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林聽到敲門聲，打開小窗戶詢問，“有什么事嗎？”

穿著黑色長袍的差使，從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冊交給他，沒說一句話轉身走了。余奐玩著飛鏢停了下來，“又是外勤的活？最近是怎么了？”

“有什么區別嗎？不過咱們出外勤的次數確實不多。”齊林把名冊遞給他，接著用雞毛撣子打掃灰塵。

余奐嘆口氣，“昨晚眼皮跳得厲害。還真有大事情。你也別收拾了。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出現場的人很多，咱們作為主導官不能遲到。”

話音剛落。齊林覺得周身輕飄飄，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一處工地的門口。十幾個差使等候，看到余奐都向他點頭打招呼。氣氛變得嚴肅起來，齊林跟在后面，“沒想到你的地位挺高，所有人都和你打招呼。咱們……”還沒說完，只聽一聲巨響。

等候在現場的差使被灰塵淹沒，工地發生了坍塌事故，正在工作的工人跟著墜落下來。齊林嚇得用手捂住眼睛。塵一點點落地，現場慘不忍睹……

在遠處的工友跑過來，七手八腳的把人抬出來，有人叫了救護車…

人們穿過差使的身體跑向現場，負責帶領靈魂的差使忙碌起來。齊林紅著眼睛自言自語，“站在這樣的位置，一直能看到這樣的現場。聽到人們哭泣，還有靈魂的嘆息…為什么偏偏是我們？”

余奐吐出一口氣，“有什么辦法呢？每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不能差分毫帶走，也不能隨他們飄散…總得有人維持秩序，讓一切合情合理。不是為什么選定我們，而是人們在死后迫切希望有幫助他們的人。”

“什么時候能結束這種痛苦？真不忍心，時間長了感覺自己都沒心了…”齊林變得有點矯情…

余奐壓著內心的火，背過身看著每個角落，目光落在一輛救護車上，“走吧！坐上救護車。有幾個需要在醫院帶走。你要是繼續在這里悲切，還不如到醫院聽我把接下來的故事講完。”齊林充滿著失落，看著還在恍惚中就被帶走的靈魂。他不敢想接下來的事……

救護車呼嘯著到達醫院門口，受傷的工人以最快的速度接受治療。趕來的家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齊林靠著墻角心里非常難受。一名護士抱著血袋沖向手術室，經過齊林的身邊，兩個人都遲疑了一下。

齊林呆呆的看著護士背影，對余奐說：“為什么每次遇到她，都會呼吸困難呢？”

余奐收起對他歉疚的目光，抓著他的胳膊指著窗戶那邊，蹲著發呆的人，“把那個人帶走吧！遲一點的話，就趕不上今天專門班車了。我這邊還有兩個人需要帶走。”

齊林走到那個人的身邊，對方緩緩站起來，怯生生的說：“我。是死了嗎？”聽到這句話，齊林的眼淚控制不住流下來，“對不起。按照規定，你得跟我走。趕上專門班車。否則巡邏隊的差使，會把你們當做逃跑者滿城抓捕。”

“原來都是真的啊！”那個人恍惚的點點頭，按照齊林的指引走到樓下。在旋轉門口，見到了他悲傷欲絕的妻子和女兒。余奐拉住了他，“生死門，終有別。破壞規矩對誰都沒有好處。還有看他們的機會。你此生的鑒定結果好的話，還有在夢中見到家人的機會。”

他哽咽著登上了專門班車，坐在里面的人驚訝的看著彼此。他們都是此次事故中遇難的工友，此生已經結束無法回頭。

這次事故中，共八名工友。明白眼前的境遇后，每個人愁眉苦臉擔憂家中的妻兒老小。余奐和等候的差使交換了手續，齊林遺憾的看著他押送的那個人，“沒有機會再看一眼嗎？”

“再看一眼會有什么變化嗎？人出生就在倒計時，生命能延長多久？人們的欲望不滅，輪回不會停止。以后外勤的活你來吧！無非就是醫院呼叫靈魂的名字，送到車站交接。就這么簡單。”余奐迎著風裹緊衣服，“唉，最近話多的都煩自己…”

手術室中，還有一位患者正在接受拔出鋼筋的手術，那根生銹的鋼筋穿過他的身體，完美的避開了重要的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