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黃粱一夢醒(下)
- 庶女從商
- 上隱ing
- 3354字
- 2019-06-18 14:19:26
柳夫人屢次告誡茹寶遠(yuǎn)離柳清歡母女,不要整天和她們混在一處,免得沾染了不好的東西,不過她女兒權(quán)當(dāng)耳旁風(fēng)聽了,待清歡母女,一如從前。
茹寶終于要出嫁了么?柳清歡有些欣慰也有的擔(dān)憂,她真怕她的六姐會如她一樣,攤上殘虐的夫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清歡費力保持清醒,紹祖文今天興趣大好,一直絮絮叨叨,非要把他知道的都說給他聽,真假難分。
他說,你知道為什么嫁過來的人不是她是你么?就是她一手安排的哦,她讓你代替她出嫁,知道為什么么?
他說,你有今天都全要感謝你的好姐姐呢,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對你么?也沒有人說過啊,你和茹寶有幾分相像,她既然敢拒絕我!看不起我!她以為她是誰?
他繼續(xù)說,聲音發(fā)了狠,原想著,等她嫁過來,我定要好好教教她規(guī)矩,嘿,你居然成了她的代替品,真讓我意外啊。
柳清歡費力睜開眼里,空洞的眼神掃了他一眼,不管他的話中有幾分可信度,到如今這底步,她都不想再和眼前披著人皮的變態(tài)爭辯什么了。
關(guān)于茹寶有沒有利用她,她也不想去弄清楚,因為她只愿意相信是沒有的。如果真的有,那她這么多年的信念,這么多年的感情何止是白辜負(fù)了,簡直就是可笑至極!
一個人,到底能承受得住多少踐踏?!
紹祖文掐著她的下巴,嘲弄地問:“為什么不說話了?傷心了么,是不是感到很難過啊,被好姐妹棄之如敝履?哈哈,說不定只有你一廂情愿當(dāng)人家是好姐妹,別人眼里,你什么都不是,隨時都能丟棄的棄子罷了?!?
柳清歡瞪著他,口氣惡毒,“你以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樣是個變態(tài)么?你真該去死,我期待著那一天!”
被枕邊人如此惡毒的詛咒,紹祖文卻不以為忤,反而笑了,繼而大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讓他開心到幾乎癲狂。
“你笑什么?”柳清歡瞪著他,不能理解為何發(fā)笑。
紹祖文拿著刀的手,橫到她的脖子上,虛虛一劃,冰涼的刀刃貼到溫?zé)岬募∧w,柳清歡脊背一涼,汗毛豎立,眼神中不由自主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他很滿意她的恐懼,扯開獵食者的血腥笑臉,用刀抵著她的臉,開懷道:“你終于害怕了啊,我真要以為,你就算被我玩到死,都是一張死人臉,話說,你離死也不遠(yuǎn)了吧,嗯?”
柳清歡頭皮發(fā)麻,恐懼中生出勇氣,厲聲道:“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紹祖文笑嘻嘻地道:“我可不怕鬼,花娘死前也說過和你一樣的話,你們的性子還真是像啊,都一樣的倔強(qiáng),又一樣的守口如瓶,我可真喜歡你們。有些可惜,花娘死了早一點,不然你就能和她一起玩了,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柳清歡睜大了眼睛,瞳孔猛地一縮。
“果然是你殺了花娘!她可是你的妻妾之一,你居然能下這么狠的手!”
那日,她看的真真切切,紹府對外宣傳七姨娘上吊自殺,可是脖子上那道醒目至極的勒痕,怎么看都不想是上吊自殺的人。
那分明是,被人活活勒斷了氣留下的痕跡!
“你知道了又如何?我根本沒想隱藏,花娘不過一個小妾罷了,我想殺就殺了,有什么不妥么?”說著,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柳清歡臉色逐漸變了,語氣躍躍欲試,“知道么,我就是同樣殺了你,柳府也不會過問,衙門更不用說了?!?
“你既不喜歡她,為什么要娶她?”柳清歡發(fā)問,涼氣冰凍了她的齒舌,吐出的每個字異常的艱難。
紹祖文道:“我也不喜歡你啊,可我不還是娶了你么?一個小妾,也妄圖什么喜歡不喜歡,真可笑。不過話說回來,當(dāng)日花娘可是流了不少的血,染紅了一整張床,她倒在血泊中,弱小可憐的無助樣子,我至今念念不忘?!?
柳清歡不可置信望著他,不確定這人到底是不是魔鬼的轉(zhuǎn)世,居然能面容不改,平平淡淡的吐出這么多殘酷的字眼。
人命于眼中是什么?玩具罷了!
然而,紹祖文的下一句話,就將她渾身的血液徹底凝固!
“你也要不要試一試?”
