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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純真的夢

二十歲的生日,熊超認識了一名女孩,那是他青梅竹馬的舍友,就讀于隔壁大學,在熊超的生日宴會上被青梅竹馬給請了過來,說是要帶美女給自己認識,當時自己聽了還不屑的撇了撇嘴,結果看到她的一瞬間,驚為天人。

倪婉答應她的舍友張南燕一件事,那就是陪她一起參加張南燕青梅竹馬的生日宴會,還做了一個約定,這個約定是兩個女孩商量了好久才敲定的,所以兩人偷笑了好久。來到生日宴會,看到熊超的一瞬間,倪婉的心忽然不爭氣的跳動了起來。

張南燕喜歡著熊超,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了,局勢是因為什么事而喜歡,她幾乎都已經忘記了,但這份心情不會欺騙自己,但隨著年紀越來越大,熊超和自己的感情走得越來越偏,甚至完全變成了哥們。

“這是我青梅竹馬,熊超,叫他熊子或者小熊就行,”張南燕拉著倪婉,斜眼看著站在身邊顯得手足無措的熊超,一臉鄙視地說道,“熊子!快來見見姐的美女舍友,養養你的瞎眼。”

熊超瞪了張南燕一眼,走上前來,對著有些局促的倪婉說道:“不好意思,南燕她就是這種性格,給你添了麻煩還請多多包涵。”

“沒有沒有,”倪婉連忙擺著手,白皙的臉頰微微帶著一絲微紅,“南燕人很好,很多事情我還要麻煩她呢。”

“哎哎!你倆啥意思?”張南燕翻了個白眼,這兩人跟嫁女兒一樣的對話讓她嗔怒起來,“你倆串通一氣說我壞話呢?”

“怎么會,那不是關系好嘛!吐槽一下。”熊超的直男性格從這句話上清清楚楚地表現出來。

“哎呀,”倪婉露出笑容,拉住打算直接給熊超兩腳的張南燕,輕聲安慰。

“哼!咱們別理這個大傻子了!去隔壁桌吃!”張南燕對著熊超做了個鬼臉,拉起倪婉走到隔壁桌,對著熊超的室友們笑道,“來來來,拼酒!”

“別,張大姐,咱們這小身子板可不敢和您這大胃王喝酒,您就放過我們吧。”熊超的室友們苦笑著擺了擺手,第一次見面大家都被張南燕甜美的外表給欺騙了,結果那次聚餐,一個宿舍除了青梅竹馬熊超,其他全醉倒在酒館里,可見其兇殘。

“是不是男人?”張南燕大刺啦啦的坐到椅子上,指著熊超的室友們大喝道,“誰今晚能把我灌醉,我就把這位美女的微信號給他!”

還不等倪婉拒絕,一群餓狼般的室友捧著酒杯站起來大喊一聲:“干了!”

平常不怎么喝酒的熊超,在那一天異常威猛,醉倒了所有的室友后,還和張南燕拼了幾瓶,但最終還是落敗。

“啊哈!哈哈!熊子!你咋,額!躺到桌子下面去了呢?”張南燕新紀錄,連續喝倒六個男人,雖然自己變成了醉鬼。

“啰!啰嗦!你這么、這么能喝!以后,誰敢娶你!”熊超被倪婉扶了起來,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回道。

“要、要你管!”張南燕似乎也有些神志不清,再者“酒壯慫人膽”,張南燕借著酒勁,索性說道,“大、大不了,跟你過一輩子!”

“行、行啊!”熊超幾乎是囈語,說話已經不經大腦思考,“兄弟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噗嗤!”倪婉將這一幕錄成視頻,她打算哪天讓酒醒的兩人看一看自己現在的模樣,那時候的畫面一定會非常有趣。

接著,倪婉看到熊超隨意扔在一旁的手機,突然想起那個約定,所以倪婉雙眸微閃,拿起手機,輕松解開手機密碼,這么簡單的原因是張南燕跟她說過,青梅竹馬的手機密碼被她強迫改成她的生日,所以“0523”順利解開熊超的手機密碼。

“真是個單純的人。”倪婉的一雙美眸掃過趴在桌上說夢話的熊超。

二十歲的年紀,蓄著一頭清爽的短發,白襯衫的領口被解開到第三行的扣子,露出白皙晶瑩的鎖骨,似乎是害怕衣服會弄臟,所以袖口卷到手臂彎,露出干凈的手臂,一雙眼睛緊閉,鼻梁高挺,兩片蟬翼般的嘴唇輕抿著,微微勾起的嘴角像是夢到了什么好事,清秀的五官帶著一抹俊俏,不是邪魅的俊,卻是耐看的俏。

看著熟睡中的熊超,倪婉的心口有些發熱,她情不自禁地靠近熊超,雙眼迷離,紅唇輕啟。

“呃~”突然一聲巨大的飽嗝聲從她的背后響起,嚇得倪婉差點跳起來,扭頭看過去,發現是熟睡的張南燕喝多了酒,趴在那里直打飽嗝。

倪婉苦笑一聲,也失去了繼續下去的心情,眾人趴了大約幾個小時,臨近深夜才清醒一些,此時宿舍早已關門,只好在外面找了一家賓館,四個大男人擠一間房,兩個美女一間房。

第二天一早,熊超醒來,看著倒在地上擺出各種姿勢的舍友,按著發疼的太陽穴,有些懵。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嘛?

人生三大問題縈繞在他的腦海里,隨后他終于記起,他昨晚生日,請舍友和青梅竹馬一起聚餐,然后因為什么喝多了,熊超的腦子里完全沒有記憶,但一翻手機,發現一條信息。

“我和南燕先走啦,下次有空的話,大家再一起玩。By倪婉”

新聯系人倪婉存在手機里,估計是南燕看自己喝了那么多,不好意思,所以將倪婉的手機號碼存到了自己手機里,畢竟又有幾個人知道熊超的手機秘密竟然是青梅竹馬的生日呢?

這時他才記起,原來昨晚是賭喝酒,賭注是倪婉的微信號,可是自己好像超額完成任務,不知微信號,手機號都有了。

熊超靦腆的笑著,有些羞澀。

“熊子,這一大早,你咋笑得這么猥瑣?”一旁的舍友才醒來就看到熊超在笑,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滾滾滾!你懂什么。”熊超一把將他推開,表示快去刷牙洗臉,這都快中午了,還一大早呢!

“完!今天下午有課!”舍友一聲大喝,頓時幾個原本昏昏欲睡的家伙快速爬了起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離上課還有兩個小時,一行人爭相準備,一時間,房間的狀況只能用“雞飛狗跳”來形容。

而那一整天,熊超的室友都能看到,熊超抱著手機在那里扯著嘴笑,看上去像是思春的熊。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的熊超終于忍不住發了一條微信。

“在嗎?”

很呆滯的問候,充滿了直男的氣息。

但對方很快便回了短信。

“在呀,怎么了?”

直男熊超猶豫了半晌,回了一句。

“明天我們學校有一個賞花大會,要來看看嗎?”

“好啊,還有其他人嗎?”

