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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來得子

第六天一早,買房一年多的房主打著哈欠打算出門工作,但他開門的一瞬間,手機忽然發出一陣聲響。

房主有些焦躁地抓了抓頭,隨后掏出手機打算看一看是哪個不長眼的一大早就發短信,要是騷擾短信非得撥回去罵他一通不可。

但信息的源頭只是一排號碼,也就是說自己并不認識這個人。

“果然是垃圾信息?!?

房主嘟囔著,打算刪掉不管,但余光掃過,發現自己的名字竟然在信息的第一行上。

“咦?”房主原本打算點擊刪除的手指頓了頓,隨后點開了信息。

信息不長,也就幾行而已,大致意思是說房子的問題和問題的根源,以及房子曾經發生的命案,甚至配上了照片。

“這!這是什么!恐嚇嗎?”房主看完信息,有些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但對方甚至配上了新聞圖片,以及當時命案的圖片,對照自己的房間,竟然一般無二。

“什么意思!難道我買了‘兇宅’!”房主愣在原地,隨后一股怒火自小腹燒起,直沖大腦。

于是他瘋狂地撥打著售賣他房子的家伙,若是賣房子的中介現在在眼前,只怕他會先將拳頭遞過去再講道理。

然而不幸的是,對方的電話正在通話中,連這撥打十幾次都毫無作用,房主的火氣更甚,但他依舊耐著性子,一邊撥打電話,一邊在網上查找相關信息,雖然有關于房屋的信息非常少,但他還是發現幾年前發生在這附近的命案,而命案的背景,就是他此刻睡覺的床邊!

一想到這兒,房主的胡子都快被氣的翹了起來,但手機里不停提示的“正在通話”讓他有火沒處發,于是他撥通了報警電話。

同樣的事情在很多買了房子的客戶身上發生,公司的電話幾乎被打爆,工作日期不多的員工還好一些,只是一臉茫然地被客戶罵的狗血噴頭,老員工可就苦了,尤其是和客戶套近乎比較熟的老員工,幾乎成了客戶嘴里的罪人,最重要的是,他們嘴上說著不知道房子有問題,心底卻在咆哮客戶是怎么知道的。

整整一天,公司遭受了難以想象的打擊,所有人忙的人困馬乏,但客戶的電話依舊不斷,甚至胖經理也上陣,但不出兩句話,被人問候全家的經理雙眼一翻,氣的坐倒在椅子上破口大罵。

同一時刻,被查的老板也出了狀況,“兇宅”的收購資金來源出了問題,原本走金融的老板被人查出惡意操作,即便是手眼通天,也終究臣服于律法。

忙到焦頭爛額的眾人知直到深夜才將手機給靜音,打算編一條郵件群發給所有的客戶,先是道歉,再是表示不知情,最后是祈求原諒并表示以后會更好。

“咦?”就在這時,顧不得擦汗的“順風耳”沙啞著嗓子問道,“老趙呢?好像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他啊。”

這時趴在一旁的經理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頓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對著男人的桌子狠狠踹了一腳,罵罵咧咧地說道:“這老小子估計是電話被打爆了,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不對啊,老趙桌上的東西好像都是公家的,怎么連沒個私人物品?”“順風耳”藏在人群里,甕聲甕氣地說道。

“?。 迸纸浝磉@才一拍額頭,恍然大悟般的叫道,“這老小子跑路啦!難道這事兒是他做的?”

“一定是的!”“順風耳”偷笑著附和道。

“老趙這混球!”

“這人怎么這么壞!”

“自己不干了還想讓大家都失業!”

“枉我平時還和他打招呼,原來是這樣不要臉的家伙?!?

積攢了一天的怨氣終于找到了宣泄口,在胖經理的帶領下,一群人啞著嗓子對著男人的桌子,裝作他還在的樣子一通呵罵,隨后捏著嗓子,這才一臉意猶未盡的停嘴。

但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是罵幾句便頂用的。

天才微微亮,胖經理就被此起彼伏地手機震動聲給吵醒,只見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的員工們也是一臉怨憤地抬起頭,脾氣暴躁的幾個家伙已經抄起手機打算讓它和大地親密接觸。

胖經理只好按著隱隱發痛的頭,沉聲對吵鬧地員工們說道:“這件事擺平了,公司不會虧待你們的!每個人年薪加兩千!”

即便是兩千,對于鉆進錢眼里的家伙來說,也是不可放過的,于是員工們迅速整理情緒,放下不停振動的手機,討論起怎么才能解決客戶的問題,如果能將責任推到離開的男人和同事身上更好。

但就在眾人討論到熱火朝天的時候,胖經理出門接了一個電話,原本紅潤油亮的臉瞬間變得煞白,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公司倒了!胖經理不是傻子,立馬通過上面的幾句話揣摩處問題,所以他立馬收起表情,像是套了一層假笑面具一般走進辦公室,高聲告訴員工們:“總公司將為我們調來資金!一切的事情都沒有問題!你們只要繼續努力!公司不會虧待你們的!”

趁著眾人歡呼雀躍的時候,胖經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滿頭大汗地擺弄著自己的電腦,打算將資金轉移出去,此時“樹倒猢猻散”,不得泉眼還不能撈幾口水?不能吃肉還不許來幾口肉湯?

有錢不賺天打雷劈,那有錢不拿叫什么?天打五雷轟?

但不等胖經理轉移完成,一隊明晃晃地警察便敲開了公司大門,亮起了標志的警員證,拷起了胖經理。

“??!??!”胖經理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頓時嚇得滑到桌底,不知所措,甚至辨無可辨,口不能言。

這一事件,也就此落幕。

男人抓著一張報紙,坐在涼椅上,不以為意地看著被抓的胖經理照片,隨后將報紙扔到一旁,打算睡個回籠覺。

“嘿!老趙你這家伙!來客人了!還不起床燒菜!”端著盤子的同事一把揪起睡在一旁的男人,大聲吆喝,“客人先座!要吃點什么?”

