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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舊人再現

  • 尋心孤子
  • 梅歆
  • 5524字
  • 2023-03-16 18:45:54

老黑長期在林子里奔走狩獵,多少打磨些筋骨,還不至于被震失了神。

看見花臉手中刀子掉落,立馬拉弓,一箭向其頭顱射去。

但王嚴內力是何等境界,除了幾位絕頂高手之外,誰能保證泰然自若?于是這一箭也只是能射中花臉肩處。

肩膀中箭的花臉被這疼痛喚醒,捂住中箭處嗷嗷大叫。

此時鄭心濤已然昏過去了,王嚴一個箭步飛奔至,將他摟入懷中后立馬撤了回來。

花臉心中只道點子扎手,捂著傷口,面容扭曲看著王嚴,問道:

“你究竟何方神圣?”

王嚴沒理會他的提問,一雙虎眼怒視:

“那兩塊墓碑,是你們毀掉的嗎?”

花臉這才想起來自己剛上島砍到的那兩塊木板,虛了下來,心道:

“他娘的,不是老子砍的還能是他兒子砍的?”

海上賊人與中原江湖盜匪不同,他們篤信人海戰術,不信有一人單挑十幾人的說法。

換到中原江湖,見王嚴這陣仗,有腦子的已經在想如何跑路了。

況且想到那獵戶剛才也是嚇得不輕,其他的人更不用說了,一幫子農民又有哪里好怕的。

于是花臉說出最蠢的一句話:

“就是老子砍的,你能拿我......”

囂張的代價是被王嚴一拳轟飛。

在場沒有一個人看清這一拳是如何打出,只知道眼前壯漢跨了一個箭步,那囂張跋扈的花臉海賊已被掀翻在地。

賊不可憐,可憐的沒見識的賊。

他們過慣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成了亡命之徒,從來不知什么是敬畏。

一海賊咬著牙道:

“去他媽的,老子們這么多兄弟,圍也圍死他!”

說罷舉著手里的刀刃就沖向了王嚴。

只不過他們沒想過,有些人是他們圍不住的

王嚴見數十海賊攻來,向身后老田等人道:

“你們別上前來。”

隨即身子閃躲砍來的刀刃,蹬出腳去踢倒一人,順手奪過了長刀。

這世上會武的人千千萬萬,不過分成使兵器和空手兩種。

人不同,使的兵器也不同,有的擅斧鉞,有的長于刀槍,他們要是拿住了兵器,便是裁縫有了剪子,老虎生了翅膀。

王嚴就如同這老虎,刀就是他的翅膀。手中有了刀,心中便無了人。

他的刀不在于快,而重氣勢,乃龍虎神合之虎嘯刀,黑面閻羅之閻王刀,專斬宵小之輩。

長刀起舞,好似猛虎撲出叢林,無常鎖人性命,數人即倒。

沒一個海賊能過上一招,只知道那人撲來,自家兄弟全然頭顱墜地,鮮血噴涌。

無論是虎嘯神刀還是閻羅刀法,王嚴都已經十二年不再用過,如今刀鋒再起,雖已年老但氣力不衰,還是當年叱咤風云的那只傲虎。

“這是,老王?”

“還好這是老王。”

驚怖和慶幸,王嚴身后的村民只有這兩個想法。

三息不到,海賊全軍覆沒,只有倒在地上的花臉還沒氣絕。

他把臉埋在土里,全身顫抖,不敢抬起頭來看王嚴一眼。

王嚴走到花臉跟前,原本準備一刀將其結果,但又突然瞳孔發大,手中長刀遲遲不落下。

他顫抖地說道:

“你,你腰上這劍,是,是從哪里來的?”

聽到這話的花臉誤以為有一線生機,猛的抬起頭,身子卻還是不敢動,回道:

“回大爺的話,這柄寶劍是小人前陣子在另一船上摸來的,這劍可當真是削鐵如泥,華貴非凡,月光照上去那模樣簡直是漂亮的很,配上大爺這身武功,啊,那真是絕了。”

王嚴沒有回話,只是盯著這劍,心里想到:

“白柳還在,賢弟你在黃泉之下也應該欣慰吧。”

見王嚴如此鐘意自己這把劍,花臉慢慢動身跪下,雙手奉上寶劍:

“自古寶劍配英雄,只求大爺拿了這把劍,放小人一條活路!”

慢慢接過映月白柳,王嚴從衣服上扯下一塊粗布將其細細擦拭干凈。

“多謝,多謝大爺不殺之恩!”

