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分班進到了三三班,文良的姐姐,文芳聽說,文良進到三班,很驚訝,
“三班,你一共幾個班級?”
“三個班級……怎么了?”文良很疑惑,內心生出不好的感覺,
“學習不好的才會被分到最后的班級”
“怎么被分到三班了,那還真的不好。”
正在刷鍋準備做飯的媽媽聽到我們的談話插了一句。文良自然是很相信姐姐和媽媽的話,不相信他們說的,那要相信誰的?班主任是個禿頂,上課他喊幾人到黑板上默字,那時候上黑板默字就趴黑板。在念幾個詞語后
看默出幾個字,站在講臺上默不出字的文良偷偷看著旁邊同學的,他也轉頭瞧著文良,又不約而同的撓著頭。拿著小木棍,敲著桌子,
“這還是學習好的!下邊沒喊上來的,都會什么啊!”
用手推一下眼鏡。站在講臺的文良看著他,用粉筆在黑板上亂畫著,心里想著“學習好我還到你這個班,哼,以后都不學了”
“還站上邊干什么,還不下來”我們這些好學生連老師臉都不敢看,小心翼翼的放下粉筆,靜靜的走回位上,班里靜靜的,呼吸聲也聽不到。學期結束后文良和班級上幾個人每人領了一張大大的獎狀,還記得拍照時站在文良旁邊的是一個白白的胖胖的小男孩叫陳琪。
“你喜歡冬天嘛?”
“我不喜歡”文良答。
“為什么不喜歡”他問,
“因為……”文良即使文良再不喜歡冬天,可冬天還是會到來。
“哎,來把這個牛仔褂穿上”
“哦。媽,這衣服都臟了,你也不給洗,大冬天的洗了要好幾天才能干,再說洗完你穿什么!那衣服不是臟的,那是穿久了磨得,這個衣服是你表哥的然后給你姐穿的,你姐大了穿不上”
“所以又給我穿,唉。”
“但我同學那天說我,你怎么天天穿這衣服,你沒有別的衣服嘛,你看你衣服臟的就跟你一樣臟”
正在幫文良扣扣子的文良媽,聽到這句話,愣住了手停在扣子上,低下頭
“我已經受苦了,不能再讓兒子受苦”文良媽低聲說了一句
“啊!你說什么?媽”
“嗯,我說。你再穿一天,明天逢集,我帶你上街買去”文良媽看著快到她肩膀的兒子,文良笑著,文良媽也笑著,他們相視而笑著。他們笑的都很開心。
“組長,今天還要干活吧?外邊下了那么多雪”
“文良要不別去了吧”
“現在不下雪了,拿上掃把,拿把叉子咱一塊去除雪去”來到兩棵大大的合歡樹樹下區域都是他們,在文良的帶領下,很快就把雪掃成墩,
“行了,別掃了,回來讀書吧,早讀時間都要過去了”一群里叮叮當當的回到教室,又隨著叮叮當當一陣,下課了。其他沒掃雪的,雪很快就沒了,文良掃地那堆雪,很久很久都沒化在這兩棵樹下,文良掃過它的花,它的枝,掃過它的葉,掃過雨,掃過雪。看著他花開花落
他也成了,這課樹的守護者,可他抵擋不住時間,長大的文良一次回到這里,兩棵樹已經死了一棵,剩下的一棵,有一半已經枯萎了,仿佛是想隨她而去。
