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陷阱
- 給兇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 東窗疏雨
- 4473字
- 2022-05-11 19:51:45
聞昶幾人沒有在療養院待太久,雖然高守維之前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但也是為了高硯棠好。
他們過來時坐的陸縣良的車,離開時正好兵分兩路,聞昶去非凡教育見喬馳,周繼青和沈紀一起去找嚴笑。
喬馳暫時沒有受到章鋌案的影響,具體的要等章鋌案庭審,法官和陪審團會對他和嚴笑的行為做出裁決。
聞昶到時,喬馳在小辦公室里備課,見到他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警察這時候過來的目的,猛地站起身。
“是不是......”
“最近的連環殺人案已經結案了,我今天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甭勱普f,“章鋌給自己和伏抒妍注射了同樣的毒素,不治身亡。”
喬馳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隨即就是哀傷,這個結果不難猜到,他只是忽然有一點迷茫。
他們當年相遇時,都把對方當做知己,喬馳在洞悉章鋌的計劃前,一直在設想未來的生活,可是章鋌心里有一束光,他在追光。
現在章鋌不在了,喬馳不想回到過去沒有同伴的日子,他問,“我是他的從犯,會被判幾年?”
聞昶說,“現在考慮這個還太早了,你父母應該會給你請律師?!?
根據我國《刑法》規定,故意殺人罪中,對于從犯,應當從輕、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明錦期一定會請律師為喬馳做無罪辯護,而且成功的幾率很大。
嚴笑那邊也是一樣,嚴克正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坐牢,從而影響鑫正集團的股價。
警方確定喬馳和嚴笑不是章鋌的同伙,可是教唆孟凡耀跳樓、拿走方勵頭骨、故意引誘漆長江和念波進平都山的人,他們還沒找到。
聞昶疑心他們知道警方沒有掌握證據,所以才閉口不言,所以故意說,“我們在平都山案發現場發現了少量血跡,可惜在DNA庫里沒有找到相吻合的人,不過查到只是時間問題,你有什么想跟警方說的嗎?”
喬馳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問,“平都山,案發現場?章鋌最后去了平都山嗎?”
聞昶靜靜打量他,沒能看出端倪,似乎真的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他沒有多說,朝喬馳微微點頭,“算了,我過來就是告訴你章鋌的事,庭審之前法院會給你寄傳票。再見。”
聞昶走了,喬馳站在原地,又繞過桌子去將玻璃門推開了。
風夾著寒意涌進空調房,他捏著門把手,被吹得清醒不少,嘆了口氣道,“不要讓他失望啊。”
相比非凡教育一行的順利,周繼青和沈紀根本沒有見到嚴笑。
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嚴笑參與章鋌案,她頂多是隱瞞不報,再加上她是未成年,可能都不會上法庭,嚴克正也是看中這一點,早就找好了律師,所有想見嚴笑的人一律回絕。
三人回警局后,聞昶給嚴克正打了一個電話,讓他轉告嚴笑章鋌的死訊,嚴克正譏笑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兩天警局都在找念波的下落,同時也在準備他的告別儀式,他們沒能找到念波的遺體,但他有一套警服放在休息室,念波的母親還拿了一個玩具小車,一同放進了骨灰盒。
江城烈士陵園里,有很多衣冠冢。
陸縣良帶著江城警局全體人員站在念波墓前,脫帽敬禮。一旁,念波的母親和姑姑還在小聲啜泣,哀痛沉重的氣氛圍繞著每一個人。
漆長江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跟醫生請了假才被帶出來,在他身后,許偲紅著眼睛,忍住了沒有落淚。
沉默哀悼一分鐘,其他人趕回警局工作,只有刑偵組的幾人還站在念波墓前,許偲糾結了一整晚,還是決定把那天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聞隊,有件事我一直瞞著大家?!?
聞昶掃過她通紅的眼睛,示意她說。
許偲深吸一口氣,聲音微顫,“在孟凡耀墜樓那天晚上,我留守警局,用過念波的電腦。當時有一個自動登錄的隱藏對話框,兩人的聊天內容有點可疑。”
她一字不差地把當晚看到的對話復述出來,包括對方的昵稱。自從聞昶承認刑偵組有內鬼后,她就一直在想是不是念波,那時候看到可疑內容的第一反應是隱瞞,因為她害怕知道結果。
許偲從沒有明確表露過自己的感情,可是她從來只會調侃戲弄念波一個人,她是漫不經心地喜歡他,所以后果她也要自己承擔。
這種時候,沒有人會問她當時怎么不說,漆長江又覺得頭暈了,默然轉過身。
聞昶咬緊牙關,看向念波的親屬,低聲叮囑,“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對方昵稱我會讓人去查,其他的以后都不要再提?!?