一旁的小女孩看著這一幕,對著偷懶的男人做了個鬼臉,隨后撲進一旁同事夫人的懷里“咯咯”地笑了起來。

男人也隨之輕笑,站起了身,抓起圍裙。

這才是生活,不是嗎?

6.老來得子

說李忠老來得子,其實也算不上,他不過是剛滿四十歲的中年人,還算不得老,但他的兒子,那是真小,兩代人差了四十歲。

李忠給兒子起名叫李賢偉,希望他能做偉大的賢人,成為一個能成事的人。

故此,李忠對自己的孩子相當嚴格,隱隱有些過于嚴厲,導致孩子的母親偶爾會暗暗抹淚。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李忠的心緒便是這般。

作為一個新世紀的孩子,琴棋書畫不說全得會,至少也要會其中的一到兩樣,作為李忠的兒子,那必須的全都會,所以才五歲的李賢偉每天光是學習鋼琴就要花費半天,加上書法、棋藝、繪畫等等,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

但少年只堅持到十二歲的暑假,便開始叛逆了起來。

那年李忠五十二歲,他坐在一張精致的老板椅上,盯著手指如同輕巧飛燕的少年,看著他在琴鍵上來去自如地彈著,突然說道:“最近是不是生疏了?”

在他聽來,少年的琴聲就像是胡亂地潑水聲,水珠濺在琴鍵上,發出雜亂無章的聲音,這又怎么會好聽?

于是李忠臉色一板,抽出小臂長的戒尺,雙目圓瞪,像是一只吃人的猛獸,盯著少年惡狠狠地說道:“站出來!”

少年有些不大情愿,他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不如說,他有了羞恥感,不愿意隨意被父親打罵。

“站起來!”

李忠的聲音越發威嚴,像是一頭即將擇人而噬的野獸,一雙眸子醞著怒火,似乎下一刻便會燒到孩子的身上。

但少年依舊只是搖頭,在他那滿是懼怕的心底,莫名的出現一種情緒,那就是不要照著父親的話去做,堅持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硬著頭皮坐在那里,低頭不動。

李忠的火氣頓時在胸口翻騰,無法抑制,高高地揚起手中的戒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帶著呼嘯聲狠狠地拍在少年的后背上。

“啪!”清脆響亮,回蕩在有些空蕩的房間里。

“認真彈!”李忠冷著臉,沒有理會偷抹著眼淚的少年,而是重新坐回椅子上,靜靜盯著他。

少年應當接著彈,不僅僅李忠這樣認為,就連他自己也這樣覺得。

但忽然,少年有些不愿意接受這樣的生活,無聊乏味,甚至是疲憊不堪,于是他順從著突然起來的情緒,翻下椅子,對著李忠怒吼道:“我不練了!”

“啪!”手掌拍在臉上的聲音有些悶,但迅速腫脹起來的面龐表明李忠下手并不輕,“滾回去練琴!”

李忠一直保持著嚴父的形象,他擔心自己的孩子會成為所謂的紈绔,所以看管非常嚴格,說好的事情做不到就不用吃飯,學習琴棋書畫的時候更沒有偷懶一說,只要有時間,李忠就會親自監督少年的行動。

但有壓迫就必然有反抗,少年并非不喜歡琴棋書畫,只是不愿意將自己所有的時間都拿來練習這些東西,那樣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趣,而父親的壓迫又是來源于琴棋書畫,所以少年干脆放棄不練了。

少年沒有理會他的父親,而是轉身沖了出去,躲到自己的房間里,將門反鎖了起來,雖然知道這樣沒用,可少年依然想要表現出自己的抗爭心態。

李忠氣的拎著戒尺使勁地敲著房門,嗵嗵作響,但他打算讓孩子自己開門出來,而不是進門將他揪出來,那樣于事無補,要讓他自己意識到錯誤。

“不出來?那你就餓著好了!”李忠十分氣惱,這才十歲,他的兒子就已經顯露出叛逆的樣子,這樣豈不是離他想要的聽話有才的孩子天差地別?這樣可不行。

怒氣沖沖的李忠對著自己的妻子說道:“看看,都是你給慣得,耍起脾氣來了?!?

“不想練就不練了唄,一天到晚琴棋書畫,你不嫌煩孩子還嫌煩呢!”妻子也不甘示弱,對于丈夫一只要求孩子學這學那,她早已有所不滿。

“你!你懂什么!”李忠一聽,一甩袖子離開,不再理會妻子。

晚飯時間,少年依舊沒有出門,此刻的他正縮在床上,享受著學習時間躺在床上睡覺的快樂,但咕咕叫的肚子卻不停地催著他起床。

少年將頭埋在柔軟的被子里,打算就這么睡著,然后忘記餓意,然而這招并沒有什么用,只會越來越餓,但他又不愿意出門服軟,所以就那么硬撐著。

晚飯時間一直等著少年服軟的李忠沒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原本已經消了大半的火氣頓時又“蹭蹭”的漲了起來,惱火之下,竟是將沒吃飯的飯菜給倒了出去,就是要讓他餓一夜,才知道學習的重要性!

于是,深夜趁著家人都睡著才溜出來的少年,只從冰箱里找到了一瓶果醬和蔬菜,少年舔了舔嘴唇,將果醬和西紅柿、黃瓜拿回房間,偷吃了起來,原本不太喜歡的黃瓜,蘸著果醬似乎也好吃了起來。

但第二天總不能不出門吧?少年還得刷牙洗臉,總不能一直呆在房間里吧,最重要的是,他又餓了。

于是少年偷偷摸摸出了房門,一個下午不需要練琴的快樂已經完全充斥著他的大腦,他甚至覺得,這樣的快樂是從未體會到的感覺,所以要加把勁,每天都不用練琴,只要睡覺。

少年決心就這么抗爭下去,這樣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然而,剛出門就碰到一臉嚴肅的父親兩人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李忠不知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于是只好板著臉,惡狠狠地瞪著李賢偉。