直男愣了愣,總覺得撇開青梅竹馬不太好,所以將原本的“沒有”刪掉,改成了“麻煩你叫一下南燕,明天我這還有幾個室友。”

“好的。”

對方的回信簡單易懂,直男滿意的點了點頭,互道晚安之后,直男心滿意足地提醒單身的室友,明天有妹子來賞花。

“不行啊!明天有五黑比賽,我可是參賽人員,走不掉。”

“熊子,明天我這邊約好了十幾個妹子,沒時間陪你們。”

“熊子,天大地大,睡覺最大,明天不到吃晚飯時間別叫我,否則小心我的‘還我漂漂拳’。”

排除兩個有女朋友的家伙,剩下三個人竟然都拒絕了,這讓熊超很尷尬,對著三個單身漢豎起中指,給了一句祝福。

“祝你們單身一輩子!”

于是,熊超只好按耐住忐忑的心,穿的整整齊齊,第三天中午站在學校門前等著倪婉和張南燕。

然而,來的人只有倪婉,她似乎一路小跑過來,白皙的額頭覆上一層細細的汗珠,雪藕般的柔軟玉臂輕輕抬起,擦去白皙臉頰上滑落的汗水,一抹粉紅映在吹彈可破的小臉上,看上去嬌美秀麗,素白連衣裙襯著她妙曼的身軀,細削光滑的小腿露在陽光下,顯得晶瑩秀美。

好一個俏佳人!

倪婉走上前來,帶著一陣香風,竟是讓原本就不知所措的熊超臉上“噌”的一聲燒了起來,若不是站在陽光下,只怕就給倪婉看出端倪來。

“我們、我們一起進去吧!”熊超有些手足無措,他從來沒有和一個女孩子以近乎約會的形式一起行動,和張南燕在一起從來都是玩鬧,在他心底,那算不得約會。

熊超是直男,但不是傻子,看出倪婉一路小跑而來的他連忙從校園超市里買了兩瓶飲料,遞給倪婉。

“給······這個,解渴。”熊超的表情有些木愣,實際上是在偷看倪婉,但每當他看向倪婉的時候,都會對上一雙漆黑清澈的美眸,兩人對視不到一秒,熊超就飄忽著轉移目光,不一會兒又看向倪婉,又是一陣對視。

這樣來來回回,兩人誰也不打破,邊走邊偷看的游戲,兩人玩的不亦樂乎。

這天的花展,熊超完全不知道在展出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身旁的“花”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甚至后來,熊超覺得自己的目光甚至離不開倪婉。

熊超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但昨晚看到倪婉的一瞬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戀愛了。

他不知道為什么喜歡倪婉,也許是她的氣質,也許是她的外貌,但熊超性格很簡單,喜歡就去追,所以他直接邀請倪婉來學校賞花。

時間過得很快,兩人還在互相偷看對方的時候,花展就這么到了尾聲,而時間也從中午一路疾馳到了夜晚。

“咕~”

倪婉聽到了來自熊超肚子發出的慘叫,午飯因為期待而吃的很少,一直忍到了晚上,肚子總算開始抗議,于是發出聲音的熊超一臉尷尬的看著噗嗤一聲笑出來的倪婉。

“一起去吃飯吧,剛好我也餓了。”倪婉眨了眨眼睛,笑得像一只小狐貍。

熊超的臉瞬間變的通紅。

熊超打算請倪婉去校外吃自助餐,畢竟他不知道倪婉的喜好,自助餐反而是最方便的東西,但倪婉卻拒絕了。

“我還沒吃過你學校的飯菜呢?讓我試試吧。”

熊超雖然覺得第一次請人吃飯就吃學校食堂不太好,但苦于不知道倪婉的喜好,這時候再去問張南燕會顯得情商很低,如果問倪婉,豈不是顯得他很直?

所以熊超也順著倪婉的要求,找到了學校最好吃的酸菜魚,倪婉還弄了個加辣般,兩人吃的熱火朝天,汗如雨下。

隨著一天的交流,熊超也可以順利的找話題逗她笑,做出鬼臉讓她開心,兩人的關系突飛猛進,相識多年不見的好友,一面之后便再度熟悉。

送她到校門口的一瞬間,熊超忽然覺得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簡直像是一眨眼,兩人便已經快要分離。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明天見”,說完后他就愣住了,明天見?他們又不是很熟,又有什么理由讓倪婉明天來見他呢?

但倪婉微紅著臉回道“明天見”時,直男熊超知道,自己的春天可能來了。

第三天的清晨來的很慢,等的熊超無比著急,因為他從昨天的聊天里得知,倪婉每天早晨都會起來慢跑一個小時來鍛煉身體,這種習慣原本熊超是沒有的,但從今天起,他決定成為早起鍛煉的一員。

天還未亮,熊超便小心翼翼地起床,在不吵醒還沉浸在夢里的舍友的情況下洗漱,換上寬松適合跑步的衣服,出了門,等在昨天倪婉所說的必經之路上。

不多時,熊超雙眼一亮,他看到了一個慢跑而來的身影,妙曼的身影遠遠看去,熊超就知道,那是倪婉,頓時拍了拍臉頰,露出一個自覺很有魅力的微笑,小跑著迎了上去。

“咦?原來你也在晨練?”倪婉的心底跟個明鏡似的,但有些話不適合說破,所以她假裝偶遇。

“嗯、啊,不是!我今天第一次。”直男垂下了頭,實話實說,他不想以后倪婉知道自己有目的的接近她,所以咬著牙說了出來。

“那我們一起跑吧!晨練不止能減肥,最重要的是保持身體健康,呼吸新鮮空氣······”接下來的路上,倪婉先是介紹了一番晨練的好處,隨后兩人跑起來的時候,倪婉神情認真,不再說話。

但直男熊超卻以為倪婉生氣了,畢竟一個女孩子,突然不和你說話,肯定是生你的氣,所以熊超鼓起勇氣但實際上一頭霧水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啊?”這下輪到倪婉一頭霧水,她不明白為何熊超突然對自己道歉,“為什么道歉啊?”

“聽說你早晨會跑步,所以我也打算陪你一起,”熊超漲紅著臉,手足無措地說道,“可是好像惹你生氣了,所以······對不起。”

“我什么時候生氣了?”倪婉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有生氣嗎?好像沒有啊?

“那你怎么突然不說話了?”直男熊超再次直了起來,沒有猶豫地將自己心底所想說了出來。

“不說話······”倪婉突然覺得這樣的直男很可愛,尤其是漲紅著臉表情鄭重地道歉,于是她輕笑著解釋道,“跑步可是有氧運動,強調呼吸和步伐的協調。最重要的是,如果呼吸不勻,可能會引起岔氣之類的情況,你第一次跑,所以我們減少說話頻率,等你具有一定跑步能力之后,我們就可以邊聊天邊跑嘍。”

熊超長大的嘴巴簡直可以塞下大雞蛋,沒想到一見面就出了這么一個糗,原本只是微紅的臉頰頓時“噌”的一聲紅到了耳朵根,鬧了個大紅臉。

而笑得像只小狐貍一般的倪婉見熊超這副模樣,頓時“噗嗤”一聲,笑得越發燦爛。

回到宿舍沖著涼水澡的熊超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振作起來,告訴自己“雖然今天早晨又丟臉了,但我一定可以追到她!一定!”

