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推開204號房間的門,他和郭震一起走了進去。鳶尾緊隨其后,確認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后,才進去。
諾蘭轉身對著鳶尾說:“尸體動過嗎?”
鳶尾搖搖頭,表情嚴肅的說:“沒有,我進來的時候,光想著那個驚愕的男孩了,沒有去看尸體,他就躺在那背對著我。”
諾蘭和郭震向江波的尸體走了過去,周圍的光線有點暗,他拉開窗簾,透進來一束光。
他仔細地看清死者的臉,確定是江波,無疑。
諾蘭扭頭看著郭震說:“醫生,這個房間里的東西,什么都不要動,除了尸體。”
郭震蹲在尸體旁邊,他的身材高大,臂膀寬闊,諾蘭向外挪了挪身子。醫生帶好手套,將尸體翻身,江波仰面朝上,從他的身體表面上看,沒有任何血跡,只是穿在身上的夾克有些潮濕,像是剛掉到水里打撈上來的一樣。
解開江波的衣服,郭震的手放在江波的胸口,除了感覺到一股冰冷感外,還有一股濕潤的感覺。
“尸體好像沒有受傷,他的皮膚很光滑。”醫生看向諾蘭,他很困惑地說。
諾蘭沒說話,他的視線始終在尸體身上徘徊,鳶尾看見他的樣子走過來問了一句。
“你看出了些問題,對嗎?”鳶尾說,“是什么呢?”
“是的,我感覺到有點怪異。”諾蘭的嘴唇微微顫抖。
郭震有些疑惑不解地站起身。
“是很奇怪,尸體的脖頸沒有勒痕,也沒有流血,一個健康的活人就這么死了?”
諾蘭先沒有理會尸體,他看向窗戶,上面落了很多的灰塵,像是很久沒有打開了,外面還結了一片厚厚的冰層鑲在玻璃上。
“尸體是不可能從窗戶送進來的,只能從大門進來。”諾蘭看向房門的把手,沒有弄壞的跡象。“204的住客名叫黃子俊,他稱自己和死者不認識,那死者是怎么進來的呢?只能有一種解釋,這里不是死者的第一現場,死者是被運過來的。”諾蘭蹲下觀察尸體,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尸體沒有任何傷口,可以說明什么?被害人一定是被人下了毒,或者是。。”
諾蘭的話對郭震有了啟發,郭震馬上想到了一種可能。
“我想我知道被害者是怎么死的,他是被淹死的。你們看。”醫生斷章取義地站起身指著死者的衣口,用著一口官腔說,“尸體到現在都沒有僵硬——沒有超過三個小時,衣服上還有濕潤感。那既然現在尸體還沒有僵硬,就說明他的身體里還殘留許多水分。兇手在行兇的時候,把被害人壓在水里,被害人因此喝了很多的水,即使確定他已經死了也沒有松手——兇手很殘忍,但是作案手法不是很嫻熟。”
“死亡時間呢?什么時候?”諾蘭側著身,挺直腰板看著醫生。
“據我估算,應該在晚上十一點和一點之間,甚至會更早。如果要是可以讓我做解剖的話,我可以根據被害人腹中的殘渣物,判斷更準確的時間。但是現在我們手頭沒有工具,只能暫時推斷大致的時間。”
“你就這么確定被害人是在吃完飯以后被謀殺了?”
醫生暗自低下頭,有些畏畏縮縮地說:“實不相瞞,昨天晚上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我和他坐在一桌。”
諾蘭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用一種銳利的眼神看著醫生。他突然想起昨晚吃飯的時候,他因為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沒有細致觀察每個人。
“那時是幾點?”
“應該是七點多鐘吧。”
七點多鐘的時候,諾蘭還在前臺和鳶尾聊天,沒有辦法確定醫生的話。
“那也就是說,被害人在七點之后,十一點之前還是活著的?”
醫生覺得諾蘭沒有相信他說的話,而且有一種質疑的味道。這讓他有些不爽。
他撇了一嘴,敷衍地說“應該是這樣的。”
諾蘭沒再繼續問下去,他想以后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問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質問他,接下來他還有用。
諾蘭低下頭又重新檢查了一遍尸體,他翻了翻江波的上衣口袋,有所發現。
“你們看這是什么?”
“牛奶糖?”
諾蘭把牛奶糖放進塑料袋里,遞給一旁若無其事的醫生。
“這上面可能有指紋,這是一條線索。”他聳了聳肩,問了一個看似不重要的問題,“什么人會喜歡吃牛奶糖?”
鳶尾明白諾蘭什么意思,她的嘴張成O型,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開始說道。
“小孩子,小孩子最喜歡吃糖。”
“而且還是很小很小的小孩。”諾蘭轉過身,注視著鳶尾。
“我記得206號房間住著一個小孩子,他會不會。。。”
“我的老天,你竟然懷疑一個孩子。”醫生把牛奶糖還給諾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鳶尾,那眼神像是在責備。
“你別這樣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這個孩子會不會和死者接觸過?”