李賢偉梗著脖子,反瞪了一眼,隨后應當是覺得這樣不好,于是縮了縮腦袋,逃回了房間里。

兩人就這么玩著“捉迷藏”,直到下午,餓得有些受不了的少年偷偷鉆出房間,探頭探腦發現四下無人,小跑著來到廚房,急不可耐地扒開冰箱門,找到了一卷火腿以及一盤微微發熱的羊肉。

少年發出“咕?!币宦?,端起盤子,抄起火腿就往房間跑,甚至沒來得及發現躲在不遠處的身影。

少年從沒覺得羊肉這般好吃,以前只覺得有一股子膻味,哪里想到這膻味也能變成香氣,引動肚里的饞蟲。

一眨眼間,一盤羊肉消失不見,全進了少年的肚子,然而少年還沒吃飽,盯著手上的火腿,有些糾結是填飽肚子還是留作晚餐。

最終少年抑制住自己的饑餓,將火腿藏在柜子里,靜靜地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想著從前的生活,想著此時的父親在干嘛,母親又在做什么,想象著自己的朋友有在做些什么。

突然,少年覺得待在房間里有些無聊,至少練習鋼琴時自己覺得還是挺有趣的,如果父親不在一旁盯著自己的話。

少年躺在床上思前想后,不知自己究竟該干嘛,睡覺吧,不知怎么地,就是睡不著,腦子里閃過一大堆的樂譜,雙手也會不自覺地彈奏起來。

少年有些煩躁地鉆進被子里,打開手機,瀏覽著無數的頁面,但不論怎么做,似乎都沒辦法靜下心來,以往這個時候,他還坐在椅子上準備繪畫,但今天,卻是躺在這兒無所事事,雖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但依舊難以靜下心來。

此時站在門外的李忠更是怒氣沖沖,兒子竟然連個招呼也不打直接關門,于是他氣的決定,今晚不往冰箱里留飯,餓死算了!

然而,到了晚飯期間,依舊沒有看到兒子的李忠,默默地瞅了一眼妻子,隨后像是不以為意地說道:“這些東西吃不掉,今晚就先放冰箱,明天再燒燒,扔了浪費。”

妻子偷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心照不宣,若是說出來,李忠的面子往哪兒擱?

但對于兒子一直待在房里,李忠還是有些不滿的,于是他對妻子說道:“你對那個兔崽子說,別一天到晚待在房里什么都不干?!?

而此刻的兩人哪里知道,因為太閑而坐起身來的李賢偉,抱起放在房里的吉他彈奏了起來,沒人去看管他,少年反而彈奏的越發入神。

時而婉轉如雁鳴,時而高昂似虎嘯。

少年的一雙手在吉他上飛舞,每一次舞動,都將帶起一陣悠揚的曲調。

少年松開吉他,抹了一把額頭間的汗水,只覺得從來沒有這般舒適過,他不再只是坐在那兒看著琴譜的工具人,而是真正愿意去學習。

從前的少年雖然喜愛鋼琴,但若是叫他放棄,他也會干凈利落地將它丟下,但此刻的少年,真心喜愛上了音樂,也愿意花時間去學習父親托人教授的琴棋書畫。

少年推開房門,身心舒暢之下,再學個幾個小時,他也是愿意的,只是這肚子,有些不太配合,一直咕咕亂叫,惹得他沒了那份專注。

少年走到餐桌上,在父親嚴厲的目光里,坦然自若地取出一只碗,坐倒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你······”李忠皺了皺眉頭,怎么突然出門了?

“我會好好練習的?!鄙倌贲s忙咽下一口飯菜,信誓旦旦地說道。

“怎么突然想通了?”李忠雖然不怎么喜歡吃飯時說話,但此刻他更在意少年是怎么想的,怎么忽然就通了呢?

“???我就是喜歡,想彈?!鄙倌甑娜鶐妥游⑽⒐钠?,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李忠舒展眉頭,想要指責兒子吃飯沒個正相,但看他一臉香甜的樣子,嘴唇微微一動,最終還是選擇接著吃飯,沒有管束他。

這個晚上,破天荒的,少年在吃過晚飯后,竟是跑到琴房里,練習到十點多才終于受不了困意的洗漱睡覺。

這一幕讓李忠有些寬慰。

但兩人在第三天早晨,又大吵了一架,問題很簡單,少年想要專心學習樂器,放棄其他東西,但是望子成龍,希望他是全方面人才的李忠堅決不同意。

這件事的來源是少年超過了彈琴時間,已經該是學習繪畫的時間了,但他還在琴房里待著,就是不愿意出來,而作為一家之主的李忠,發現叫了幾遍孩子還是不聽,在逼問之下,得知孩子想要放棄其他,一心學習樂器。

于是兩人就著這個問題,開始一頓大吵,少年在這事兒上,突然堅決了起來,誰來勸都沒用,就是認死理,而作為一家之主的李忠,自然是不能丟了自己的面子,所以也是怎樣都不松口。

父子倆就這么杠了起來,中午吃飯的時候,兩人也是一臉對方欠錢不還的樣子。

尤其是最可笑的是,兩人中午竟然借著一塊紅燒肉又吵了起來,害的那塊躲在盤子里的紅燒肉好無辜。

大致意思就是兒子覺得自己找到喜歡的東西,自己想要一心一意的學習有什么錯?

而李忠的意思就是,你還是個孩子,懂什么好壞?現在只學樂器,要是以后厭煩了,還有什么會的?多學才能有多選擇。

兩人理念不同,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也是大吵大鬧,惹得妻子生氣地一拍桌子,兩人頓時縮了縮腦袋,老老實實吃起了飯來。

入夜時分,兒子也不理會父親,吃過飯便出門散步消食,而李忠,也不滿地走到琴房,將琴房的鎖給換了,換成新買只有他才有鑰匙的鎖。

第四天一早,李忠便趁著孩子還沒起床,將琴房的門打開,坐在里面等著少年。

不多時,少年走了進來,詫異地看了李忠一眼,坐倒椅子上,彈奏了起來,兩人誰也不愿意先開口說話,那不是像示弱?

