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下午,于甜甜被送進所里的拘留室等候法院的裁決。上官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算小憩一會兒。他坐在辦公桌的椅子上,閉上眼睛,臉上露出輕微的笑容。他心想:一連氣兒破了兩個案子,這下章良估計應該開心了吧。
當上官打算睡一會的時候,介寬卻推門而進,驅散了他的睡意。
“晴憲哥,于甜甜被抓起來了?”介寬露出一臉驚訝的樣子。“原來她真的是兇手。”
上官的左眼皮和右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身體也已經快精疲力竭,他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這下可以證明顧雙不是兇手了吧??”
介寬提到顧雙的名字,使上官徹底沒有了睡意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我想應該可以證明了,咱們兩個那天從醫院出來看見的那一幕,也有了答案。”
介寬坐在上官對面的凳子上。
“說來聽聽,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那天走后發生的事情。”
上官打了個哈氣,緩解一下疲勞,語重心長地說了下面的大致內容。
那天我們離開后,看見顧雙去雜貨鋪正在買東西,但不知道買的是什么。事實上她什么也沒買,只是想借東西,借的是一個喇叭。為的是接下來的事情。她拿起喇叭跑進醫院的診室,站在中央,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她大聲地喊道:“大家不要再吃這個醫院的藥了!這個醫院的藥有問題!會死人的!已經有人死了!!我也是受害者!!”當時在場聽見顧雙講話的人里就有于甜甜。她說了這等等一系列的話,引起了林生的注意。我想當時,林生也在氣頭上,因為我們的緣故,又斷了他的一筆財路,他見狀,叫了幾個醫生,給她打了一針麻醉劑。于甜甜本想上來阻止,可林生卻大聲吼道說:“她的精神病有些嚴重,需要打一針麻醉劑。”他的舉動使周圍的人就感覺沒什么奇怪的了,畢竟這是一家有關治療精神病的醫院,偶爾出現幾個瘋子,家屬早就見怪不怪了。他打發走昏迷的顧雙后。于甜甜進了辦公室和他理論。
“林醫生,您的藥到底有沒有問題?”于甜甜怒目而視,憤怒地斥責林生。
林生的語調壓低:“沒有問題。怎么會有問題呢?剛才這個病人腦子有問題,凈說胡話。”
很顯然,這樣的說法,騙不了于甜甜,因為顧雙和于甜甜已經很熟了。所以于甜甜知道顧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精神狀態。
“林醫生,不,林院長,我母親也是吃了你開的藥,但現在她都沒有一點要好的跡象。反而有些加重了,這你怎么解釋?”
“哪有什么藥一吃見效的,除了毒藥,那玩意見效快,但是咱們不賣。”林生變得有些油腔滑調,他不想正面的回答問題,以為能搪塞過去。“這藥沒問題,讓你母親再吃幾個療程就好了。”
于甜甜心想,再吃幾個了療程?那我母親不就要被吃死了嗎?
“哦,好好,就在剛才,那個鬧事的病人已經說了,現在已經有人吃你的藥死了,你就不調查一下嗎?”
林生兩手一攤,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還撇了撇嘴。
“她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她的話你都信,你還真是菩薩心腸,我們做大夫的最清楚病人的心理,你在我身邊也當了幾個月的助理了,見過的病人多多少少也應該有幾千了,不會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吧。”
于甜甜咬了咬牙,準備和他攤牌。“林醫生,這些病人里,有些是可以康復的人,是你讓他們的病情又變重了。你根本沒有好好的治療他們。”
林生拍了一聲桌子,站起來指著于甜甜說:“廢話!你憑什么可以這么說我?你以為我們醫院能和市里的三甲醫院相比嗎??我這里沒有什么人來,人們只想要去正規醫院接受治療,根本不會想到我們這個小地方。而我身為院長,我要為整個院的門診率做保證。不然你以為你的工資是怎么開的??”
