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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舊夢

  • 嫁為侯門妻
  • 子蕪君
  • 2741字
  • 2019-06-12 20:50:04

如果父親還在,一定也會像陸止蕭這樣哄她吧。不,父親不會讓她過得那么艱辛,不會惹她哭得這樣傷心。

擷枝勉強笑了笑,從陸止蕭手中接過手帕擱在枕頭上,道:“我給你弄臟了,洗干凈了再還你。”

等情緒平復(fù)了,她解釋道:“你剛才的語氣讓我想到我父親,我很想他。”

陸止蕭道:“說來家父與令尊還有一些淵源,我曾到過府上做客呢。”

“那我怎么從沒見過你?”擷枝來了興趣。

“那時候還沒有你呢,”他笑聲十分爽朗,“要不然我們就是青梅竹馬,沒準(zhǔn)還會訂娃娃親呢。”

擷枝破涕為笑:“誰要和你訂娃娃親。”

她抬起頭看陸止蕭,卻沒能捕捉到他臉上帶有一絲一縷講笑話的人的喜悅。他只是淡淡微笑,一臉平和與從容:“當(dāng)年陸家出事的時候,全家?guī)资谌吮粐г陉懻7佬l(wèi)嚴(yán)密,連一只鳥也飛不出去。上到八十歲的祖母,下到襁褓中的弟弟都難逃一死。那天我偷偷跑出去和表哥捉麻雀,等天色暗了表哥家人火急火燎地來尋我們,直接把我送到了一個不認(rèn)識的叔叔手里,那叔叔接到我就馬不停蹄地趕路,用了五天五夜趕到夏國。我當(dāng)時十分恐懼,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回事。后來才知道,就是那天晚上……”

他不再說下去,舉酒滿飲。良久,他又哽咽道:“我也想我父親。”

這一個晚上他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一直喝到不省人事。擷枝嘆了口氣,將他挪到了自己床榻上。擷枝覺得陸止蕭比自己更加可憐,當(dāng)年父親過身的時候,她就守在父親身邊緊緊握著他的手,直到它變得冰冷,僵硬。她明白,這雙手再也不會教她寫字、畫畫,牽著她逛廟會了。可是陸止蕭……他家經(jīng)歷巨變的時候,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沒能見自己父母最后一面。

即使喝得爛醉如泥,他仍舊睡不安穩(wěn),不停地翻來覆去。擷枝不愿驚動旁人,便坐在床前的臺階上,靠著床沿打了個盹兒。她睡得很淺,他一個翻身就會把她驚醒。光線晦暗,只有微弱的月光滲進(jìn)來,使得他下顎的輪廓清晰可辯。這個人心里一定有很多事吧,連夢里眉頭都是緊鎖的。擷枝悄悄地伸出手想把那一道褶皺撫平,可他又是一個翻身,背對著她似乎已然沉沉睡去。

這個夜晚很短暫,轉(zhuǎn)瞬已是晨光熹微。擷枝眼睛熬得發(fā)紅,只想出去透透氣。不料一推門就迎頭撞上了凌翠,原本是熬了一晚上弄得蓬頭垢面,可大早上衣衫不整的出來,屋里還躺著個男人,很難不讓人多想。凌翠露出一絲詭異的笑,道:“擷枝,你以往從沒有留男人過夜。我倒要看看這是何方神圣。”

凌翠說著就要往里闖。擷枝忙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好妹妹,你別讓旁人聽見了。這位李公子是我的一個朋友,我同他喝了一個晚上的酒,他剛剛才睡下。”

凌翠將信將疑,只道:“好吧,你還是拾掇拾掇,瓜田李下的多不好。”

許是外面動靜實在太大,又加之酒醒得差不多了,陸止蕭亦紅腫著雙眼赤腳走了出來。見到凌翠先是一愣,又想到該解釋些什么。凌翠覺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十分可愛,只笑道:“好啦,擷枝剛才都同我說了,我勉強信她一次。”

“柳姑娘,”陸止蕭捶了捶額頭,“實在是對不住。”

說話間擷枝已經(jīng)整理好了衣服,又將發(fā)髻解開,重新梳理整齊。等她自顧自梳洗完了,又坐到梳妝鏡前敷粉。陸止蕭是第一次看女子梳洗打扮,無話找話地說:“好是麻煩。”

擷枝也不搭理他這句無端的抱怨,指了指擱在衣柜頂上紫檀木八寶盒,道:“把里面那只琺瑯鎏金蝴蝶簪遞給我?”

“什么?”