這事兒可沒完,兒子每天坐在琴房,一坐就是一整天,別的東西他也就真的順勢不學了,但這哪成,于是李忠每天中午趁著孩子吃飯,便將琴房鎖了起來,抽出畫紙,擺到兒子的面前,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但李賢偉翻了個白眼,鉆回了房里,拿起房里的吉他,又練了起來。

兩人就這么互出手段,反正孩子就是一心一意地沉迷樂器,老爸就是堅決反對孩子只學樂器,其他東西不學怎么成。

兩人的關系勢同水火,甚至晚餐時間,兩人互看不順眼地“哼”了一聲,在吃飯時間,兩人更是搶著吃光對方喜歡吃的東西,隨后得意洋洋地瞥了對方一眼,示意自己吃光了你最喜愛的東西,拿我怎樣吧?

兩人就這樣,無賴般地對抗,但夜里,腸胃有些難受李忠躺在床上,捂著小腹,臉色有些發白,似乎在忍著什么痛苦。

“你呀!都五十多歲了,還和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般見識,晚上還吃撐了,傷到腸胃,”一旁的妻子有些心疼地為他取藥,扶他喝水,一邊熟絡道,“兒子喜歡樂器,就讓他學唄,管那么多干嘛?”

“那、那怎么行!”李忠沉著聲音回道,“若是學好了我倒是沒話說,可是你聽聽,他那樂器彈得沒有一點精神氣,無病呻吟倒是多,想彈得好,難!倒不如花那時間去學點別的,我又沒讓他放棄樂器,人生在世,沒點藝術氣息怎么行?!?

“可是要他喜歡呀?!逼拮涌吭诖差^,對舒了一口氣的李忠說道。

“喜歡有什么用?喜歡也得看天賦啊,”李忠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喜歡樂器,若是他有不俗的天資,讓他去學也就罷了,但教他鋼琴的老師都曾言明沒天賦,“沒天賦去學,他得付出多少努力!多少時間和精力才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有那時間精力,不如去做些別的事兒,說不準早成了?!?

李忠躺在床上,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眉間伸手熄了燈,明日還有個難對付的小子呢,可不能沒精力。

兩人的一天就這么過去了,在一番爭吵之中,度過了所有的時間。

第五天,李忠雖然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但他依舊早早地爬起床,畢竟他可是打算讓自己的兒子服軟,雖然他自己覺得,兒子可以花大半天的時間在樂器上,花一點時間在熟悉其他東西上,但兒子硬著頭就是要花全部時間在樂器上,這讓他氣的不輕。

于是很干脆,李忠也不愿意自己的兒子花費所有的時間在樂器上,不值當。

兩人依舊一臉互看不爽的模樣,一個坐在椅子上看著,一個坐在椅子上彈奏,兩人都不說話,一個上午就這么過去。

到了中午時間,兒子卻不站起身來去吃飯,他又不傻,知道昨天門被鎖住學不了琴,所以只好自己呆在琴房,這樣總不會被鎖在里面吧?

這一舉動再次給李忠氣的不輕,沒想到兒子竟然耍起無賴來了,難道以后吃喝都跑到琴房?那干脆改名叫私人鋼琴餐廳算了。

于是李忠站起身來就打算告訴兒子“花兒為什么那么紅”,但一陣眩暈感自腦海中傳來,像是一股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身體,李忠只覺得雙腿一軟,整個人往后一仰,倒在椅子上,出發重重的“咔噠”聲。

“爸!”李賢偉原本只是心虛地偷看一眼自己老爸在干嘛,只見老爸一臉怒容地站起身來,似乎是打算抽自己一頓,結果只見他像是脫力一般,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連忙起身,跑到父親身旁,查看狀況。

“高血壓犯了,沒什么大問題,”身著白衣的醫生收起醫箱,對李忠的妻子說道,“生活多注意,休息很重要,情緒起伏不要太大,降壓藥固定時間要吃。”

躺在床上的李忠雖然腦子還有點迷糊,但也記起自己今早忘記吃藥,再加上中午火氣上頭,這才造成血壓上漲。

想到這兒,李忠才想起,兒子那時候還沒吃飯呢,忙著自己生病,估計家里人都還沒吃午飯,連忙看看李賢偉哪去了,結果在一旁找到叼著雞腿吃的正歡的李賢偉,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對于忙到現在才吃飯的兒子,李忠的心里是既愧疚又生氣,愧疚的是兒子餓著了,生氣的是,老爸也沒吃呢!

李忠躺在床上,細細想了想,覺得是該和孩子好好談一談了,整天吵來吵去也不是個辦法,但還沒等他開口,只見少年抹著嘴走了過來,對著李忠說道:“爸,我打算都學了?!?

其實李賢偉的心里還是不愿意去學其他的什么,主要是因為已經有喜歡的東西了,何必花時間在不喜歡的東西上呢?但自己的父親被氣得發病,李賢偉怎么好在這個時候再氣他一下?

讓家人開心才是最重要的。李賢偉雖然年紀不大,但自小耳濡目染的他還是懂的這個道理的。

于是他放棄了全天學習鋼琴的想法,愿意遵從父親的想法。

對于少年的服軟,李忠自然是喜不自勝,老老回回吵了好幾天,這問題通過一次生病給解決了,搞得他都想以后一吵架就裝病。

“嗯。”但李忠表面上很冷靜,似乎李賢偉說的事情只是小事,原本打算服軟的李忠也心安理得的接受李賢偉的服軟。

那一晚,李忠看著練習著書法的李賢偉,忍不住翹了翹嘴角,點著頭躺回了床。

但第六天一整天下來,李忠發現,李賢偉在早晨學習鋼琴時,整個人十分專注,精氣勃發,不停地揮灑著汗水,一雙手像是跳著芭蕾的舞者,在黑白鍵上不停跳動,彈到酣處,整個人都隨著音樂而動,雖然彈奏的僅僅只能算得上熟練,但沉浸在其中的李賢偉毫不在意。