李驥和周繼青點點頭,無論念波和章鋌案有什么關系,如今人死燈滅,他是作為烈士埋骨陵園,沒必要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證據惹得整個刑偵組被調查。
回去后,聞昶在念波桌前坐下,他的遺物大部分都被念波母親整理帶回家了,剩下的是不能拿走的檔案,電腦開著,但許偲說的隱藏對話框當然不可能存在。
聞昶毫無目的地點開文件夾,一個個看過去,沒什么有用信息。其實念波慣用的是那臺他甚少離手的筆記本,他寫了很多程序輔助破案,都存在里面,但是電腦已經在平都山里炸成了碎片。
他只有從那個陌生的昵稱入手,可是他想了一圈,警局也沒有誰有能力可以通過昵稱去扒對方的IP地址,這時候問題就出來了,念波犧牲,相當于他們沒了信息技術方面的支持,破案進程一定會減慢。
聞昶想了想,還是給熟人發了消息,也不是第一次找他幫忙了,債多不壓身。
遠在京城的程光源立刻就回了電話,“聞昶!工具人也不帶你這樣的,逮著我一只羊薅毛是吧?”
“......”聞昶毫無愧疚之心,“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你還好意思說!”程光源憤恨道,“你個損友!”
他嘴上罵罵咧咧,卻并沒有耽誤他敲鍵盤,本以為這次也跟之前一樣幾分鐘就能搞定,結果十分鐘過去,他還是一句話沒說。
聞昶沒聽見他聲音,問,“查不到?”
“嘖,麻煩?!背坦庠磾Q著眉,“對方技術可能比我還高,設置蜜罐專門迷惑入侵者,我排除了大部分,有幾個不確定,范圍縮小也就只能到江城了。”
“所以確定這個人是在江城?”
“確定?!背坦庠丛捯粢晦D,“但是,我這邊只要觸碰到陷阱,對方就會收到警報,立刻轉移陣地也不一定。”
聞昶道了謝,沒等程光源反應就掛斷電話,程光源被他氣得想摔手機。
通話頁面關閉后,幾條消息推送跳出來,聞昶正要像往常一樣點刪除,在看見某個標題時又頓住了。
黑獄高調行事,江城風云再起。
非常聳人聽聞的新聞標題,聞昶又看了眼發布賬號,確定自己沒看錯,這是他通過高硯棠的微博簡介關注的自媒體賬號。
聞昶點進去,首先看到瀏覽量已經超過百萬,點贊人數也有幾十萬了,最上方還顯示已編輯,這是一條被刪除過又重新修改發布的新聞。
他沒看內容,返回主頁面給高硯棠打電話,顯示對方已關機。
聞昶大步跑出辦公室,開車趕往康寧療養院,還沒進去就發現了不對勁——療養院被全面封鎖監視了。
他一站到門口就感覺無數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療養院里比平時更加安靜死寂,放眼望去沒有一個人,今天這么好的天氣,按理說應該有病人出來曬太陽。
聞昶沒再往前,他幾乎已經確定,高硯棠出事了。
三天前。
高硯棠住院的消息瞞得緊,除了陸縣良帶著聞昶他們來過之外,就沒有人再來打擾了,陸楨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一直待在療養院,中午陪她吃了飯就回工作室了。
趙家諼的信息就是午休時發過來的,她和林煜陽一直在關注孫虎的行蹤,當初這群人逃跑的時間太巧合,很難不讓人懷疑?;蛟S是過了這么久,對方放松警惕重新活躍起來,這才讓他們抓到了小尾巴。
高硯棠囫圇看了一遍文章,趙家諼的文筆一如既往的細膩,又充滿力量,她擅長把自己擺在讀者受眾的位置上,給人一種她感同身受的錯覺。
高硯棠擰著眉給趙家諼回復,希望能夠把這篇文章發布在她的自媒體賬號上,為了他們的人身安全著想,最好也只署她一個人的名字。
趙家諼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但這種事情不能讓她一個人承擔,最后兩人協調將高硯棠的名字放在前面,三個人分散對方火力。
當晚十點多,趙家諼把文章發出去了,這個時間不算黃金時段,但是上網的人仍舊不少,文章發酵的速度沒那么快,同時也就不會那么快被發現處理掉。
高硯棠再三叮囑趙家諼和林煜陽這段時間一定要小心,最好不要落單,黑獄在江城再怎么勢大,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人帶走。
這篇文章在第二天早上迎來轉發的高潮,早班前人人都在刷手機,很快閱讀量就突破千萬,并且熱度還在持續上升。
高硯棠跟伏抒妍吃飯時都有些心不在焉,惹得伏抒妍笑道,“別不開心了,我不是還在這兒陪你嗎?”
