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玥剛握著扇子之際，黃光閃過，扇尾已被一串一個連一個的紙鳥而成的“繩子”纏住。當即時“繩子”扯住折扇仰上而去，其力道之大，他左手中的黑煙短刀才至半程距離，扇子便已脫手。

身材矮小又干瘦的老太盤坐在紙鳥頭上，她攤開手正好接住“繩子”拋去的折扇。

“神族的翻云扇果然厲害。”老太的聲音聽著很慈祥。話畢，她身下的紙鳥就調轉方向，翅膀扇得極快。

“繩子”在將折扇拋出后便開始“解體”，幾十只紙鳥變至成人大小，爪子和嘴殼格外尖厲。

“你去追扇子，這里交給我。”陳讓當機立斷道。

緊接著蕭聲低沉，幾股藍煙飄出迅速纏上紙鳥，輕輕一絞，紙體化成粉末盡數散去。又轉而向其它紙鳥繞去。片刻功夫，紙鳥已散去大半，連靠近女生的機會都沒有。

藍煙不斷涌出，繞向其后，纏住一只身形與鳳凰一般，悄無聲息而來的“紙鳥”。陳讓轉過身，蕭聲由低拔高。“紙鳳”則在剎那間周身浴火，與之接觸的藍煙瞬間消去。還未之接近的，立即稀釋開去，只余淡淡淺煙向四周散開。

女生急急閃退，避開“紙鳳”，在此空隙將木蕭插進皮帶里。又從從手心抽出把由藍點成段，段連成的藍色長戟，很像點面構成的三維模型。她雙手握著長戟狠狠向上方刺去，對方閃躲及時，她只擦到翅膀邊，但也缺失了一角。

“紙鳳”低喚一聲，調整好方向有些發狂地攻擊陳讓，身上的火越發旺盛。

女生持著長戟擋嘴防爪，退為主，防為輔助。盡管如此，她依然能感受到熱浪逼人，雙手與臉頰燒得難受。她又一次后退時，被“紙鳳”銜住長戟，連同人一起甩了出去。

而以“紙鳳”中心縈繞在四周的淺煙里顯出藍色光點，在它乘勝追擊的同時，所有光點頃刻連接成一藍色模型球，將“鳥”禁錮在里。球形空間急劇緊緊縮，任其“紙鳳”如何掙扎，在火浪滔天中燃盡的線段，立馬由光點補充起來，眨眼時間將它緊緊壓在球里。

陳讓平穩好身體，將長戟用力擲出，正中“紙鳳”背心。隨即聽得一聲嗚鳴，火浪四散，只留下一片金色羽毛，接著也化作粉末消散。

待藍色長戟飛進手中，她便朝著紙鳥飛走的方向趕去。

陽玥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紙鳥間，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聞刀劃開紙的聲音，接著就是漫天飛散的黃色粉末。

紙鳥似是斬之不盡，一群又一群冒出。陽玥有些煩躁，捏了捏手中的短刀，其上立馬覆蓋一層薄薄的水層，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他迎向鳥群，毫不客氣地劃了幾刀，帶著水層的黑煙迷漫開去。“紙鳥”紛紛后退，翅膀變得濡濕，煽動的頻率減緩。

與此同時，老太豎起兩指憑空畫出個黑紅色彎彎繞繞的符文。符文印在扇柄處時，原本正在掙扎的折扇立馬消停。

靈物有識，真是不假。即使無法反抗，除了扇主人和折扇自己，其他強行打開，多都只會玉石俱焚。老太露出一絲苦笑，站起轉身落在鳥背上，六個黑紅色符文從鳥背里飛出，圍繞一圈。她將折扇扔進符文中心，一時金光熠熠。僅片刻，扇里就傳出“火鳥”的嗚咽低鳴，和幾乎微不可聞的嚶嚶聲。

折扇開始松動，伴隨淡淡藍光，一折一折似是特別艱難地推開。開至中央，黑色小火和“鳥”就從扇面上飛出。

“火鳥”奄奄一息趴在老太身邊，腦袋都快撐不起來，還向著小火下落的方向抖著翅膀，最終是沒掙扎起來，眼睛也不肯閉上。

老太嘆息一聲，掏出一張黃符，將“火鳥”吸了進去。

還算及時趕到的人伸手接住真火，小火團已縮小一圈，軟趴趴地躺在掌心。

“辛苦了。”他將火團放進口袋。

老太對于陽玥的出現，有些意外。

“來得挺快。”她說。

陽玥落在鳥背上，見陷在符文陣中的折扇，手中的短刀瞬即變長。刀距緊窄，與一般劍長度相當。他橫揮一刀，數道黑色風卷自刀而出，前后夾擊著老太。

而老太面色沉著，身形半分未動。待風卷靠近，她身周升起一圈金色光界，如同一道光束將其護在里。兩廂相遇之際，光面上黑紅色符文流竄，撞上去的風卷轟然散開，一時消失殆盡。

