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花盛開的聲音
- 給兇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 東窗疏雨
- 4670字
- 2024-05-10 23:36:41
第二天。
早上六點,24人集合,全體負重十公斤繞山跑十公里,跑到行車道上時,一輛吉普車從后面追上來了。
王鈺轉頭看過去,頓時瞪大了眼。
車窗打開,男人卸了逼真的妝容,咬著煙頭沖他們笑道,“小崽子們還挺自覺啊。”
王鈺腳下一個踉蹌,沒敢多看他那張臉,跟旁邊的唐鶴影小聲說,“要不是知道這是模擬命案,我真以為自己見鬼了。”
明明昨天還躺在浴缸里的“死者”,今天就開著車來跟他們說話,膽子小的都要被嚇死。
“死者”凌云峰的扮演者戲份已經殺青,廖英是主教官,測試結束前不能露面,防止他徇私,所以監督這群人訓練的任務就落在他這個閑人頭上了。
男人捏著煙嘴,按了兩聲喇叭,朗聲說,“這一周我負責你們的訓練,有問題及時反饋,當然,別妄想我幫你們作弊,畢竟老子也不知道誰殺了“我”。”
有人沒憋住笑,捂著嘴拼命降低存在感,男人睨他一眼,抖抖煙灰。
“我是驚雷組員之一,代號佛赤。期待你們的加入。現在,全體給老子加速!最后三名扣分!”
佛赤說完,腳下用力一踩,吉普車瞬間消失在彎道上。
唐鶴影等人也立刻加速向前,誰都不敢賭佛赤說得是真是假,只能盡全力做到最好。
十公里結束,大家回到別墅沖澡,陸續下樓吃早餐。
閻爍到的最早,走到廚房邊看見里面有人,是秦直碧和凌云峻。良好的教養告訴他現在應該離開,但想到這是測試,害怕錯過什么信息,他還是忍住了站在門邊沒動。
秦直碧醒的早,她到廚房時卻見凌云峻已經做好了早餐。她遲疑了片刻,慢慢走到他身側。
“昨晚睡得好嗎?”凌云峻一邊盛粥一邊問她。
秦直碧說還好,伸手去拿碗筷,卻一下被凌云峻抓住了手腕。她的右手纏著繃帶,昨天被詢問時,她一直將右手藏在披肩下,沒有人發現。
凌云峻也不問她怎么受傷的,直接給她盛一碗,“我來就好。”
他舀了兩勺,忽然說,“嫂子,我昨晚睡得不好。”
秦直碧一愣,“怎么了?”
“你沒告訴過我,他帶你去墮胎。”
秦直碧沉默了。
這件事于她而言不是美好的回憶,而是噩夢。她雖然不愿意生孩子,可她更不想殺了TA,她愿意留下來的,只是沒來得及。
“從我知道自己懷孕,到去醫院做手術,只過了一晚而已。”
凌云峰消息靈通,她拿到化驗單沒多久他就知道了,晚上說好陪她去產檢,卻預約的引產手術。她躺在病床上,因為藥效失去意識,醒來時孩子已經沒了。
她的委屈無助又能跟誰說?
凌云峻垂著頭,“兩年前,是我去云滇那段時間。”
“嗯,你不在。”
凌云峻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如果我在家,嫂子你早就是我的......”
秦直碧驚得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要胡說!你不要引火上身。”
凌云峻拉下她的手,輕輕在她的繃帶上吻了一下,“凌云峰死得好,反正他早就想去找盛音了,他活著大家都痛苦。”
閻爍眼見著凌云峻側身像是要去吻身邊人,趕緊別開眼走了。等他和其他人一起重新到廚房時,這里已經沒有人了。
閻爍若有所思,凌云峻的殺機出現了,他喜歡秦直碧。嘴上叫著嫂子,說不準只是一種情趣。而現在又出現了一個新人物“shengyin”,不知道是哪兩個字,聽凌云峻的意思,這是已故之人。
秦直碧的殺機應該就是為了孩子,被帶去做引產手術,她怎么可能不記恨?可這是兩年前的事了,如果她是兇手,為什么當初不動手,要等到現在?
他到房間時,凌云峰的姐夫已經到了,正在和其他幾個候選人聊天,氣氛很是熱絡。
高陽今年37歲,即將奔四的年紀,但他長了一張娃娃臉,顯得年輕,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氣質很是陽光。
他穿一件駝色皮夾克,笑容爽朗,王鈺本來該詢問,被他夸得找不到方向了。
唐鶴影低咳一聲打斷他們。
“咳,高先生是做什么的?”
“我搞工程的,經常在外面跑,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高陽抓抓頭發,“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沒事沒事。”王鈺小聲嘀咕,“難怪這么會聊。”
在他看來,高陽是唯一一個跟凌云峰沒有聯系的人,他看起來也沒有任何動機,唯一的可能就是幫凌云岫。但凌云岫強勢又霸道,連兒子都要跟她姓,高陽真的不介意?