說罷,為了掩蓋自己因為想到追求倪婉而通紅的臉,所以熊超又端起一盆涼水從頭沖到腳,大喊一聲“爽!”。

然而,黑夜降臨的時候,熊超卻感覺有些身體不舒服,早早地上床休息,但他總覺得有些冷,于是對著下鋪的舍友說道:“栗子,空調開低一點,冷死了。”

“熊子,你說什么呢!咱們宿舍的空調前幾天就沒錢了,根本沒開。”下鋪的舍友雖然甚至還抹了一把汗,因為他此時正在進行緊張刺激的對抗類游戲,此時局勢膠著,戰況異常艱辛,所以他覺得很熱。

“沒開?那為什么這么冷?”熊超裹緊了被子,模糊間回道。

“冷?”下鋪的舍友咂嘴,看著小風扇對著吹還覺得熱的自己,突然覺得兩人可能不在一個頻道上,隨即他恍然大悟,“你不會是發燒了吧?”

“怎么可能呢?除了早上洗了個冷水澡,中午吃了幾根冰棍之外,也沒干啥呀?”熊超縮了縮脖子,躲進被子里,悶聲悶氣地說道。

“呵呵。”舍友扯了扯嘴角,表示“這才春夏交際,你就這么玩,不想好了吧”。

“喂,是張南燕同學嗎?”舍友翻了上來,一把抓起熊超放在一旁的手機,熟練的使用熊超的手指解密,隨后找到一個名為“小燕燕”的號碼,迅速撥通,隨后諂媚地笑道,“是,我是熊超的室友,熊超生病了,哎!是發燒!嚴重的很!快來,我、我們在宿舍等你。”

是的,舍友白橡喜歡張南燕,源頭還是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杯酒,然后白橡便喝到了桌子下面,自那次后,白橡就喜歡上了那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兒。

但他本身是個網癮青年,喜愛游戲,幾乎一天除了吃飯、上課時間都是坐在電腦桌前,這也造就了他不善言辭的宅男性格,追女孩子?用他的話來說,那就是新手闖噩夢難度。

不多時,一陣略微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白橡躥了起來,迅速打開門,果然是不知用何種方法躲過看門大媽的張南燕,但在一臉焦急的她身后,還有一個人。

“熊子!熊子!”模糊間,熊超感覺到一陣搖晃,但他此時可沒什么精力去睜眼說話,所以不耐地翻個身,捂住耳朵。

“別打擾他休息。”

輕柔地聲音響起,隨后熊超只覺得額頭上傳來一陣涼意,帶著梔子花般的香氣,沁人心脾,熊超忍不住伸出手,將額頭上涼涼的東西握在手里拉進懷間,露出笑意,嘴上輕聲念叨著“媽媽”。

“噗!”

白橡忍不住笑出了聲,在他的眼里,熊超握住倪婉的小手,將她的小半只胳膊摟緊懷里,笑得像個癡漢,隨后還發出叫媽媽的囈語。

舍友們壓著聲音偷笑,但此時的張南燕,雙眼卻有些微微濕潤,她知道熊超年幼時便失去了母親,心底一直深藏著曾經母親給予他的最后一個擁抱,渴望著那一份溫暖。

熊超將這一份渴望保留在心底,若不是張南燕從小與他熟識,幾乎看不出來眼前這個看上去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心底藏著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今天,有些虛弱的熊超暴露出了一些弱點,看上去很傻,但這只是在他的舍友眼中,在張南燕的眼中,這一幕令她心酸。

熊超抓住倪婉小手時,倪婉嬌軀一怔,面帶羞紅的想要抽出小手,但沒想到熊超會將她的手臂攬入懷中,就在她渾身有些僵硬的時候,熊超清秀的臉上卻露出了純真的神色,喊出了令她沒有想到的詞。

害羞、氣惱、甜蜜·····一瞬間有太多的感情閃過,但最終倪婉只是伸出另一只小手,輕輕撫摸在熊超的頭上,垂下頭,朱唇微啟,低聲輕語。

熊超的臉上也漸漸露出安穩的睡意,倪婉抽出手來,有些微麻,但她不在乎的低語一聲。

“晚安。”

晨曦徐徐拉開帷幕,白霧化作一片晶瑩,萬籟寂靜之下,東方的地平線泛起魚肚白,清新的空氣流轉進到一間宿舍,叫醒了沉睡的大男孩。

“阿嚏!”熊超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頓時渾身一陣通暢,神清氣爽,似乎得了新生。

拎起手機一看,已經六點過半,頓時腦子一炸,只怕是錯過了和倪婉約好的時間,當即翻身下床,一番快速洗漱之后,在舍友的抱怨聲中,推開了宿舍門。

一路奔跑,熊超催著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但到了隔壁大學的校門前,卻沒看到熟悉的人影。

熊超不免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人家為何要在這兒等你?不過是見三次面的關系,還是自己死皮賴臉的跟著跑步,甚至還放了鴿子,不討厭你便已經要燒高香了。

熊超站在大門前喘了幾口氣,有些踉蹌的轉身離開。

“熊超!”喊聲起于背后,人影落在眼前。

微微的白氣隨著女子的喘息而出,消散于空氣之中,女子的額間有著些許汗漬,隨著她叉腰而立,汗珠順著光滑的臉蛋滴落,在寢室板上碎成四瓣。

“倪婉······”熊超一時間愣住了,他知道倪婉跑步已久,把握節奏而行,但今天,這份平和的呼吸,卻因為他而亂了,熊超笑得有些勉強,但眼神真摯,“對不起,我遲到了。”

他不想去說什么自己昨天生病了去博取她的同情,他很直,不喜歡那些彎彎道道,他喜歡她,所以將一切都坦誠。

“沒關系,”倪婉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后臉色一板,口吻有些嚴肅,“熊超,以后跑完步千萬不能洗涼水澡,吃冷飲,你昨天生病也都是因為飲食生活不注意而導致的。”

熊超瞠目結舌,但倪婉嚴肅的表情中透露出的是認真,所以熊超也認真的點頭回應。

隨后倪婉伸了個懶腰,姣好的面容舒緩下來,陪著熊超邊走邊聊,兩人的足跡踏遍校園,兩人的笑聲交織,回響于這座城市。

熊超和倪婉,像是相識已久的老友,似乎只需一個眼神,對方即可體會;兩人又像是初始的知己,她的一顰一笑皆能牽動他的心弦,他的一舉一動卻都映在她的眼簾。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那他們兩人,該是有多少次擦肩而過,才能有今日的相識相知?