“小子，不陪你玩了。”老太抽出張黃紙扔出，紙張立即化作鳥的模樣。

她飛在鳥頭上，俯視著同折扇一樣困在符陣里的人。從他站在這鳥上那一刻，就已踏進陣里。

陽玥向前幾步，被立現的金色光界擋住。左手中的刀消去，掌心處凝聚起水珠。他望著老太離去的方向不由得皺了下眉，最終左手成拳，水珠迸散。

“陽玥。”

陳讓遇上同她相向而來的人，折扇在手，神情未見輕松。

“跑了。”對方淡淡開口，后又補充兩字。

“走吧。”

“好。”趙小飛說得爽快，卻有些遲疑地跟在位戴著白色面具，一身黑色長袍的少年身后。

那白色面具僅有三條黑線，上兩短，下長線，對應著眼睛和嘴。長袍高領又帶有斗篷，與面具前后加之，如何也窺探不到一二。少年的雙手還帶著黑色手套，綜合起來，全身竟沒有一點裸露的肌膚。

趙小飛只是通過聲音和身量來判斷對方是個比他還小的男生。少年是魂，如此“包裝”不知是故意增加詭異，讓人惶恐，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般的偽裝？總之不是被迫裝就是故意裝，他就是這么想的。不過他從中窺得靈感，出發前也帶了張面具，粗糙的塑料制品，圖案是機器人，掩人耳目還是可以。

少年停下，等到趙小飛飛來。

“按我之前所說的。”

趙小飛并沒停留，一鼓作氣飛進客廳里，途中還大聲嚷道：“知道了。”

大爺打開電視，往沙發方向才走兩步，帶著面具的人憑空出現在他面前。未等到他開口，對方道：“大爺，你媽說她可是對你最好的，實在想…想不通啊！”

或許是這句話對大爺來說沖擊力不少，以至于他并沒注意到對方聲音中的緊張，整句話也有些不利索。他只是面色凝重，眼神兇狠地盯著地板的影子，惡聲惡氣道：“滾出去。”

趙小飛隱去，瞟了瞟已稀薄不少依舊死死掐住大爺脖子的“念”，忽然間增加了些底氣。他飛在大爺身后開眼道：“她說她在地下等你，反正你遲早要到她那里去。”

大爺背脊發涼，踉蹌著跑了出去，整張臉有些發白，掩不住驚駭之色。他靠在墻上，將符紙從衣服里扯，又伸手去握放在墻角的掃把桿。另一手從口袋里拿出老式手機按著鍵。

趙小飛心呼不好，又立即隱去，在開眼時蠻力奪走大爺的手機，將其丟進沙發底下。搶手機大爺沒反應過來，丟時已回神，握著掃把就是一頓好打。

挨了兩下迅疾開眼的人趕緊抓了抓背，這大爺異于常人也。他離得遠一些，現身故作硬氣道：“她還說，你做過什么她一清二楚，無名山少不了你一個，而你會被安排在她身邊。我話已帶到，就此拜拜。”

趙小飛邊摸著背，邊往外飛。

大爺握著掃把無措地站在原地，好久才緩緩移到沙發坐下。他用力將掃把仍在地上，頹然地躺進沙發里。他記憶力很好，所以他娘白著臉沒了呼吸，還睜大眼睛躺在床上的一幕至今忘記不了，反復夢見。

“我說完了。”趙小飛摘掉面具望著黑衣少年。

“你只要找到被人拋棄的軀體就可以……”少年靠近他，詳細說道。

“這么難找，你之前怎么沒說？”趙小飛忍著身體上的難受，聲音低下去。

“至少有機會不是？且這是真的。”

趙小飛明顯覺得自己吃了虧，不過只是吃了點，畢竟確實如對方所說，是有機會的。他也沒精力爭辯，哼哼一句最好是真的就飛進大爺樓上一層。

少年看了眼客廳方向，飛身隱入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