“是啊,我雖然只和您相處了幾個月,但我已經清楚了你的為人,你是一個為了錢可以把醫德、道德拋在腦外的人。剛才那兩名警察來的目的就是因為藥來的吧。你難道還不覺得良心有什么愧疚嗎?”
林生當然了解紙是包不住火的,早晚會有被戳穿的那一天。可他還是選擇了頂風作案。
“不要和我提良心,這個年頭沒有什么比錢更好的東西了,我為什么要讓這些病人好不了,我為什么不治好他們?因為他們治不好就會一直來拿藥,我就可以一直賺錢,而且他們有個習慣,在一家醫院治療過半,就會永遠在一家醫院治療。我就可以一直賺錢。”林生聲音笑貌地說完了這一番話。
“你簡直是喪心病狂!!!”于甜甜沖著林生大聲喊道。
林生“嘖”了一聲,站起身來,拿起茶杯準備去打些水。經過于甜甜旁邊的時候說:“你也不要把自己洗的太白,你賺的都是我昧良心的錢,你難道就感覺心安理得嗎?”
聽他說的一番話,于甜甜咬牙切齒。她攥起了手里的拳頭,想起了吃過藥的母親,她含著眼淚,拿起旁邊的花盆,轉過身,沖著林生的后腦砸了過去。
花盆在地上摔的粉碎,于甜甜一開始捂住嘴想要大喊,但是事情一出,沒有退路了。她沒有破壞現場,而是給朋友打了一個電話,說今晚能不能陪她吃個飯。
她其實是想找她的朋友問意見的——處理尸體的意見。
她鎖上辦公室的門,因為只有林生和她有辦公室鑰匙。所以沒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其他人不會想來找院長的,情況暫時安全。
夜晚吃飯的時候,她的朋友聽見她說了這些話,大吃一驚。連忙幫她出謀劃策,至于為什么找她的朋友,是因為她的朋友是一個喜歡看推理小說的書狂。她認為應該會給她一些幫助。
果不其然,她給于甜甜出了一招拋尸湖里的計策,這樣能夠消除一切痕跡,甚至不留痕跡。
當天晚上八點鐘按照她朋友的安排,先是讓小區的門衛知道她回來過,為了可以讓門口的人記住她,她還和門口的值班人員聊了幾句。再接著回到家,等到換班的時間再出去,為的就是不在場證明,然后她再去拋尸。這樣就算有警察去問她是否當天晚上在家,她也有證人。這就是她殺人的全過程。
“原來是這樣。”介寬嘬了一口茶。“可監控錄像顯示當時她可沒有回來。”
上官從書包里拿出兩份錄像帶——一份是醫院的,一份是酒店的。
“那是因為當初她去過監控室,換掉了底片。”上官拿著一份錄像帶在介寬面前晃了晃。“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回家去看看這份真的錄像帶里有沒有她的身影,而且你可以看看在大廳里,顧雙大鬧診室的那一幕。”
上官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表情,很有說服力,介寬也就再沒問什么,給上官挑了一個大拇指。
“真有你的,兩天之內破了兩起案子。”介寬眨了一下眼睛。“現在你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吧?”
