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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多吃飯,別減肥。”

市政大樓三層,副市長辦公室。

高守維在看一封信,反復讀了好幾遍。

信是匿名寄來的,內容也不長,大約兩百多字,他又看了眼信封上自己的名字,對宋菁說。

“備車,我們去駐馬店。”

宋菁一愣,駐馬店是何俊奕老家,也是他落網的地方,難道是這個案子還有變故?

他安排好行程,覺得不放心,讓柯曄另備了一輛車,車上是幾個身手極好的保鏢,以防不測。

一行人低調地在中午之前到了駐馬店興洋鎮上。

高守維的車是一輛奧迪A6L,不算太好,但他這個身份地位,拿著政府工資的,這樣的剛剛好。

司機將車停在街道臨時停車場,旁邊就是載客大巴,高守維下車,率先打量了一圈街道的情況。

柏油馬路、金桂花樹,兩邊的超市飯店紅火熱鬧,看起來一點不比江城市中心差,關鍵是這里安靜,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更親近,充滿了人情味。

宋菁站在他身側,說。

“206國道從外圍繞過去了,把鎮子撇下,省了路程。”

高守維點點頭,問他,“你對之前的通路計劃了解多少?”

“那是趙斌提出來的,針對江城周邊村鎮的村村通,但是他下臺之后,這計劃估計也進行不下去。”宋菁跟了他這么多年,為人聰明通透,聽他這樣問,立刻就猜出了高守維走這一趟的目的。

“高廳,您是想做下去?”

高守維帶著宋菁往街道邊走,幾個保鏢遠遠地跟在后面,聽見他說。

“早上那封匿名信,講了興洋鎮灘村的道路情況,那是何俊奕的老家,剛好在這個時候提出來村里修路的事情,應該是警局的人。”

高守維的懷疑不無道理,如果是灘村人,早在他到任的時候就該提了,偏偏何俊奕剛被抓,信就送到了他桌子上,是警局的人的可能性最大。

他一開始甚至還懷疑那是高硯棠寫的信,但他對高硯棠的筆跡太熟悉,她也沒有跟著聞昶到灘村,應該不知道這件事。

宋菁眉目一凝,還沒想好說什么,高守維就長腿一邁,進了一家小餐館。

餐館地方挺小,擺了六張桌子,不過打掃的很干凈,高守維也不講究,找了靠里的一張桌子坐下了。

老板娘大概被他一身西裝皮鞋鎮住了,晃了下神才跑過來問他們要吃點什么。

高守維報了幾道小菜,一式兩份,把旁邊桌子也占了,宋菁見狀就出去把保鏢叫進來吃飯。

興洋鎮從沒出現過長得這樣好看的人,一身裝扮也和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老板娘總是忍不住去偷瞥高守維,越看越覺得眼熟。

“高廳......”宋菁有點受不了這樣直白的打量,低聲詢問一句,立刻被高守維按住了肩膀。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從外面進來了。

高守維是背對著門口坐的,宋菁卻剛好抬頭看見進來的人,其中兩個身上穿的是警服。

幾個人就坐在高守維身后,拖椅子的時候還撞上高守維的后背,那人看他一身正裝,背脊挺直,小聲啐了一口。

老板娘趕忙帶著笑臉迎過去,一邊記下幾人點的菜,一邊給這一桌上了酒水。

高守維卻始終沒回頭。

“老劉頭那個死煙鬼,還想借機往上升呢,待在這兒舒舒服服過日子不好嗎?”

“嗨呀,癩蛤蟆不總是想吃天鵝肉嘛。”穿警服的小民警捧場地說,“他不肯跟著虎哥混,哪有什么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就是!要不是虎哥給他臉,他還能全須全尾地待在興洋?”

“識時務者為俊杰。”

另一個民警單獨坐在過道里,小聲說了一句。

他旁邊那人染著一頭白毛,破洞褲戴耳環,看著就像是不學無術的流氓混子,他一手搭在民警肩上,拽得他一倒,笑瞇瞇的說。

“有學問的人就是跟咱們不一樣哈,不過你這句話說得,好像你很不樂意?”

