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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撒旦

更久遠之前的大漠族民,各種信奉著成千上萬的神明。神之名諱如浩渺繁星,一軸卷宗遠遠無法排列下他們的事跡。

神是隱秘的奇跡的另一個象征,他們落下的淚在塵世化成了雨,他們的呼吸是撩動飛沙草木的風。可無人見過他們真正的模樣……或許有,這位見過神的真面目的人,正是創立襖教的索倫森。

遠古的部落各守一方天地,他們與別處互不往來,于是也相安無事。但當有一天,他們突然發現自己信奉的神明在別人口中是無惡不作的魔鬼,隱藏在大漠族民血脈中的勇敢無畏、虔誠忠誠便覺醒了。

惡戰是落入薪木的火星。當嘶喊與廝殺響徹天地,它就如駝鈴聲一樣,激蕩了整個大漠的心。天與地都是暗紅的,沒有哪個時期的咯達爾大漠像此時這樣不堪。

戰士們充滿智慧,而族長們更有遠見。他們相信只要有共同的敵人,不同的神的孩子也能聯合起來,為了他們的信仰而戰。合作、結盟,都是很簡單的道理:兩位對手面對大、中、小三塊瓜果時,誰第一步就拿起最大的一塊,誰就輸了。

他遠比不上他的對手深謀遠慮——只要先吃完小的一塊,中等的一塊自然也被對手搶占。對手的收獲可比他大的多。

那些強勁野蠻的部落便是這樣節節敗退。他們的神同樣受到侮辱與輕蔑,從高潔偉大的光明之初,失足墜落到無底的深淵。他們被冠上丑惡的名字——‘撒旦’。

象征骯臟與背叛。

索倫森是一名狡猾的英雄。他在‘撒旦’倒下之后,高舉正義的大旗站了出來。他呼吁著‘和平’與‘安寧’,立起記功柱來傳唱神的故事、傳揚他美好慈悲的理念。

當原本因戰勝強敵、失去戰斗的目標而忽陷茫然的戰士們,聽聞自己的信仰將被整個大漠高高舉起,歡呼與慶賀充斥著整個大漠。為了讓神永遠不受侵犯、保持圣潔的形象,他們理所應當地接受了索倫森的提議:

『讓我們一同歌頌偉大的神明吧!』

因為他們看到了被驅逐的‘撒旦’與他可悲又可恨的信徒,像過街的老鼠一樣,不斷躲匿掩藏,遠離他們原有的部落,穿過黑風暴肆虐的沙海,死去了,或是到了無人問津的荒涼的地方。

勝利的戰士們同樣害怕——害怕自己哪一日也淪落得同樣悲慘,受人凌辱唾棄。

襖教于是誕生了,二十八個部落聚集在圣墓山,用圣火慶祝這美好的一天。

如果故事就此終結,那就幸福得太過荒謬。沒有人愿意讓自己的神從絕無僅有的高尚,轉變為與其他并不相識、甚至信念存有偏差的神平起平坐。

索倫森老了,他逐漸提不起刀。他作為襖教教主的威嚴越來越薄弱,直到二十八位元老在圣殿中爭吵、沖突,威逼利誘,漸漸勢同水火。

他只能懇求諸位:冷靜吧,神不會這樣期望。

此時已經距離戰亂幾十年了,人們忘卻明晃晃的刀子捅穿胸膛的聲音是多么冰冷殘酷。直到一位長老盛怒之下刺殺了索倫森教主,血花噴灑在壁畫上,紅了所有人的眼睛。

襖教分裂了,一半組成了信奉光明神的明教,一半是高呼‘許德拉’的勒耳那教。這一切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圣戰很快就打響,號角再度吹響在大漠,七十年,是戰爭的時間,也是許德拉墜落成第二個‘撒旦’的時間。而戰火終結的那一天,光明殿的圣光驅散了黑夜。

一名信徒忽然激動地說:我看見光明神現身了!!是光明神幫助了我們!

教徒高舉著圣火,歌唱著神的功德。為了避免明教面臨襖教的危難,智慧的教主從十五個部落中選取智者組成元老院、為他的決策提供意見與建議,并由圣潔美麗的孩子擔任圣女、圣子,每年的這一天,帶著信徒們在光明神像之前,感謝神。

而大漠的另一邊,分歧、不甘、內亂,落后而錯誤的管理讓教主的權力成了獨斷專行的代名詞。沒多久,勒耳那教分崩離析,十三部落也只是十三部落而已。

……

「既然勒耳那教是這種下場,西南部落要是走他們的路,那就是有病。」溫文很恰當地翻了個白眼。

幼莉笑道:「說不定你能趁機大撈一筆。來日發達了可記得分義姐我一杯羹~」

溫文發出‘嘁’的輕哼,難分是不屑還是遺憾。「輪不到我,天鵝坪那邊積極得很,不知道是為了維護洛殊圣女,還是急功近利——兩個也沒差啦。他們派人知會光明殿一聲,大部隊已經跑去西南那個布圖多遺跡安營扎寨了。真是大膽啊,就不怕織夢花還沒飄完……」

