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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遲到30年的鏈接

有一次,我夢見大家都是不相識的。

醒來了,卻知道我們原是相親愛的。

——泰戈爾《飛鳥集》

電話撥通,那一端傳來一個難掩興奮的男中音,標準的京腔——這就是我二舅呀!說了些什么已經記不清,只記得很爽快地就定了下了拜訪的日子。

這一天很快就到了。

去之前,外公外婆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作何反應我不得而知,只知道外婆囑咐我一定帶上相機拍張合影。

那時大約是2005年的春天,手機還是諾基亞,彩屏的效果猶如紅白機一般晃眼,壓根不知道還能有用來拍照的一天。而作為一個新聞系的學生,我為了攝影課才不得不從師姐那買了一套二手單反,機身加雙鏡頭和閃光燈,一個大包。當然,還是膠卷的。

為了不辱使命,我挎上這一大包,扛著三腳架出發了。

說實話,真的很緊張啊。我不是一個外向的人,也不是一個會討人家喜歡的人,和大部分從小城市剛來北京上大學的學生一樣,心里有一塊地方藏著自卑,卻努力想要表現得完美而強大。在去的路上,我默默又數了一遍會面人數:舅姥姥、大舅、二舅、三舅、大舅媽、二舅媽、三舅媽、倆弟弟一妹妹。生怕到時候對不上號。

敲開門,真的是一屋子人。

舅舅們的臉上都帶著驚喜,然而我仍然對不上號。35年,別說是沒見過面的我,就是我媽站在這里,也互相不認識了吧。不等我開口,他們先發話了。

“XX啊!我是你二舅,這是大舅,這是三舅。”

“長得真像你媽媽!”

“來、來、進來坐,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啊?”

一堆笨重的設備,我才覺得是有點不好意思。

這時候,舅姥姥從里屋慢慢走出來。老太太已經80多歲了,胖胖的身型,卻有一張略帶威嚴的臉。她拉過我的手坐下,并不說話,只是看著我。端詳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得說:“不,她更像小X。(小姨的名字)”

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眼光毒辣,我暗暗地想。我確實更像小姨一些,從外表到氣質,以至于,外婆時不時就會“口誤”用小姨的名字叫我。

“我喜歡這孩子。”舅姥姥拍著我的手背說,“我喜歡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也并沒有笑,仍然是一副略顯威嚴的表情,卻能奇妙地感受到她的欣喜。而我一顆緊繃的心,此時才突然舒展開來。

接下來,時間比我想象中過的要快。聊聊各自的幾十年,問問這個的情況,那個的情況,盡管我作為晚輩知道的不太多,但對于他們來說,也已經足夠多了。舅舅們也都是普通北京大叔的樣子,樂呵呵給我講起他們小時候。

“你知道嗎?以前我們跟你媽媽,都是一塊兒玩兒大的。”

“你老太太,就是我們的奶奶,特想要一個孫女,結果連抱仨孫子,到了第四個才是你媽,寶貝得不得了啊!”

“所以你媽媽小名叫四喜。”

“然后你姥姥就說,那不是四喜丸子嗎?”

“你媽媽小時候特兇,你小姨就不一樣。”

……

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聊著過去的事,好像那些苦難都未曾發生一樣。是啊,為什么要想起來,又有什么必要去提及呢?

舅姥姥,這個在媽媽記憶里總是穿一件漂亮旗袍的要強的女性,如今仍然是頗有個性的老太太,一個人住,養兩條狗,抽煙,從不做飯,每天指定樓下一家酒樓送餐。她翻開一本影集說,我沒事就喜歡旅游,你看,前年我還去云南了呢,這兩年身體就不如以前啦,跑不動啦。

這大概就是一個和命運較量過的女人,應有的樣子吧。

于是,這重要的歷史性的會面,就這樣無比歡樂溫馨、無比順利的結束了。哦不,還是發生了個意外——我把合影拍砸了。400度近視的我當天居然忘帶了眼鏡,結果就是一大家子人擺好陣了,我架上那一堆設備,然后發現對焦不能……可以說是非常尷尬了,只有硬著頭皮多拍了幾張。最后洗出來仍然沒有一張能看清臉的。

為這個,媽媽氣得批評了我大半年,直到她親自帶外公外婆到北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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