文良班上一個女生轉學了,她的名字叫王麗,長得就像小品演員牛麗,留著短發,她在黑板下,和幾個她的朋友道別,她看了一眼文良,文良也看了一眼她,這一眼過后,文良再也沒見過她,就像穿越而來的一樣,在我們身邊生活一年后跑到演藝圈當小品演員去了。那個時候文良還沒接觸到網絡,也沒有qq號,雖然qq1999年就出來了,但在當年文良還沒接觸到,他也不知道QQ是什么。很多小學很多同學早已失聯,有時候文良看到那些了小小年紀就拿著手機玩的,真的很羨慕,他們跟上了一個好時代,但如果整天沉迷于手機,那么這就是個糟糕的時代。要說王麗為什么轉學,那就要從禿頂戴眼鏡的班主任了說起,文良以前就聽同學說這個老師色迷迷的總是偷看女孩哪里,還摸女生大腿。
“哎哎哎,文良你看他又來了,看王麗”
文良還是不相信,就故意把尺子扔到地上,趁著撿尺子的時間望向老師,頭頂的風扇咯吱咯吱的轉著,也沒有吹散這個老禿驢躁動的心直起身子文良厭惡的看著這個一直以來敬重的老師,心里對他的那份尊敬的心蕩然無存,二年級有次下雨,正好上體育課,那天一女生喊文良出去,就說這個老師很色,喜歡摸女生,我們班很多女生都被摸過,文良一直都不相信,直到現在。第二天早上王麗的父母來到學校,校長把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這件事情很快在老師們之間傳開,一次文良去辦公室交作業聽兩男老師說,班主任這是一種病,去治療了,不過很難治好……。
開學后再也沒見過這個老師,聽說被校長辭退了。那個夏天知了猴叫了很久……
暑假,只有未成年的學生才能賦予它真正的意義。
文良很會捉知了猴,在太陽落山吃過飯后,拿著塑料瓶,到樹林子中,到經常出現知了猴的地方閉上眼睛靜靜地聽,就能聽到知了猴幼蟲在落葉上爬動,等到這一群孩子捉,有時候會捉到臭蟲,等捉的差不多,就會有一個騎著洋車子,騎到樹林間,兩角錢一個買,穿著深藍色中山服,帶著黑色短檐帽子,拿著黑色掉皮的夾包,踩著黑色平底布鞋,臉型方正,也是黑黑,手也是黑黑的。
在太陽剛剛落下的時候,在月亮還沒升起的時候。
在百家燈火通明的時候,在文良家開始做飯的時候。
一陣子蟲叫,一陣子鳥叫中。
“打豆腐勒~”那一聲喊聲,可以從村前傳到村子后不想做飯的主婦或饞嘴的孩子耳中。
賣豆腐的人用洋車子在后邊綁著木箱子,長方形扁平的,半平方米差不多,用白布蓋著,籃子里放著辣椒油,用一個大茶杯瓶子盛著,穿著中山裝,推著在一個個村子里在一個個人家門前吆喝著。
他的吆喝聲很厚重使聽者為之一振。
文良不太喜歡吃,但就是想買一碗,一碗一塊。
有時候文良會吃完豆腐去捉知了猴,
有時候文良會吃完西瓜去捉知了猴。
一家子,到院子里,晚上的時候不能到葡萄樹下,蚊子有些多。鋪上一個塑料袋,文良從堂屋抱到院子里西瓜,文良爸用切下的西瓜蒂擦著刀抬頭問站在旁用蒲扇扇著風的文良媽,
“唉,你看這西瓜行吧?”
文良媽不說話,先露著大門牙笑笑“不好?”