坐在教室里的熊超將頭埋在書本里偷偷地笑著,想著倪婉,他便忍不住翹起嘴角,想道他們的每一次相遇,每一次對話,這些都讓他欣喜不已。

于是他變成了宿舍里那只發春的貓,活在室友們善意的嘲諷聲中。但他沒時間去理會這群家伙,他忙著和倪婉約會,雖然他們還沒有確定關系,但在旁人的眼中,已經像是一對小情侶。

上課時間,熊超總是會想念著倪婉,下課時間也會在微信上互相攀談,放學后兩人總會收拾好東西,去隔壁找對方,也許是散步,也許是吃飯。

就連張南燕,也沒辦法再介入兩人之間。

就這樣過完第四天的熊超抱著倪婉贈送的手表,一臉欣喜地入睡。

關于這只表,倪婉是作為生日禮物補給熊超的,第一次見面的那天,倪婉只是隨便帶了一些隨處可見的鋼筆,畢竟那時候兩人并不熟悉。

此時的禮物,相當于帶上真正的心意,而非敷衍贈送。

所以熊超也格外的愛護,甚至戴在手上不愿意沾水,甚至還在宿舍刻意的炫耀,再度遭到宿舍一眾人的強烈鄙視。

第五天的清晨,天色灰蒙,小雨淅瀝,但這阻擋不了熊超鍛煉身體的熱情,于是他一早便穿上方便運動的衣服,興致勃勃地出門。

撐著小傘的熊超哼著小曲,整個人的步伐輕快無比,兩所大學之間近千米的路程對于此時的熊超來說,是一條通往倪婉的道路,即便是再遠,他也有自信將它走完。

轉過一個彎,熊超看到了等在校門前撐著天藍雨傘的倪婉,煙雨朦朧間,撐傘的少女垂首而立,似孤傲的鳶尾花,僅僅只是立在那兒,便是一道引人入勝的風景線。

就在熊超打算走過去打招呼的時候,他看到一個文質彬彬,戴著眼鏡的青年走出校園,直奔倪婉而去,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像是一輪溫暖人心的太陽。

熊超不知道為何,突然停住了腳步,縮到一旁的轉角處,偷偷地看著那邊的一切。

只見眼睛青年走到倪婉的身前,很熟絡的抬起手,和她打了一聲招呼。隨后伸手拿過雨傘,順勢靠在倪婉身邊,為她撐傘,而倪婉只是笑著和他說著什么,并沒有反對青年所做的一切。

熊超是個直男,他的性子很直,但不代表他傻,眼前兩人的親密并沒有讓他放棄,確實倪婉和眼睛男人的關系很好,但自己總該有表白的機會,有那么一句話,不是叫“自己的幸福自己爭取”嗎?

熊超靜靜地等待著,他等著兩人分開,他打算那時候過去,就當做什么都沒有看到,像往常一樣接觸倪婉,然后找個合適的機會,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至于結果,無論如何,直男都會接受。

但兩人并沒有如他所愿的分開,而眼鏡男人反而和倪婉散步般的走了起來,而倪婉,有些心不在焉的朝著熊超所在的轉角看了一會兒,和男人慢慢離開。

熊超很想拋開所有理智,沖上去問他們是什么關系,但他知道,自己和倪婉頂多只能算是朋友,憑什么沖上去質問?而且,倪婉和那個男人究竟的關系,自己知道了又能怎樣?沖上去一時很爽,可是這會讓對方丟了面子,更可能導致兩人的關系產生無法填補的裂縫。

熊超默默的站了一小會兒,望著兩人消失在煙雨之中的背影,眼神黯淡,轉身離開。

但一路上,熊超都在質問自己,自己真的是因為這些原因才不愿意沖上去的嗎?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懦弱?不可否認他確實有些懦弱,害怕那兩人是戀人關系?沒錯,熊超害怕得知這些,恐懼倪婉會離自己而去?是的,他擔心她會離開,連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當熊超的手機響起時,他猶豫了一會兒才接。

“熊超,你今天早上沒有來跑步,是不是生病了?”

對方很關心他,甚至聲音里的急切他都聽的清清楚楚。

“嗯、啊!有點難受,”直男有些支吾,接到電話的欣喜和腦海里不停閃過早晨那一幕幕畫面的復雜情緒在他的心底不停地糾結,最終變成了他一直以來最不愿意的撒謊,“但是現在好多了,上午沒能······抱歉。”

聽筒里突然安靜了下來,對方似乎聽出了熊超的言不由衷,沉默了一會兒,兩人說了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最后草草結束了這次通話。

放下電話的熊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午的空氣有些焦灼,深吸進肺里的空氣像是一團火炭,灼燒著小腹,讓他忍不住捂著肚子,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直男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打算重新振作,兩人的關系不應該這樣結束,熊超沉思一夜,打算將自己的心意挑明。

何必遮遮掩掩,喜歡就是喜歡,不說出來難道讓對方來找你?那得等到猴年馬月。

第五天的夜里,直男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思緒萬千,久久不能入眠,最終他決定摒棄白天看到的一切,真心實意地和倪婉告白,表達自己的心意。

若是失敗,也不過是來一場大醉而已。

第六天清晨,直男早早地起床,輕車熟路地套上一身寬松跑衣,在不吵醒舍友的情況下輕聲離開。

但熊超并沒有直接去隔壁大學校門前等待,而是向著相反的地方跑去,他似乎是打算買一樣東西,用來表達自己心意的東西。

不多時,熊超已經站到了隔壁大學的校門前,盯著電子門發呆,似乎有太多的心事想要表達,但最終化成了一道不聲不響的嘆息。

“怎么了?”如叮咚流水般的聲音于耳邊響起,詢問著嘆氣的原因。

“啊?沒、沒四!”熊超嚇了一大跳,隨后再度出糗地咬到了舌頭,疼得他深吸一口氣,但還是強顏歡笑。

“不疼嗎?”倪婉露出擔憂的神色,畢竟熊超此刻的表情滿是疼痛的模樣。

熊超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

“今天怎么穿裙子?”雖然舌頭很疼,但該問的問題還是要問。

一襲白裙的倪婉不同以往,平時的她穿著便于跑步,所以大多是和熊超一樣方便的衣服,但今天的倪婉卻穿上了白色連衣裙,雖然看上去明艷了幾分,但總歸是不適合跑步的。

“陪我去個地方,到了你就知道啦。”倪婉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嬌憨俏皮。

于是直男被迷惑住了,連地點也不問,陪著倪婉走了很遠,最終走到一處有些破舊的公交站牌,這里僅僅只有一班公交車,而且通往一個較遠的小鎮。

兩人坐了上去,一路上的聊天,熊超避開了昨天的事情,他想表白,但地點絕對不是一張破舊的公交車。

搖搖晃晃兩個多小時,兩人在迷迷糊糊間到了站,又是一個破落的站牌,但站牌旁有一個石碑,碑上用朱漆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倪鎮!

“這里是?”熊超看著倪婉,覺得事情不簡單。

“我家所在的小鎮。”倪婉似笑非笑地說道。

熊超愣住了,第一念頭是“我要見家長啦?”隨后才想到,自己還沒告白呢,人家也沒答應,直接見家長也太快了吧,中間的步驟不能省啊!