甚至在中午吃飯時間,李忠輕呼兒子的名字,少年都沒有聽到,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李忠走上前去,輕輕將手放在李賢偉的肩膀上。

在那一瞬間,李忠只覺得李賢偉渾身一怔,所有的沉迷都煙消云散,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境,李賢偉從沒有沉浸與某物一樣。

吃飯時的李賢偉有些沉默,僅僅只是默默地扒著飯,吃的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就連李忠連叫他好幾身都沒反應。

“這是怎么了?”李忠皺著眉頭。

但下午的學習,他知道了原因。

琴棋書畫,第二項學畫,李賢偉坐在椅子上,面對這畫板,看著不遠處圓潤的蘋果,有些發愣。

“別愣了!快畫!”直到李忠開口提醒他,少年才慢吞吞地提筆,在畫板上劃出第一筆。

隨后邊走神邊畫,估計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畫啥,李忠看了一會兒,走到李賢偉的背后,看了過去,隨即一臉的哭笑不得。

那紙上,竟然畫著一個個蝌蚪般的音符。

接下來的書法,更是奇葩,誰能想到,對著一行詩練字的兒子竟然能將它們全變成蝌蚪文。

再說棋藝,那就更是一塌糊涂,從頭到尾走神,連棋都能跳過千山萬水放到對方的“將”上,你是導彈嗎?

李忠深吸幾口氣,順便就著水吃完藥,細細思考,究竟是要怎樣才能讓孩子回到以前什么都愿意學的模樣。

躺在床上想了許久的李忠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嘆了一口氣,沉沉睡了過去。

第七天的早晨,李忠依舊聽著李賢偉的彈奏,那將所有熱情和動力都匯集在音樂里的兒子,在觸碰到鋼琴時,和畫著畫、寫著字、下著棋的兒子簡直是兩個人。

坐在鋼琴前的少年揮汗如雨,似乎從指尖到身體,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激蕩,像是奔流不息的河水,朝著江海匯集而去。

而坐在畫稿前的兒子,就像是一潭死水,即便是扔了一塊大石頭,也只能濺起幾朵水花,便重歸寂靜。

李忠對于這樣狀態的兒子自然是不滿的,但他覺得,如果連學習的欲望都沒有,只是在敷衍了事,那就不要再去學了。

于是,在吃午飯時間,李忠沒有叫兒子,而是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直到,李賢偉的肚子不斷地發出“咕咕”聲,李賢偉才扭過頭來,有些歉意地看著父親。

“吃飯吧,”李忠站起身來,背對兒子說道,“吃完接著練琴?!?

“嗯?”少年皺了皺眉頭,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幻聽了,那個脾氣很臭,性格極倔的老爸,似乎說了“練琴”?

“不想練琴了是不是?”李忠一見兒子依舊愣在原地,招呼道,“快點吃完,別耽誤時間,既然決定要練琴,你就努力練出點成績。”

少年先是呆在原地,隨后一臉開心地跳著腳,像一陣風般的沖過李忠,朝著午餐跑去。

“臭小子!”李忠佯怒道,隨后看著少年的背影,露出些許笑意。

7.撿來的外人

老人今年65,滿臉的皺紋像是褶子一般重疊起伏,這讓他看上去更顯老,約摸著看上去有七八十歲。

老人靠撿垃圾為生,并非是沒有休息的地方,只是無家可歸。

老人的兒子痛恨他,原因是年輕時的老人脾氣惡劣,讓妻子兒子受了數不盡的委屈,而多年忍耐的妻子,在一個雨夜,實在受不了丈夫的暴戾,帶著兒子離開了那個早已算不上家的地方。

但老人的妻子,那個時候身體已經變得極差,后來被查出早就患了肝癌,不出幾年便撒手人寰,而母親的死,讓原本就痛恨父親的兒子更是充滿怨恨,他在母親的葬禮上默默發誓,這一生都不會原諒那個人。

這些年,老人無數次想要修補關系,甚至曾經一天撥給兒子一百多個電話,但兒子只是將那張電話卡給拔了出來,扔進了垃圾桶。

暴怒的老人不止一次來到兒子所在的公司,甚至他的住所,站在那里,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甚至動手毆打,兒子雖然沒有還手,但看待父親的眼神,其實已經和陌生人沒什么兩樣。

自那之后,兒子離開了這座城市,老人也徹底失去了親人。

他不能理解兒子為什么會如此的疏離自己,但他更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的妻子在兒子的面前嘶啞著聲音叫喊著疼痛時,兒子心底的痛苦和絕望。

老人孤獨行走在大街上,年輕時的積蓄早已在這些年花的干干凈凈,只剩祖上留下來的一間不算大的房子,靠撿破爛為生的老人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

“養兒防老!養兒防老!”

老人苦澀的聲音順著微風,消散在馬路上的一道道鳴笛聲里。

但這天,摸索在黑暗里的老人突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哭聲。

“嗯?”老人豎起耳朵,順著聲音走了過去,發現幾只野貓圍在一起,弓起身子,對著包裹里的東西做出進攻狀。

而老人所聽的哭聲,就是從被野貓圍在中間的包裹里發出來的。

老人連忙走過去,驅趕走一旁的野貓,但那幾只野貓卻只是迅速躥到一旁,死死地盯著包裹。

“畜生!這是人!你們也敢吃!”老人打開包裹,抱起聲音嘶啞的娃娃,對著野貓們一聲厲喝。

老人抱著孩子走出巷子,迎上陽光的一瞬間,老人看到了這個孩子的模樣,只是一個出生幾個月的小家伙,皺巴巴的,并不好看,但老人還是發現,小娃娃的眼睛似乎睜不開,而且,小娃娃的手腳似乎沒什么力氣,但他只當是餓的,畢竟孩子的聲音都快微弱到聽不清。

老人可沒錢將孩子送到醫院里治療,所以他抱著孩子回到家里,嘗試著用最原始的辦法,嚼碎食物給娃娃,看她能不能咽下去,也許是餓極了,孩子極力地吞咽著,發出“咕嚕”的聲音。

老人欣慰地笑了,隨后他就發現孩子竟然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笑罵道:“吃了睡睡了吃,你這小豬?!?