回答她的是切瓜的聲音像石沉大海一般沒有聲音沉悶
像天氣一樣悶悶的。刀不快,往上抬抬又往下按按才切開。
“你看這瓜,可別說你跟著我種過瓜,買瓜的時候怎么挑的啊!”嚴厲的表情說出開玩笑的話。
“嘿嘿,切瓜還要猜,猜什么啊?直接切開吃嗖”
文芳拉著椅子出來,他們種瓜的時候文良還沒出生,文芳一個人在家,或者到奶奶家,因而她和奶奶感情很好,奶奶的在家做飯給文芳吃,爺爺背著糞簍子圍著村拾糞,奶奶說也沒用,爺爺很固執不聽勸,這一點文良爸也是,文良也是。拾完糞撒到地頭最近幾年不拾了,不是聽奶奶的話,是因為養驢養牛的人少了,拾不到糞了。
文良家不僅猜瓜,每次買了新衣服新鞋都會讓猜猜。
“唉~”拿著衣服,站在葡萄樹下,看著忙碌的母親。
“怎么今天還和豆芡湯”
“小孩子嘆什么氣的”文良嘆了一年的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嘆氣,但他習慣了
回到堂屋搬出紅椅子,摘幾個葡萄,放到嘴里,抬頭陽光撒在他稚嫩的臉上。
“那邊有個紅的,一定很甜”個頭不夠的他,墊個椅子似乎也不夠。
一只手把他心儀已久的葡萄摘了下來,文良一直盯著葡萄,直到看到它被放到別人的嘴中。
“媽,你看姐,她搶我葡萄”
“你再吃別的不行嗎?那不多了嘛”
“她吃了一個紅的,它一定很甜”
“誰讓你摘不到”看著炫耀嘚瑟的文芳,文良直到成年也還記著。心里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吃飯,長高個。好好吃飯只堅持幾天,但最終文良還是長大了,長高了,高到不用椅子就可以摘到葡萄了,可葡萄樹沒了,文芳也不會再和他搶了,街頭上可以買到葡萄很甜,但文良不喜歡吃。
時間以這種方式證明它的存在。
清明節,冬季的冷空氣還未徹底散去,文良媽領著文良到她姐家,文良的二姨家。
二姨家屬于城里,從小一直在農村長大的文良,看著城市的“高樓大廈”其實不過三四層,但在文良家見不到。
“走,文良,我帶你去街上看看”
文良呆呆的看著不說話。望著面前這個人,近似方臉,細小的眼,細小的嘴,半彎的腰,因為常年彎腰摘菜洗菜,腰似乎一直沒有直起來過。
“你媽跟你一起去”
文良這才漏出笑容,小黑臉上,亮閃閃的眼睛。
“咯噔咯吱咯吱……”
文良坐在三輪車后,透過樹影和房屋空隙,隱隱約約看到城市中的高樓和閃爍的燈光。
“唉!坐下,別著急,馬上就到了”
月光下,文良昂著那顆小腦袋,不停的向遠方張望,似乎想透過遮擋物,看到未知的遠方,旁邊的兩個姐妹在拉家常。
看著旁邊高樓,路上光彩照人,行人在路上不斷穿梭,文良張著小嘴,小腦袋轉來轉去,那一夜文良興奮的到很晚才睡,到白天,二姨喊文良母子倆到街上買衣服,一身衣服大概七十多,那個時候錢不好賺,二姨賣好幾天的菜才能賺回來,這是文良第一套一身的衣服,這一套衣服跟著文良征戰沙場,衣服直到穿小還沒有壞。
中午回去的時候,二姨給了她這個妹妹很多菜,把尼龍袋裝地滿滿的。文良抱著媽媽的腿站了一路,臨近下車,當程票員來收票時,文良媽怒了,就因為這袋菜要家一個人的錢,文良媽付七元錢然后直接拽著文良下車了,下車后文良依然扶著母親,汽車行駛一直震動,這讓文良腳麻了。
公交車很晚才普及到文良村,普及候第一次坐公交車是在文良上六年級的時候,那時候他姐姐文芳帶著他去趕會,還是清明節。第一次坐公交車雖然文芳在一旁陪著他,他卻依舊站立不安,攥著扶手的手冒出許多汗。
文良穿著一身校服,他一件衣服洗了,其余的都不適合穿,到地方后,文芳和她的姐妹匯合,眾人到山腳下文良成功逃票兩元,雖然不是從正門進,但還是有人看守。
離別時她們相互擁抱。
“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幾年后文芳嫁人了,她們也沒有到齊。
正如電影中說的那樣,我們始終不知道這次里邊會不會是最后一次見面。
有離別,有遺憾,有痛苦,才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