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饒有興趣道：“哦，雨嬪是如何闖得紅街啊？”

“這...這個...”秦弱箬眉頭緊皺，怯生生道，“嬪妾，嬪妾只是靠運氣?！?

“運氣？”太后的臉色微微一沉。

皇后道：“靠運氣，又是一個說自己‘靠運氣’的，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上一個在太后面前說自己運氣好的人，當(dāng)天晚上就被天降火流星擊中，殿毀人亡。秦雨嬪，你可千萬別步了前雨嬪的后塵吶?！?

秦弱箬目光閃爍，低著頭不知道如何回答，正殿之事沒有人和她提起過。

太后忽地溫和道：“雨嬪啊，在這個后宮靠運氣是沒用的，你需要的是實力，哪怕你自己能力有限，至少你的九宮配置必須要有能力?！?

皇后咯咯咯地笑起來，目光睨著白窈窕道：“太后，都說秦思南是個清官，可您看雨嬪身旁的這個九宮丫頭，吃得這般好，長得這般敦實，我實在很難相信秦思南是個清官，這丫頭若站在雨嬪身前，我恐怕都看不見雨嬪了?！?

眾人跟著笑成一片，各宮配置里怪人的確不少，可像白窈窕胖成這樣的姑娘唯她一個。

白窈窕動也不動，置若罔聞。

秦弱箬更不知道如何辯解，唯有抿嘴一笑。

太后搖搖頭，示意眾人不可無理嘲笑。

皇后眺望殿外道：“太后你瞧，秦雨嬪還有一個九宮丫頭在殿外呢，還坐著輪椅，您說稀奇不稀奇，帶著一個殘疾人入宮，也不知道是誰伺候誰？”

太后終于忍不住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身體殘疾并不代表什么，我記得謝惠妃宮里有個瘸子，本事可不小?！?

皇后道：“太后說的是，身殘志堅多奇士。太后可知道她的腿是怎么斷的？”

太后微隆目光并不主動追問。

皇后得意一笑道：“是在紅街上斷的，若非她斷了腿，誰入主妙雨宮成為雨嬪，還不好說呢?！?

太后恍然，問道：“雨嬪，那姑娘和你是同一屆的？”

秦弱箬道：“是，我們是一起進(jìn)的紅街?！?

皇后道：“太后，我就不明白了，雨嬪位三年懸置，紅街上的秀女為爭這一個位子每每互不相讓，在紅街上不僅要應(yīng)付九波攻勢，還要相互提防，水火不容。這位姓蘇的姑娘可好，竟和仇人同仇敵愾起來。”

太后淡淡一笑道：“人心莫測，這有什么可奇怪的，皇后和貴妃不都是這樣的人?！?

皇后尬笑一聲，轉(zhuǎn)過話題道：“再說一件和雨嬪有關(guān)的事情給太后聽，前日和她一起走出九天門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原配的轎夫，而是從別家拐來的...”

正說到這，群芳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貴妃心急火燎闖進(jìn)殿里，叩拜太后道：“啟稟太后，方沐嬪來報，西街上光天化日之下發(fā)生兇案，妙雨宮的九宮艾寶劍殺了沐嬪家前來送餐的一名家奴?！?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吃驚。皇后趁機道：“太后您瞧瞧，剛說到此人，才來兩天竟在西街上公然殺起人來。”

太后臉色陰沉，瞬間不悅道：“皇后，你怎知殺人者就是你說的那名轎夫？”

皇后覷著秦弱箬道：“太后還是問雨嬪本人吧，她心里最清楚。”

秦弱箬心亂如麻，嘴上卻依舊平淡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殺人，正如皇后所說他不是我了解之人?！?

太后道：“藍(lán)貴妃，帶雨嬪回去，這件事交由你全權(quán)處置，一切都需按宮規(guī)來辦。”

藍(lán)貴妃道：“是，嬪妾謹(jǐn)遵太后懿旨。”她目光一轉(zhuǎn)，怨毒地盯著秦弱箬道，“雨嬪，還不快跟我走！”

秦弱箬從容起身向太后、皇后拜別，跟著藍(lán)貴妃離開群芳殿，白窈窕推著蘇真的輪椅，小圈子護(hù)著秦弱箬，四個人均是神情凝重，艾寶劍當(dāng)街殺人，按理說他怕死，怕死必怕事，怎么會惹事殺人。

一行人腳步匆匆，走得快些，突然蘇真的輪椅像是被什么磕著，她朝前一撲重重摔在地上，嚇得秦弱箬一回頭，停下腳步。

藍(lán)貴妃道：“秦雨嬪，跟我走，她們兩個能自己跟上?！?

