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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富春山居圖

  • 夢回繁華
  • 毛寧
  • 1717字
  • 2019-06-12 11:27:17

富陽歸來,再讀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對他在文人畫上的地位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就形神兼備這一點來看,他的作品可謂達到了文人畫的巔峰。

宋代文人士大夫的作品,側重所描繪對象的象征意義,題材多為梅、蘭、竹、菊、山水、樹石等,筆墨上追求縱放的墨味,以“墨戲”自娛。而元代的文人畫,尤其是黃公望的作品,有一種更接近客觀對象的能“與造化爭神奇”的表現形式,其寫實性大大增強了。

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便是最突出的例子。它像“米氏云山”一樣給人一種“印象”,但這種印象較之更逼真,給人一種實實在在的親切感。究其原因,是由于在造形上,它較五代兩宋更前進了一大步。

蘇軾提出的自然中“無常形而有常理”的結論被元人真正運用于繪畫實踐。蘇軾所指的“常形”是那些被“庸工”們程式化了的,代表著一定意義的形象符號。這些“形”由于長期輾轉因襲,已喪失了其原有的真實性,與自然有了巨大的差距,因此,文人畫所倡導的“不求形似”未必是不尊重客觀自然的真實。通過對富陽的考察,發現其山正如畫中山,黃公望巧妙地抓住了它的特點,從而避免了千篇一律、“千山一面”的符號化。同時,畫中山與當地的山又不能一一對應,這說明作者沒有去刻意照搬自然,而是對其總體態勢特征進行了提煉。

《富春山居圖》中一些山頭的“點苔”,表示的是山坡上的草石,但卻沒有一一刻畫,而只是幾“點”帶過,可謂“逸筆草草,不求形似”“皆宜遠觀”“用筆甚草草”。分析這些點苔的輕重、位置,可以發現其每一筆,都處于一個結構上的關鍵位置,在結構上起了畫龍點睛的作用。這種“逸筆草草”而又宜于遠觀的畫法,顯示了畫家對實感的有意識的把握。他既是對二米作畫之“不取細意”的傳統的發揚,也是對蘇軾棄“常形”求“常理”的理論在實踐中的升華。

對“常理”的追求,使其畫面不僅具有真實感,而且富于形式美,且不論整體布局的虛實疏密,墨色濃淡變化,單從坡間叢樹的描繪上,便可窺見一斑。有一組林木延山勢而下,前后錯落,分為幾叢,每叢之間的距離恰成黃金比,很有節奏,而每叢之中的幾株又等距并排,又恰似樂譜中的音符,排列極富韻律。這其中韻律,想必絕非對自然刻舟求劍、處處求證的結果,而是對照自然中、藝術中形式美的“常理”的提煉。

為什么文人畫發展到黃公望這里會出現如此“形神”并舉的作品呢?究其原因,大致有以下兩個。

宋代的文人畫家,多為士大夫,其山水是“不下堂筵,坐窮泉壑”的“臥游”的“第二自然”,是用來排遣仕途公務中的“塵囂韁鎖”的。因而,他們往往“有道而無藝”。元代的文人則不同。他們多為“南人”,社會地位最低,入仕機會少,大多隱逸山林,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山水畫創作之中,積累了豐富的技巧。黃公望隱居山林,結廬筲箕泉,也正是因為仕進無門,又無法從宗教中尋求到真正解脫人生煩惱的途徑,最終沉浸于藝術創作之中。元代文人畫的先驅趙孟瞓提出了“畫貴有古意”,突出強調了筆法、章法等繪畫形式因素及其超現實的寫意功能。黃公望便是繼承了這一精神,以董、巨為基礎,對前人的傳統潛心研究,集其大成,從而大大提高了自身的技法水平與藝術修養。這是原因之一。

其二,作者將自己融于自然之中,在真山真水的秀色中“搜抉其意蘊,洗發其精神”。文字記載黃子久對自然的體驗時說他:“終日只在荒山亂石叢木深筱中坐,意態匆匆,人莫測其所為。又居泖中通海處,看激流轟浪,風雨驟至,雖水怪悲詫,亦不顧。”映證于他的畫,可見其沉湎于自然,不是乞靈而發玄想,而是為了求得更深入更真實的感受。黃公望取“古意”,但并未盲從董巨、二米,而是堅持通過自己的體驗,“用古而以己意化之”。王原祁曾經指出:“董巨全體渾淪,元氣磅礴,令人莫于端倪。元季四家,俱私淑之。……子久則不脫不粘,用而不用,不用而用……”子久之所以能達到這種境界,全是依仗了他對自然的仔細觀察與靜心揣摩。

精良的技法,加上對自然的深入體驗,是元代文人畫家將文人畫推至“形神兼備”的高度的源泉。

黃公望,作為元代文人畫家的代表,用其精湛的筆墨和對富春山的切身體驗與深厚情感創作了《富春山居圖》,創造了那處真實“可居”之境。當我們駐足山下,無不驚嘆:“這豈不正是大癡[1]的畫中之景嗎?”而當我們展開畫冊,富春山那世外桃源般的秀色又浮現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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