老人將孩子放到那張有些破舊的大床上,褪去有些破爛的外套,抱著孩子睡了起來。

第二日,老人是在孩子的哭聲中醒了過來,不等他疑惑自己的房子里怎么會有人在哭,就聞到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

原來是昨天報回來的孩子拉粑粑了,一股難聞的味道充斥著整間房子,老人翻了個白眼,無奈地爬起床,抱起孩子,為她處理排泄物。

但他這兒可沒有幾個多月大孩子的換洗衣物,只好隨意找了塊看上去干凈的毛巾,將孩子包裹起來,但即便是這樣,孩子依然哭個不停。

“怎么搞的?”老人多年的暴脾氣可沒有絲毫改變,不停哭泣的娃娃立馬激怒了他,老人將她放到床上,打算晾個幾個小時,看她還哭不哭。

結果,娃娃哭的更響,小臉都因為太過用力而通紅。

老人實在看不下去,也確實太煩,只好急躁地找找有什么食物,隨后找到了一瓶礦泉水和一袋餅干,但怎么看,孩子都不像是可以吃下餅干的模樣,只好倒了一些礦泉水,用小瓶口對著孩子的嘴。

瓶身稍微抬起一點兒,只見澄凈的礦泉水順著瓶口流進娃娃的嘴里,但娃娃似乎喝急了,一口水沒下肚,卡在嗓子那,頓時噎的出不了氣,可給老人嚇壞了,頓時放下礦泉水,一邊輕輕拍著娃娃的后背,一邊抬起她的腦袋,讓氣管成一條直線。

不多時,吐著水的娃娃理過了氣,總算是恢復正常,老人才算松了一口氣,這時他才想起,年幼的兒子和獨自一人在家照顧他的妻子,不由得覺得當年的妻子真的很厲害。

孩子倒是不哭了,但也睜不開眼睛,手腳也沒有什么力氣,看上去有氣無力的樣子。

老人這才仔細地看著這個孩子,孩子長得并不像普通嬰兒那般皮膚細嫩有光澤,甚至皮膚有些發皺,看上去確實不好看,尤其是一雙睜不開的眼睛,總讓人覺得這孩子可能一輩子見不到光明,無力的手腳也讓人擔心孩子的健康。

老人咬著牙想了想,還是打算帶著孩子去一趟警察局,畢竟他不可能一直照顧一個無家可歸的嬰兒,他連自己都可能無法照顧,更別說再有個嬰兒。

但到了警察局,警員雖然很認真地告訴他會幫忙尋找,但警局也建議,在找到父母之前讓她先去孤兒院待著,老人自然是不同意,他雖然沒去過孤兒院,可電影電視劇上的孤兒院總不是個好地方,若是一直找不到孩子的父母,難道一直讓她待在那?

老人搖了搖頭,給了警員一個地址,告訴他們,找到孩子的家人可以來找他,他會將孩子還回去,但警員看向孩子的眼神有些憐憫。

老人知道,警員憐憫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一個看上去就很不正常的嬰兒,別人丟下的嬰兒,又怎么找回她的父母,更重要的是,即便找到了,她的父母還會愿意要她嗎?說不準下次又會丟到哪兒去。

老人用指尖在口袋里捻出一點錢,零零總總,約摸著有個六七塊錢,帶著孩子來到一家超市,抱著不??摁[的娃娃來到角落的貨架,看著一旁的美食,老人的喉嚨不停地滾動,但他依舊買了兩小袋最便宜的純牛奶,付過錢便一溜煙回到家里。

回到家的老人在門外擺了幾根柴,點燃之后,將純牛奶倒出一點兒,放到缺了一個角的磁鋼上煮,當有一絲熱氣浮現的時候,老人連忙將磁鋼抽出,將牛奶到了一丁點兒到湯勺上,喂給小娃娃。

看著吃完再次睡著的小娃娃,老人松了一口氣,照顧孩子,比他在外撿一天的破爛還要累。

老人舔了舔嘴唇,掏出昨天吃剩下的冷饅頭,啃了起來。

一老一小就這樣,過一天是一天般的迎來了第三天。

老人一聽哭聲,就知道又壞了,趕忙拉開毛巾,苦著臉,孩子果然又拉出來了,就連床,也被弄上了。

老人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思考著是不是將孩子送到孤兒院更實在,這樣照顧她,自己可能會先受不了。

但一想到自小到大只打過的兒子,老人不知怎么地,將娃娃留了下來。

“反正只有幾天,到時候找到孩子的父母就好辦了!”老人心里想道。

但老人不可能整天待在房子里等著對方上門,他還得生活,這已經兩天沒有出去“工作”了,現在身無分文的老人嘆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疲憊。

老人準備了一只布袋,打了一個結,做成包裹狀,將孩子放到里面,一老一小就這樣出門,頂著不太灼熱的陽光,出門討起生活。

但沒等一會兒,也許是太陽照在身上有些熱,孩子不痛快地亂動了起來,但被老人放在身前的孩子被包裹的緊緊地,掙扎不出來,所以只好大聲哭泣起來。

老人躲到通風口處,無奈地將包裹在孩子身上的布袋松開一些,讓氣息流通,娃娃這才哭的小聲些。

“你這娃娃,不好養活?。 ?

老人刮了一下這個有些金貴的小家伙的鼻子,臉上露出笑意。

休息的差不多了,老人接著走來走去,收集著各種可以賣錢的東西,身后的麻袋懸在半空中,里面也沒幾個貨件。

“不好過呀!”