花臉見王嚴收過劍去,立馬叩首以謝,隨即撒腿就跑。

仍是不緊不慢的,王嚴松開衣帶,把映月白柳劍別在腰后,一番打理后又慢慢揮動手中長刀,對著倉皇逃跑的花臉擲去。

一刀穿心,花臉就這樣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殺氣已收,整座山林里萬籟俱寂。

老田眾人口水都不敢吞一下,只是直愣愣看著王嚴,面前這十二年來視彼此如己出的人現在是那么陌生。

王嚴似有話要說,但到嘴邊卻出不來,只能化作嘆息。

田叔還是開口道:“老王,”

“你們先把濤兒帶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王嚴打斷道。

田叔也覺得氣氛尷尬,沉默了一會,道:“你早點回來。”

而后又對其他人說道:“我們走吧。”

待得一行人走遠,王嚴緩緩舒了口氣,將尸體掩埋好,攜著映月白柳劍朝山那頭走去。

他尋得一挺拔樹木,清了周圍的雜草樹葉,搬來一塊大石,用海賊的刀刻下賢弟鄭悠與家妹王珂兩行字,再連著劍鞘將映月白柳插入土中,只露出劍柄。

他盤腿坐在石頭前,默道:

“今日事出突然,若我不動武,濤兒恐有性命之憂,現使了刀,殺了人,真是不知如何跟這村里的人解釋,唉,

十二年來,我隱姓埋名,為的就是能保護濤兒,待得長大成人重新殺上司馬老賊莊上去報仇,被這海賊一攪,這村子怕是也沒我倆的立足之地了。”

王嚴看著石頭上鄭悠與王珂的名諱,酸楚翻涌,又道:

“還是我太魯莽,太沖動,要是我沒打濤兒那一巴掌,就不會有這禍事!”

無奈間只得王嚴一人連連嘆氣,沒過一會,他又道:

“這映月白柳,就讓它在這陪你二人了,要是濤兒想復仇,我就帶他來取。”

沉默了一會,王嚴擺擺頭笑了笑:

“賢弟,珂妹,我也該聽聽你們的,改改我這性子了,我這愚鈍之人,現在還讓你們擔心著,哪有做哥哥的樣子,罷了,罷了。”

......

“舅舅,舅舅!”

幾聲驚叫后,鄭心濤從夢中醒來。

“濤兒醒啦,你這一睡可是整整一天了,喝了粥,快點起來去學堂吧。”

王嚴端過一碗海菜蝦米粥到鄭心濤面前來。

睡了這么久,鄭心濤的肚子早就沒裝什么東西,原本想說些什么,可那嗓子難受的緊,索性接過碗來一大口一大口地將粥喝下。

“慢點喝,慢點。”

王嚴一邊說著一邊輕拍鄭心濤后背,較之平日溫柔了不少。

“去學堂吧。”王嚴道。

“啊!?”

“你不是一直想去學堂嗎?去吧,和你大田哥他們一起。”

“真的嗎舅舅!?”

鄭心濤已是喜出望外,倒不是去學堂讓他多高興,只是解掉王嚴心結,想來這委屈也沒白受。

王嚴見后笑了笑道:

“真的,以后舅舅也不逼你。”

鄭心濤聽后自然是歡喜,翻身下床去抱住王嚴,又嗚嗚哭起來、

王嚴先是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后又順著鄭心濤,將其懷抱,輕撫著他的頭,道:

“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

這次在山林的一番可把鄭心濤折騰壞了,全身都疼的打緊,稍稍用些力氣就讓他痛的死去活來的,王嚴陪著他在家休養了好些時候才終于走出屋子去。

......

村里的教書先生講的鄭心濤早已學過,先生又管的松散,他實在聽不下去,就開始向大田等人打聽起來那天山林里發生的事情。

雖已過去幾日,但王嚴始終沒告訴鄭心濤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來的。

大田聽鄭心濤這么一問也是來了興趣,說道:

“我聽我爹說,你從山上摔下去了,一路摔倒了東岸,但我想小濤你一天到晚這么機靈,這種事怎么可能發生在你身上?而且看我爹那個臉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一樣,比魚肚子還白,你是沒見著,把我娘給擔心的。”

“噢,這樣啊。”

鄭心濤聽后若有所思地回道。

大田只接著追問:

“你給我講講唄,到底發生啥了?”

