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時間里,師徒四人便在這花雨洞中住了下來。
花雨洞內靈脈暗藏,靈氣充裕,還可受到地下靈脈滋養。在這里修行,遠勝他處,尤其是對于一些道行低淺,需要打磨根基的弟子。甚至比起五臺后山,也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家伙和許飛娘作為祖師的關門弟子,便住在中洞,祖師常駐后洞,觀摩參悟白陽圖解。仲量則住在外洞,不但后洞不得隨意進入,就連中洞如無召喚,也不得入內。而且他還要時常為兩個師兄師姐外出尋覓靈果靈萃。
在后世人看來,定然要說這鐘量,分明是遭遇到了極為不公平的待遇。師兄師姐的曠世仙緣,令人艷羨。可此時鐘量本身,卻是心滿意足。新師父見識廣博,修為又是極高,隨意指點他幾句,便遠甚往昔自家私下數年的瞎琢磨。若再不知滿足,那便是貪得無厭了。
而相比祖師偶爾的指點,那白陽圖解,到顯得可有可無了。
這一日,鐘量外出為兩位師兄師姐尋來靈果靈萃,正坐著一桿黑幡上往洞上飛。忽見花雨洞口,自家的小師兄和小師姐又拉扯爭吵了起來。
“師父,您太偏心。只給師弟尋來這等好的仙果,卻只給我食用尋常靈果靈粹。師父若是有心不要我了,我自家去死了便是,不在這里留著礙眼。”如今許飛娘已經十八歲,身體卻保持在二八年華。只見她此時眼角晶瑩淚珠滑落,一臉氣沖沖的模樣,就要往洞口懸崖而去。
“哎呀~不就是個仙果嘛。師兄和你分食就是,一人一半,大不了分好了,你先選。”已經四歲的小家伙,看起來還是只有兩歲模樣。據說,他是因為出世便已開始,故而身與道合。個人外面年齡,便于功法道行掛鉤。
此時,他穿著紅撲撲的肚兜,兩只肥嘟嘟的雙手抱著許飛娘的一只腿,任由著許飛娘拖拽,在地上劃出一道清晰的劃痕。
這看似尋常百姓家才有的爭風吃醋,在這里的三年余時間里,鐘量卻是司空見慣。不過,這一次情況,卻遠勝往昔,也不知道師姐所說的仙果是什么果子。
有著數十年的散修經歷的鐘量,心知祖師自有計量。地位懸殊,位卑言輕,容不得他插嘴。便將黑幡所化的大云,移向一邊,從邊緣處上到花雨洞外院,矗立在旁,一聲不吭,恭恭敬敬。
“唉~”后洞中,傳來祖師的一聲嘆息。數年前外出為三個弟子尋覓靈果靈萃時,無意間在一處山洞中發現了一株將要成熟的晨露仙果,今日恰好到了仙果成熟之日,便將其采摘了回來。念及小家伙進境相比許飛娘,有些緩慢,便起了心思將晨露仙果給小弟子服用。
卻沒想到,一旁的許飛娘見到之后的反應,遠遠超過了自家的預期。
“走開,你這小頑皮,都是因為你,要不然師父也不會如此偏心。”
許飛娘手腳齊用,想要掙脫這個她討厭的小家伙。可小家伙卻猶如牛皮糖粘在腳上,任由許飛娘怎么扒,都是無用。
“師妹!師父可不偏心呀。真要是偏心,就悄悄給我食用了,你都不可能知道。師父當著你的面給我,不就是公平起見嘛?將來,要是你修為落下我太多,師父也會給你食用好的靈果,不給我食的。”
一聽小家伙叫自家師妹,許飛娘更是來氣。手中青白略帶暗灰光芒閃出,“刺啦”一聲響,竟是借助真氣化手為刀,斬斷了部分褲腿。趁機脫了一個空,甩脫了小家伙。連掉落在地的鞋子,也不要了,大步往山崖而去。
小家伙被許飛娘這一掙一甩,整個人猶如袞葫蘆一般滾落一旁。他看了看許飛娘,又低頭看了看自家懷中,愣了片刻,立馬又甩開手中的布襪和鞋子,就欲再追。正當此時,只見一道五色光華自內洞飛出,圍著許飛娘一繞,將她整個人裹了回花雨洞深處去了。
