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里，在趙竑吃過飯的那家面館的后院。

“大師兄，咱們這一大早就來掏人家糞池子，干脆咱改行做掏糞工得了。”一個年輕小伙子看起來很不高興，嘴里不停地嘟囔著，“咱都可是六扇門的精英神探，若是被同行們知道了，還不得笑掉大牙！”

“王發慶啊，王發慶，你說你啊，站在糞池子邊上還那么多話，你不嫌臭啊，你說話的這檔子，臭氣都跑你胃里去了！”

說話的是六扇門的捕頭，江湖外號“聽不見”的韓昌波，為什么叫他聽不見呢，難道是因為他是個聾子。

不是，“聽不見”說的是那些被他抓住的人聽不見，不知不覺就被他給抓住了。“聽不見”就是來形容他來去無聲，輕功極好。

“臭啊，臭的我都想吐啊，大師兄，喂，我都在那撈了半天了，也該輪到你來撈一會了吧。”

王發慶說著，將手里的木棍從糞池里拿了出來，要遞到韓昌波身邊，想著也讓他聞聞這大糞的味道。

就在王發慶暗自得意之時，突然，一直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被嚇了一跳的王發慶差一點就跌進糞池里去，幸好被那只大手拉住。

“哎啊，大師兄，你可不能這樣嚇唬小弟，可不能仗著功夫好欺負我這小少年啊。”

原來，就在王發慶想要戲弄韓昌波的那一瞬間，韓昌波身子一擺就竄到了王發慶背后，這才有了剛剛的一幕。

“我發現啊，每次出來干活，只要沒有師父，你的話就特別多。”韓昌波說著接過木棍，伸進糞池里來回攪動，“師父說，有人在這里見過一個小宮門，所以，才派我們仨來找線索的。”

“仨？不是就我們倆嗎？還有誰？”王發慶摸著腦袋，看著韓昌波。

“還有我啊，你陽姐，六扇門大名鼎鼎的平思陽，百年難遇的第一女神捕！”話音落下，走過來一個干凈利落的青年女性，一身官衣打扮，看起來倒像個白臉俊哥。

“陽姐啊，你不過來幫忙，一個人在外面杵著干嘛呢？”王發慶帶著挑逗的語氣，“快來看啊，有大發現！”

“什么大發現？”平思陽不假思索就一頭扎進茅廁。

“陽姐，被我騙到嘍，你也到男茅廁里來嘍！”王發慶看著平思陽，若無其事地在那兒得意地抖著腿。

“喲，喲，你們倆別斗嘴了，一會兒師父來了，又會說我教導無方，”韓昌波無奈地搖著頭，突然他感覺到木棍碰到了什么東西，“快看，有大收獲！”

韓昌波撈起來一看，一套宮里太監的行頭，沾滿了糞汁，他把這衣服放到院子里，這時指揮使張九重來了。

“昌波，找到線索了沒？”張九重看了看面前的三位弟子，又搭眼瞧了瞧地上的衣服。

“找到了，師父，一件宮里黃門的衣衫，還有腰牌。”韓昌波一邊說一邊指著地上的一塊小木牌，“字跡顯示是冀陽宮全公公的，我猜這應該是那位貴人換下來后扔進這糞池里的。”

王發慶心里念叨著，這是哪個不長眼的貴人，竟然把換下來的衣服藏到糞池里去，害得老子一大早起來就跟大糞打交道。因為師父張九重在這，王發慶心里就是有千言萬語也不敢吐出一個字來。

“師父，這些證物要清洗一下，收起來嗎？”

韓昌波說完，看了看王發慶，意思是讓他拿去清洗干凈再收起來。

王發慶撥浪鼓一樣地搖著腦袋，他指了指平思陽，悄悄地附到韓昌波耳邊，說：“平師姐，一早上啥都沒干，這活該輪到她了，這洗衣服刷牌子的事兒本應該讓娘們兒干！”

王發慶話音剛落，就看見平思陽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睛，怒氣騰騰地看著她。

難道她聽見我跟大師兄的悄悄話了，王發慶心里嘀咕著，難道是師父又傳給了她什么厲害的功夫，連我這聲若蚊蠅的悄悄話也能聽得清楚。

“思陽啊，說說，你都問到了些什么？”張九重背起手來，透過面館看了眼門外的大街。

“這里的伙計們說，昨天來了個宮里的黃門，到后院進了茅房，就不見了。”平思陽說，“有幾個經常來這里吃面的老顧客，說那黃門見人都盯著他看，便換了衣衫，吃完面就走了。他們說是換了件衣服挺平常的，是臨安城里腳夫伙計們非常喜愛的款式。所以，出了門之后去哪了就沒注意。”

平思陽說完，看了眼王發慶，心里想，你姐我可沒閑著，姐的任務可多著呢，哪有時間陪你掏大糞。

“昌波，你帶著他們倆沿著這條大街去找，主要問沿街的店鋪伙計，有沒有生面孔從店鋪周圍經過。咱們要找的那位貴人，即便換了腳夫的衣服，也遮掩不住一身的貴氣。這樣反而會引起人的注意，特別是那些店鋪的老伙計，一個個眼睛都尖的很，定能找出些蛛絲馬跡。”張九重說完深深地舒了口氣，“衣服扔在這兒別管了，有人來收拾了。”

這時，街上來了一班衙役，領頭的是曹安。

“喲，這不是六扇門的張指揮使嗎？”曹安迎面過來就握起雙拳給張九重打招呼，“不知治下又發生了什么大案，勞煩張大人跟幾位高足屈尊到這小小的面館。”

“我們……”韓昌波剛要回答。

張九重伸出手來，示意他不要亂說。

“我們是得到了情報，說有個慣偷在這藏了些贓物，卻不成想撈出來了件黃門的衣衫。”張九重說，“聽說老祖宗交代了件大案給臨安府，想必跟是跟這件衣衫有關啊！”

“張大人果然消息靈通啊，本官也是剛剛接到線報，就匆忙趕來了。”曹安笑呵呵地說，“多些張大人替本官找到了物證。快來人啊，把這些關鍵物證都給本官收拾干凈。”

兩個衙役拿著一個口袋過來，看見地上沾滿糞汁的衣衫，捂著鼻子搖著頭，不知如何下手。

“你們倆還墨跡什么？”曹安看著兩個衙役，“趕緊的，不要耽誤了面館的生意，馬上就早餐時間了，一會兒吃飯的人就多了。趕快把這件臟衣服給裝起來，拿到護城河那里洗干凈，然后再送到府衙。”

看到兩個衙役將臟衣服拿走，王發慶是大大地舒了口氣。

張九重領著三個徒弟出了面館，曹安帶著衙役繼續在里面盤問。

“昌波啊，為師衙門里還有許多瑣事要處理，你帶著他倆在這街上繼續尋找線索，有什么發現及時匯報。”張九重瞄了一眼身后，“看來這位曹通判對咱們不放心，這么快就有人跟上了。找機會甩掉他們，我先回衙門了。”

“慶弟，”平思陽拍了拍王發慶的肩膀，“這下該你露兩手了。”

王發慶淫淫一笑，大搖大擺地朝著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