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泊不可置信,目眥盡裂,“你是說,青黛也背叛了我?”
偏殿走出一抹暗紅的身影,身段婀娜,裊裊婷婷,眉間藏了七分冷清。
“王爺此言詫異,我本就是四爺的人,又何來背叛一說?”
陸青泊看向那抹暗紅的身影,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青黛,一襲華服,發間珠釵斜倚,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
“王爺可記得,三年前,王爺處死了朝廷貢茶的商賈?”
陸青泊有些疑惑,卻還是記得,那年朝廷貢茶出了問題,為了盡早給父皇答復,便處死了當時富甲一方的茶商,宋員外,宋員外的夫人也因此郁郁寡歡,最后離世,陸青泊便給了些錢財,草草安撫了宋員外的家屬。
陸青泊突然想到什么,宋員外,茶商,江南人士,忽而抬頭,眼中盡是驚恐。
“青黛只是接近王爺用的化名,我姓宋,名皖凝,曾是宋宅的大小姐。”
宋皖凝眼中帶了恨,似火燎原,帶著摧滅一切的恨。
陸青泊張了張口,半晌,才從喉間發出聲音,“去年,上元佳節,也是你故意與我相遇,從一開始,我便是你的局中人了,是嗎?”
眼前又浮現出二人的種種………
………………
“小女名叫青黛。”
“公子心意,小女心領了,只是小女在南方習慣了,怕不適應北方,給公子徒增麻煩。”
“小女不懂王爺煩心事,不過,佛能洗心,茶能滌性。苦中有甜,甜中是苦,先苦后甘,人生亦如是。”
“王爺既開了口,便是諾言,是不能反悔的。”
…………
…………
竟然,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南柯一夢。
“從我爹爹被斬首,娘郁郁而終開始,整整三年,我同四王,謀劃了整整三年,便是取你的命,祭奠他們二老,可我聽聞了王爺的雄心壯志,王爺想要這江山,我便為王爺雙手奉上,讓王爺好好的瞧上一眼,王爺舍棄一切都要得到的江山,究竟是何種模樣。”
陸青泊看著殿內的精兵,身旁帶劍的四王,忽而笑了,明明還一副冷意的六王,儼然已經變成了方才蘇丞相的模樣。
“可我看到了,這江山如畫,權利誘人,卻不如,人心可畏。
看著蘇丞相慘死的尸體,陸青泊轉而看向四王,“蘇寧的死,也是你們所為?”
“這一切,王爺還得感謝我,為了今天,我可廢了好大的心思。”
宋皖凝扶了扶頭上的珠釵。
“那晚王爺府上出現的刺客不是別人,是我。小女不才,隨著四王練就了些防身的本事,可惜未曾料到王爺會前來偏院,便只能躲入塌中,佯裝做了噩夢。”
陸青泊恍然,難怪她的指腹有薄繭………
難怪那晚,她的額間有薄汗………
難怪她喘息不止………
原本以為是她果真做了噩夢,原來,是剛從牢獄跑回來。
“你為何要去牢獄,劫走那些叛徒?”
只有這點,陸青泊不解。
“劫獄,只是做給王爺看的噓頭,最終的目的,是想讓王爺換了那批守衛,此后,王爺換進來的那批人,安插了四王的人,那自然,想要殺死蘇寧,便也是易如反掌。”
“蘇寧還未被打入牢獄之前,你便已經設計讓我換了守衛,你知道我會將她打入牢獄?”陸青泊想了想,還有一個更駭人的想法,在腦海中形成,“還是說,蘇寧偷虎符一事也是你設計的!”
“聽聞王爺藏了虎符在書房,我與四王怕中了圈套,自然不敢貿然行事,便找了替罪羊,蘇小姐可真是天真無邪,竟信了那下人故意說出的話,說你的書房中,掛了我的畫像,滿滿一屋子。嫉妒蒙蔽了她的眼,待她推開書房門,看到早已遍地狼藉的書房時,便已經中計了。王爺派人搜她的身,那侍衛便搜她的袖口,在王爺看不見的地方,從自己袖口中,拿出早已從書房偷來的虎符,嫁禍給了蘇小姐。”
“那顧亦安,也是你們的人?”
“顧將軍,倒是個意外,說來還得謝謝王爺,若不是王爺將我推給顧將軍,又怎會白得機會,說服顧將軍呢棄暗投明呢?”
陸青泊眼眸已開始顯疲態,自己一生都在算計,從皇子爭寵,到封王稱地,再到如今的皇位。一路走來,算計了許多人,卻不想,敗在了宋皖凝身上。
“從一開始,我便不該信你…”
只是當時的宋皖凝眼眸太過清澈,那是陸青泊在皇室爭斗中,所不曾見過的。
所以便如飛蛾撲火,一頭撲了上去,甘之如飴。
宋皖凝面色如常,眼眸中恨意不減,學著曾經陸青泊的模樣,佯裝深情。
“王爺可莫要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
趁著四王神情松懈之際,陸青泊一把奪過身旁御林軍的劍,不等四王反應,便直直刺了過來。
一切都發生在片刻之間。
劍鋒泛著寒氣,四王側身,躲過一劫,去舉起手中的劍,毫不留情。
刀光劍影,兩抹身影在高臺上廝殺,一時間分不出彼此。
臺下的精兵想要沖上前去,卻被御林軍阻撓,一時間,兩隊人馬廝殺一片,血腥四起。
陸青泊的劍毫不留情,朝著四王劈來,一招一式,都拼盡了全力。
不多久,陸青泊便覺得身體發虛,神情恍惚,不留意間,便身中一劍。
四王冷哼,“看來是皖凝給你下的毒起了作用。”
陸青泊捂著傷口,看向宋皖凝,一臉不可置信。
“王爺日日喝的茶中,都下了毒,怕王爺手下驗毒,便在茶蓋邊緣,涂了毒,我說過的,我會要了你的命。”
陸青泊胸中氣結,手握青劍,目眥盡裂,使足了全力,向四王刺去。
“想我死?我也要拉你們陪葬!”
…………
“噗…………”
長箭破空,沒入臺上人的胸膛,鮮紅的血液,順著龍椅滴落。
陸青泊費盡最后的力氣,轉頭,看著下方的宋皖凝,手握著一張弓,眼中冰涼,不帶一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