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辰樺今晚加班。
他走進調查署內自己的辦公室,像往常一樣,先倒一杯水,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劉大海專案物證鑒定報告。
第一頁,是男模道具里面的骨骼和家屬的DNA 的對比結果。
趙辰樺看書看報有個習慣,先看結果,99.99%的數據證明骨骼的確是劉大海本人的后,他掉回頭從一行看起,看著看著,瞳孔放大,留在一行字上面:“用于確定和道具內的骨骼具有親子關系的樣本,來自劉大海兒子劉遠?!?
劉大海的兒子叫劉遠。
很熟悉的一個名字。
趙辰樺一把從兜里掏出那顆鑲嵌在紅寶石中間的牙齒,舉到眼前仔細打量。
白紅交錯,一枚詭異的吊墜。
不假思索,他走到屋角,伸手拿下掛在衣架上的白大褂套在身上,拿著牙齒,走進法醫檢驗鑒定中心實驗室。
帕森郡法醫檢驗鑒定中心實驗室擁有全球最先進的DNA專用檢測平臺,他本人也是這方面的行業翹楚,鑒定結果的百分之百的可靠性毋庸置疑,唯一需要等待的是時間。
抬腕看表,晚上11點37分。
以設備的先進性能計算,現在開始檢測,天亮之前應該能出結果。
趙辰樺帶上手套,取出相應的器具和試劑,采集樣本,開展檢測。
所有前期工作結束后,他回到辦公室,繼續看鑒定報告的第二頁。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就是第二頁上面的結果,讓汪清驚訝的張開了嘴,也成了無法給左煌哲最終蓋棺定論的一個障礙。
第二頁上的鑒定結果是關于那攤血的,Rhnull血型。
趙辰樺猛地扔掉手拿的檢測報告,解開胸口的第二顆和第三顆扣子,用力向外吐氣,以紓解積壓在胸口的,差點讓他窒息的那口氣。
Rhnull血型,他所知道的整個南英府只有一個人是這種血型。
他自己。
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提前準備,他的血液怎么可能從道具的脖子里面流出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趙辰樺冷笑。
能整出所有幺蛾子的人,同樣只有她一個。
“趙sir,怎么了?不舒服?”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那人估計把趙辰樺的冷笑聽成呻吟。
趙辰樺扭頭看去,是他的同事,法醫宋懷特。
宋懷特的混血身份讓他的一切行為保持正規嚴謹的習慣,包括和同事打招呼也一樣。
“睡不著,還在想劉大海這個案子?!壁w辰樺指著桌子上的檢測報告。
“好好休息幾天,你太累了,等汪sir他們回來再研究不遲?!彼螒烟啬闷鹚k公桌上一個文件夾。
今晚是宋懷特的夜班,否則他絕不會主動出現在這里。
“汪清他們幾個什么時候回來?”趙辰樺揉著眉頭問。
“汪sir半小時前來過電話,讓咱們這里抽個人過去幫忙,他接手的案子很棘手,最少還要三天才能回來?!彼螒烟氐幕卮鹱C明了趙辰樺的疑問。
不僅汪清,連同他的手下,確定都不在南華府。
“謝了,我休息一會。對了,我在等一個結果,如果我回家的話,我會在天亮前打電話,請把結果告訴我?!壁w辰樺特意交代一聲,然后扔下不明就里的宋懷特,沖出調查署大門。
混亂的一切,讓他急欲見到喝醉酒的女孩。
當左煌哲再次走進左皇的時候,看似喝醉的女孩早就清醒了,她打開他的電腦,嗑著瓜子,連續不斷的笑,在看南英郡電視臺播放的古裝電視劇。
那笑聲,肆無忌憚、開懷輕松。
趙辰樺獨自一人站在一邊,面無表情,毫無知覺。
左煌哲的心臟突然跳的很劇烈:“昨天的汪清是誰?”
他在今晚占據了趙辰樺外貌和靈魂。
這種事,似乎能輕而易舉的發生。
“你全都知道了?!迸⒅棺⌒β暋?
“你的手,獨特的戒指,你在我身上施展的妖術,你和趙辰樺的不同和你對他變化的無所謂,所有這一切,只有一個人能做到,孟處長?!弊蠡驼芎敛浑[瞞自己的發現。
他剛才占據過她的上風,正是這些發現,讓他毫不畏懼。
“聰明,怎么辦,洞悉地獄內幕的人只有一條死路。”女孩臉部突然變得猙獰恐怖。
伴隨她的話,屋外狂風大作,樹枝搖曳,所有亮燈的地方全部熄滅,包括左皇里面的燈光。
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屋頂傳來鬼哭狼嚎的叫聲。
十幾雙閃著幽藍光亮的鬼眼,毫無規律分布半空。
幾十條猩紅的長長的舌頭,卷曲著、耷拉著、左右搖擺著、不斷伸縮著,舔舐著左煌哲的身體。
他被包圍在神出鬼沒的長舌陣中。
“是女鬼吧?貌美如花、妖嬈美艷的那種。”左煌哲挑逗的問。
孟婆哈哈賤笑:“想得美?!?
左煌哲反手一揮,那根縫過他自己的20公分長的黑色長針被他從肉里拔出,穩準狠的扎進一條從五米外伸過來的猩紅長舌頭上。
“女鬼歡迎,男鬼滾蛋!”他的手再次反轉,長針帶著舌頭卷了三圈,再往前戳,戳進舌根。
一臉霸氣和戾氣。
“啊,”一聲慘叫。
幾十條猩紅的舌頭消失了三分之二。
“干凈多了。”左煌哲收回長針,扎進他縫合自己和趙辰樺骷髏的最后一針處,伸出剛剛舞動長針的手,在孟婆衣領上擦了一下。
擦掉晦氣和臟的東西。
“厲害,你能嚇走他們,嚇不到我?!泵掀诺靡庋笱?。
“我為什么要嚇走他們?那些眼睛,可以看到我抓住你的手,”左煌哲一邊說,一邊做。
他伸出自己的手,抓住孟婆的手。
挑了一下眉頭,邪性一笑,另外一只手蓋住孟婆手背輕撫,像是對女孩子動心一般,輕輕的說:“再看見像早些時候我怎么對付的你,再告訴她們你是怎么利用職權刁難我的。我聽說,女人喜歡刁難女人,這些只有眼睛和舌頭的可憐女人,最嫉妒的女人會是誰?你說她們會不會把今天看到的、聽到的添油加醋傳播出去。那樣一來,你孟處長的威儀、權勢,會不會更神圣偉大,更受眾鬼敬仰,閻王器重賞識呢?”
孟婆哆嗦一下,渾身上下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這個人,做鬼的時候,難纏。
當了人,比鬼更難纏。
“嘿嘿嘿,”孟婆三聲滲人慘笑之后,魂出七竅,三漲三縮之后,最終恢復本來容貌,重現她第一次和左煌哲相見時的模樣。
她手掌一揮,屋內屋外燈光火通明。
閃著幽藍光亮和鬼眼和吐著猩紅顏色的舌頭,全部見光死。
“大兄弟,自家人、自家事,好商量。”孟婆笑的膩歪。
“老奶奶,友情就像花瓶,被人一鼓搗就碎。”左煌哲皮笑肉不笑。
“……”孟婆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