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位穿緋色斗篷的姑娘，不是睡了一年剛醒的阮五小姐嗎？怎么一醒來就要去打人？難不成，睡夢中還能跟人結仇？”說話的是個戴著灰狐貍帽子，穿著青色袍子的小廝。

小廝十六七歲的年紀，長得眉清目秀的，雖如此，卻比不過他身側妖孽面容的主子。

“你想知道？”蕭珩眼波掃他一眼。

“嗯嗯，當然想了。”

“不告訴你！”

小廝：“……”

蕭珩朝阮貞離去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后，轉身緩步跟了上去。

“主子，咱要跟上去看熱鬧嗎？嘿嘿，屬下好想知道她要打誰。”小廝的兩眼晶晶亮。

每天無所事是呆在這上元縣，無聊死了，好想有個熱鬧事情發生啊，啊啊啊——

“再啰嗦一句，信不信本王將你踢下山溝去？”

小廝飛快伸手捂嘴，“……”

不要啊！

天寒地凍的，掉到山溝里會被凍成冰棍的！

……

阮貞帶著翠玉和翠鶯往山下走，走了一會兒后，她忽然停了腳步，瞇著眼，轉身往身后瞧去。

大雪紛紛揚揚，視線很模糊，二三十步外的地方，路都看不清了。

連著多日的下雪，山林里，不聞半聲鳥雀聲。

寂靜得不像人間。

“小姐，你看什么呢？”翠玉環視四周，什么也沒有呀？

“沒什么，走吧。”阮貞抿了抿唇，轉身繼續走。

難道是錯覺？

剛才明明聽到有聲響，怎么眨眼一會兒，什么都沒有了？連那呼吸聲也聽不見了？

還是……只是動物？

阮貞三人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后，蕭珩和他的小廝，才敢從一株大樹上閃身落下。

兩人輕功頗高，加上落雪堆得厚，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主子，阮五小姐好厲害，居然發現了咱們！”小廝一聲驚嘆。

蕭珩想割了小廝的舌頭，薄唇緊抿，甩去一個嚴厲的眼神。

小廝趕緊捂住嘴巴：“……”

蕭珩伸手一指原地，示意小廝站著別動，然后，他腳尖點地，身影一閃，人便消失不見了。

小廝往一旁的樹根上矮身一坐，口里嘟囔著，“哼，居然一個人去看熱鬧，小氣！”

……

一路上，阮貞不想多說話，翠玉和翠鶯就沒敢多問。

兩人拖著木棍，深一腳，淺一腳跟著阮貞走。

快到山腳下時，阮貞低聲吩咐起來，“一會兒聽我指示，我伸手指誰，你們就給我揍誰！揍昏為止！”

翠玉吸了口涼氣，她家小姐果然有仇人。

翠鶯眨眨眼，“小姐，打的是誰？”

“你別管，只管打就是了！”阮貞咬牙。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誰！

翠玉：“……”

翠鶯：“……”

又走了一會兒，三人到了山腳下的一處坡地旁。

因為防著野獸進山，庵堂的人在坡地的路口處，設有柵欄。

但柵欄上并沒有裝鎖，只虛虛掛著一根鐵鏈。

庵堂里的佛姑們，出入后都會隨手掛上鐵鏈。

只不過，這會兒那鐵鏈并沒有掛在柵欄門上，而是垂于一側，柵欄門也半開著。

有一大串黑泥腳印，從外伸向柵欄里，往坡地處的樹林里去了。

阮貞朝兩個丫頭招招手，低聲道，“跟我來！”

兩個丫頭緊張不已，這這這……真有外人闖進來了？

主仆三人跟著腳印走。

沒走多遠，只見前方一塊大石頭旁的樹樁上，坐著一個衣衫臟亂，胡子亂渣渣的中年漢子。

漢子的手里頭，正在繞繩子呢！

這是要捆人呢？還是要借繩子想爬半山腰庵堂的院墻？

“……小姐？”翠玉聲音打顫，“這人不是……莊子里的人嗎？”

昨天她到朱管事那兒要炭時，遠遠看到有個婆子指著這人的鼻子在罵，罵他偷懶，又不劈柴了。

“繞到他的后面，打！”阮貞咬牙低喝。

她也認出來了，這人正是阮家莊子里的一個懶散閑漢子，吃喝女票賭樣樣來的懶漢。

居然敢跑來這里？

“是！”

兩個丫頭，輕手輕腳朝劉大旺走去。

風聲呼呼吹著，加上雪厚，三人走得都很輕，劉大旺做著好夢又正在興奮頭上，一時沒留意有人提棍朝他走來……

將手里的繩子背到肩頭，劉大旺拍拍手，樂顛顛站起身來。

可就在這時，他的頭上忽然挨了一下。

嘶——

媽呀，好疼！

“誰打老子？”劉大旺雙手捂頭，破口大罵。

翠玉和翠鶯，提著棍子接著狠揍劉大旺，跟打惡狗似的，手下毫不留情。

“唉喲，唉喲，別打了，再打就死人了。”劉大旺一邊躲一邊大聲說道，“我是阮家莊的人，我來逮野兔的，我不是壞人。”

“別理他，再打！”阮貞冷笑。

要不是她的耳朵聽得遠，沒準她還真信了他的話！

逮什么野兔？他是來逮女人的！

阮貞一吩咐，兩個丫頭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接著揍。

劉大旺跑動時，繩子掉了，阮貞一把撿到手里，抖著繩子朝劉大旺的腿上甩去。

噗通——

劉大旺的腿被纏住，摔了個結結實實。

他抹了把臉上的雪，定睛去看，發現是三個女子。

阮貞和翠玉翠鶯極少去莊上，再說了，她們都是閨門中人。

因此，做粗活的劉大旺并不認識他們，他一臉猥瑣地打量著三人，“三個小妹妹？你們是哪家的姑娘？”

“把他嘴巴堵住，手腳捆了，扔山溝里去！”阮貞再次吩咐丫頭。

“啊？我是好人，放開我，放開我！”劉大旺大聲喊道。

他被打得渾身疼，加上腳上繞著繩子，一時奈何不了兩個丫頭，只好大聲求饒。

但阮貞根本不理會他。

翠玉和翠鶯的動作很麻利，只幾下就將劉大旺捆了個結實。

剛捆好，就聽有男子輕笑一聲，一個穿墨色斗篷的人，從大石頭后閃身出來。

他的風雪帽拉得極低，看不清臉。

“小姐，有同伙！”翠玉嚇了一大跳。

“一并打了！”阮貞咬牙。

剛才只顧著捆劉大旺了，沒料到他還有同伙。

“是，小姐。”兩個丫頭得到吩咐，大叫一聲，揚起木柴就朝墨袍人沖去。

“嗯？”墨袍人身影子一閃，躲開了翠玉翠鶯揍來的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