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三章 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弱勢民族文學的譯介

第一節 該時期弱勢民族文學譯介概述

自五四新文化運動至20年代末這一段時期,是20世紀以東歐文學為代表的弱勢民族文學在中國譯介的第一次高峰期,并且,這種譯介實踐對同時期的新文學創作也發生了特殊的影響。所謂“被侮辱被損害民族文學”和“弱小民族文學”,應該是在五四新文學運動時期經常被新文學群體所提及的名詞。以文學研究會為核心力量的《新青年》雜志和《小說月報》是引介弱勢民族文學最為有力的團體和媒介。

《新青年》雜志在1915年創刊至1921年改版期間,先后刊登了挪威、波蘭、丹麥、印度、西班牙、葡萄牙、希臘、南非、等弱國文學的許多譯作。特別是在1918年之后,其譯介的重心明顯地從對歐洲現實主義和唯美主義文學的翻譯,轉向俄國、日本以及弱小民族文學,其中包括易卜生、顯克維奇、普魯斯(1847—1912)、安徒生、泰戈爾(1861—1941)等作家。特別是1918年所刊登的“易卜生號”[57],對中國文壇所產生的影響就更大了。這一時期,魯迅、周作人、沈雁冰等新文化人士是譯介弱小民族文學的最為得力的提倡者和實踐者。盡管從《新青年》這一刊物所譯介的外國文學的整體來看,弱小民族文學所占的比重并不很大,而且即使像易卜生這樣的作家,不論是對象本身還是在其譯介過程中所建構的中國式形象,都與弱小民族文學這一概念的內涵有著一定的距離。但是,這一時期的《新青年》雜志,畢竟因為魯迅、周作人、茅盾等人的參與,已經體現出對被壓迫的弱小民族文學的重視。

20世紀20年代,在弱小民族文學譯介方面規模和影響更大的新文學期刊當屬改版后的《小說月報》,其具體的譯介情形容后再敘。

作為積極提倡弱小民族文學的文學團體,文學研究會在這一方面的譯介實踐,除了《小說月報》之外,還通過其機關報《文學旬刊》(后改為《文學周報》)以及《文學研究會叢書》等出版物形式展開。后者就包括了泰戈爾的4本譯作以及許多日本、俄國、東歐和北歐作家作品的翻譯。另外,許多在弱小民族文學譯介方面做出重要貢獻的譯介者,都是文學研究會的成員,除上述重點介紹的諸人外,還有鄭振鐸、劉半農、冰心、王統照、許地山、趙景深、王魯彥等等。

這樣,到20年代末期為止,弱小民族文學的譯介在中國已經具備了相當的規模,概括起來,其中譯介較為詳細的弱小民族國家有:東歐的波蘭、匈牙利和保加利亞,北歐的挪威、丹麥和瑞典,西歐的西班牙,南歐的意大利和亞洲的印度等國家。對于這些國家的文學,不僅有許多文學歷史和文壇現實的概況介紹,而且有多位作家的代表性作品得到翻譯和評述。其中介紹作品較多,并在中國的當時和以后特別有影響的作家包括:波蘭的顯克維奇、匈牙利的裴多菲、丹麥的安徒生和印度的泰戈爾等,尤其是泰戈爾的譯介在這一時期引起了整個新文化陣營的共同關注,不僅直接在文學的主題、體裁和表現手法等方面成為現代中外文學深層交往的典型事件,而且還遠遠超出了文學的范疇,在思想文化領域觸動了新舊轉型時期的中國社會,推動了中國新文化運動的開展和深入,在文學和文化領域產生廣泛而深遠的影響。此外影響稍遜于(至少在當時)前兩位的作家還有:波蘭的密茨凱維奇、普魯斯、萊蒙特(1867—1925),匈牙利的莫爾納(1878—1952)、密克柴斯(通譯米克沙特,1847—1910),保加利亞的伐佐夫(1850—1921)、斯塔馬托夫(1869—1942)、埃林·彼林(1878—1949)等等。

在所有這些弱小民族作家作品的譯介中,除了與五四新文化運動具有深層契合的上述魯迅和周作人兩位作家之外,還有兩種情況值得注意:一是譯介者出于當時的某種觀念和情感的需要,企圖通過翻譯介紹得以曲折地傳達主體意識的,在今天看來,我們可以在這個時期的某種文化和審美傾向、主體立場與被譯介的對象之間找到這樣那樣的明顯的聯系。比如波蘭的顯克維奇、密茨凱維奇、普魯斯,匈牙利的裴多菲,保加利亞的伐佐夫等作家的浪漫主義和愛國主義主題和情感,以及印度的泰戈爾所表現出來的強烈的民族意識與五四時期普遍的民族認同感之間就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甚至在堂吉訶德的性格和國民性的批判、在安徒生的童話與五四時期新文學所提倡的人道主義的“童心”(周作人等)和“愛的哲學”(如冰心)之間,都可以找到某種精神聯系。另一種情況則是,被介紹的某些作家盡管出自弱小民族國家,但已經得到西方世界的承認,并具有世界性的廣泛影響。在20年代被譯介的上述作家中,當時就有波蘭的顯克維奇(1905)、印度的泰戈爾(1913)、波蘭的萊蒙特(1924)等作家在被譯介到中國的時候,已經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但是,其中除了泰戈爾、顯克維奇等作家外,其余諸位其實并沒有在當時引起中國讀者多大的注意。

