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次苦難
- 唐鏈
- 鳴鸞歌舞
- 2887字
- 2019-05-14 13:55:10
突然得帳外傳來,器物打翻的聲音,軍營里吵雜起來了。就這個環境程咬金問了白槿一個問題,突兀極了。
“方才就想問你,那兩人同你什么關系?方略剛提,人就已然跟在大軍后頭。”
程咬金走近了,拍了拍白成器的肩,四目相對。
“咳……咳,應該是沒有關系的。”
白成器散漫的回答著,眼神有所回避,程咬金想聽的并非是少年不經意的答話而是一個篤定的回答,撇清與那二人的關系,但是就他現在這個態度讓程咬金愈發覺得他行為反常,先前就對白成器托身的白槿離營有所懷疑,借著故人的面子,沒將這事擺上明面,但現在讓他不得不產生一些極壞的聯想,所以一個細思極恐的想法浮現腦海。
世間萬事的巧合一旦變多,那就成了必然,這種必然定是人為引起。
突然,他態度兇狠起來,用極為嚴肅的語氣開口道:
“態度散漫,關系不明。當日找到你時,他們也與你一同在場,就這難道不該給叔叔一個解釋嗎?”
他沒有拍響桌子,但是光聽這語氣就給其余兩人嚇一跳,都是聳肩一驚。
程處默快速反應過來,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責備,而是要白槿肯定的劃清與那二人關系,他剛想要開口維護身后的白成器,就聽得。
“退下,去巡視軍情。”
軍命難違,父命也難違。
“是,阿耶。”
帳中只剩兩人,氣氛降至冰點,或許比此時快要降溫的大漠更為寒冷。
在這樣的氣場下,很少有人能做到不開口的,哪怕支支吾吾也會憋出幾句話語,白成器顯然就是。
“我……我不知道。但我肯定跟他們不是一伙的。”
“好!那問一個你知道的,前幾日擅自離營是為何?”
“不……不知道。”
在這種環境下,他冷汗直冒,卻也只能回一個不知道,不過他也確實不知道,因為那一部分的記憶已經消失了,難以回想。
“腿在你的身上,這還能不知道?”
程咬金就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失望之色。
“來人,白槿擅自離營,軍棍二十。”
正如之前一樣,從外頭沖進來兩個侍衛,身材魁梧,押著白成器就往外走。
他作為一個現代人,根本沒有見過這種架勢,只是出于本能的掙扎,拼了命的去掰侍衛掐在他身上的手,腳也拼命的蹬著,不過一切都是徒勞的就是了。
不一會兒就響起了軍棍打在他屁股上的聲音,那聲音是這樣的:“啊!”“啊!”……
隨著軍棍響起,那嘈雜的聲音消失了。
軍帳內,程咬金聽著外頭的慘叫,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不愿意相信故人之子會判身投敵,卻也不知他在這大漠之中離營究竟為何,只好整理思緒,從頭開始回憶。
那是出發到大漠的當日,他一人執韁繩,從大街走過,眼見大街一旁的白府,這處多年未過之地,讓他回憶起了故人,正有些唏噓。此時,府上大門打開,一青年從府中偷偷溜出,蓬頭垢面,左右張望,從動作來看他應該不止一次這樣出門。與這府邸顯得極為不襯,青年一撒腿就開始往外跑,懷中還抱著什么東西,用一些破布包裹著。
程咬金雖說久居軍隊,不常在長安走動,卻也還是通過身形外貌模糊認出了這青年正是故人白澤之子——白槿。只是為何會是這般落魄模樣,他想不通,他想上前叫住青年,剛伸出手,又怯怯的縮了回去。只好隔著距離跟著他。
見青年進了藥鋪,不一會兒傳來了爭論聲。
“為什么?你說的十文錢一兩藥,為何又變卦了?”
“去去去,誰和你說了十文一兩藥,我可沒說過。”
“你走不走?不走是不?來人,把他轟出去。”
“咚”重重一聲響,就看見青年從藥鋪被扔了出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找了一處門檻,坐了下來,抱著頭,失神的痛哭著。
程咬金,心頭一顫,那么些年過去了,本以為白澤的妻兒老小都有人照顧,自己便將這事甩在一邊,不再叨擾他們,也不愿老夫人看著他想起當年往事。此刻的他有一種負罪感,愧疚感,比之任何情感都更為強烈。他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猶豫再三……
“喂,臭小子,哭什么?”