梁謹丞說他們家就這一個妹妹,所以從小嬌養,寵得某些方面很是小孩子脾氣,尤其在醫院一定要有人陪,她看高硯棠悶聲不說話,以為是梁謹丞不在她不高興了。
高硯棠沒為自己辯解,雖然她確實因為梁謹丞不在而感到有幾分不安,但想著療養院里還安排了保鏢,也就不慌了。
伏抒妍這段時間修養得不錯,面色紅潤,笑容親切,高硯棠看著也笑了,她撐著下巴,頗有些感慨。
“丞哥是最愛拈花惹草的性格,我沒想過他有決心安定下來。不過,表嫂平時也不用慣著他,是打是罵他都得受著。”
伏抒妍笑容一僵,連她都能知道的事,作為梁謹丞的家人肯定知道得更多,他花心濫情的形象恐怕早就深入人心,也就是自己分不清真情假意,總是被他一點溫情打動。
她想到兩人這些天的相處,頓時就沒了胃口,匆匆說了句抱歉就往房間走。
高硯棠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的背影,當時在手術室外梁謹丞語氣堅定又毫不遲疑,她還以為兩人已經約定終身,現在看來,完全是他一廂情愿。
不過也是,就憑他以前的爛桃花,就沒一個人愿意再相信他的深情,誰知道那是不是他的新花招呢?
作為妹妹,她都不能昧著良心說他是良配,作為女性,她只想給對方一巴掌。
高硯棠在花園里逛了一圈,給伏抒妍留了足夠的時間調整,然后才回去。出電梯時,剛好看見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高大身影從伏抒妍的病房走出來,邁著大步朝安全通道的方向離開。
這明顯不是梁謹丞,也不會是保鏢。
她心底一驚,抬步就要追上去,結果動作太急牽扯到腹部的傷口,疼得蹙起眉,但她也沒管,先去伏抒妍的房間看了一眼,后者坐在沙發上看書,沒有任何不適。
她稍微放下心,一言不發地繼續去追那個人。對方顯然是第一次來療養院,跟著指示牌找到消防通道花了點時間,高硯棠拖著步子,在他下樓時追上了。
“喂!你剛才......”
那人聽見身后的動靜,非但沒有停下,反而撐著樓梯扶手直接跳到下一層,高硯棠見他這副心虛逃跑的模樣,更覺得有問題,捂著小腹三兩層階梯的往下跳。
療養院的安全通道平時基本沒有人走,只有抽煙的家屬偶爾會在窗戶邊站一會兒,所以每層的窗戶都是開著的,高硯棠以前很少關注這個,直到現在。
她還沒能走到下一層的消防門邊,就看見那個高大的身影長腿一邁,跨上了窗臺,然后沒有停歇地縱身躍下。
高硯棠震驚地瞪著空無一人的窗戶,快步走下去趴在窗口往下看,已經完全看不見任何可疑的身影了。
她回頭確認了樓層,這是三樓。
那人就這樣徒手從三樓跳下去了。
高硯棠呼吸有些亂,后知后覺地發現傷口有陣陣鈍痛感傳來,她深吸一口氣,知道現在最好先去找醫生重新換藥包扎,然后可以去監控室看看那個人是怎么進來又是怎么出去的。
她還沒來得及轉身,就有人從身后猛地箍住她的脖子,隨即一塊毛巾捂過來,她聞到了刺鼻的氣味。
高硯棠瞳孔睜大,意識到這是乙醚,她抓住脖子上的手臂用力掐撓,抬腿胡亂踹著,可身后的人始終沒松手。
她聽見有人罵了句臟話,低吼道,“動作快點!”
有人用繩子綁住了她的腳踝,乙醚麻醉的效用漸漸發揮,她感覺意識開始模糊,連傷口的疼痛都消失了,很快雙手也被綁在身前,她被抱起來了。
來的人至少有兩個,或許那個人從伏抒妍房間走出來也只是一個假象,就是為了把她引過來。
她捏緊拳頭,利用掌心的刺痛保持了一點清醒,最后睜眼看見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影,他坐在車后座,抬手將一塊方帕,蓋在了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