上官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身體。“我想是的。”
“那蘇文文的案子,就讓我去查吧。”
聽到蘇文文的名字,上官在大腦里,又想到了顧雙。
“好,你去查吧,查完了告訴我一聲。”上官打了一個哈氣,閉上了眼睛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介寬看見上官有些神色恍惚,一定是這幾天熬夜辦案累的。他看見上官打哈氣,他也跟著打了一個。
“你就別參與這個調查了,回頭我告訴你結果就行。”
突然上官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聲音變得尖銳:“那可不行,我一定得參與。”說完又躺了下去閉上眼睛接著說。“不過我想你們也不會這么快就能結案。”
介寬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笑容有些陰險,但上官閉著眼睛,并沒有看見這一幕。
介寬說了一句“那你就等著瞧吧。”就離開了辦公室。
三月二十七號,天氣變得蔚藍,顧雙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弱,她躺在床上眺望外面的藍天,腦子里不知道想了多少遍蘇文文。她現在很想她。
上官今天捧著一束花來到醫院,今天他不用去查案,來醫院里看望顧雙。他向醫生確定了房間號碼,立刻向顧雙的房間走去。
當他到達房間的時候,顧雙正側著脖子看向窗外,他輕輕的敲了敲門,方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能進來嗎?”上官微笑的說。
顧雙沒有說話,只是輕微的眨了眨眼。
上官走到床邊看著她,而顧雙也在看著她。
“你來啦?”顧雙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幾乎都和用氣音說話一樣。
上官點了點頭。
兩個人互相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一個臉上泛白,嘴唇干干的。。一個臉上變得黢黑,有著厚厚的黑眼圈。
“你最近好些了嗎?”顧雙的樣子很柔弱,臉上的肉也比以前要瘦削許多。面對上官的發問,已經提不起興趣。
她聲音很孱弱地說:“我想應該治不好了。”
上官直勾勾地盯著她,治不好了?看來她應該知道了藥有毒,是另一個人格恢復了嗎?
上官說:“你恢復記憶了嗎?”
顧雙點了點頭。
“我一直都記得。。。我只是有時候忽然。。。就忘了。。再也想不起來了。”
上官看著她的樣子,抿著嘴說:“好了,你不要說話了。。。”
“不。。。我一定要說,我感覺我已經要走了。”顧雙咳嗽了兩聲。“從那天她告訴我她的父親因為吃這種藥已經死了,我心里就有數了。”
顧雙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上官看的出來她很難受,哪怕是吞咽都感覺到困難。“你一定很想知道蘇文文是怎么死的吧?”
上官輕輕的點點頭。
“我告訴你,不是我殺死的她。”
上官閉上眼睛,抓著顧雙的手。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不會殺死她的,一定不是你。”
顧雙又咳嗽了兩聲。接下來她說的話,讓上官嘆為觀止。
“蘇文文她是被威脅而死的。”
“什么?被威脅,是被誰威脅的?”面對上官的盤問,顧雙留下了一滴眼淚,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在了枕頭上。
“我也不知道是誰。。那天她打電話給我。”
從顧雙微弱的聲音里,他得知了下面的內容。
在二十二號的晚上,蘇文文給顧雙打來了電話,那天晚上顧雙的人格還沒有混亂,是她的主人格。
蘇文文給她打電話,她感覺到意外,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她帶著疑問拿起了電話。
“雙。。”顧雙感覺到蘇文文有些害怕,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我。。我可能要對不起你了。”
什么?要對不起我??顧雙的大腦開始浮想聯翩,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她到底要干什么??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難道她。。
“我剛才收到了一封。。威脅信”蘇文文用顫抖的聲音說。
“誰威脅的你??”
顧雙問到這個問題,蘇文文緘口無言,一語不發。
停頓了一頓時間,顧雙腦子里想到一個人。
顧雙質問:“是不是林生??”
林生的名字傳到蘇文文的耳中,她開始說話了。聲音有些畏畏縮縮。“可能是吧。。。“
“信上說什么了?”
“信上。。。讓我殺了你。。不然他就會把我買假藥害死爸爸的事情告訴媽媽。我想是林生。”
顧雙突然毛骨悚然,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想起了自己那天在醫院的所作所為。
她用顫抖的聲音說:“那你想。。。怎么做??”