但他依舊老老實實跟在倪婉的身后,馬上要去到她的家里,熊超覺得自己更緊張。

倪婉帶著他行走在小鎮上,熟識的人都會上前和倪婉打招呼,隨后用奇怪的目光看著熊超,附在倪婉的耳邊偷笑著什么。

“你們在說什么?”直男被人看的渾身難受,趁著沒人來打招呼,問道。

“他們說你長得挺好看,問你缺不缺個女朋友。”倪婉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像是兩顆晶亮的黑寶石,明艷的不可方物。

“呃······”直男害羞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只能瞅著小鎮上的新鮮事物,想要分散注意力。

但倪大小姐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調笑般的問道:“缺不缺女朋友啊?缺的話我介紹一個給你。”

熊超頓時一臉害臊,鬧了個大紅臉。

兩人邊走邊談笑,隨后來到了一處大院,洋樓風格的房屋像是一座小城堡,立在那兒,便是對上風景名勝,也不逞多讓。

高大的鐵門將洋樓與外界隔了起來,鐵門內是瑤池仙境,鐵門外是俗世凡間。

熊超愣愣地看著倪婉掏出鑰匙,打開鐵門,邀請他入內。

“這是?你家?”直男覺得自己的腦子一時轉不過這個彎,于是開口問道。

“是啊,怎么了?”倪婉奇怪地問道,順便還拉了一把站在門外的熊超,“快進來啊!在外面站著干嘛?”

直男就這么一臉呆相地被人拉進了別墅,直到聽到熟悉的喊聲才回過了神。

“熊子!你來了啊!”一巴掌揮過來的人,不用說,一定是張南燕,不等熊超反應過來,人影已經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嘶!”熊超徹底清醒,這一巴掌可謂毫不留情,隱隱地,熊超覺得自己的肩膀明天一定會腫。

“南燕,你也在這啊!”熊超不知為何,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失落。

“嘿!你這話說的!只許你參加婉兒的生日宴會,不許我來啊?”張南燕狠狠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什么?生日宴會?”熊超有些失聲地問道。

但還不等張南燕回答,身后忽然傳來聲音。

“婉兒,你的朋友都到了嗎?”

熊超順勢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那是一張帶著眼鏡,斯文帥氣的臉,臉上勾起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溫暖,但熊超卻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笑容。

是那個眼鏡男!熊超發現眼鏡青年正盯著自己,直男頓時反盯了過去。于是他看到對面帥氣的臉頓時一僵,似乎沒想到對面的大男孩會和自己對視起來。

得勢的熊超心情大好,笑嘻嘻地陪著張南燕和倪婉,但倪婉看到眼鏡男,卻撲了過去,一把摟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說道:“哥,嫂子來了嗎?”

哥?熊超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兒,自己好像誤會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嫂子?叫她別來,但她說,妹妹生日,她怎么能不到場祝福呢?所以挺著個大肚子來了。”眼鏡青年有些無奈地說道,但嘴角卻露出了笑意,似乎說到自己的愛人,他便發自內心的開心。

“還有幾個月啊?”倪婉纏著眼鏡青年,問道。

“還有兩個多月。”像是打啞謎般的說著話。

“我要第一個抱他們!”倪婉歡呼著,說道,“名字都想好了嗎?”

“還沒呢,只是定下來幾個名字,剩下的還要好好談一談才能決定。”眼鏡青年笑出了聲,對于未出世的雙胞胎,他很是期待。

熊超表面上無動于衷,似乎對于前方兩人說的話毫無興趣,但實際上,現在的他心底已經瘋狂的咆哮起來,到底是開心還是羞恥,估計兩者都有吧。

宴會很無聊,至少倪婉是這樣覺得,前來參加她生日宴會的人,大部分都是通過宴會來談生意,并非單純為了慶生而來,這讓倪婉有些不滿。

熊超也覺得很無聊,他本就不是個特別會說話的人,所以和三兩句就能和別人打熟的張南燕不同,他獨自坐在角落,品嘗著美味的食物。

“嘿!”突然,一只有些冰涼的小手從背后遮住了他的雙眼,小手的主人壓著聲音問道,“猜猜我是誰?”

直男很直,所以他考慮了一小會兒,回道:“倪婉?”

“切,一點都不好玩。”倪婉松開手,小嘴一癟,一臉的無聊,隨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樣,雙眸閃閃地,對著熊超說道,“我們一起出去吧!”

宴會的主人邀請你一起出去,并且她還是你喜歡的人的時候,直男拒絕不了,于是他被倪婉拉著離開了大廳,兩人一路小跑,來到了別墅的后院。

這是一片花圃,清香撲鼻,熊超有些迷醉地看著在園中翩翩起舞的倪婉,她像是一只蝴蝶,踩著輕快地步子在花中飛舞,帶起片片漣漪,明艷地笑容驚紅了玫瑰,像是一輪明月斜斜照進了直男的心。

咚咚!咚咚!

直男捂著胸口,那里有一顆強有力的心臟,正隨著少女的身姿不停地跳動,而一抹羞紅,像是浮云般飄上了他的臉頰。

女子在園間飄舞夠了,駐足在花圃中央,轉過身來對著一旁的大男孩微笑,那一瞬間,熊超不再猶豫。

他向著女子走了過去,一步一步,告訴她:“倪婉,我喜歡你。”

一上來,直男便將所有的底牌掀開,他孤注一擲,不再束手束腳。

“從第一次見面,我便深深喜歡上了你,在那之前,我從沒有相信過一見鐘情,直到遇見了你;所以我開始約你參加花展,開始晨練,你的一顰一笑,總是會牽動我的心弦,我總在心里想著,若是能和你在一起,該是一件多么快樂的事情,當然,我也會給你快樂,我想陪你一起,去看看這世界。和我在一起吧!倪婉!”

直男此時是羞怯的,從指尖紅到耳背,但他沒有猶豫,字字鏗鏘,將心底的感情化作文字,借著自己的嘴說出來,讓她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喜歡。

隨后,他從懷里掏出了一件禮物,那是他原本打算當做告白禮送出去的,但這樣送出去,不知道是作為生日禮物還是告白禮物。

當著倪婉的面前,熊超從禮盒里抽出了一枝玫瑰,殷紅的花朵,即便是夜間,也散發著足以吸引目光的色澤。

“這是我的禮物。”此時的熊超站在倪婉身前,深吸一口氣,握住她的小手,將禮物放到她的手中,眼神希冀。

第七天的早晨,若是有人起得早,便會看到一個大男孩,一路奔跑,臉上掛著笑意,但沒人知道,這個笑臉,他已經從昨晚一直擺到了現在。

大男孩笑著站在一間門衛室前,和門衛大叔交談著。

掛著笑容的人,不容易被拒絕不是嗎?