諾蘭沉默了一會想了想后,站起身喘了口氣接著說道。
“有可能,江波很有可能會和小孩子接觸,這糖有可能是孩子給他的。”
案件似乎有了第一個線索,鳶尾松了口氣,從剛才愁眉苦臉變得放松些。
諾蘭之后又低下頭,他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不起眼的東西,有意想看看下面有什么東西,他挑起床單,趴在地上向里面看去。
“你看見什么東西了?”郭震的手搭在床上,俯身看著諾蘭從床下出來,他手里正拿著一個保險套。
“用過的,這也是線索。”諾蘭板著臉又看向鳶尾,眼神里也是透露出不信任感,“看來昨晚黃子俊先生的房間里,有客人到訪。”
諾蘭一想到昨晚的噪音攪了他的睡眠,就會有些生氣,所以他才會用異樣的眼神看著鳶尾,如果有異客到訪鳶尾不會不知道。
鳶尾看見這個東西后,眼神有些刻意的回避,雖然在旅館里出現這樣東西很正常,可是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諾蘭的眼神給人一種挫敗感,這讓她感覺有些不舒服。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來很儒雅,但都是普通人,這可以了解——沒什么大不了的。你說呢?郭震先生。”
郭震被問糊涂了,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團起一張臉,露出厭惡的樣子,他不明白為什么諾蘭先生開始咄咄逼人?
“還有其它發現嗎?”郭震的語氣比起剛才有些無奈感。
諾蘭沉默了一會兒,檢查了一下門把手和吊燈,包括床頭燈,和床頭柜里的物品,他又開始心生疑問。
“這些都是黃子俊的私人物品,隔壁205號房間也沒有江波的行李,他被打劫了嗎?隨身物品一件也沒有,真是奇怪。”
他說這話的時候,再次看向鳶尾,他覺得鳶尾會告訴他一些什么東西,可是鳶尾在這個時候卻是沉默無聲的。
“這個旅館很舊了,沒有任何的監控,這里是一個幽會的好地方,但也是一個藏尸的好地方,沒有人發現這里有什么,如果要是在這里殺了人,把尸體往外面的厚層雪地里一拋,警察要是想找到尸體,可不容易。”
說到這,諾蘭突然睜大眼睛,他走到尸體旁邊,摸了摸尸體的僵硬程度。郭震好奇地看著他。
“有什么問題嗎?”
“醫生,我們犯了一個錯誤。”諾蘭說,“我們忽略的一個問題,外面的天氣。他很有可能是被凍死的。”
郭震和鳶尾互相對視了一眼,表示很驚訝,根本不理解諾蘭的推理。
“如果要是這么想的話,該有的事情,我也猜到了。”
他把江波翻了一個身,想脫掉他的上半身衣服,但是江波穿了緊身衣,撕扯開來,有些困難。
他看向醫生。
“醫生,你帶手術刀了嗎?。”
“沒有。”郭震有些困惑地搖頭。
他又看向鳶尾。
“鳶尾,旅館里有剪刀嗎?”
鳶尾不假思索地回答:“有的,我這就去拿。”
鳶尾離開后,郭震緊接著問道。
“你用剪刀干什么?”
“馬上你就知道了。”諾蘭用手敲了敲江波左下臀部往上的部分,有響聲,好像有石膏一樣的東西。
鳶尾氣喘吁吁地爬上樓,把剪刀遞給諾蘭。剪開江波的緊身衣后,三個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他的腎被取走了。。。”
鳶尾捂著嘴向后退了幾步,郭震皺起眉頭,仔細的觀察傷口,刀切的方向,一看就是業余人士所為。
“我就知道他的死因不是淹死這么簡單,他一定是先被下毒,然后被人拖走。之后兇手取下他的內臟,拋尸到雪里。”
“我的天啊,什么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醫生有些抓狂,這些只能從影視劇里才會出現的東西,第一次在生活中出現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個人的力量肯定是做不到的,這說明兇手不止一個。以江波的體重,至少需要兩個人。”
鳶尾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看著床上慘不忍睹的尸體。她捂著雙眼不敢看那里。
“昨晚下的大雪很奇怪,可能和這一代的氣候有關系,有一位女士和我說,她的手機遲遲沒有信號,或許是被大霧阻斷了。兇手很聰明,他善于運用地理條件。所有的犯罪條件都很恰到好處。大雪能掩蓋住尸體,電子設備會在這個時候失靈,這樣警察檢查尸體的任務就會變的更加困難。”
諾蘭把床單蓋在江波冰冷的身上,他不由得感嘆道。
“昨晚是個可怕的夜晚,兇手殘忍地把他的腎臟取出,然后再把他丟進雪里,可能兇手沒有想當場把他殺死,寒冷的天氣又讓他多活了一段時間,所以醫生,你的推論沒有錯,他的死亡時間要更早。”
郭震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他站在原地有些呆住了,過了一會兒他對著諾蘭說了一句。
“我們能抓到兇手嗎?”
諾蘭轉過身,對著他說道;“只要他還在這間旅館里,我們就是可以的。”
他看郭震表露出的神色,并沒有安心的跡象。之后又將視線轉向鳶尾,與她對視了一會兒。
鳶尾對著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