老人喃喃自語,現在出了個什么垃圾回收廠,集中回收垃圾,自己平時撿垃圾都會去那里,但現在帶著個娃娃,那地方太臟,魚龍混雜不說,什么氣味都有,怕這孩子在那兒受罪,還有可能染上病,老人才沒有去那兒。

街上閑逛無果,老人只好帶著孩子來到一處橋洞,在里面生了火,為孩子煮了牛奶,孩子的哭泣聲弄得他無比心煩,甚至想要找個垃圾堆給她丟那。

但老人最終還是沒這么做,想起那群不長眼的野貓,那一雙雙散發著幽光的眼睛,老人覺得,這孩子若是丟了,肯定活不下來。

老人只好一邊抱怨一邊將孩子裹到胸前,抱著她走來走去,看看哪里還能找到能換錢的東西。

但這一整天,是老人收獲最少的一次。

老人無奈地看著手頭只能買一小袋純牛奶的錢,舔了舔嘴唇,接著來到那家超市,無視一旁顏色鮮艷的美食,拿起純牛奶,付了賬就走。

心力交瘁的老人草草給小娃娃喂了食物,自己吃了兩口干饅頭,躺倒在還沒洗的床上,聞著難聞的氣味入眠。

第四天早晨,老人醒的很準時,在孩子剛打算拉出來的時候醒來,連忙帶著孩子跑到外面的草地上,總算是解決了每天早晨都會在床上來一次的事情。

老人咬了兩口干硬的饅頭,煮了一點牛奶,喂給小丫頭喝,今天的小丫頭倒是沒哭,只是一副瞌睡的樣子,見這模樣,老人也松了一口氣,每天早晨準時哭泣,沒人愿意卻承受這個。

但今天的老人狀態也極為不好,他自己不知道,現在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到極點,在黝黑的皮膚上顯示出蒼白的模樣,該是有多難受才能表現得出來?

但老人依舊打算出門撿破爛,畢竟一天不做,很可能就沒辦法給孩子買純牛奶,要知道,這孩子每天兩小袋純牛奶,這還是現在,若是以后,不知道會怎樣。

老人拖著有些沉重的身體出門,雖然走幾步路就有些喘氣,但老人依舊堅持著前往,他需要那些錢,不然怎么活下去?

但這樣的身體明顯是不行的,老人很快便覺得天旋地轉,腳下的地面像是變作了棉花一般,怎么都站不穩,一個踉蹌,老人就要倒下。

在倒下的一瞬間,老人想是想到什么一樣轉了個身,背朝地面,摔出“嘭”的一聲。

模糊間,老人似乎聽到了周圍聚集了一些人,大叫著“救人!120!”

睜開雙眼的一瞬間,老人看到了一片潔白的天花板,吊著的風扇“嘎嘎”作響,有氣無力地擺動。

隨后老人轉過頭去,只見自己處在一個病房里,周圍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連那個孩子也不在。

“對了!那個孩子呢!”老人突然想起那個只會哭的小丫頭,頓時一陣激動,當即就打算從床上翻身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注意到情況的護士推門進來,對老人說道:“快躺下!別動!”

老人也沒在意,一把抓住護士的胳膊,問道:“護士!護士!我身邊的那個孩子呢?就那個小小的、愛哭的!”

“孩子?”護士一愣,隨后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地說道,“你是說那個患有小兒麻痹癥的嬰兒?”

“小兒、小兒麻痹癥?”老人頓時一驚。

“那個孩子現在在兒科,沒關系的?!弊o士安慰一聲,就打算離開。

“護士小姐,我這沒錢,你看能不能把她送過來。”老人舔著臉說道。

“沒事,你們的醫藥費和手續費之類的,一位先生已經替你們付過了?!弊o士想了想回道。

“付過了?”老人愣在那里,誰會幫自己付醫藥費?路人有這么好心?

既然付過了,那就先在醫院待著,畢竟那孩子的小兒麻痹癥,聽說還是很嚴重的一種病癥,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老人突然覺得肚子有些餓,畢竟早上只是吃了兩口干饅頭,現在已經是黃昏,幾乎是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老人嘆了一口氣,打算起床找點吃的,總不能連飯都讓“那位先生”提前準備吧?那未免有些不知好歹。

突然,房門發出開門聲。

老人背朝房門頓時一僵,剛剛護士才說過別動,自己就已經下床打算溜出去,沒想到護士又回來了,這樣豈不是很尷尬?

“哈哈!護士小姐,我有些餓了,想買點東西吃?!崩先苏f話間轉過頭去,他還是打算實話實說,但轉過去的一瞬間,他愣住了。

站在門前的人也愣住了,但他依舊走了進來,將手里的飯盒放到床頭,轉身就走,但腳步一停,站在門前,似乎在糾結著什么,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關門離開。

老人無言地站在原地,有些長的頭發遮住整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人看到了自己的兒子,他們兩人依舊沒有話說,老人看得出來,兒子依舊沒打算原諒自己,而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兒子說話,和上次喝多酒一樣?沖到他家門前,揪著他的衣領亂噴酒氣,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告訴他沒有老子你算個屁?

就是那次,老人的兒子才打算離開這座城市。

第五天清晨,不知所措的老人早早地離開病房,通過詢問,得知小丫頭的位置,急匆匆地趕過去,但在那兒,他看到自己的兒子正抱著小丫頭,給她喂牛奶。

老人的心神巨震,他知道,這些年來,兒子情人不斷卻從不論及婚嫁,尤其是,他喜歡孩子,卻又害怕看到孩子就想起暴力的父親,于是他總是對孩子很冷漠。

但現在,那個變得對誰都異常冷漠的兒子竟然一臉溫柔地為一個不知身世的小女娃喂食?