鄭心濤沒再回話,一會眉頭緊鎖,一會又恍然大悟。

大田見鄭心濤這呆頭呆腦的樣子,想到他該不會真是見著鬼被嚇傻了,遂撇撇嘴繼續讀起書來。

下了學堂,一群孩子跑向東青島海邊,等著午時快到。

每個月今天的午時,外出中原的船只都會準時準點回來。

一眾人在海邊候著,等著聽聽有什么新奇的事兒。

隨著一聲聲號子,上次出海的三艘船都停靠在了岸上。

領頭的阿聞阿多下了船就走到人群中擺出一副要宣布什么重大消息的神態。

阿聞咳嗽兩聲,道:

“每月十五東青島頭!”

阿多接著道:

“來點中原事給大家瞅瞅。”

“是好是壞我倆不清楚。”

“想知道不如和我們同路。”

大家對這兩兄弟說話的腔調早就習慣了,一開始都覺得他二人神叨叨的,又好笑又煩人,久而久之也懶得計較,只是往往會有村民叫到:

“別放歪屁啦,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快點說,給大家樂呵樂呵!”

“上次咱們去的是閩州。”

“這次咱們去的是白水。”

“這白水可是個好地方。”

“好玩的多,好吃的也多!”

“什么橄欖、龍眼啦。”

“什么荔枝、芙蓉啦。”

“還有名貴的漆器、木畫、木雕。”

“各式的紙傘、貝雕、瓷器。”

“數不勝數!”

“目不暇接!”

接著又是一陣吹噓瞎扯。

鄭心濤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其實一直以來他從沒對這兩兄弟講的東西感興趣,只是覺得二人瘋瘋癲癲的,講起話來有趣極了。

聽得差不多了,眾人也都陸陸續續準備回去了,又聽阿多叫到:

“大家別著急,還有一件大事沒講!”

“很重要的事情哦!”阿聞道。

“我們在白水聽聞有個大官。”

“這官可了不得。”

“怎么個了不得?”

“他一日突發奇想。”

“想到什么了?”

“來東海征兵!”

“這皇帝居然還準了!”

“這大官說了,要在東海各島上來視察,遇上好兵伢子都直接入伍!”

“每年的賞銀可真不少!”

“這可是咱們東青島年輕伙子的一條好出路!”

“好玩的還有件事。”

“就是這大官的姓氏啊。”

“他姓司馬!”

“你們說這好笑不好笑!新鮮不新鮮?”

東青島人大多沒什么見識,一天忙著干活,沒什么功夫去鉆研百家姓。

司馬二字諧音有趣,從來不知道還有拿兩個字當姓的,眾人聽后便大笑起來。

身邊的玩伴都笑的合不攏嘴,鄭心濤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回家路上,一幫孩子都在討論著征兵的事情,其樂融融,只有鄭心濤一人憂心忡忡。

大田見鄭心濤一臉愁容,便搭上前去,笑道:

“小濤,他們說那大官姓司馬,司馬司馬,哈哈哈哈,生在這家可真倒霉!”

鄭心濤瞥了大田一眼:

“笑笑笑,笑你個大頭鬼,有什么好笑的!”

說罷甩開大田搭在肩上的手,徑直朝家里跑去。

一邊跑,鄭心濤心里一邊想著:

“舅舅多不在意阿多阿聞,只怕有誰提了一嘴,那可不妙了,我得快點回去。”

鄭心濤一路小跑回了家中,推開門卻沒見著王嚴。

看見往日用來裝果子的麻布口袋不在,便定下神來自己該如何與舅舅講述今日之事。

王嚴在山林中穿梭許久也沒拾到多少野果,挑著柴火回了村子里。

也許是同情,也許是害怕。

無論怎樣,自上次那事情后,村中諸人都當沒事人一樣,從未再提起,仍像往常一樣。

王嚴往一家一戶送完木柴后,想到鄭心濤下了學堂還餓著肚子便加快了腳步。

阿多阿聞今日說到的征兵一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一路上聽到各家各戶都在談論這征兵的事情,王嚴略感新奇但也沒多大興趣。

走到家門口,正巧遇見了田叔,與其談起,他也只是點頭附和。

準備推開家門時田叔又道:

“聽說這次這個要來征兵的大官姓什么,司馬,真是奇了怪了,世上還有這種姓氏。”

司馬二字如同兩根火寸條一樣進入王嚴耳中,順著脈絡一路燃到心口,燒便全身。

王嚴木訥地站在家門口,田叔問道:

“老王你咋了?”

