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時期下了很大的雪,家里的院里,家外的泥土路上滿滿的大概10公分厚,家門前的草垛子被文良從中抽出一排玉米桿三邊又用玉米桿文良起來,文良多到里邊,用撿的易拉罐里邊盛著蠟燭,沒有點燃過,怕燒到草垛子,
劉美,文良家前邊的一個姑娘,梳著一根長長的油辮子烏黑的頭發比她皮膚稍微黑點,穿著有補丁的褲子,和一件不知道穿多久的褂子,家里養兔子。后來找文良的姐姐文芳。文良家里也并不富裕,他們的衣服有天晚上村書記給他們的,那天晚上他們倆輪回抱著一抱褂子嘻嘻哈哈的回到家里。
過年前最后一次逢集,文良爸帶著文良拿著尼龍袋到街上抬集(買的東西多以前都是抬著慢慢的就叫了起來)文良家離集上不遠,遠遠的就能聽到集上的叫賣聲,文良爸牽著文良的手,讓文良走在道路內側,文良一會轉身看著身后的村子,一會望著不遠處人頭攢動的人群,踩著自己的影子,臉上的笑容一刻不停。
“別摔倒了,老實的!”用他的大手用力一拉。
“唉~快來看,快來買,今天早晨剛剛拉來的蘿卜”
“芹菜芹菜,六毛錢一斤”一句句的叫賣聲吸引到了文良,瞪著大眼,恨不得再生出幾只眼來。不同顏色的袋子鋪到地上,把各種菜放到上面,老人們都留著長長的白色胡子,有的還有長長的眉毛,黝黑的臉龐,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帶著大黑帽子,穿著厚厚的黑襖,起釉的袖口,用黑色粗繩捆在腰上,褲腳也用繩子扎起來,粗糙裂著口的大手拄著自己木頭棍子,小孩子穿著厚厚的紅襖,牽著大人的手,大多都是孩子的奶奶給做的。無論男女老少在這一天都上街,很多都是一家人一起趕集,每個人臉上都是笑瞇瞇的,冬日暖陽照射到每個人的臉上,
看著用白布木頭桿子搭起來,一個躺椅,拿著剃刀,一個不停冒著熱氣的銅盆,一個老者給給另一名老者刮頭刮胡子。
“唉~來趕集啊”
“嘿嘿是啊舅”
“文良,又長大了啊”一個臉很瘦,很瘦小小的眼睛的中年人
“來叫舅姥”
“現在還賣瓜嘛?”
“嘿嘿,不賣了,早就不賣了”
在文良沒出生前,在文芳還不大時,文良父母靠賣瓜賺錢,瓜成熟的下午一天中最熱的時候,牽著驢套上板車趕著畜力車,到地上摘瓜,一直摘到晚上日落,然后再趕著車到離家百里遠的市區賣,通常剛剛到地方,天就亮了
畜力車文良做過一次,那次是一家人去爬山,回來文良爸趕著車文良媽,文芳三人坐在板車上吃著在山上摘的酸棗,自那以后再也沒做過,同年文良爸喊著他三哥和文良的叔,自己買了三馬車。
“哦,那我先走?”
“行,走啊,舅”
“走,文良,咱先去買紅紙”
買完紅紙的父子倆,想到肉市買些豬肉留著包餃子
“唉~糖葫蘆唉~買糖葫蘆~”
文良雙眼盯著賣糖葫蘆的,嘴吧咬著手指,文良想吃但他不敢說,文良爸看兒子沒說話,也就當做文良他不喜歡吃。文良他說吃,他也不會買,大概是作為補償吧,到了東大街城門樓子,問文良要不要喝粥,
“咱喝點粥,行吧,啊~”
沒等文良回答,他就拉著文良,坐了下來,叫了碗粥喝。
文芳有次過生日,文峰給文芳兩塊錢,那時候文芳大概七八歲,那次文芳買了菜煎餅吃了,生日也就那樣過了。文良第一次生日是文芳給買蛋糕過得,那時候他十四歲。文峰是從艱苦年代過來的,挨過餓,這就形成他非常節儉的習慣,文良奶奶更是把節儉發揮到極致。
“還吃煎包嘛?”