民警沒敢再出聲,其他人也打著哈哈鬧過去,老板娘很快端著菜上桌,白毛哼笑一聲,沒理會他了。

高守維安靜地吃飯,把身后的嘈雜盡收耳底。

宋菁起身去付款,幾個保鏢跟著無聲無息地出了餐館。

高守維經過身后那一桌,看著他們劃拳喝酒鬧哄哄的,只有過道里坐著的民警,起身讓位時,抬頭看了他一眼。

等他們離開,老板娘拿著抹布去擦桌子,無意間聽見那個小民警跟白毛說起江城警局來抓人的事。

老板娘手一僵,頓時靈光一閃,想到了高守維的身份。

難怪覺得有點眼熟,昨晚看電視的時候,還在新聞頻道看到過。

老板娘匆忙跑到后廚跟老板說了這件事,惴惴不安地問。

“不會是來查衛生安全的吧?”

老板顛勺的動作怔了怔,瞥了眼外面那桌,低聲道,“要真是衛生檢查也查不到我們,不然能上咱們家吃飯?我懷疑是那個,虎......”

老板娘瞬間就明白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別說了,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高守維心情不錯地吃了頓飯,聽到了一個不小的秘密,帶著宋菁去灘村時,哪怕走得皮鞋滿是灰塵也沒說什么。

他站在林蔭道上,看著延伸進村里的坑坑洼洼的小路,卻沉了臉。

他自認不算好人,可在其位謀其政,把民生放在第一位是他們必修的一課。

前任江城副市長趙斌,下臺前也是個人物,推出的通路計劃也給江城周邊不少村鎮帶去福利,可惜,貪污受賄被雙規,是他自食惡果。

高守維到任半年,本來不想這么快就露出鋒芒,偏偏事與愿違,從興榮地產到灘村,馬興榮的意外死亡,廖暉透露的消息,都在逼他盡快站穩腳跟。

顧義鴻會被雙規嗎?難說。

顧家和曲家一定會保他,顧義鴻坐到江城市長的位子,再往上就該調回京城了,對于顧曲兩家無疑是一大助力,他們舍不得放棄。

高守維不確定這把火會怎么燒,但他不介意再添一把柴。

宋菁掏出手機拍照,兩人走到第一家房子前,大門落鎖,院子門口的爬山虎纏得到處都是,旁邊是一個小池塘,幾只鴨子在里面撲騰,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

這里雖然是個小村落,環境確實不錯,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你們,是什么人?”

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媽戴著草帽,在自家園子里摘菜。

高守維和宋菁穿得正式,長的又實在俊美,一看就知道不是這邊的人。

還好他們沒帶保鏢進來,否則更像氣勢洶洶過來收保護費的大哥。

“你好,我們是市里來考察的。”宋菁說著,指著土路問,“這邊除了灘村沒修路,還有哪里也是這樣?”

大媽聞言,立刻放下手里的芹菜,從園子里出來,滿臉喜色。

“考察?會修路嗎?哎喲,我們都盼了好幾年了,別的村早都修了,馬村那邊還裝著路燈,晚上都通亮!”

“會修。”高守維朝她微微點頭,“附近的路都修了?”

“可不嘛,說咱們這地兒小,路短,不給修,憑什么別的村都能修?村支部也不管事兒,修路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哦!”

大媽說起這事就不高興,嘮嘮叨叨地講了一大堆,然后才一拍腦門,說。

“兩位領導上我家去喝杯茶吧,這路車進不來,就靠兩條腿走,累了吧?”

高守維正愁沒人打聽,順勢就跟著大媽回去,路上套了幾句話,把這地方的情況了解了七七八八。

灘村一共不到三十戶人家,有些沾親帶故,年輕一輩的早就出去了,留在村里的就剩老人,還有幾個光棍,三年前也有傳言說要修路了,結果等到年末,村支部帶回來的消息是,不修了。

“這村里也沒幾個人了,修路不是浪費資源嗎?這路又不是不能走,矯情什么。”

大媽罵了一聲,“這路是能走,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腳泥,還浪費資源,剩下的人就不是人了?”

