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睦雖是寄人籬下,但這里的主人對她很好。
因為她的手腳不便,所以她整天不是發呆,就是翻看一些不是很重要的書籍。
伊的書房里,四面墻邊都擺放有書架,各類書籍占據了所有的位置。
伊很大方,任由她翻閱這里的藏書。
哪怕沒有與魔法有關的書籍,僅記載著人文地理,也非常珍貴,屬于有市無價。
她現在稍微能理解心華平日里的感受了,整天坐在陽光下看書,真的十分舒服,雖然很傷眼睛,但她的魔力會修復這點損傷。
“今天要來個奶油面包嗎?”伊不像是魔女,反而像童話故事里的貴族女孩,身上滿是純真可愛的氣息。
不要對這個時代的貴族少女有所期待,她們即便長得天生麗質,也在風氣的影響下變得丑陋。
她們涂抹奇怪的汁液保養皮膚,衣服全靠珠寶維持美感,身子因長久不清洗而散發惡臭,哪怕用了一些香料也難以掩蓋臭味。
與之相比,伊就是此世人類所有美好的集合體。
“我不需要進食。”希睦搖頭道。
“但這是我特意給你準備的,很好吃哦,甜甜的。”伊走到她面前,用略微夸張的口吻說道。
“你想入學嗎?”見到希睦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伊決定自己吃掉,讓這個不懂美味的家伙后悔。
“是那?”希睦的視線透過窗戶,見到了巨大的建筑物。
“那個‘種子’彌補了我的缺陷,那個討厭的家伙我才不想報答,”伊想到那個看起來比自己小的魔女還是很反感,“你有魔力,但不會魔法,正好可以去那里學。”
氣鼓鼓的少女讓希睦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語,河豚。
“不拒絕吧?”沒有得到回答,伊便繞到希睦面前,盯著她的臉看。
“那就當你答應了?”片刻后,伊還是沒有得到回應,就離開了房間。
古怪的人從來不少,尤其是魔女,性格都難以理解。
有些自覺的少女,清楚自己與她們的差別,但她也不強求自己變成那樣,只要自己能夠理解她們的意思就足夠了。
悶悶的,被塞滿了。希睦把手放在心上,并沒有跳動的感覺,本來是有的,現在摔壞了。
翌日清晨,伊帶著她走出房門。
街道上沒有人在意她們的樣子,這里的人與外面的人給人的感覺很不相同。
仿佛離開了王國,踏入了另一片天地。
希睦沒有看到信徒,他們并沒有信仰神明。
神明以人的標準定義是好人,祂改變了在苦難中掙扎的人們,祂沒有收取任何回報。
信徒們自發建立了教廷,據大陸史記載,當時的信徒們一天僅進食一次,只為節省金錢,為神明澆筑黃金神像。
但神明愛著信徒,用地上的泥土制成雕塑,放在圣城的中央供人們瞻仰。
祂沒有指引人們該怎么做,僅是活在人們心中,讓他們時刻感到歸宿的存在。
魔法師與魔女不相信別人,他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手。
她們沒能進入學院,只有得到認可的人才能進入,而伊此時就是要帶希睦去得到認可。
“你好,按照約定我來了。”伊用手戳了一下空氣,仿佛按下了什么開關,一條條黑色的線條在空氣中游動,構建成一套桌椅的線條圖。
座位上沒有人,但桌上的紙堆里卻抽出一張紙放在桌上。
“你寫吧。”一根羽毛飄在空中,伊示意希睦抓住。
希睦抓住羽根,看向桌上的紙張。
【你的名字】
白紙在她的目光下浮現出一行字,宛如浮出海面的島嶼。
咔嚓。
只有她能聽到這個聲音,她的手停住了,無法寫下任何文字。
伊察覺到她的異常,立刻問:“哪里不舒服?”
“手指。”斷了的感覺,完全沒有知覺。
伊有些苦惱,皺著眉看了一眼希睦,“我來寫吧。”
“握住我的手。”伊沒等希睦表示態度,一手抓著羽根,一手握住她的手。
“名字。”
“希睦。”
“姓氏。”
“沒有。”
“性別。”
“…女。”
“年齡。”
“忘了。”
“有關系的人。”
伊沒有聽到回答,便看向希睦。
希睦不斷判斷,還是無法得出準確的結論,但她的眼神暴露了她的想法。
兩人對視不久,伊在關系一欄填上了自己的姓名,關系定義為朋友。
希睦看到了,所以沒有再進入無限循環的判斷程序。
剩下還很多需要填寫的部分,但伊直接放下羽毛,紙張飛回雜亂的紙堆中。
“恭喜你入學了。”伊滿臉笑意地對希睦說道,“叫我前輩,或者學長哦。”
這就完了?沒有再測試其他的?
這么簡單的過程令希睦對學院印象有點微妙,怪不得心華這個貌似沒有資格進入學院的人都能混進去。
“進去逛逛吧。”伊松開手心里的手。
整個學院被白色的圍墻包圍,僅有正門一個入口。
上空一雙眼睛漸漸凝實,注視著兩人踏入學院的土地,隨后隱沒在空氣中。
一根巨大的石柱屹立在廣場上,神圣的金色紋路深陷其中,象征著自由的翅膀插在其頂端。
一層層的玉石臺階向著上方蔓延,直達上方建筑群的平臺。
奶白色的地面比少女的臉還要白凈,無聲中訴說著自己的立場。
宛如神明的樂園,象征著純潔的白色將心靈的黑暗都洗滌干凈。
“小心。”伊出聲提醒,先一步踏上臺階。
希睦沒有看到奇怪的事情,隨之也踏上臺階。
頓時耳邊響起縷縷弦音,弦化為幻影,一陣陣漣漪在空氣中蕩漾。
如果說前面是純真無邪的白色,后面就是天昏地暗的血色。
天空仿佛一下子暗了下來,恍然間樹木化作枯枝,不祥之物啼鳴。
身邊的紅顏被時光詛咒了,千百年轉眼即逝,也成了紅粉骷髏。
天地間,僅剩孤身一人見證這一幕。
不朽的心被刺痛,難以呼吸的痛恨,眼中倒映的自己面目猙獰無能地發出咆哮。
“你的精神比我想的堅強。”伊看到希睦回過神,說道。
“回神了,那都是假的,給新人一個恐嚇作用,免得不懂得珍惜。”
伊直接走了,沒注意希睦有沒有緩過來。
希睦的情況比她所想的要好,心中的觸動只是想起了心華,但她不認為身為自己的主人,會沒有辦法延續自己的生命。
她回頭看了一眼長長的臺階,如果這是一件武器,在戰場上可以輕易殲滅敵人。
伊已經走遠了,她連忙跟上去,只是手腳不便導致動作有些滑稽,微弱的藍光籠罩住她的腿,使她很快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