在20世紀上半期的弱小民族文學在中國的譯介歷史中,無論從譯介的數量還是從國別分布的廣度來說,20年代都是最為繁榮的一個時期。[58]不過,對照五四時期的時代文化背景,特別是對照當時國內文壇對于英、法、德、美等強勢民族文學的譯介來說,弱小民族文學的譯介并沒有成為當時中外文化和文學交往中的主流。首先,給五四新文化帶來巨大震動的主要是西方強勢民族的思想、文化和文學,中西文化的對立沖突、優劣論辯等問題,是當時國內思想、文化和文學界討論最為熱烈的課題。正是先進的西方(西歐和美國)民族的國力、文化的強勢壓力,刺激中國知識分子形成了新的世界觀念和民族認同,并在這一世界觀下關注中華民族的命運。因此,中西關系自然而然地成為中外關系中最為尖銳、最為醒目,也包含了最為復雜的文化矛盾的部分,成為時代話語的主流。其次,相應的,在中外文學關系中,西方文學也最受國人關注。即使在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中間,西方文學的發展演變一直是中國文學變革和發展的主要參照。從陳獨秀的《現代歐洲文藝史譚》,到胡適之對于寫實主義的提倡,都是在和歐洲文學歷史的對照中,從進化論的邏輯推導出新文學變革的實踐方案,甚至像茅盾這樣的弱小民族文學的積極譯介者,在這一點上也受到很深的影響。[59]因此,如果從當時強弱勢兩種類型的外國文學在中國的譯介及其影響的對照而言,即使在這個階段,弱小民族文學的譯介仍然不是時代文化和文學的主流話語。

20世紀初,中國社會的民族意識覺醒和民族主義思潮的興起,為包括東歐地區在內的弱勢民族文學的中譯和引進準備了相應的接受文化土壤,而周氏兄弟在世紀初的先行努力,也在文學界、翻譯界逐步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這種影響并不僅僅局限于所謂的新文化與新文學人士。

向來被歸于通俗文學陣營的“鴛鴦蝴蝶派”作家周瘦鵑(1895—1968),在其編譯的《歐美名家短篇小說叢刊》中,也包含了多篇東歐弱小民族文學作品。該書于1917年3月由上海中華書局出版,全書分上、中、下三卷,再版更名為《歐美名家短篇小說叢刻》。這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繼《域外小說集》之后的第二部短篇小說翻譯專集。三卷譯文中共收入50篇譯作,其中英國作家作品17篇,法國作家作品10篇,美國作家作品7篇,俄國作家作品4篇,德國作家作品2篇,之外,意大利、匈牙利、西班牙、瑞士、丹麥、瑞典、荷蘭、塞爾維亞、芬蘭作家作品各1篇,英、美、法以外各國的作品,都集中在第三卷內。其中包括匈牙利作家育珂摩爾(Jokai Mor,1749—1904,原署“瑪立司(土育)堪”)的《兄弟》和塞爾維亞作家掘古立克的《一吻之代價》。全書在每篇譯作之前,譯者都冠于作家小傳,簡述作者生平和創作業績。

魯迅與周作人尤其對周瘦鵑此書在選目采集之廣泛,絕不僅限于英、法諸國的做法,“大為驚喜,認為是‘空谷足音’”。當時,魯迅正在民國政府的教育部任職,其工作之一就是負責審查教科用書及相關書目。周瘦鵑的這一譯作也是送審書目。據周作人回憶,魯迅“見到這部《歐美小說譯叢》,特地攜回S會館,(與周作人一起——引者注)仔細研究,幾經斟酌,乃擬定了那一則審查意見書”,意見書中肯定,譯者“用心頗為懇摯,不僅志在娛悅俗人之耳目,足為近來譯事之光”,是“昏夜之微光,雞群之鳴鶴矣”,并特別指出,“其中意、西、瑞典、荷蘭、塞爾維亞,在中國皆屬創見,所選亦多佳作”。

當然,這一時期譯介東歐國家文學最積極,也最具目的性和系統性的,當屬以魯迅、周作人、茅盾為代表的新文學作家。

主站蜘蛛池模板: 桑日县| 柯坪县| 宁晋县| 盈江县| 石家庄市| 唐海县| 贡嘎县| 涪陵区| 靖西县| 常德市| 安阳县| 修水县| 东至县| 靖州| 视频| 巩留县| 堆龙德庆县| 尤溪县| 嵊州市| 通州区| 安康市| 石首市| 乌拉特前旗| 淮滨县| 鄂伦春自治旗| 绥滨县| 亚东县| 淮北市| 朔州市| 衡南县| 兰溪市| 安陆市| 房产| 濮阳县| 安龙县| 宽城| 柘荣县| 龙门县| 武城县| 东乡族自治县| 西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