旋即,祖師的聲音響起,“今日你們都不得食陳露仙果,待到為師尋覓到其他品質等同的仙果,再行公平分配。”
小家伙跑向內洞,雖無慧眼,可洞中自有祖師身上的仙光散發,自有光明,再加上他長期待在暗處,早已適應了微暗的環境。
許飛娘站在盤腿而坐的祖師當面,梨花帶雨,怨氣似乎平復了不少。
當夜,小家伙熟睡之后,許飛娘被祖師帶置一旁,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一些什么。然而再當許飛娘回到內洞時,她看向熟睡中的小家伙的時,眼神多出了一份憐惜。
這圖解,原來是這么來的。
往后的日子里,許飛娘表現得更加大度,凡是都盡量讓著小家伙。兩人一同修煉,閑暇時也相伴在側。就這樣,時間猶如白駒過隙,一晃又是十數年。
鐘量在修行十四年后,奉師命前去百里外的一個小人國,一面修行一面積累善功。并不得外報師門,直到未來某個時機,自有五臺弟子尋上門去。
這一日,祖師驀然睜開了雙眼,把手一揮,五色匹練卷起小家伙和許飛娘就往外遁。飛出之時,又用仙法將洞內一切復原最初模樣。來到外面隱去身形,直到飛到花雨洞數十里外,才落下遁光。
遁光上的禁制剛剛散去,小家伙便拉著祖師的衣衫問道,“師父,怎么突然帶我們出來拉?”
祖師伸出手指,對著小家伙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小家伙只好忍住心中的好奇,安靜了下來。
隔了一會,只見一道仿若蜀錦的遁光,從天的那一邊飛過,直指風洞山方向。
遁光徹底消失,祖師這才緩緩開口,“那是白發龍女催五姑,我雖然不怕。可背后卻有因果牽連,我們暫時還是不要與她照面的好。”
十余年時間過去,小家伙不過才七八歲的模樣,額頭中央有青白色的光芒閃動。看那形狀,似畫上去的丹青又似一只怪異的豎眼。
小家伙伸出小手拉扯著祖師的衣袖,嘟囔道:“我們在哪里修行了十余年,留下了不少歲月的痕跡,被她發現了怎么辦?”
一旁許飛娘卻嗔道:“要不是你額頭上的仙瞳靈紋太過耀眼,非到筑基完美不可隱去。我們早就可以在年許前離開了,何必挨到今日。”
她修為在練炁期時,本來只是領先小家伙半步。卻沒想到在筑基之后,兩人距離越拉越遠。如今她早在數年前就打通十二玄關,玄功透徹十二重天。可小家伙直到年許前,才算筑基大成,卻又在即將盡功之時,額上生出仙瞳靈紋。
祖師看后,言是福非禍,大贊太乙仙緣福厚。又為了隱秘起見,嚴令外出,直至額上仙瞳靈紋徹底隱去,以防為外人所知。
魔道修士,可很是喜歡奪人軀殼啊,尤其是有些天賦異稟的有根基修士。
小家伙卻拉著祖師衣袖,著急的說道:“那我在山下開辟的靈草藥園呢?師父你幫忙隱藏了沒,可不要被那個心機女發現了,我那些紫藤葫蘆、地靈指,那些可都是我好不容易尋來的。”
饒是祖師曾經仙風道然,可經歷小家伙的十數年的折磨后,道骨仙風已然去了大半,此時更像一個凡塵中,隨處可見的和藹老爺爺。“唉,放心吧。師父算無遺策。”
許飛娘癟嘴,“哼!就你那些破瓜破草,一尋一大把,還當希奇寶貝似的。”
小家伙把頭一偏,對著許飛娘吐著舌頭,做起鬼臉。后者一臉嗔怒,直接雪白的手指捏成拳頭,在小家伙眼前來回晃動。
小家伙卻是不怕,一副嬉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