隨后一道淡藍色的身影出現在大男孩的視野里,他笑著走了過去。

“跑步吧。”淡藍身影拉起大男孩的手,笑顏如花。

“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幸運的事。”大男孩一本正經地說著,隨后紅著臉跑起步子。

消失的心

男人很小的時候便進入社會,原因是貧窮的家境不允許兩個孩子同時去學校,所以作為兄長的他便主動退學,將機會讓給了自己的弟弟。

退了學的男人自然不會待在家里,他隨著村里的熟人一起去到城市,摸爬滾打十多年,當初十二歲的男孩,此時已經成長為年近三十的男人。

他現在有一份體面的工作,那就是房產中介,而他現在,就在向客戶推銷房子。

“采光、環境、裝修、設備,每一樣都遠超您當初的要求,而價格,就按照當初我們說好的,一百萬。”

男人一張嘴就像是機關槍一般,說的對方毫無還手之力,所有的優點都被擴大化,所有的缺點都被無限縮小,這就營造了男人的優勢,更別說對方確實需要一套房子。

今天這一單,我拿定了!

男人冷冷一笑,接著和客戶交談著價格事項,最終敲定分期付款,到手一百萬,男人分成十萬。

拖著疲憊地身子,男人回到屬于自己的出租屋,癱倒在有些破舊的小床上,緊閉地雙眸里藏滿了疲憊。

很久以前他就不想再去做這份工作,不僅僅是因為疲憊,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都在買什么樣的房子。

“滴滴!”就在男人打算先睡一覺再起床的時候,手機發出輕響。

“喂?”男人有些不耐煩地接通電話,這個手機里裝的全是已經在他這里租買過房子的客戶。

“喂!是中介嗎?這房子是不是有問題啊?夜里怎么老是有奇怪的聲音!”電話對面的客戶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沒有問題啊!房子都是你看好之后才決定的,沒問題我們才會買。”男人沒有理會客戶所說的問題,而是堅持房子是兩廂情愿下買的,買前沒有問題,你買了出現問題那是你的事。

客戶無言以對,房子是自己敲定買的,當初以較低的價格買到這樣一間環境優良的房間,他還很開心,覺得自己賺大了,但住了一段時間,他發現屋子里有時候會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尤其是夜深時分。

但住了一段時間,也沒啥問題,客戶也不愿意丟下這么實惠的一間房,所以大多選擇忍著不適,接著住下去。

退房,會因“違反合同”而賠償大筆違約金,肯定是不劃算的,所以這件事,也多是不了了之。

聽了客戶的話,男人渾身打了個冷顫,客戶不知道,可不代表他這內部人員不知道。賣給客戶們的房子那里是什么好房子,都是以前死過人、鬧過鬼的房子,公司收購來略微翻新,在當做新房去賣,這中間的利潤可不是個小數目。

而公司給予下屬的工資報酬也不低,在百分之十的回報、極為好賣的房子、出了事公司負責的情況下,大多數員工還是愿意隱瞞著房子的過去,違著良心尋找客戶。

而每當有員工不想干并打算辭職離開時,上層就會使用恩威并施的手段,將他綁在公司的大船上。

平時公司老板也會跳出來,開各種宴會,找來各種美女,為自己的員工鼓勁,甚至會單獨約每個月成交量最多的員工一起去旅游,然后給他們洗腦,告訴他們,想過上這樣的日子,就要不停的努力,不再在乎房子的好壞,讓客戶買單等等。

他要員工們摒棄無聊的良心,用金錢和美女誘惑他們,用自己的生活來告訴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爭取而來,至于爭取的手段,只是偏激了一點而已。

反正金錢會驅使他們行動,所以公司老板肆無忌憚地為員工樹立目標,為他們構建藍圖,趨利避害是人之天性,所以老板有把握讓員工成為斂財機器。

男人,就是斂財機器的其中一臺。

房子,確實都是有問題的,但并非住不了人,只不過是隱瞞了房子曾經發生過的事,鬧鬼之說不過是飯后資談,做不得數。

但男人自己知道,有些房子卻是還有些不干凈,曾經有個客戶跟他抱怨,說一下雨,房子里的一扇墻壁就會發臭,希望他能解決,男人實在是被纏得受不了,買了一罐清新劑,打算對著那面墻噴個幾遍。

那天他去的時候,房間主人因為臨時來人,所以離開他身邊去招呼客人,于是男人獨自一人面對著墻壁發呆,實在是看不出來粉刷潔白的墻壁到底有哪里會發臭,所以他就湊過去聞了聞,離遠了沒有什么味道,但一貼近,男人就聞到一股足以令他頭昏目眩的惡臭鉆進他的鼻腔,沖擊著他的大腦,差點讓他昏倒在地。

干嘔一陣子,男人也覺得這墻壁有古怪,但他可不想知道墻有什么問題,所以他將整瓶清新劑倒在墻上,隨即面色如常地和房主道別,告訴他以后多弄點清新劑就行。

回到公司,男人通過各種手段找到那間房曾經的主人,也就是問題的根源。于是他找到了一則三年前的新聞,看完上面的內容,他有些毛骨悚然。

“患有間歇性神經失常的丈夫親手殺害妻子女兒,但女兒尸體不翼而飛,至今也無法找到。”

隨后他想到,如果女兒的尸體被塞進墻壁里,那所有的找不到都順理成章,墻壁發臭也的到解釋,否則哪有什么墻會臭到令人惡心?

墻里藏了尸體!

想到這兒,驚恐的男人打電話告訴了自己的經理,向他說明情況,粗略地說了一下自己的推測,但最終,經理只是讓他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并且不許他報警,因為曝光這件事可能影響會到公司的聲譽和發展,所以上層決定補償男人一些錢財,并適當地威脅了一番,恩威并施,于是男人放棄了報警,畢竟最終為其買單的是客戶,又不是他,何必去蹚渾水將自己弄得丟了工作?

但這件事在男人的內心開了個大洞,他意識到,公司的房子可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從來不相信鬧鬼的他破天荒地有些相信,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搬出公司分配的房子,寧愿租住有些擁擠的出租屋,也不敢去住那看上去富麗堂皇的房子。

但對于客戶,他依舊做到欺瞞蒙騙,為了金錢放棄良知。

這就是人性!男人冷笑著看著無知的客戶,一群以為撿到便宜的家伙,殊不知這些都是所謂的“兇宅”。

男人甩下手中的手機,鉆到被窩里,打算睡個天昏地暗,什么都不管。

第二天,男人的同事給他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打算辭職,因為這樣的缺德事他已經不想再干下去了恰巧他的妻子剛剛生了一個女兒,他打算帶著家人回老家,這些年積攢的積蓄也足夠他在家鄉開一間餐館,舒適生活。

而且,良心不安地同事打算將這些事情告訴他的客戶,當然是通過手機告訴他們,但是信不信就是他們的事了,就算要罵,他也已經換了手機號遠走高飛。

說著這些事的同事,最后問了一句“趙哥,你打算怎么辦?”

掛了電話的男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問他怎么辦,他也不知道,他已經快三十歲了,現在離開公司出去和尋找新工作?還是回老家過上無比平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男人不知道該怎么做,他的良心告訴他應該遠離這家黑心公司,而他的生活正逼迫著他更加努力地工作,賺更多的錢。

搖了搖頭,甩開這些雜念,今天的生活還要繼續,他依然還要奔波在房產中介的路上,推銷著那些有可能藏有尸體的房子。

來到公司,經理便召開早會,和員工們談論起接下來的售賣,最重要的是,給他們“打雞血”,也就是宣揚一番豪言壯語,表達不松懈的決心,順便對昨天的銷售額進行規劃。

“第一依然是趙哥,趙哥已經連續三周榜上第一,大家鼓掌!”