“嘿嘿,不吃了,等到家再吃”
文良爸干笑一聲,把粥端到文良跟前,
“喝吧”
白粥很稠上放著幾個黃豆,文良喝了幾口便不想喝了
但又怕爸爸罵,只能忍著又喝幾口
“不喝了”文良搖搖頭看向爸爸,
“才喝這點,不給你買你要,給你買完又不喝”
文良爸把剩下的喝完,放下一塊錢,背著袋子走向肉市,
“拉緊我,人多還有偷錢的搞不好還有偷小孩的”文良父親很少開玩笑,
這個玩笑不好笑,但文良“呵呵”的笑個不停。看著高大擁擠的人群,有時撞擊到文良的頭上臉上,
“這里一點都不好”那些流著血的肉,熱鬧的氛圍中彌漫著血腥味。
在肉市呆了很久,久到習慣了血腥味。走回家
其他菜都是文良媽買的,紅心的蘿卜,大白菜,地瓜芹菜,蘋果。一包包的。晚上不大的房間鋪滿了文良爸寫的對聯,桌子上,電視頂上,文良寫作業的地方,門后大瓷缸后,有他自己想的寫的,有抄襲寫的。文良則拿著父親給他的“武功秘籍”認真看著
雙手比劃著,直到文良父母睡覺了,文良才停下了
文良家里書不多,只有四大名著,其中三本是文芳從學校拿來的。
文良早早的就被鞭炮聲叫醒,吃一碗用糖水泡的散子?!班枥锱纠侧琛钡谋夼诼曇恢表憘€不停。
文芳起后吃完散子,就去睡覺了。
母親則用鍋熬漿糊,(水少放,面多放,多煮會)
(這個文良村里的習俗寓意不知道但一直持續下來)
跟著父親跑前跑后的,遞對聯,
“歪了嘛?文良
”
“嗯,…沒歪…”
站在凳子上的文良爸向屋里喊
“文良媽過來看下對聯歪了嘛,去,文良把你媽叫來”
一蹦一跳的文良把正在包餃子的媽喊到門前。
“有點歪,虎字往下稍微往東了”
文良奶奶家門上貼了兩個門神。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陣炮聲一縷縷青煙
回到屋,文芳在看著電視,文良爸趁著文芳盛餃子時
把電視劇調到了打籃球的,又把遙控器藏了起來,文芳只好老實的在桌子前吃餃子。文良在吃著包子,在院子里在炮聲紙上“呵哈呵哈”練著,昨天晚上看的“武功秘籍”引得家人呵呵笑。看上去就像廣場舞
之前文良和文芳搶電視看,文良就把遙控器藏起來。
文芳找不到就喊爸爸讓文良把遙控器找出來。
然后文良爸也就學會了。
文良爸早期一直堅持看新聞,可周圍和他一起干活的工友都不聊這些他們不關心國家大事,他們聊著周圍所見所聞聊著一些人的慘劇,為他們感到心痛,也慶幸自己沒事,一直健康的活著,每天晚上回到家看一些電視劇,白天聊著電視劇。文良爸和別人聊不到一起,慢慢也就不看新聞。
開始看動物世界,軍事,籃球賽,也不和他們聊著。
文良爸在過年時也看著籃球,過年是他難得的休息時間,一年中幾乎只有在最熱的時間最冷的時間過年時間停上一個星期。
“給你奶奶拜個年去,然后再去村子后你二奶家拜個年”
“哦,知道了”文良很不情愿的答應了
文良進到奶奶屋里,雖然掃的很干凈,但看起來還是臟臟的。
“文良,吃馓子嘛?這里還有果子,里面有糖,可甜了”
“行,孩子說不吃就不吃吧”
一直坐在旁邊的文良爺爺發話了。
“我都不想吃”文良呆呆站在門口。
房子很小,南北方向,四米寬,七米長,最里邊擱著床,床東擱著大箱子,床西擱著一個黑白電視機,電視機下放著一個用竹條編的四方座。一把綠色大椅子,墻西掛著一個黑皮包,扁平的綠色電線。
“砰砰”兩個頭然后坐在一旁,等著奶奶給錢,等待期間,大伯家的兒子也來到了
留著短發的青年,眼神呆呆的,一句話沒說,磕完倆頭,拍拍膝蓋的土,坐到文良身旁。
文良攥著錢,一句話沒說,離開了。
“文良~文良~”
門外劉青劉宇幾人,是喊文良出去一起拜年的。
“文良,你奶奶給你多少錢?”
“沒給”這是文良奶奶吩咐的。
“哈哈,走我們一起到后面拜年去”
三人的身影在炮聲中,在一縷縷的白煙中,在一聲聲歡喜中漸行漸遠。
過年后的一天晚上,天空的星星還很多,墻角的壁虎剛剛爬上屋檐。
“唉~誰讓你拆的?”文良爸剛剛送走郭明,回到堂屋,嚴厲的話語又透露著無奈,這無奈小小的文良是體會不到的,他只能體會到嚴厲與父親的責罵。
事情是這樣的——郭明是包工頭,文良爸干活認真不偷懶,這樣的工人誰不想要,文良爸之前也很樂意跟他干活,但過年前他遲遲不發工資,文良爸去要的時候,郭明正好喝了很多酒,說一些不中聽的話,錢也一直拖著,跟著他的工人慢慢離開他了,他想起文良爸來,就提著一包方便面,一箱牛奶,來請文良爸等明年開春再跟著他一起干活,可文良爸不愿意,郭明好話說盡,正要離開,依偎在母親身旁的文良就蹲在方便面旁,正要拆開來吃,郭明順勢把它拆了,正好成全了他。這樣文良爸,就不得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