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摸底考試真的來了。
在我還沒有分清到底是數(shù)學老師姓陳還是地理老師姓陳的之前,它如約而至。
很顯然,初中老師沒有在嚇唬我們。初中的內(nèi)容和高中的內(nèi)容真的不是一個級別。
初中的數(shù)學叫數(shù)學,高中的數(shù)學叫玄學。
初中的化學叫化學,高中的化學叫法學。魔法的法。
初中的物理叫物理,高中的物理叫云里霧里看物理。
我坐在離前門最近的位置邊,夏日的穿堂風從我面前跑過,我只想問它,你能不能把這個垃圾學校吹走。
垃圾不是學校,垃圾的是我。
我媽說的是對的,應該只有我一個人,這個暑假在瘋玩。其實我媽也不知道,我瘋玩的何止初三的那個暑假。
說點實際的,是摸底考后,林珊找我談了一次話。
林珊,我親愛的班主任,敬愛的政治老師,這位我一度堅信她要是瘦下來了一定好看的女人,此刻正非常嚴謹?shù)目粗摇?
對,你沒看錯,我說的是嚴謹。
是考古教授從古墓里掏出一塊充電寶也要認真研究個半天的那種表情。
她的眼神從她的黑框厚底眼鏡里透出來,我從內(nèi)心深處散發(fā)出我作為一個從小不打架不抽煙不喝酒不曠課的三好學生對老師天生的畏懼。
“你這理科不行啊,”老師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憋笑。
“是差不多的垃圾吧,至少不偏科啊老師。”當然不偏科了,理化生三科分占39、40、41怎么能叫偏科。
“也沒有什么關系,這次我們?nèi)F骄侄疾桓摺!?
是不高啊,各科平均分都在三十六七,老師你們自己出的卷子自己心里可還沒點數(shù)嗎。
還好我忍住了沒把這句話說出口。林珊再怎么小孩子氣,也是我的班主任,基本的尊重該得有。
“行吧,你上去把鄭潔叫下來。她這理科也不行啊,要不要我給你倆各自換一個理科好點的,能帶帶你們的。”林珊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衫,顯得她更胖了。
……不是,是顯得她更可愛了。可愛的有點像農(nóng)村宣傳照上的純樸新青年。
“不用不用老師我們不換,”兩個學渣待在一起才會顯得雙方都沒那么渣。
我?guī)е^來人的心態(tài)回班抓鄭潔了。不出所料,她還在睡覺。
那么,只能使出我的絕技了。
啪,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在她耳朵旁邊打了一個響指。迅速坐好,假裝我啥也不知道。
“陳果我去你妹的。”剛睡醒的小鄭同學就像一只被主人強迫抱起營業(yè)的小奶狗,頭頂?shù)拇裘际锹N著的。
“班主任找你。”
“找我干啥?”
干啥,聊聊咱倆完全不偏科爛到誰也別講誰的理科成績唄。我非常誠實的告訴鄭同學:“我咋知道。”
做為同桌,有福……咱倆暫時都沒福,至少,現(xiàn)在有難得同擔。于是鄭小姐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惴惴不安的下樓去了。
我們班在三樓,教師辦公室在一樓。
8
為什么要管鄭潔叫鄭小姐呢,說來一點也不話長。
昨天排座位的時候,我們倆按說好的告訴林珊我們要坐在一起。林珊難得頓了頓她嘰嘰喳喳的話盒子:
“你們確定嗎?”我很不解,老師你在猶豫什么。
“林老師,我是女孩子。”一日之計在于睡覺的鄭潔同學見怪不怪的揉了揉她的眼睛,順帶打了個哈欠。
“哦哦,好的好的,走進去倒數(shù)第二排,從左數(shù)第三組。”
我明白了。原來是真的不止我一個人對鄭潔同志的性別表示質(zhì)疑。
波瀾不驚的鄭老師帶著努力憋笑的小陳跟個大爺似的進班了。我發(fā)誓,我聽到了林珊在她以為我們聽不見的聲音對隔壁班班主任也就是我們的英語老師芳芳說,天,鄭潔是女孩子啊。
芳芳:“這個潔字明顯是女孩子啊。”
老師,你這聲音其實真的不算小。
9
我還沒回答完隔壁組同學友善的商業(yè)夸獎你和你同桌感情真好的廢話,鄭潔就帶著她那比我們那個天天抓儀容儀表的男老師還要再短一些的頭發(fā)殺回來了。
“陳—果—!!!”魯迅曾經(jīng)說過,當一個人一字一頓的喊你名字的時候你一定要記得跑。這個魯迅是我家樓下的小學生。
已知我跑不過鄭潔,那么,就需要一股不怕死的精神了。
“咋了,林珊罵你了嗎。”看,我這也是陳述句語氣。對不起林老師,三十六計命最重要。
“沒有。”小奶狗突然泄了氣。
“那你就接著睡吧。”
“嘖,”鄭老師非常嫌棄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非常自然都趴下繼續(xù)睡了。
看,人類怎么可能拒絕生理需求。
……我說的是充足的睡眠。
摸底考試終于結束了。
但這意味著,我的高中生涯剛剛開始。煩人的日子還長呢,快樂的日子也還長呢。
或許即使高考結束了,也不意味那就是終點。
人生是場馬拉松,跑完這場還有下場。沒有哪個職業(yè)運動員只參加一場比賽,或許這一世結束了還有下一世。這個星球玩完了,你還能換個宇宙。親愛的,人生,麻煩著呢。
或許你以為縱身一躍的終點是另一個時空的入口。悲觀的人永遠悲觀,樂觀的人最擅長自我欺騙。
多騙騙自己吧,這一世沒撒好的謊,下一世我來幫你。
預祝鄭潔同學今日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