“嘩啦啦!”掌聲熱切,但總覺得鼓掌人有氣無力,這份工作本就有損道德,就算再怎么為錢而活,心底還是不能認同公司的做法。

男人看著員工們的冷漠,這是一群為錢而活的人,在無恥推銷“兇宅”的時候,還在心底喃喃自語。

“反正是你決定要買的,出了事和我沒關系。”

男人冷笑一聲,他瞧不上這些人,但生活所迫,不得不去成為這樣的人。

公司十分冷漠,一周沒有好業績的家伙會被直接清出公司,而短時間工作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所要賣的房子到底是什么,工作時間比較長的員工,公司會將他們的身份、家庭、金錢變成公司的小股東,和公司共存亡,這樣老員工也不可能隨意離開公司。

公司的中上層,全是老板的親信,這也是為什么男人工作多年還沒有成為經理層的原因。沒辦法成為管理層,也就不能接觸公司更多的秘密。

男人回到座位上,抿了一口水,肩膀上便搭了一只手。

“干嘛?還不去工作。”男人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事,他就是一大早和自己說要辭職的家伙。

“老趙啊,”同事表情有些嚴肅,開口說道,“你怎么打算啊,我知道你不想干了,但好像離不開這份工作,要不,等我飯店開好了你來這我當廚子?你飯菜燒的那么好吃,肯定火!”

“這就開始招廚子啦?”一旁的“順風耳”也湊了過來,他和同事的關系也不錯,所以還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順風耳”湊過來,笑嘻嘻地說道,“兄弟,招不招食客啊,吃了不付錢的那種。”

“走開走開,哪都有你。”同事擺了擺手,不理會他。

“順風耳”咧著嘴笑著走開。

“你這事怎么人人都知道?”男人小心地說道,這種辭職的事情怎么能到處宣傳,即便是在普通公司,做這樣的事也會引起上面的不滿,更別說這種公司。

“沒有沒有,我又不傻,上次酒喝多了只和他一個人說過。”同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又不傻,這種事情怎么會到處亂說。

“想好啊,我明天就打算遞辭呈,收拾東西走啦。”離開前,同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手頓時僵在在半空中,他何嘗不想收拾東西輕裝離開?但生活逼迫著他將離開的日子無限延遲。

今天的男人沒有離開公司,而是一個人待在電腦前,默默地整理著資料,將這些年來所有賣出去的房子和客戶資料整理出來,鬼使神差地,他將文件復制一份,存到了自己的手機里。

那一天晚上,男人失眠了。

第三天一早,小雨淅瀝,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陰霾中,而此時的公司,也被經理的怒火所淹沒。

“公司養你,是讓你做出這種事情的嗎!你是不是想大家都跟你一樣路邊擺攤,活的不體面?你現在辭職!是不是公司太縱容你了!你怎么敢做出這種事!”經理腦門上的青筋崩的很緊,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腦門,狠狠地將眼前的同事給抽一頓。

所有的員工都聚集在公司里,看著經理怒火朝天地批著遞出辭呈的同事。所有人表情

各異,但無一例外的,盡是嘲弄憤恨。

嘲弄的是,無知的同事竟然想要反抗這家公司,憤恨的是,愚蠢的同事竟然將這家公司的事情告訴了警察,若不是警察中有和老總熟悉的人幫忙隱瞞,只怕公司的名譽早就被人丟進了垃圾桶。

男人站在人群中,看著滿臉怒火的同事站在經理的面前,承受著謾罵,突然覺得有些冷,他緊了緊衣領,盯著暴起的經理。

經理似乎氣不過,罵罵咧咧不過癮,于是他扭著肥胖的身子,揚起巴掌,狠狠地拍在同事的臉上,發出驚人地“啪”聲。

“啊!”有人發出驚呼,但更多的是冷漠看戲的心態。

同事也不甘示弱,一巴掌反打過去,打的極為用力,直令經理原地打了個圈兒,轟然倒地。

“你!你!”經理倒在地上,一只胖手捂著發紅的臉,另一只手指著同事,咬牙切齒地吼道,“你給我等著!”

經理爬起身來,但腳步一軟,滾了一圈后才站起身來,也不管周圍壓抑的笑聲,狼狽地跑出辦公室。

同事揚起頭,看著一旁的眾人,沒有理會,他已經遞出辭呈,不打算在這里待了,所以他收拾收拾行李打算離開。

隨后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男人,隱隱眨了眨眼,示意晚上會給他打電話,聊聊后面怎么辦。

同事抱著行李,毫不留念地離開,對于黑心公司,他根本沒有一絲留念,只是沒想到自己傳遞出去的消息就這么被人截了下來,讓他有點不滿,而且似乎公司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就連自己只告訴兩人的秘密都知道。

男人有些羨慕地看著同事高昂著頭走出公司,但也僅僅只是羨慕而已,他回過神來,接著處理手上的客戶。

但下午的時候,同事突然打電話給男人,發出怒吼般的聲音。

“沒想到,公司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他們居然敢!居然敢!”同事發出的聲音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暴怒著嘶吼,啞著嗓子對著電話那頭的男人喊道。

“發生了什么?”男人聽著電話那頭同事的怒吼,皺著眉頭問道。

“他們竟然將我最后一個月的工資給扣了下來,說我泄露公司信息,在我的簡歷上打上了烙印!連同我的信用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甚至想要獲得營業執照都沒辦法!”

“什么!”男人覺得渾身發冷,公司這一招,幾乎是將同事的后路堵死,僅僅一個月的工資是其次,關鍵是個人信譽受到影響,沒辦法借貸,也沒辦法找工作,誰愿意接受一個信譽有問題的員工?而營業執照批不下來,開小餐館的想法也變作水中泡沫,輕盈破碎。

掛了電話,男人抬頭看著喧鬧的公司,看上去一片祥和,實際上卻暗潮涌動。

男人一把揪住走過的“順風耳”,皺著眉頭問道:“是你干的吧?”

“什么?”“順風耳”嘴角含笑,依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將同事的事情告訴上級的,是你吧,否則公司怎么會知道他想回家開餐廳?”男人冷著一雙眸子,像是鷹隼一般,直勾勾地盯著“順風耳”。

“呵,”“順風耳”輕笑一聲,拍開男人抓著衣角的手,向后退了兩步,笑得越發開心,“便是我又如何?”

“你,不過是小人罷了。”男人見他一臉燦爛,便知是這“笑面虎”般的人告的狀,影響到了同事的未來。

“小人?干嘛說得這么大義凜然,你這營業額第一的家伙,”“順風耳”捧著文件,捂著肚子笑道,“你這樣的家伙,也好意思說別人?”