“一只藍(lán)色的蝴蝶發(fā)簪。”她又換了個的說法說了一遍。

菱花鏡里,陸止蕭踮起腳去給她夠首飾盒。就像是尋常人家的夫妻,丈夫幫妻子拿些尋常要用的玩意兒。過日子就是這樣,平淡如水,所有洶涌的情感都慢慢沉積在了所有的日常瑣事之中。

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讓她平日會有片刻恍惚,心中總覺得對崔荻不住。崔荻見她時亦覺得她有些異樣,問道:“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茶水燒得滾燙,空濛的煙霧往上升騰。她掩面飲了一杯,微笑道:“你看我不是好著嗎。”

崔荻道:“如此就好。”

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就已是面面相覷,無話可說。擷枝素來不會冷場的,可此刻只覺得無論說什么都不妥當(dāng)。但想著總不能一直僵坐在那,便又取了琵琶吟唱了一曲《鷓鴣天》。

“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歌詞崔荻不大聽得清楚,只覺得曲調(diào)凄涼,琴聲滯澀,全憑擷枝嗓音圓潤清澈才不致蕭瑟不堪聽。他沉吟良久,各種情緒涌上心頭,似心有千千結(jié),卻不知從何處排解。最后也只是輕輕鼓了掌,緩慢得連自己都覺得有些敷衍。

云喬接過琵琶不慎將蓋碗撞翻,灑了崔荻一身的茶湯。擷枝“哎呀”一聲,忙道:“還不趕緊帶公子去更衣。”

擷枝又對崔荻說:“公子先把濕衣服換下來,我遣人去給你買件新的。”

手爐里的小篆香已經(jīng)燃成了灰燼,像是經(jīng)歷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沉淀下來的。隱約可見躍動的火星子落在黑漆漆的粉塵上一點點沉寂下去,余溫漸漸消散。

崔荻只穿了一層中衣坐在塌上,擷枝侍立一旁。他這樣坐著覺得局促不安,站起來又踱了幾步。雖說衣著單薄,可不知怎的覺得心中忐忑難安,于是向窗邊走去。他正準(zhǔn)備開窗,卻見一方手帕像是窗花紙一樣糊在窗上,行動時帶起微風(fēng)掠過,手帕如同秋日里的枯葉曼妙地浮動,回旋,飄落……

他彎腰拾起手帕,指尖輕輕摩挲著,只覺得艱澀粗糙。她素來用的是上好的云錦和緙絲,輕薄柔滑,可這一方朱青色卻是褪去繁復(fù)華麗,連繡花也沒有,十分質(zhì)樸。他將手帕遞給她,她伸手去接,他卻趁勢一把握住她的手。擷枝覺得手背一陣滾燙,下意識想要掙脫開來,他卻反手將她扣住,攥得越發(fā)緊了。殘存的香霧搖曳不定,擷枝亦是心亂如麻。

“謝謝公子。”擷枝輕輕將手抽開。

他直盯著她,見她顰月臨眉,醉霞橫臉,以為她是嬌羞矜持。又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和我對你是一樣的。”

半晌無言,他似乎能聞到她身上幽幽的香氣,像是茉莉花,恬淡清甜。

“姑娘,”云喬推門而入,“崔公子的衣服買來了。”

崔荻急忙收回手,擷枝胡亂將手帕塞進(jìn)袖口。側(cè)過身去吩咐云喬為崔荻更衣。等云喬退下后,崔荻朝擷枝走了幾步,擷枝亦后退了幾步,他直將她逼到無路可退,悵然道:“你怎么待我這樣生疏了。”

擷枝靜靜轉(zhuǎn)過臉去,空氣極其安靜,只聽見雨打紗窗的漱漱聲,糊窗的明紙破開一個口子,風(fēng)盡數(shù)漏了進(jìn)來。幔帳卷起,似海波一浪高過一浪。她無力地溺在水里,緩慢地沉了下去。她終究咬咬牙,朗聲道:“小家碧玉女,弗敢攀貴德。公子是人中俊杰,實在不必在我這樣的風(fēng)塵女子身上浪費時間。”

“你竟說這種話。”他萬千心緒梗在喉頭化作了一抹苦笑。

擷枝福身道:“公子若是想聽擷枝彈琴解悶兒,又或是傾訴心事,擷枝自是樂意奉陪的。可往后……不要再說什么心意不心意,名分不名分的話了。”

“是不是止蕭和你說什么了?”他急紅了臉。

聽到陸止蕭的名字,她剎那間有一刻心虛。她不明白崔荻為什么會這么問,只淡淡回應(yīng)道:“李公子什么都沒說。是我從前糊涂了,貪圖些不該貪圖的,現(xiàn)在才肯和你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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