紹祖文有個秘密,外人不得而知,連他自己也是在花娘死前偶然發(fā)現(xiàn),他對血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鮮紅和血腥氣,能使他感到興奮。
于是,他便一刀一刀,劃開麻木的皮膚,釋放純紅的佳品,一股濃濃的血氣,充斥著整個房間,紹祖文拿著沾血的刀,眼中迸射出殘暴到極點的興奮。
垂死的女人,面白如紙,而鋪墊她們的紅毯是如此的艷麗,華貴,增色那張慘白的臉,比胭脂還要紅俏。
活生生的人,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尸體的美艷,她們忠誠,凄絕,有一種令人攝魂的魅惑,震撼著紹祖文,同樣也刺激著他扭曲的靈魂。
一刀割開,流逝的是青春,是鮮活的生命。
可在紹祖文眼里,如此她們才算是復(fù)生,活人的姿態(tài)不過行尸走肉,裝點的東西甚至污濁了皮囊,唯有空蕩,純凈的皮囊,才是有價值的。
對了,你知道你的好姐姐嫁的人是誰么?紹祖文一刀切掉她的左手小指時,忽然想起之前的話題還沒有結(jié)束,復(fù)又提及。
十指連心,錐心之痛,柳清歡無力追問答案,紹祖文也不要她問,就自己說了。
“是林家的三公子,林彬。“
林彬,林彬……
居然是他!偏偏是他!
為什么是他!
柳清歡疼的極度想暈死過去,這個名字如晴天霹靂,平地一聲春雷,炸響在耳邊,震碎她的魂魄,她什么都沒有了。
“你的茹寶姐姐傾心的,居然是林家的病小子。”
病了?林公子身體很好,幾時病了?他莫不是說錯了。柳清歡燃起一絲希望,她明知自己應(yīng)該絕望,可還是要在絕望尋得一線無用的光明。
她不敢,亦不能接受,自己被他們利用,拋棄的事實,否則她的人生,活著與死何異?
“不過一場春闈落第,就一病不起,真是沒有用。好像那小子也喜歡她,哈哈,可我看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守活寡了。”紹祖文一邊說,一邊開開心心的將她的左手,割得支離破碎。
來時初秋葉染黃,歸期大雪滿天飛。
九姨娘的殯葬不熱鬧,簡簡單單,買個棺材,悄悄送出去埋了,好像生怕別人知道似的。
雪下的很大,鵝毛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遮天蓋地。
新墳埋上不久,一層厚厚的雪被溫柔的給她蓋上,潔白,無暇。
墳塋中,柳清歡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破開的皮膚被粗糙的縫合,宛如一個壞掉的木偶,生氣全無,怨我如果能凝成實質(zhì),世人會驚訝那般凝重。
見到柳清歡尸體的人都說,九姨娘死的很慘。
全府納罕,到底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九姨娘到底做錯了什么,大少爺居然將柳清歡打成那個樣子,幾乎不成人形。
皮開肉綻,全身沒有一塊好皮,傷痕累累,搬開尸體,抽離血淋淋的被褥,那血浸軟了床板,血腥氣久久不散去。
紹祖文受到了懲罰,這次實在太過害人,老夫人坐不住了,但也只罰他去跪祠堂,對紈绔大少爺來說,還不及扣他月度來的厲害,不過跪上一會兒,不痛不癢的。
下人不敢忤逆,見他看到老夫人離開就站起來,也吐不出半個“不”字。這家日后當(dāng)家的,必然是大少爺無疑了,他們還不至于為了一個小妾,公憤到自毀前程的地步。
事實證明,老夫人還是偏愛兒子,軟硬兼施,讓嚇人把嘴巴閉得緊緊,不許傳出半點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管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都要把自己當(dāng)成什么都看不到,聽不到的存在。
倒是剩下的五房小妾,好似突然開了竅,開始懷疑死去的那幾位是不是另有冤情。
經(jīng)看到柳清歡死狀的三姨娘回來一說,頓時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枉死的就是自己。
人吶,只有被涉及到自己切身的利益時,才會開始有思考的能力。
那日之后,便再也沒有人看到三姨娘了。
在紹府,柳清歡被遺忘的干干凈凈,和花娘一樣,她們的存在的痕跡都被全部抹去,仿佛,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柳清歡的意識飄散,無意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那是成為了林夫人的柳茹寶。
柳茹寶在房中燒什么,銅盆中一張張被撕開的紙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那是柳清歡未嫁時,與林公子來往的詩稿,書文。
可看到落款,竟無她一字,俱是茹寶和彬。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每一次互傳信物,茹寶都不讓她署名,美其名曰防止被發(fā)現(xiàn),這可不是小事。
可那一張張由她親手寫上的稿紙落款處,卻端端正正填寫了茹寶的名字。難怪茹寶可以嫁予林公子,難怪相傳他們感情甚篤,琴瑟和鳴。
細(xì)端詳,柳茹寶的五官和柳清歡都相像柳老爺多一些,二人面貌有四,五分相似,無怪乎紹祖文說她們像。而如今,連字跡都差不多。
哈,好一對璧人,好一個六姐姐,好一個茹寶。
她竟真的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算計個干凈!
她可以不怪爹,因為他本來就不在意她。也可以不怨柳夫人,因為她自小就不得她喜歡,見她不好也是應(yīng)該。
她也不怨娘親和祖母,因為娘親真是無能無力,而祖母年紀(jì)愈大,身體不佳,有些事情有心無力。
可是,她找不到一個理由,可以為柳茹寶辯駁。
找不到一個理由,為自己可笑的一生劃上一個句號。
她看清,終于能看清:
柳茹寶慌慌張張焚燒紙稿,口中念念有詞,希望柳清歡一路走好,不要回來,而她的眼里卻沒有半滴眼淚,沒有一分悲傷。
她不過是,為自己的心虛,為自己的不恥舉動,感到害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