兒妹妹的尊寵而傲慢士人,憑借帝王的權勢以欺辱賢人,還要讓志向高潔的士人來卑躬屈膝地侍奉自己,舍棄顏面阿諛奉承地來親近自己,然后才保護和扶持他們,那么正直高潔之士就只有采薇而食、受凍挨餓,困頓而死在山洞巖穴中罷了,哪有人愿意去登進權貴之門而攀附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