高守維握著玻璃杯,承諾近期就會派施工隊過來,今年年底一定開始動工。

“讓大家過個真正的新年。”

興洋鎮一個來回花費了不少時間,離開前,高守維留下了一個保鏢。

“中午在餐館里的民警,坐在過道上的那個,找機會去跟他接觸,順便打聽打聽那個虎哥是何方神圣。”

“是!”

回去路上,高守維閉著眼在后座小憩,忽然開口問,“你怎么看?”

宋菁在副駕駛,直言道。

“村支部有問題。”

高守維沒應,好像已經睡著了。

當天晚上,宋菁接到了一通電話,來自高守維。

他說,“派人去查趙斌,如果沒問題,就去查顧義鴻。”

宋菁一愣,只覺得一股寒意直沖頭頂,沉默片刻才開口勸他。

“高廳,這太冒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高守維語氣平靜,“就算他沒問題,也要找出問題,不必畏手畏腳,這場角逐,誰都不能全身而退。”

江城的氣氛忽然緊張起來,高硯棠下班去拳擊社的時候,發現身后跟了幾個人,她覺得倒不像跟蹤,反而像是保護。

她買了幾瓶礦泉水走過去,幾人面面相覷,也沒躲,從容接下,領頭的那個說。

“小小姐,柯助理讓我們來的。”

她就沒再管。

聞昶是跟漆長江、許偲一起來的,許偲笑著撲過來摟著高硯棠的肩膀,問她。

“小棠,你跟周博士是師兄妹啊?他是不是超厲害?”

“嗯,周師兄是馬里蘭大學的教授,在專業領域里少有敵手。怎么了?”

“他最近在研究何俊奕的案子,雖說人已經抓到了,但有些問題沒搞清楚,我看他筆記都寫了好幾頁,太可怕了。”

高硯棠頓了頓,其實關于何俊奕的案子,她也有不少疑問,本來打算在開庭前申請跟何俊奕見一面,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直接跟著周繼青就好了。

漆長江和許偲也是拳擊社的常客,換了衣服就各自去打拳,聞昶捏了下她的胳膊,酸痛的感覺還沒消失,疼得高硯棠渾身一顫。

“聞隊,你手下留情。”

高硯棠擰著眉,聲音都弱了。

“忍著。”

聞昶冷酷地回,手上動作卻沒停,順著她的小臂捏到肩頭,她肩背瘦削,捏過去全是骨頭,聞昶蹙起眉。

“多吃飯,別減肥。”

高硯棠抬眸去看他,幽幽地說了句,“你說這句話的語氣,跟我爸好像哦。”

“.........”

半個月后,何俊奕案庭審時間下來了,一審日期在11月5號。

周繼青和高硯棠約好時間去見何俊奕,第一次被何俊奕拒絕了,一共約了三次,他才松口。

周繼青打趣道,“三顧茅廬才肯見一面,入戲太深啊。”

何俊奕被拘留在第一監獄,換了囚服,剪了頭發,整個人倒是顯得比以前更精神。

他把雙手搭在桌子上,看著對面兩個人,目光平靜。

高硯棠介紹了自己和周繼青的身份,聽到犯罪心理學的時候,他有些意外,“都不是警察?”

高硯棠微微擰眉,她沒跟何俊奕正面接觸過,只從趙鵬和肖軍的口中,以及她有限的人物側寫能力,勉強拼湊出了一個自卑又仇富的人物形象,此時看著何俊奕,只有陌生。

她看周繼青沒有開口的意思,想了想先問了一個問題。

“你在1號凌晨什么時候去的筒子樓?”