這話引得對酒當歌的美麗女子挑了挑眉,繞有趣味地撐起身子,披在肩頭的絲綢順滑地落到她的手腕,露出絕美的鎖骨來。溫文無意掃了一眼,突然覺得眼睛疼。

她咯咯地嬌笑,身體止不住抖動。

「義弟,你是不是不行?都說醫者難醫自己的病,看來中原人的話都是有幾分道理的~」

溫文憤憤地朝她‘呸’了一聲,眼白快要翻到天上去。

幼莉捻起一縷長發,繞在指尖打轉。她總覺得天鵝坪的動向有些古怪,天鵝坪坐落大漠極東,就算光明殿要指兵,也不該是他們。

薩陀與維利多的沖突是兩族小事,按圣教規定,這理當是自行解決、圣教不能以神的名義插手。既然不可能是受洛殊的指令,他們主動不遠千里地援助,必是有何目的。

會是什么目的呢——幼莉的笑容倏然有些僵硬。她記得天鵝坪雪絮飄飛的時候,八名舉足輕重的權貴先后被殺害,而光明殿判下的兇手只是一名普通人。

幼莉知曉那是錯的。

其中名為‘頓葛’的長老,分明是死在她的刀下——

鐵門的另一邊,已經十九日不曾響起自由的歡呼了。

幼莉探出枯瘦的手爪貼在冷冰冰的鐵鎖上,這里需要一把鑰匙。她只有瘦瘦小小一小只,放在人群中,誰都不會多瞧她一眼。她溜出來了,沒人有人察覺。

套在她身上的黑袍肥大寬松,像不懂事的孩子偷了大人的衣服玩耍。連著衣服的帽兜塌在她的頭上,壓住了半張小臉。只有兩簇金色的卷發垂到胸口,昭示她是一名少女。

這時候,通道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混在其中的還有細微卻急切的呼喚。那個人正叫喊著她的名字:『幼莉,幼莉!』

幼莉眨眨眼睛,薄櫻已經發現了她。那個善良熱情的姑娘邁著倉促的腳步跑過來,擔憂地抓起她的手,問道:『你怎么跑來這里了?』

幼莉沒有拒絕她關心自己的好意。自她開始擁有記憶,這位姑娘便從頭到尾活躍在她的思緒中。她是殺手,但她并不認為殺手就該無情冷血——那不配稱作‘人’,而是工具。

她相信她是無害的。

各方面。

于是幼莉問道:『鐵門之后是什么?為什么要上鎖?怎樣才能出去?』

薄櫻驚愕地睜大眼睛,隨后又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穿過這扇門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幼莉遲緩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有認真地聽進她說的話。最初她覺得這太麻煩了,只是央不住薄櫻說: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如果你不開心一定要告訴我,我想幫你。

她的神情很誠懇,眼眸清澈得像是滴落在花瓣里的月華。幼莉心間一顫,拒絕的話語很快粉碎了。

可她沒什么可不開心的。她的情緒很少波動,對任何事物都接受得又快又好。她想不到自己能為什么而煩悶郁結,于是很多時候為了順應薄櫻‘多說會兒話’的請求,她選擇提問。

她大概適合做一名傾聽者吧,她想。

薄櫻將刀還給她,忽然露出擔憂的神情來。

『幼莉,會不會有一天,你也離開元老院?我又變成一個人?』

她緊緊地抓住幼莉的的手,好像握緊了祈愿。

幼莉的指尖動了動,她盯著這雙留著許多刀痕的手——據她所說,是早年幫同伴擦刀的時候不小心劃傷的。

『我會帶你一起離開。』幼莉終究是這樣說的。

沒多久,元老院將格殺目標放到了天鵝坪。孩子們只負責執行任務,再多的信息他們無從得知。

當‘天鵝坪’三字被他人說出,幼莉冷漠的眉眼倏然閃過一絲不同的流光。萬年冰雪中若是突地綻放鮮花,總是引人注目的。薄櫻捕捉到了她稍縱即逝的變化。

出發前,她悄悄問她:『你還好嗎?』

幼莉握著刀柄的動作有些僵硬。她想了想,如實說:『莫名的熟悉。』

也許許久前,她去過那個地方。她或許見過一場盛景,生長在這干枯乏味的大漠中荒樹,用一生等來漫天飛雪。

天鵝坪坐落在塔西木河畔,這是大漠最為富饒的部落。它是咯達爾的精靈,璀璨而美麗,被萬千花草點綴,迷了多少游吟詩人的夢。

不同于別的部族,天鵝坪由九大家族一同管理。而這九家被族民們統稱為‘長老會’。

塔西木河孕育出無數英勇強壯的孩子,他們優秀、驕傲,以家族榮耀與部落榮耀為最高目標。天鵝坪于是擁有了僅次于明教的強悍軍隊,每一名青年都以加入這支軍隊為榮。

優秀的戰士不該因任何原由而沒落。長老們為了讓所有戰士都能得到贊美,在天鵝坪的中央剖出一塊土地建立‘斗神場’,以統一對戰士們進行表彰與訓練、提供住所與食物。

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權貴們永遠華貴高傲,活像鴨子一般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

他們在無休止的攀比中嗅到一股獨特的香甜:是一名樸實無華的臟兮兮的小姑娘,坐在胡楊樹下販賣果醬。

似是感知到越來越多的注視,小姑娘揚起清冷的小臉,問道:『蘇伊爾綠洲特有的酸莓醬,老爺夫人想嘗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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