還有,凌云岫是凌家小姐,是東新的骨干,高陽似乎沒有機會接觸到她,兩人又是怎么認識的?
“其實那是個意外。東新是我老東家了,做房地產跟搞工程的脫不開關系。當時云岫還沒有當上副總,她第一次去工地考察沒有經驗,穿著高跟鞋很容易摔,我扶了兩次,看她實在不方便,就給她買了雙平底鞋。她問我要聯系方式,說要請我吃飯。”
高陽憨憨地笑,“我是走大運才能跟云岫在一起,她還幫我還了家里的債。我知道很多人覺得兒子不跟我姓,說我是入贅的。但孩子本來就是云岫生的,苦都是她吃的,怎么就不能跟她姓?”
大家都紛紛點頭贊同。太多數男人都覺得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孩子生出來卻要隨父姓,憑什么?坐享其成還坐出優越感了?也就是那些封建大男子主義的男人,把他們男同胞的名聲都搞壞了。
其實好男人還是有很多的,馮坤心想。
王鈺問,“你剛才說還債是什么情況?”
高陽笑容一僵,愣怔了片刻,似乎不太想回答,但最后還是說了。
“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哥出車禍成了植物人,家里沒錢,我爸被騙去借高利貸。后來我哥沒撐下去,錢卻一樣要還,一年年利滾利。那群人會找到家里去,街坊四鄰漸漸也不愿意跟我們來往,有幾次他們還去了我的學校。當時很絕望,根本看不到任何生活的希望。”
十幾年前的錢比現在的值錢,高利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錢還不上,他們就會打人威脅,家里有女孩兒的還要當心被賣,也不乏有為之丟了性命的人,就像是永遠無法擺脫的陰影,一生都跟隨。
“云岫是我的貴人,是救命稻草。”
唐鶴影沒有這種經歷,但也不難想象,在最困難的時候有人拉一把,一輩子都會牢牢記住。這樣看來,他有很大可能會幫助凌云岫作案,畢竟凌云岫要股份,他想要自己的救命恩人心想事成。
“你跟凌云峰有接觸嗎?”
“很少,平時基本沒有機會見面,畢竟他有那么大的公司要管,也就是年節的時候能一起吃頓飯,上次見他就是春節。”
“凌云岫和凌云峰有什么沖突嗎?”
高陽眉頭一皺,“你們懷疑云岫?不可能,哪怕是為了玉成她也不會做這種傻事。”
凌玉成是他們的兒子。
王鈺感覺他意有所指,牽扯到孩子,難道他想把矛頭指向秦直碧?
唐鶴影問,“你懷疑誰?”
高陽想了想,說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我猜可能是蘇宛卿。”
“為什么?”
“她......你們見到她就知道了,她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高陽說,“有一次聚會我不小心聽到她說,要讓一個人永遠屬于自己,最好的方法是殺了他,吃掉他的血肉,兩個人融為一體。”
這畫面僅是想想就令人作嘔。
“這是什么變態想法。”楚廣君吐槽,“她喜歡的不會是凌云峰吧?”
“是的,她喜歡云峰。我聽云岫提過,兩家當年差點就聯姻了,不知道為什么云峰忽然悔婚,接著就跟現在的弟妹結了婚。”
這么說,秦直碧和凌云峰結婚,里面還有內情,是秦直碧沒說實話,還是她其實也被瞞在鼓里?
高陽出門時正遇到從外面進來的凌云岫,門沒關,閻爍徑直走過去,唐鶴影等人不明所以,也跟著扒在門邊看。
凌云岫換了一件長裙,雙手環胸瞥向高陽,問道,“成成怎么樣?”
“在爸那兒,昨晚哭著找你。”
“希望弟弟們爭氣點。”凌云岫側身,目光落在一群偷看的人身上,“早點查清楚兇手放我們離開。”
兩人說著一起上樓,高陽沒跟她并排,不是很親密的樣子。
談一橪覺得奇怪,“他們看起來不像夫妻。”
王鈺說,“像女總裁和保鏢。”
談一橪點頭,“挺形象的。”
在下一個嫌疑人進門前,所有人都很緊張,貼著窗戶站幾排。只因為馬上要來接受詢問的,就是高陽口中精神狀態不好的蘇宛卿。
蘇宛卿到的很快,她走路無聲,目光沉靜地進門,橘紅色大衣勾勒出姣好身材,眉目如畫,清純可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閻爍卻看得直皺眉,蘇宛卿就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舉一動都規范板正,不出一點差錯。
強迫癥嗎?