“3點。”

高硯棠沒忍住,眉蹙得更緊。

她看過警局的結案報告,何俊奕利用張躍新把蘇怡約出去,而那時的何俊奕就已經偽裝成出租車司機等在樓下了,他將蘇怡迷暈丟在城郊的樹林里,自己則在筒子樓布置好了一切。

用鉛垂線懸掛應急燈,一共三處地方,連成一個等邊三角形,光線照亮的地方,剛好可以重合。

他等著蘇怡醒來,看著她驚慌失措地逃跑,跟在她身后追趕,整個城郊都成了他的獵場。

蘇怡看到光之后,一定會向著光亮的地方逃跑,而他則早早等在頂層,就在他殺害馬興榮的地方,等著他的又一個獵物自投羅網。

他說的3點,應該是蘇怡醒來后逃跑的時間點,所以說之前的幾個小時,他就在城郊的樹林里蟄伏。

她到筒子樓的時候不到兩點,聞昶比她更早,想到這一點,她捏緊了手,聲音有些啞。

“你當時......有聽到別人去筒子樓的聲音嗎?”

“呵,你猜?”

何俊奕揚眉沖她笑了。

高硯棠渾身發寒,有種難以名狀的疼痛從心尖傳來,他沒有跟警察交代自己聽見了其他聲音,他這樣的反問,卻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他不是在她和聞昶離開后才去的筒子樓,他一直都在那,就在樹林里看著他們!

如果他們能再認真一點,如果警局能早一點抓到趙鵬,如果馬興榮死后,現場保護能夠再久一點......是不是可以救下蘇怡呢?是不是可以避免林小芬慘烈的結局?

周繼青忽然伸手搭到她肩上,高硯棠閉了閉眼,壓下洶涌的思緒,繼續問。

“你對3有什么執念?”

“執念......”何俊奕咋舌,表情變得有些神秘,看著高硯棠,“你聽過三生三世吧?我一直覺得這個詞很美,三、生、三、世。”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每個音節都咬得很重,然后收回目光落在虛空。

“過去生、現在生、未來生,往生往世、今生今世、來生來世,無窮無盡,無始無終,多美好啊!”

高硯棠訝然地打量了他片刻,何俊奕因為童年的原因,對于“永遠”有一種變態的偏執,說來可笑,他就是為了這個殺害了蘇怡和林小芬。

蘇怡的態度已經不得而知,但林小芬是真的愛他。

林小芬的信她并沒有看過,但她覺得何俊奕應該頗有觸動,否則不會這么輕易就認罪。

蒙德在《人性論》里寫過一句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惡魔,你掌控它你是人,它掌控你你入地獄。

何俊奕任由心里的惡魔不斷生長,最后用殺戮和鮮血來喂養,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佛說回頭是岸,身處深淵,無岸可回。”

高硯棠眉心一跳,“你.........”

“帶我回去,我不想談了!”何俊奕突然變臉,不耐煩地喊著獄警,也阻止了高硯棠繼續問下去。

周繼青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在獄警過來準備把人領走的時候,雙手撐在桌面上,問何俊奕。

“你說我們都不是警察,那你想見哪一個警察?”

何俊奕交叉雙手,摸著冰冷的手銬,歪著頭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回答。

“聞昶。”

江城第一監獄建在泉山頂上,兩人都沒車,來的時候叫的滴滴,但高硯棠心情沉重,沿著下山的路就走,完全沒有打車的意思。

周繼青不太清楚她壓抑的原因,但他作為心理醫生,開導她是應該的,更別說她還叫自己一聲師兄。

“周師兄,你看出什么了嗎?”

“先說說你的分析吧。”

高硯棠腳步一滯,周繼青跟她不一樣,他不需要提問,只需要觀察。

人說話可以是假話,但臉上的微表情、身體的動作不會騙人。

她說,“我都是亂猜的,怎么好意思在師兄面前班門弄斧。”

周繼青笑著搖搖頭,有點無奈。

“你在這個案子里做得很好,這么謙虛?”

“案子?”高硯棠疑惑地看他,隨即就擰眉,“我不算參與了這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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