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幾人除了然桑外皆一臉驚疑地看著突然起身的秦昊，他們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年輕人有這么大的反應。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秦昊緩緩收斂自己的情緒，他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緊接著他看向中年婦女說道：“嬸，今晚能不能在你們這里借宿一晚，我們會給住宿費的。”

中年婦女暗自慶幸松了口氣，她大聲道：“啥費不費的，要覺得嬸這里好，住個一兩晚也沒啥，嬸不是不好親近的人。”

秦昊微笑道：“謝謝嬸。”

農家人向來好客，若是有人來家里大多會有好酒好菜招待。老實巴交了一輩子，心里格外敞亮，逢人遇事寬厚質樸，秦昊有幸，遇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家人。

當落日隱于地平時，梁前的大紅燈籠照亮了院子，晚風吹動然桑的發梢俏皮地逗留在唇角。院子的東北角有間灶房，用于做飯的，秦昊在里面幫襯著做飯煮菜。

觀念傳統的中年婦女嫌棄進廚房的男人沒多大本事，便將秦昊趕了出來。于是秦昊擦了擦手，站在了灶房的門口，這個角度剛巧與然桑的視線相撞，兩者如此對視，各自有著心思。

秦昊走到桌子邊緣，拎了拎褲子坐了下去，“然桑，你今天這么著急去城里，為什么會跟著我留下來？”

然桑自始自終淡然如初，“我留下來不是為了你。”

“是嗎？有些話現在不適合說，今晚你得跟我睡一起！”很難想象秦昊正經嚴肅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如何作到臉不紅心不跳的。

“不行。”然桑拒絕道。

“你怕我對你不軌？”

“你沒那本事。”

秦昊嘴角一翹，吐出一口短氣，微然不忿道：“那你怕什么？”

然桑盯著秦昊，想從其臉上看出什么，但秦昊的臉皮著實厚了些，“只是共處一室又不是同床共枕，小人行徑我不會干，你放心好了。”

“不行。”

秦昊猛然起身臉龐湊近然桑，語氣激烈也刻意壓著聲音，“然桑你聽好了，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想繩子斷的話，最好讓我知東西。”秦昊看著然桑瞳孔中的微光，頹然地坐了回去，“你太冷靜了，從始至終。我不得不懷疑我是不是參與了什么。現在是哪里？是九六年的江夏郊區。”秦昊雙手交叉在桌上，自嘲道：“真是匪夷所思。”

“不行。”

秦昊惱怒地站起來低吼道：“然桑！”喘了幾口粗氣，秦昊突然笑了，“你說要是嬸說房間不夠了會怎么辦，我扮演的可是你的男朋友，你總不想某些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吧。”

然桑眼皮往中間擠了擠，答應道：“好。”

秦昊愣了愣，他看著然桑古井無波的臉龐，隨后點了點頭。

桌上的飯菜擺好，幾人共同上桌寒暄客套一番后開始動筷子。這頓飯吃了半個小時，到底客氣，所以連收拾碗筷這種活，秦昊都沒落著。

晚飯后的星光落在秦昊的眼中，如同兒時的憧憬，想想過不了幾天自己也要過生日了。想過在異鄉，在異國，但在過去過未來的生日這點卻是從未想過。人生有時是夠奇妙，明明精彩到讓人拍案叫絕，卻不知跳脫了世外后聽著便只是一個故事。余媽死了多少年了？秦昊不用掰手指就能脫口而出，明天該去見見她嗎？余媽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很漂亮，聽說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閨中秀花呢！

“小秦，洗腳了。”中年婦女的熱情沒有消減，被打斷了思緒的秦昊心里又冒出來一個念頭：余媽想來比這位嬸嬸更好吧。

“來了，嬸。桑桑洗了嗎？”桑桑自然便是然桑。

“小姑娘都進房間等你了，你也得麻溜的了。”

秦昊佯裝憨厚地撓了撓頭，說道：“嬸，還沒結婚呢？”

中年婦女白了秦昊一眼，說道：“想什么呢？我是怕大姑娘家家晚上一個人害怕。”

秦昊噎在當場，不知道該說什么。中年婦女打趣道：“行了，嬸什么沒見過，快洗腳。”

秦昊哎了聲，老老實實去洗了腳。

秦昊打開了房門看到了然桑坐在床上，他向門外看了看，隨后關上房門。房間的布置算不得豪華，木制的衣柜放在了門的傍邊，床頭左右也各放了兩個柜子，柜子上有幾張沖刷放著的彩色照片，是一位姑娘和一位小伙子的。墻上貼了幾張明星海報，中年婦女說過這是他兒子和兒媳的房間。秦昊環視完這間房的布置后，坐到了然桑的旁邊。他后仰著身體，用雙手撐著自己，轉頭問然桑道：“說說吧，你到底是誰？我們來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然桑說道：“三天前我接到命令去執行任務，你是我任務中遇到的一個突發因素。”

“任務的內容是什么？”

“在沒有接到命令前，我不能告訴你。”

“這個任務是不是與我有關？”

“憑什么？”

“你說什么？”

“你憑什么作出這樣的判斷？”

“直覺。”

然桑猶豫片刻后，說道：“與你無關。”

秦昊凝視著然桑，良久，說道：“但愿如此。”

秦昊俯下身子，將雙手揆在膝蓋上，“那是不是說明天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

“是，這個任務我一個人完成就夠了。”

“你應該……應該有萬全的準備吧？”

“有。”

秦昊目光移到窗外，喃喃道：“那我是不是該祝你早日完成任務，然后帶我回去。”

秦昊倏然轉頭，緊皺著眉頭，“不行，我得跟著你，不然我回不去怎么辦？”

“我會把你帶回去的，我希望你不要干預我的任務進程。”

秦昊嬉笑道：“那就好，話說我還是第一次經歷這么刺激的事情呢！算不算圓了那些整天愛幻想的人部分美夢？”

然桑完全沒弄懂秦昊清奇的腦回路，他有時能瞬間找到火山源頭，有時又能毫不猶豫地奔向崩潰的雪海，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便是天才和傻子之間隔了一個秦昊。

“睡覺，睡覺，困死我了。”秦昊仰倒在床上，全然未將床上的另一個人當回事。

然桑皺了皺秀眉，對著秦昊說道：“我睡床上！”

秦昊起來了個頭，說道：“我知道啊！”

然桑又說道：“你得睡地上！”

“這個我不知道，啥時候說的？”

作為常年執行任務的秘密人員，武力值超過秦昊太多了。乖乖抱著被子站好的秦昊仿佛才意識到這點，還是在被證實的前提下。幽怨地看了眼床上躺好的然桑，秦昊選擇了屈服。

“大丈夫能屈能伸，老子心胸開闊，不跟女的計較，別以為我打不過你！”

然桑翻了個身，秦昊趕緊把被子放在地上，也沒鋪好就躺在了上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