大家都是小人,你這么正氣凜然的樣子,真讓人發笑。

男人沉默了,他也是小人,還是其中最壞的那個家伙,整天想著的是如何將“兇宅”銷售出去的男人,又怎么能去質問他人?

“再說了,同事要走,他走便走唄,何必做多余的事?說什么要將黑心公司的秘密公諸于世,要讓上層的混蛋們破產,”“順風耳”扯著嘴角,笑意盎然,“他難道不知道,這種事情暴露出去,咱們大家都得失業。”

“他想讓我丟了工作?”“順風耳”走近兩步俯下身子,靠在男人的耳邊,低聲笑道,“那我就讓他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男人沉默著,他又何嘗不知道,當公司販賣“兇宅”的事情公諸于世,這些員工的日子怎么可能過得好?失業是肯定的,人生簡歷會怎樣?一旦抹上了重重的一筆濃墨,以后還能找到工作嗎?

“順風耳”笑著離開,嘴角的譏諷幾乎凝成實質,他嘲笑著同事的愚蠢,嘲笑著男人的道貌岸然。

男人沉默著坐在椅子上,周圍的場景在他的眼里像是失了色彩一般灰白冰冷,所有的員工都像是冰冷的雕塑,從心底到外表,全是冷漠的灰白色。

那個晚上,男人失眠了,他倒在床上,抱緊了被子,但依舊感受到徹骨的冰冷。

第四天一早,男人起的很早,不如說,一晚沒睡的男人不愿意在床上躺著,站在洗漱臺前,男人捧起微涼的自來水,甩到自己的臉上,任由它碎成水花,順著頸脖滑過鎖骨,一股涼意由外而內。

男人沒有去公司,而是找到幾個給自己打電話抱怨房子的客戶,表示想要去他們的房子里看一看情況。

很快地,他來到了第一家,房主看到他,便一臉幽怨地走上前來,對著他抱怨道:“中介,這房子怎么這么冷啊?夏天還好,冬天衛生間竟然會冷到結冰,明明房間外才幾度,房間里竟然到了零下!”

這間房子男人將它記了下來,打算回去之后查一查原因,隨后讓房主想辦法弄一個氣暖,這樣房間里就不會那么冷。

這里是“兇宅”,但這是從前的“兇宅”,世上有鬼怪嗎?男人不信真的有鬼神,拜神拜佛也只不過是安慰自己。

第二家更隨便,房主將他邀進門,男人就聞到一股子霉味,這是只有很久沒人住過的房子才特有的味道,但在這家新居里,竟然有這種刺鼻的味道。

“中介!掏心窩子說,你這房子什么都好,就著這一味道有些讓人受不了,前段時間還沒有,但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有一股霉味,怎么散都散不掉。”

房主抱怨著,倒川眉一擰,作麻花狀。

男人不以為意,對著房主一通亂吹,表示房子什么都好,就這一點而已,不然怎么會這么便宜賣給你?

關于霉味,那你就多開窗換氣,別老待在家里,保持健康的身體。

第三家的問題更多,據說是水龍頭不是會噴水,但是找了水電師傅來看,也找不出問題,難道是房子鬧鬼?

年紀有些大的老人昏黃的眼睛盯著男人,令他心慌意亂。但馬上,房主人,也就是老人的兒子拉著老人離開,一邊歉意地對男人說:“不好意思啊,我媽老年癡呆。”

男人嘴上說著沒事,但心底,卻是沒由來的一陣慌亂。

接下來,他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去尋找那些有問題的房屋,并拍照記錄,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做這些,但事情總該是要做的。

入夜,男人開始整理白天的記錄,發現這些房子的大部分房主,都死于疾病,而且多是年輕早逝,另一些房子則是發生過命案,都是些問題房子。

男人沉默著將所有的文件塞到被子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雙原本死氣沉沉地眸子突然亮了起來,就像是眼里藏著星光。

第五天早晨,男人接到一則信息,來自辭職的同事,他選擇了離開這座城市,徹底的離開,帶著家人去往遙遠的西部,聽說那里更注重實力,而非所謂誰都可以動手腳的簡歷。

男人給予他祝福,雖然是無奈的選擇,但同事依舊找到繼續走下去的路,而自己呢?也許不該再這樣下去了,難道要一輩子做這種虧心事?難打要一輩子為黑心公司打工?

男人總覺得自己應當做些什么,心底似乎有一口氣,翻涌不停,像是不可抑制的海浪,在胸口處不停翻騰。

“最是意難平。”

男人輕嘆一口氣,眼神有些冷。

男人坐在辦公椅上,看著站在眾人身前大肆炫耀的經理,挺著大肚子的他有些滑稽的表演看著讓人想要發笑,但他的話卻讓人笑不起來。

“看到了嗎?這就是和公司作對的下場!那個廢物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未來,他的一生都只會是那樣了。”

胖胖的經理笑得直不起腰,他多想將那一瞬間同事的表情拍下來放給眾人看,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小心謹慎不落把柄,這是他活下去的方式。

但他還是囂張地將這一切說給手下人聽,為了從心底給他們造成壓力,有這么一個活生生地例子擺在你的面前,你若是想做什么,不得思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經理冷笑著看著手下的員工,他對他們從來都是瞧不上眼的,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一群沒有背景的家伙,一輩子也就只是這樣了”。

為什么不想想,公司最重要的是什么?沒有這些員工,這公司能活多久?

員工們大多沒有理會他,畢竟來這家公司最大的目的便是賺錢,若是經理的話有半分營養,也不會這般遭人唾棄。

男人只是用戲謔地眼光看著他,像是盯著游樂園最滑稽的小丑。

經理的一番耍寶并沒有得到想要的歡呼,頓時有些尷尬地舔了舔嘴唇,隨后鎮靜地擺了擺手,“出去工作吧。”

男人將手機揣回兜里,抱起宣傳單,率先走出了公司,但沒人發現的是,男人帶走了所有的私人物品,雖然僅僅只是一些文件而已。

“上個月,合同就已經到期,工資也在這個月月底的時候到賬,這個月就當是白打工,就當是獲得這么多資料的報酬吧。”

男人跨出公司的一瞬間,他忽然覺得整片天空突然明亮了起來,就像是雨過天晴一般,整個人像是卸去了重擔似的,渾身一股說不出的輕松勁兒。

男人拋著手中的U盤,這里面記載的可不僅僅有男人賣出的房子,還有大量員工賣出去的房子信息,男人花了大把時間才將它們復制到U盤里。

輕哼著不著調的小曲,走過垃圾桶的男人順手便將懷里抱著的宣傳單丟到里面,毫不留戀地離開。

回到出租屋的男人,收拾好行李,坐在空無一物的木床上,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弟弟,最近大學怎么樣?女朋友交到了嗎?錢還夠用嗎?不用一直出去打零工,缺錢就和哥說一聲,在學校就多學習,順便找個不錯的女孩子。”

“哥?哥這兒沒事,工作好好的,你努力念書,你可是咱家三代第一個大學生。”

“弟弟,哥這兒給你說句話,算是哥這么多年在外的總結吧。”

“做個有底線的人,別做缺德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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