白槿抬頭,看了一眼,他就從程咬金的外貌認出他來了,這形象同他記事時一模一樣,沒有太大變化。
“程叔?你能不能……算了,沒什么。”
他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眼神清澈且堅毅,起身就要走。
「脾氣像極了你啊,老白,明明心中有事卻也倔強的扛著。」
程咬金看著他的瘦弱背影道:“看你難以啟齒,是為錢所困吧?不如同叔去一趟西域?此行定會對你有幫助。”
“家有祖母,不便遠行。”
白槿起身,朝白府走去。
“那你把這錢收下。”
程咬金剛掏出一袋銀兩,就被他就拒絕了。也在此時,白府門外,兩個人被轟了出來。
“祖母,妹妹!”
白槿一眼看見被趕至大街的白老夫人和妹妹白皎露,他沖上前去,顧不得手中的包裹,包裹散落,全是一個個的銅子,看上去有一定年頭了。
“祖母,您沒事吧?”
白老夫人拄著拐杖,緩緩拍了拍身上的灰。
“沒,沒事。”
老夫人是笑著說的,但是眼里卻有難以掩蓋的悲傷,眼淚也是強壓著沒有溢出。
“妹妹呢?”
“哥,奶奶沒事就好,我不要緊。”
……
“將軍,軍棍罰完了。是否將白槿帶上來?”
“帶上來吧。”
白槿再一次被架著來到了帳中,坐是坐不下了,只好被兩人架著,才能勉強站住。
“二十軍棍讓你想起什么了沒有?”
“我……我……真的不知道。”
白槿脫力的說著,本就身形瘦弱,此時又冷汗直流。
程咬金揮手,示意侍衛二人退下。白槿自然是立不住的,只好叫他們抬來擔架,將他俯身放在上頭。
“你可知,擅自離營是死罪?”
從程咬金口中說出的這每一個字都很是冷漠。仿佛脫離了故交身份,在場的只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將軍。
白成器是穿越了,也失去了部分心神,難以接受穿越的事實,但他不是傻子,四次苦難的經歷,一路上的鮮血都將他美好的幻想擊的粉碎。穿越是真的,性命也是真的,當一只鴕鳥人,當一個自暴自棄的人,可以從這個叫白槿的軀體中解脫出來,但白成器是否會回到現代呢?誰知道呢?他不敢賭,也只好選擇了初步接受現實。
「這是一個嚴肅的關乎命運的選擇,如果你再答不知道,或者模棱兩可的答案,一定會死。」
「誰在說話?」
「白槿。」
「你為何會?」
「會在你的腦海出現?哈哈哈,因為我的懦弱。時間來不及了,快做出你的選擇。」
「就是你害我這么苦,我憑什么幫你做選擇?」
「我可以告訴你回去的辦法。前提是你得幫我復仇。」
「能回去?」
「自然,時間不多了,你是選擇生?還是死?」
“將軍,我從來不會做背叛大唐的事,也不會做對不起將軍的事。若是將軍要屬下死,屬下自然認命,但,還望將軍可以讓我查明真相,查明這個被我遺忘的真相,待得那時死而無憾。”
白成器的選擇顯而易見,他現在說的話也是在賭,拿一個不熟悉的人的性格、人品賭。
沉默了許久。
“我可以信你。你的期限是回長安前,告訴我一切。今后你的身邊將會多一個人看管,沒有意見吧?”
“沒有。”
“那你退下吧。”
白成器這頭剛走,就有人被喚進了帳中。
“公主,在看什么好東西啊?”
“喏,紅豆,你看這墜子,如果出現在一個百姓手中。不對,出現一個官位較低的世家子弟手中有可能嗎?”
“看這手藝,像是一流銀匠打的,若是出現在王公貴族手里不覺新奇,但王公貴族多半不會用銀的,更喜歡用金的。所以這墜子倒是新奇。”
“是吧?我也這樣想。”
“公主若是想要首飾,只要您開口,什么樣式的沒有啊,為什么要把玩這個物件?還看許久?”
“看的呢不是這個物件,是物件背后的人。”
她將經過悄悄分享給了婢女紅豆,想是主仆二人關系非同一般。
日色漸漸西沉,漠中的黃昏較之中原地區更為詩意,難得一刻,可以讓所有人都忘卻行軍羈旅,沉醉在這迷人的暮色。暮色沒入地平線,漸變色的夜空籠住月色、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