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尹和玥走之前說的一樣，齊林無法承受實際情況。留在這里的意義又是什么，讓他苦惱了很久。

快天亮的時候，余奐坐到門口的臺階上，齊林黑著眼圈一宿沒睡。

“你想聽什么，我可以都告訴你。”余奐裹緊衣服表情并不輕松。

“全部？為什么我的記憶出現(xiàn)了偏差？抹去這一世的記憶，對于我來說也是一種殘忍。”齊林瞥了他一眼靠著門抬頭看天空中剛浮出的太陽。

余奐靠著冰冷的外墻，眼前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真正的懲罰，就是看著熟悉的人從面前經(jīng)過。他卻什么也不知道，就像陌生人一樣。你和醫(yī)生遭遇的事情差不多。遇到了東岳庭長運送新來的人。他抹去了你這一世的記憶。我也問過，為什么要這樣做。他說時機到了，答案就會出現(xiàn)。”

“唉…只是現(xiàn)在感覺很虛無。沒有埋怨你的意思。既然來到這里，又被留在你身邊工作。只能看著眼前的事，以前經(jīng)過什么不都過去了嗎？怨恨只會讓我更加憤怒，反而忘記在這里的生活是多么的安逸。看著人們來，又送他們離開。這樣的心情很難度過每一天吧？留在這里也并不是最好的選擇，更像是一種懲罰。”齊林看著刺眼的太陽，郁悶的說：“偏偏咱們的作息又和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有的時候我都分不清自己是差使還是普通人。你在這里生活多久了？不覺得很郁悶嗎？”

余奐閉上眼睛貪婪的深吸一口氣，“你真覺得自己身處這里嗎？感受普通人的喜怒哀樂，生命的長短不一，看著貪婪滋長越來越多的人被吞噬…可悲又可憐。就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又為什么一直會在這個地方。反正離下一次的任職選舉還有很長的時間。想發(fā)脾氣也沒那個心情了。你想吃點什么？一會客人就要來了。聽說年紀有些大…還走了很久的路。”

“你太不會聊天，想埋怨你都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做飯這件事，還是我來做吧！你下廚純粹是填飽肚子，味道顏色什么都不考慮。”齊林像往常一樣抱怨道。

門口停下一輛馬車，走下來一位老奶奶。齊林趕緊迎上去把她帶進來。

“我認得你。”老奶奶看見余奐的第一眼，就驚訝的指著他肯定的說。

余奐請她坐在自己對面的空椅子，“請坐。歡迎你來到這里。現(xiàn)在還感到有些迷糊嗎？”齊林端上兩杯茶，看了門口的信箱，回頭看著余奐攤開雙手搖頭。

老奶奶看著屋內(nèi)的擺設，緊張的說：“我記得你。你來過我的飯攤…大概是前天？！時間我不確定，但是我一定見過你。因為你說了奇怪的話。現(xiàn)在看來，沒有騙人啊！”

齊林小聲的問，“老奶奶，他說了什么？”

“有生命危險，不要繼續(xù)留在工地附近……”老奶奶驚恐的看著余奐的眼睛。

“是啊！我說過。可是你沒有聽我的忠告。在這場事故中，你是意外被帶走的。現(xiàn)在能回憶起，死前的瞬間嗎？”余奐看著她驚慌的眼睛，看到了她眼前最后的一幕。

老奶奶在一處工地前擺攤賣盒飯，每次都用鐵飯盒裝飯菜。工地上的工人們都會拿著自己的飯缸來買飯。時間一長，大家都愛吃她做的家常菜。一個人無論刮風下雨，每天都會守在工地的門口，工地在一個丁字路口。周圍的建筑變化很多，喜歡聊天的工友問她是否有家人。老奶奶很失望的看著面前的馬路，兒子在這里走失，一晃從黑發(fā)變成白發(fā)。

回憶到這里，老奶奶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一下子就是一生。過的可真快啊！活著的時候并沒覺得這樣。可是，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

齊林也好奇的看著余奐，向他點頭詢問答案。

余奐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放在她的面前，“孩子的心里話，總得知道才能安心的離開。雖然他沒能來到你的面前，但這一世他過的很好。健康的成長，有了自己的家庭。”

老奶奶沒有打開那封信，寶貝一樣放在心臟的位置，紅著眼睛對余奐說，“信我就帶走了。謝謝你。來這里一趟，真的有收獲。”

“那些工友吃你做的家常飯，也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這一世你沒有子女的緣分，卻有很多人惦念你的生活。就當做是一種補償，好好走完接下來的路。希望您早日覺悟。”余奐握住老奶奶的手把她送到了門口。

齊林站在余奐的身邊，感慨的看著遠去的馬車，“老奶奶為什么是坐著馬車來的？而且沒有押送她的人，倒像是為她服務的。”

“你說的沒錯。她將成為守護孩子的家神。直到她兒子生命結束的那一刻。了卻她心愿的同時，也希望她能照拂更多流浪的孩子。無論是人還是動物，沒有家很悲傷……”余奐轉(zhuǎn)身回屋，留下齊林一個人感受到迎面的冷風。他打了一個哆嗦，裹著衣服趕緊跑回去。

離別，從未遠離任何一個人。相聚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人們的記憶也是有限的。相聚時珍惜，離別時瀟灑……不帶一絲一毫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