趴在地上的蘇真朝秦弱箬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讓她快去西街。

白窈窕扶正輪椅，將地上的蘇真抱上去坐好，小聲問道：“師姐，這是怎么了？”

“還能怎么，自然是有人暗算我，想看我是不是真殘。”

白窈窕推動輪椅道：“我們還是快走吧，艾寶劍應(yīng)該是踩著雷了。”

蘇真拍打著身上的塵土道：“不急，雷已經(jīng)炸了，就看他的命硬不硬。”

西街上，妙雨宮門外已圍著不少人，艾寶劍雙手抱劍立在宮門前，面無表情，仿佛是在鎮(zhèn)守宮門，仆人秦錯抱著食盒躲在宮門里，神情有幾分慌張。

一具尸體就橫在妙雨宮的門前，脖頸上一道醒目的劍痕，血尚未凝固，還在緩緩朝外溢出。

圍觀的有各宮送餐的仆役，也混著幾名各宮的九宮配置，都在瞧熱鬧，白天在西街上鬧出人命，這事還真不罕見，隔三差五就會無端死幾個，只是這回兇手太明顯。

藍(lán)貴妃和秦弱箬一行人抵達(dá)，方沐嬪立刻喊冤哭訴道：“貴妃娘娘替嬪妾做主，家仆來送餐之際和妙雨宮的家仆偶有小小摩擦，本以為事小，各自抱怨幾句就無事，豈料妙雨宮的此人兇惡無比，出來二話不說拔劍殺人，娘娘您看，這西街之上來往人多，只有他一個人抱著長劍，家仆死于劍下已是無疑，豈容他抵賴。”

藍(lán)貴妃冷眼相對道：“秦雨嬪，你有什么話說？”

秦弱箬瞧著艾寶劍，實在找不到理由替他辯解，認(rèn)識他不過兩日光景，對他的了解除了怕死之外別無其他，至于他能耐有多大也全聽蘇真說得。

藍(lán)貴妃道：“既然你無話，殺人之事又確鑿無疑，那本宮按照宮規(guī)便...”

她剛要說想處死艾寶劍，方沐嬪忽道：“貴妃娘娘，嬪妾還有話說。”

“講！”

“貴妃娘娘，此人本不是雨嬪的轎夫，而是司馬小姐重金聘請，司馬小姐慘死紅街，他護(hù)主失職理應(yīng)賠死，不料卻叛投雨嬪，他的人品雨嬪并不知情，還請娘娘不要處置雨嬪。至于這個殺人者，娘娘只需將他逐出宮去，嬪妾以為外面自然有人會迫不及待處置他，無需臟了娘娘的手?！?

藍(lán)貴妃道：“秦雨嬪，即刻收回此人的宮環(huán)，將他逐出宮去。至于你，本宮暫且就不追究了?！?

秦弱箬左右為難，從心里并不相信艾寶劍會殺人，正彷徨之際，艾寶劍上前兩步將手中劍平舉起來，環(huán)顧眾人道：“都說我用劍殺了人，在場諸位，你們誰能拔出我的劍，我也無需雨嬪娘娘動手，當(dāng)場自刎?！?

眾人霎時一片嘩然。

藍(lán)貴妃目光一寒道：“劍長嘯！”

她身后閃出一人，正是跟隨她的九宮配置之一，此人一雙劍眉修得格外整齊和夸張，還特意畫出一個劍柄，生怕別人看不出似的。他來到艾寶劍面前，接過那柄幾乎全黑的劍，左手握柄、右手拿鞘，眼神死死盯著劍鞘，仔細(xì)看了幾遍，甚至都沒有嘗試去拔劍，便將劍扔還給艾寶劍。

劍長嘯轉(zhuǎn)身在藍(lán)貴妃耳畔耳語幾句，她神情驟變，復(fù)又變得平緩柔順，轉(zhuǎn)向方沐嬪道：“本宮就口頭賞你一個巴掌，以后辦事多生幾個心眼，快把死尸拉走。”她抬頭叱喝道，“這都什么時辰了，怎么還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在宮里，出宮鑼都沒聽見嗎？”

藍(lán)貴妃這一開口，看熱鬧眾人回宮的回宮，離宮的小跑，秦錯也不敢再留，放下食盒朝秦弱箬行禮，快步跑向西街宮門。

方沐嬪只得吩咐家仆迅速抬走尸體不再逗留，自己朝藍(lán)貴妃行禮，轉(zhuǎn)身回宮，臨走不忘惡狠狠瞪秦弱箬一眼。

“秦雨嬪啊，咱們的宮里就這樣，一驚一乍的，死個人就大驚小怪，你別朝心里去，要盡快適應(yīng)。本宮要回去向太后復(fù)命了，你們也都回吧?！?

藍(lán)貴妃說罷，曼妙地一轉(zhuǎn)身，在九宮配置的簇?fù)硐码x開西六宮。

蘇真和白窈窕早已悄悄回來，蘇真道：“娘娘沒事了，咱們回宮?！?

一行人進(jìn)宮關(guān)門，回到后殿。

蘇真道：“艾寶劍，是你自己跟娘娘解釋，還是由我代勞?！?

艾寶劍神情異樣道：“難道你早就知道？”

蘇真理所當(dāng)然道：“那是自然，紅街那晚我就看出來了。娘娘，咱家艾大俠的這柄劍可非凡品，是一件兵器，也是一件法器，名字叫‘白月光’，只在晚上有月光的時候才能拔劍出鞘，劍飲月光威力無窮，大白天的，它就是一根燒火棍，方沐嬪用一條人命誣陷他拔劍殺人簡直可笑?！?

秦弱箬道：“我嚇得都快餓過頭了，可以吃飯了嗎？”她剛打開食盒，蘇真道，“先驗毒?！?

白窈窕取出天凈石，一驗之下飯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