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卦

履[1]：履虎尾，不咥人[2]。亨。

《彖》曰：“履”，柔履剛也。說(shuō)而應(yīng)乎乾[3]，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剛中正[4]，履帝位而不疚[5]，光明也。

《象》曰：上天下澤[6]，“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7]。

【注釋】

[1]履：卦名，下兌上乾。以兌之柔小，對(duì)應(yīng)于乾陽(yáng)之剛，故有“履”象。履，踐，行。我們常說(shuō)“老虎的尾巴摸不得”，《履》卦以“履虎尾”為喻，形象地警示人們“老虎的尾巴踩不得”。這里講到的“老虎”并非指真老虎，而是喻指走路時(shí)可能遇到的危險(xiǎn)。慎行正道之“履”方可保“無(wú)咎”。

[2]履虎尾，不咥（dié）人：兌為西方之卦，西方為虎，又兌為口，六三為虎口，故有“咥人”之象。然履之以柔，則人不傷虎，虎也不傷人，故“不咥人”。咥，咬。

[3]說(shuō)而應(yīng)乎乾：六三以和悅之態(tài)度對(duì)待上九乾之剛強(qiáng)。說(shuō)，通“悅”。

[4]剛中正：指九五爻居乾之中，得位而正。

[5]履帝位而不疚：九五為君王之位。不疚，《說(shuō)卦》曰“坎為疾”，“坎為心”，九五以剛中履帝位之正，坎象不見(jiàn)，故曰“不疚”。

[6]上天下澤：乾為天在上，兌為澤處下。

[7]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天在上，澤處下，上下既分，然后民志有定。

【譯文】

《履》卦：象征著人輕輕地踩了一下老虎的尾巴，因未傷痛虎，虎不咬人。這種情況是亨通的。

《彖傳》說(shuō)：“輕輕地行走”，就是以輕柔之足而行走于堅(jiān)剛之體上。以和悅之情應(yīng)合其乾剛之體，即使是一不小心，“輕輕地踩著了老虎的尾巴，老虎也不會(huì)咬人”。亨通，這是因?yàn)榍躁?yáng)剛之德而居于中正之位，履行“帝王”之職而無(wú)有災(zāi)害，顯現(xiàn)出道德光明。

《象傳》說(shuō)：上為乾，為天；下為兌，為澤。這種情景就像人“輕輕地行走”。君子以其卦象分辨上下之名分，端正百姓的心志。

初九，素履往[8]，無(wú)咎[9]。

《象》曰：“素履之往”，獨(dú)行愿也。

九二，履道坦坦[10]，幽人貞吉[11]。

《象》曰：“幽人貞吉”，中不自亂也。

六三，眇能視[12]，跛能履[13]，履虎尾，咥人兇。武人為于大君[14]。

《象》曰：“眇能視”，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與行也。“咥人之兇”，位不當(dāng)也。“武人為于大君”，志剛也。

九四，履虎尾，愬愬[15]，終吉[16]。

《象》曰：“愬愬終吉。”志行也。

九五，夬履[17]，貞厲[18]。

《象》曰：“夬履貞厲”，位正當(dāng)也。

上九，視履考祥[19]，其旋元吉[20]。

《象》曰：元吉在上，大有慶也。

【注釋】

[8]素：白色而無(wú)華飾之文采。履：鞋子。往：初與四應(yīng)，初九當(dāng)位，九四失位不正，在外卦，故初九之應(yīng)稱“往”。

[9]無(wú)咎：無(wú)應(yīng)而“往”，本有其咎，然“素履”而往則“無(wú)咎”。

[10]履道坦坦：九二失位不能應(yīng)九五，然二者居中位，如走直道。又九二至九四互離，離為日，履日下直道，故曰“履道坦坦”。

[11]幽人：深思明哲之人。九二雖失位于中，然以陽(yáng)居陰位，明生暗中，如深思明哲之人。幽，幽深。

[12]眇（miǎo）：《說(shuō)文》：“眇，一目小也。”九二至九四互有離象，離為目，然六三居離中而失位，失位不正，故“眇”。

[13]跛：跛足。《說(shuō)卦》曰：“震為足。”九二至六三為半震之象，乾為健行，六三失位則乾象毀，故“跛”。

[14]武人為于大君：三為陽(yáng)剛武人之位，上九在九五之上，故曰“大君”。六三雖失位于《履》，然上應(yīng)于上九，故曰“為于大君”。

[15]愬愬（sè）：恐懼的樣子。

[16]終吉：九四雖有“履虎尾”之危，但是九四為陽(yáng)爻，居乾為剛，而又能以“愬愬”之謹(jǐn)慎小心地走在老虎尾巴之后，故最終是吉利的。

[17]夬（guài）履：九五以陽(yáng)剛之德而居中正之位，故有果決之行。夬，決斷。

[18]貞厲：九五恃其得位之正，又有君臨天下之氣勢(shì)，故行事果決，無(wú)所忌憚。然而，《履》本應(yīng)“以柔履剛”，九五卻以剛履柔，故“貞厲”。九五之“厲”，用朱熹《周易本義》一言可蔽之，曰“傷于所恃”。

[19]視履考祥：上九處《履》之極，能審視履之善否。考，考察。祥，吉祥，美善。

[20]其旋元吉：上九尊居乾之極處，轉(zhuǎn)身向下而應(yīng)于兌三，剛極而返回于柔道，故“元吉”。旋，回還。元，大。

【譯文】

初九，穿著潔白柔軟的鞋子，輕輕前行，沒(méi)有災(zāi)害。

《象傳》說(shuō)：“穿著潔白柔軟的鞋子，輕輕前行”，這是因?yàn)槌蹙抛约涸敢夥钚衅錁銓?shí)的美德。

九二，深思明哲的人走在平易坦坦的道路上，吉利。

《象傳》說(shuō)：“深思明哲的人走在平易坦坦的道路上，吉利”，這是因?yàn)樗闹胁粊y。

六三，目盲而視物，足跛而行路，踩著了老虎的尾巴，老虎就會(huì)咬人，有兇險(xiǎn)；武士要效力于大人君王。

《象傳》說(shuō)：“目盲而視物”，不足以辯明事物；“足跛而行路”，力不足以行走。“老虎咬人有兇險(xiǎn)”，在于六三居于不當(dāng)、不正之位。“武士要效力于大人君王”，因?yàn)樗星瑒傊尽?/p>

九四，小心翼翼地走在老虎的尾巴之后，心中保持警惕，終將是吉利的。

《象傳》說(shuō)：“小心翼翼地走在老虎的尾巴之后，心中保持警惕，終將是吉利的”，這樣他的志愿也就得以實(shí)行。

九五，剛猛果斷地走路，是會(huì)有危險(xiǎn)的。

《象傳》說(shuō)：“剛猛果斷地走路是會(huì)有危險(xiǎn)的”，這是因?yàn)榫盼逄幾鸬梦唬颜龥Q剛的緣故。

上九，回顧所行之善惡，就可以考察吉兇之征兆，這是因?yàn)樯暇拍芑剡€而下應(yīng)于三爻之陰，所以很吉祥。

《象傳》說(shuō)：很吉祥的情況存在于上九之位，這說(shuō)明上九有很大的福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