王嚴一下回過神來,道:

“沒什么沒什么,柴搬久了,身子有些酸。”

“累了就早點歇息吧,你家濤兒身子骨好,年紀大些肯定能當上兵。”

手扶著門把猶豫了許久,王嚴猛的一咬牙還是推開了房門。

一進屋,一股海菜粥的鮮香味撲鼻而來。

鄭心濤見王嚴回家,立馬呈上了兩碗粥端上桌子,喜道:

“舅舅回來啦!”

這場景讓王嚴倍感欣慰,但方才田叔的話又讓他迷思,好不容易從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喲,今天還知道給舅舅燒飯了?”

鄭心濤聽后只嘿嘿一笑,又取來魚干放在桌上,說道:

“舅舅快嘗嘗。”

王嚴一邊笑一邊坐到桌子邊上,扒拉了一口海菜粥,發澀的咸味一下充斥了整個口腔,看見舅舅臉色暗沉,鄭心濤怯怯地問道:

“怎么了舅舅,不好吃嗎?”

王嚴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是笑著道:

“你自己吃一口試試。”

端起粥碗,鄭心濤喝了一大口,又立馬噴吐了出來。

“好咸好咸!”

“傻小子。”

鄭心濤皺著眉頭,苦著個臉道:

“這一鍋子海菜小米就這樣浪費了,這可怎么是好。”

“誰說浪費的?你把糖箱給我拿過來。”

鄭心濤取過糖箱,王嚴舀了一大勺糖放入鍋中,攪拌了一會,再重新盛了兩碗。

“你再嘗嘗。”

鄭心濤一大口下肚,驚道:

“咦,怎么一下就不澀了?”

王嚴笑道:

“以后做飯鹽放多了,就放些糖,學到了吧?”

鄭心濤回道:

“算啦算啦,以后還是舅舅來做飯吧,我是真沒什么天分。”

這番無意的玩笑話卻讓王嚴一時語塞。

忍住一時的苦澀,王嚴說道:

“怎么,你以后和人阿蘭成了家還要人家給你做飯嗎?”

一聽這話,鄭心濤的俊臉顯出一抹緋紅,鄭心濤道:

“誰要跟那阿蘭成親了,舅舅你這是為老不尊!”

王嚴樂的哈哈大笑,對鄭心濤說道:

“好啦好啦,趕緊吃飯吧。”

吃飯期間,兩人都不講話,各自想著各自的。

終于還是鄭心濤打破了沉默。

“舅舅你知道嗎,今天阿多阿聞又回來了。”

王嚴隱約能知道鄭心濤想說什么,若無其事地講道:

“他們倆不是每個月都要回來嗎,有什么稀奇的?”

鄭心濤擺出一副來了興致的樣子,放下了粥碗,道:

“那舅舅知道他們這次帶回來什么消息嗎?”

王嚴道:“不太清楚,只不過好像滿村子的人都在說什么征兵什么的。”

說罷瞧了鄭心濤一眼,又道:

“怎么,你想去啊?別傻了,你才多大歲數,人不會收你的。”

“不是不是,我才不想去當什么兵呢,只不過聽他們說這次征兵的大官好像是也個很奇怪的姓氏。”

王嚴夾了一筷子魚干,只是岔開鄭心濤所說:

“姓什么關咱們什么事去,你成天想著這些閑事還不如多看看書背背詩文,今天教書先生都講了些什么了?”

見王嚴對這事毫無興趣,鄭心濤也絕口不再提這征兵相關。

但今日課上鄭心濤一直是心有他顧,根本沒怎么聽講,答不上王嚴的話,只得癡癡的笑了笑。

王嚴主動岔開了話,也是出自他的本意,不想讓上一代的恩怨再糾纏著孩子,他已經再不愿意把這仇恨帶到鄭心濤的生活中去,他喝了口粥,道:

“哼哼,你這小機靈,光顧著看阿蘭,根本就沒想著聽課是吧?”

雖然知道鄭心濤與鄭悠性子十分相像,但他心里明白這父子二人都不是貪圖女色的人,說出這話來自然也是調侃調侃了,鄭心濤連忙辯解道:

“我才沒有!我都是和大田玩的,才不會和那些小女孩子講話。”

“那些小女孩?這意思是還不止一個了?”

王嚴繼續打趣道。

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了許久,眼看王嚴愈發想一位慈祥老父,鄭心濤只盼這美夢能久一點,最好永永遠遠。

可惜,事與愿違。

灰鬢白發,最念舊人。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夜色漸深,鄭心濤已經熟睡過去,而王嚴則是一點也睡不著。

他什么也不想看見,卻滿眼都是十二年前慘狀,什么也不想聽見,“來征兵的新官姓司馬。”一言卻在耳間不斷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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