老人的推門聲,兒子也聽到了,他抬起頭來,看到了曾十分憎恨的父親,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看到老人的面容,兒子就想到了母親的掙扎和痛苦,那曾讓他一次次在睡夢中驚醒,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靠著安眠藥才能入睡。

但兒子最近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多年前母親留下來的信,兒子敢說,如果沒有這封信,他不會回來,也不會選擇找父親好好談一談,

老人看見兒子將懷里的孩子交給路過的護士照看,拉著他來到一處安靜的走廊,兩人皆是沉默,不知道說什么,但兒子深吸一口氣,咬著牙打開了對話。

第六天一早,老人回到家收拾行李,說是家,那不過是一個破落的房子而已,老人也沒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他只是想要回來看一看,至少這里曾經是他們一家三口生活過的地方,也是他們斷絕關系的地方。

兒子沒有來,他不想來看這個令他痛恨的回憶之地,痛苦的回憶,他依然沒辦法完全放下,即便是他已經接受父親和自己住在一起,但依舊是沒辦法接受他說起曾經。

而那個女娃娃,兒子很喜歡她,她對兒子來說,也許是一種心靈慰藉,對于多年孤單一人的兒子來說,也許這是他接受一個孩子的第一步。

兒子已經將她轉到最好的醫院,希望可以做最好的治療。

老人躊躇著,不知自己該不該走出去,他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切,兒子的轉變很快,而且沒給自己任何解釋,他不知道,他的妻子在死前已經看出痛苦的兒子那雙眼中的恨意,知道他憎恨著自己的父親,于是寫了一封信,讓自己的親戚在知道父子兩人關系完全破裂的時候交給他,看看能不能挽回兩人的關系。

兒子在收到那封信時,整個人是不敢置信的,但他依舊回來了,找到自己的父親,和他說了很多話,這才定下來,愿意慢慢再去接受他。

而這個女娃娃,算是相識的機會吧,兒子對于這個孩子還是很喜歡,所以借驢下坡,接老人一起回家。

老人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打算離開這個生活多年的地方,兒子打算接受他,這是比什么都要好的消息。

老人搬來新居,有些不怎么舒適,但在看到小丫頭的一瞬間,一切的不舒適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老人是小丫頭的救命恩人,小丫頭又何嘗不是老人的福將?

第七天一早,兒子帶著老人來到一個破落戶的家,聽警察說,這里是小女娃的親人所在。兩人跟著幾名警察才剛進去,一個吊兒郎當的男人就走了出來,迎上警察頓時像是見了貓的耗子,舔著臉訕笑。

“喏,他就是那小娃娃的親生父親?!蹦贻p一些的警員指著男人說道。

“怎、怎么了?”男人有些驚慌,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最近沒吸毒??!也沒聚眾鬧事,警察大哥,別抓我啊!”

不等老人說話,兒子上前一步,站在男人的面前,眼神犀利,看的男人不住地后退。

“干、干什么!”

“戶口本拿出來我看看!”

“戶、戶口本?”

“快點的!”

翻看著男人戶口本的兒子發現男人曾經有一個老婆,但兩人分居多時,兩人除了一張沒用的結婚證已經毫無瓜葛,不離婚的原因竟然是沒錢沒時間去民政局。

兩人下面什么都沒有,是空的,所以并沒有承認女娃娃的身份,兒子松了一口氣,對于這樣的人,若是給他錢,他只會變本加厲的索要,借著身后幾名警員,來個狐假虎威,倒是個方便快捷的辦法。

離開破落房的兒子回到家,帶著孩子和戶口出了一趟門,回來便告訴老人。

“法律上我已經是她的父親了,而你······是她的爺爺?!?

老人微微一怔,頓時咧著嘴笑出了聲,小丫頭有找落了,這令他很開心。

兒子也打算等小丫頭再大一點兒,帶她去一趟大城市,找到那邊最好的醫院,看看能不能治療她的身體問題,到時候再給她安排個小學,讓她一生無憂無慮地活著。

隨后老人問道:“那孩子叫啥啊?”

兒子笑著回道:“自然是跟咱們家姓,名字就叫如生吧,慶賀離開那個破落家,獲得新生的她?!?

如生如生,如獲新生。

老人咀嚼著兩個字,忽然有些止不住眼淚,獲得新生的又何止小丫頭?老人得到了有可能一生都不會再有的生活,兒子獲得了家人,一家人冰釋前嫌。

8.尾聲

男人搖著腦袋醒了過來,他的腦中閃過一幕幕場景,一會兒變成孩子,蜷縮在母親的懷抱里;一會兒變成少年,尋找著友人;一會兒變成青年,感受著屬于自己的愛戀;一會兒又變成壯年,成就著屬于自己的事業;一會兒又變成中年,教育著自己的兒子;一會兒又變成老年,養育著撿來的孩子。

“我不是死了嗎?”男人目光茫然,在破落的出租屋里看來看去,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死,還看到了不少幻覺。

但那一幕幕真實的場景,真的是幻覺嗎?男人有些不確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時,他想起,自己似乎是在電腦上看到什么東西,點了一下隨后就昏了過去。

于是他打開顯示器,但那上面什么都沒有,只有靜靜放在那兒的圖標和沒有任何移動跡象的鼠標。

“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喃喃自語,但隨后,他看到了擺在桌上的安眠藥、老鼠藥。

男人忽然對它們產生了一股厭惡感,大手一揮,這些藥丸全都滾落垃圾桶,在那里靜靜吃灰。

“不論是真是假,我都要活下去,沒有什么比死亡更加愚蠢的事情?!蹦腥松钗豢跉?,那六個夢境似乎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

面對死亡依舊展露光芒的親情,面對霸凌依舊耀眼的友情。

青春里最閃亮的愛情,事業中最重要的本心。

生活里最重要的放手和信賴,家庭里最需要的善良和忍讓。

男人站起身來,活動著因為很久沒運動而僵硬的身體,聽著堅強有力的心跳聲,他忽然有種如獲新生的感覺。

“如生如生,真是個好名字?!?

男人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小丫頭的名字,隨即苦笑一聲,夢里的事兒,也能當真?

他走上前去,一把打開多日沒開過的門,任由陽光照進房間,灑落他的身上。

感受著溫暖的男人忽然有些想念家人,于是他撥通手機,耳朵對著聽筒,等待著“嘟嘟”聲的結束。

“喂?!?

清脆的聲音傳來,男人分辨得出,那是屬于他最愛的妻子。

“喂······我想你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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