王鈺見她挺正常的,甚至還長得很好看,膽子頓時大了點,往前走幾步,問道。
“蘇女士,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蘇宛卿點頭,低下頭的弧度都是優美的。
她今年33歲,和凌云峰同歲,兩人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同學,直到大學才分開去不同的學校,真正的青梅竹馬。
高考后,凌云峰按照凌東新的要求學金融,蘇宛卿則選擇了非常冷門的考古專業,因為喜歡凌云峰,至今未嫁。
“你覺得凌云峰和秦直碧的感情如何?”
蘇宛卿聞言,嘲諷地勾起嘴角,“感情?他們之間沒有感情。”
她的聲音很冷很沉,語速也很慢,無端讓人覺得恐怖,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秦直碧不過是為了云峰的錢,她一個跳舞的,一輩子都接觸不到上流圈子,有什么資格當凌太太。”
蘇宛卿語氣不屑,看不上秦直碧。顯然她不知道凌云峰和秦直碧簽過婚前協議,否則說不出這種話。
看來秦直碧在凌家的處境很不好啊。
凌云岫說她一年很少回家,到底是她為了舞蹈不能回,還是因為這群人的態度讓她不想回?
蘇宛卿并不掩飾自己對于秦直碧的惡意,在她口中,秦直碧成了一個為了錢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
唐鶴影實在聽不下去,正想打斷她,就聽閻爍先開口了。
“蘇女士,你還記得shengyin嗎?”
蘇宛卿怔住了,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接著她呼吸急促起來,仰頭看著閻爍,怒目圓睜,像在看惡鬼一般,嘴里喃喃道。
“她回來了?她在哪兒?不!她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她再也不能奪走屬于我的東西!”
她一只手抓著頭發,將長發揉得凌亂,神經質地咬著手指,“她活該!死了好,死得好!”
窗戶邊十幾個人抱成一團,連王鈺也退回窗邊,只有閻爍和唐鶴影一動不動,靜靜看著她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過了十多分鐘,蘇宛卿混濁的思緒才重新回歸正常,雙眼清明。她旁若無人地梳理了自己的長發,撫平衣擺,漆黑的瞳孔映出細碎的水光。
她端坐著,又變成了規矩的蘇小姐。
“抱歉,我們可以繼續了。”
王鈺咽著口水,這還繼續?
閻爍并不在意她發瘋的樣子,平靜地提醒,“蘇女士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蘇宛卿笑著看他,眼神很冷,兩人僵持片刻后,蘇宛卿率先低下頭。
“盛音,云峰說她是花盛開的聲音。她也是我們的鄰居、同學。”
唐鶴影立刻理清思路,盛音也是凌云峰的青梅竹馬,他們三個人是一起長大的!
閻爍知道得更多,他靈光一閃,喉嚨發緊,“凌云峰喜歡盛音?”
蘇宛卿沒說話,呼吸卻亂了,仿佛又有發瘋的跡象。王鈺拉著閻爍的胳膊,讓他別說了,閻爍沒理會,再次用肯定的語氣重復。
“凌云峰喜歡盛音,但她已經死了。”
“對,對!她都已經死了,為什么還要阻止我和云峰在一起!?”蘇宛卿大喊道,“我就要成功了!可是云峰卻要娶秦直碧那個女人!沒關系,他會屬于我的,他會永遠屬于我!”
閻爍頭皮發麻,“你殺了盛音?”
“不不不,怪她自己倒霉!”蘇宛卿捋著胸前的頭發,笑靨如花,“我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誰知道她居然死了,老天都在幫我啊!我和云峰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現場鴉雀無聲。
王鈺完全不心疼她了,甚至想說她瘋得好。人命在她眼里,還沒有她那畸形的感情重要?
閻爍乘勝追擊,“你殺了凌云峰?”
這個問題顯然屬于超綱題,蘇宛卿不再說話,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開始哼歌。
“沙沙滴滴答答,不停開著車,這公路沙沙稀里嘩啦,已經踩飛離合。”
她一邊唱一邊走,游魂一般,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等她走了,談一橪才松了口氣,從見到蘇宛卿開始,他連呼吸都不敢大聲,閻爍是勇士。
有人覺得他厲害,就有人覺得他裝。童浩心知閻爍的進度比他們快,不免嫉妒,酸唧唧地開口。
“有的人也別太自私,找到線索還藏得嚴嚴實實,怕不是已經猜到兇手了吧。”
王鈺蹙眉,很不客氣地說,“別人找到的線索,愿不愿意分享那是他自己的事,你沒找到只能說明你能力不夠,只想著坐享其成,還不如早點回家。”
“你說什么?”童浩本就心里不暢快,現在更是冒著火星子一點就著,直接上前就要抓王鈺的衣領。
他身邊的人連忙阻攔,閻爍和唐鶴影的速度更快,一個拉著王鈺退后,一個捏住童浩的手腕向后一擰。
童浩只覺得手腕突然無力,還沒等恐慌就又好了,他看向唐鶴影的眼神帶著驚懼,握著手腕不敢再說。
動手他也打不過唐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