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夏衍劇作的心理特色

一

韋勒克、沃倫在《文學理論》中認為：“小說的長處其實在于它能描寫心理生活，而戲劇雖然也能處理這方面的內容，但卻很難處理好。”因此在戲劇藝術史上歷來占主導地位的是以傳統的情節性沖突為基礎的戲劇，而另一類以劇中人物的內心生活作為結構基礎和表現對象的劇作家，敢于突破體裁的拘囿，把注意力集中在人物各自內部心理意緒的沖突上。這后一種戲劇，在俄國契訶夫那里被稱作“心理劇”，而在當代美國奧尼爾那里則稱為“心靈的戲劇”。“嚴格來說，藝術的任務根本不是要揭示事物的什么特征——否則它會同科學作徒勞的競爭——而是要對人的心靈作某些有價值的貢獻。”以內心沖突為表現對象的戲劇歷來雖不及傳統的情節戲劇那么顯赫，但相對來說似乎更迫近于藝術的目的，即“勸導人們讓藝術在他們的內心中產生一種和諧”，因而在戲劇發展史上無疑應留下它重要的地位。

在中國現代劇壇，對心理戲劇進行認真探索并作出了突出貢獻的，是夏衍。他在創作上走了一段彎路并作了具體的反省以后，堅定不移地要求自己“忠實地去刻劃人生的嚴肅”。在他此后的戲劇創作中，傳統戲劇那種緊張激烈的外部沖突，跌宕曲折的故事情節降到了次要地位，而代之以對日常生活瑣事的質樸敘述和潛藏的心理沖突的真實再現。作為一位嚴謹的現實主義者，夏衍洞察社會世態、人心變異，他的劇本從各個側面去展示人物內在心靈的隱秘，呈現出深刻的心理藝術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