蘇文文急忙說道:“我絕對不會那樣做的,我現在已經沒有家人了,唯一僅剩的只剩下媽媽和你了。我不想失去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報警,快報警!!!”顧雙的聲音變得急促,語氣變得有幾分呵責。
“不行,我不能報警,因為是我幫助的他,我是共犯。。如果報警我也會被抓,我母親怎么辦??”她心里想母親沒有人照顧,她也考慮過顧雙會說她來照顧。但是顧雙已經活不了幾天了,她比誰都清楚。一股自責感涌上心頭,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喜歡上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她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了。她想要自殺,這樣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操心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但她為了母親,又要完成信上的任務。
于是她說:“我想好了,我決定要自殺。”
聽到蘇文文說道自殺,顧雙驚恐萬分。
“不行,你不可以這樣!!如果你這樣的話!!!你母親怎么辦??”顧雙希望自己可以勸阻她。但已經沒有什么用了,蘇文文好像心意已決。她不想再聽見顧雙對她這么屈就的祈求自己。她故意說了一句。“都是你的錯,全都是你一個人的錯!你要是不生病,我就不會讓你去看病,把你介紹給林生,而他也不會威脅我。”
顧雙捂住嘴哭了出來,電話那頭的蘇文文聽見了顧雙啼哭的聲音,她雖有些不忍心,但也只能這樣。
遂后蘇文文說了一句“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就掛掉了電話。
聽到嘟嘟聲后的顧雙,先是癱在地上失聲痛哭,然后她擦干眼淚,拿起好久不用的車鑰匙。開車去往蘇文文的家,想去阻止她自殺。
蘇文文的計劃是這樣的,經過她仔細的想過之后,她決定不殺害顧雙,而是陷害她。她先是給警局的上官打去段話,謊稱顧雙要殺死她。讓他們快些趕來。她明白從警察局到這里會有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她上吊自殺了。
顧雙趕到漣漪花苑的時候已經來遲了,慌慌張張地下了車,沖進了蘇文文的家后,她看見了蘇文文吊死在房梁上。她慌手慌腳地把蘇文文放下來,想試試能不能把她搶救回來。
她把蘇文文翻了個身,兩只手放在她的后背,做心肺復蘇。幾次三番后,見蘇文文還是沒有復蘇的任何跡象。她停下了無用功的做法,她告訴自己蘇文文已經死去了。
就在顧雙麻木之時,門外傳來了警車的聲音,她匆忙站起身連門都沒關,藏在了草叢后面。直到看見上官和介寬進去,才駕車離開現場。
顧雙像是用了最后一口氣說完了事情的經過。她的兩只眼睛垂了下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上官從剛才開始一直握著顧雙的手,他感覺到她的手開始愈發冰涼。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好好休息。”上官抿著嘴。心里想:到底是誰給蘇文文寄了一封威脅信呢?一定不可能是林生,因為林生已經早就在那天之前死了,可不排除林生死了之后,囑托了什么人,然后在恰當的時間對她打擊報復。畢竟顧雙和蘇文文都不知道林生已經死了。到底是誰?上官認為一定是知道林生已經死后的人寫的信。可他現在還沒有可懷疑的目標。
在上官愣神挖空心思想事情的時候,顧雙又對他說了幾句話。
上官感覺顧雙的手在用力的捂著他的手。像是應該有話要說。
“怎么啦?”
“我。。寫了一封信在我家里。從那以后,我回到家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不再清醒了。”顧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患上了雙重人格的精神分裂。只以為是健忘癥,而且只有次人格會這么認為。“我在我清醒的時候寫下了一封信,就是關于剛才我和你說的。我害怕我自己有一天死后,就再也沒人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顧雙咳嗽了兩聲。
“那信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化妝用的鏡子后面。”
就在這個時候,上官口袋里的手機響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介寬打來的。他輕輕地放下顧雙的手,走到門邊接起了電話。
“什么事啊?”
介寬說:“我們找到殺死蘇文文的兇手了!”
聽見介寬這么說,上官心里有一絲慌亂,突然間他感覺到胸口一陣悶痛。
“怎么啦?晴憲哥?”
“我沒事,確認是他殺了嗎?”上官回頭看了一眼正躺在病床上的顧雙。
“確認了”怎么可能?上官心想蘇文文是自殺的才對,而且剛才顧雙也說了。
“兇手是誰?”上官瞪大了眼睛。
“顧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