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莽車夫路傷小魔王 玉蕭郎義助結金蘭
- 玫瑰紫·梨花白
- 明衍
- 5765字
- 2019-06-06 17:13:09
上回說到,靜怡和秦臻正在傷感梨花的花語,不料弟弟子琨手里舉著幾枝梨花跑了進來,把她倆嚇了一跳。
待靜怡看清楚子琨手里的梨花枝,只覺心里一刺,不由得粉面含怒,輕聲喝道:“子琨,誰讓你摘的?你看,這花兒還沒開呢,就叫你損折了它。”說著舉手欲打。秦臻忙攔著道:“哎,我看子琨可不是這樣的人,你別著急,先問清楚了。”秦臻轉過頭問道:“子琨,是你摘的嗎?”子琨見姐姐生氣,早已后悔,正欲辯解,見秦臻相問,委屈地說:“臻姐姐,當然不是我摘的。不知是誰摘了又扔在地上,我覺著可憐就拾了來,想給姐姐插花瓶里的。”
“靜怡你看,我說吧,子琨最懂事了,知道姐姐最愛花惜花呢。”秦臻愛惜地撫摸著子琨。靜怡聽子琨這樣說,臉色漸漸緩和了。她接過子琨手中的梨花,說道:“子琨,是姐姐錯怪你了,別生氣啊。”子琨見姐姐轉怒回顏,便也開心地笑了。這里暫且不提。
如今且說小魔王。這小魔王本姓斯,單名一個“南”字,他與靜怡、秦臻是打小一塊長大的伙伴加同學。他和秦臻是鄰居,自進學堂起就同葉靜怡和秦臻在一個班級。只因他從第一天見到靜怡之后,便喜歡黏在靜怡后面,特別磨人,又愛動腦子,常出些小點子整人,被靜怡封了個“小魔王”的雅號。
當年斯南父親在的時候,家中的生活尚過得去,因父親知道讀書的重要性,再苦再累也要供著斯南上學,到斯南十歲的時候,父親積勞成疾,因病去世了,留下他和六歲的妹妹斯琴跟著母親,日子過得十分艱難,但無論怎樣,母親也不允許斯南停學。為供他上學,母親帶著妹妹,一邊幫人洗衣,一邊接些手工活在家里做。
快畢業了,這段時間學校放假,斯南天天早起幫母親到廠里拿手工活。這天在學校門口,斯南遇見了年級的教導王教員,從王教員口中得知,靜怡是他們這一屆的優秀畢業生,斯南心里特別高興,回到家放下東西,便急急忙忙想去告訴秦臻和靜怡,剛要出門被母親給喊住了:“斯南,別急著出去,幫媽媽再跑一趟。”“哦,去哪啊?”斯南一向很體貼母親。“去你老舅那兒。”母親遞給斯南一個信封,“給老舅送一封信,小心收好了啊。”母親叮囑道。“嗯,知道了。”斯南把信放進貼身小褂的內袋里,出了家門。
那時斯南并不知道,母親和老舅都是中共地下黨員,斯南的母親是交通員,擔任著交通聯絡的任務,常常有秘密信件需要傳送,因為斯南做事穩妥,母親對他很放心,經常讓他幫著跑去老舅那兒。斯南只知道老舅的信很重要,他不敢耽擱,便先去了秦臻那兒,讓她去把喜訊告訴靜怡,他估摸著自己大約要中午才能回來,讓她倆午飯后去卷雪亭等著,等他回來后便上那兒去找她們。
斯南離開秦臻家,轉身向老舅的住處跑去。老舅的住處離他家有一段距離,在小城東北角的機械廠,離家有五六里路,斯南惦記著靜怡她們,想盡快回來,便一路小跑著。他沒有走大路,過了城中心十字街的街心花園,往北一轉便拐進了一條小馬路,他想著抄近道能節省些時間,雖然他知道這條小馬路上有一個小城唯一的露天集市,平時十分擁擠,不過他想應該沒什么,大不了慢點走過去就是了,可是他想錯了。
那可是小城最有名的露天集市了,小城的百姓們稱之為“茶點集市”,顧名思義便是有兩個時間段最為熱鬧,一個是上午九點到十一點,一個是下午三點到五點。這兩個時間段,都是小城人最愛在街邊茶店喝茶的時候,而斯南這時正是趕在上午這個時間段,這集市里除了茶肆,還有眾多小攤小販、花鳥魚市、書畫古玩,可謂五花八門、一應俱全。
斯南到那兒的時候,正遇上兩個無賴因和賣水果的發生口角,廝打了起來,把個水果攤打翻在地,滿地的水果到處亂滾。四周有眾多的人圍著看熱鬧,有叫打得好的,有幫著去拾水果的,有撿一個水果在衣服上擦兩下放嘴里就咬,還邊吃邊看熱鬧的,還有拾了水果揣在懷里,裝著若無其事扭頭便走的。那三個人依舊扭打成一團,誰都不松手。斯南見人越聚越多情形不妙,待轉身想退出去,正好這時后面又來了一輛黑色的轎車,整個小馬路一時給堵得水泄不通。
斯南好不容易從人縫中鉆了過去,邁開腿繼續向前跑著,斜刺里從左邊的巷子口沖出了一輛黃包車,車上的男子在不停地催著車夫:“快點快點,我要來不及了。”這黃包車與斯南撞個正著,一下把斯南撞得飛了出去,飛了好遠才摔在地上。“哎喲——”斯南一聲慘叫。車夫嚇壞了,準備停下來。“不許停,不許停!快走!從對面的巷子穿過去就到了。”車上的人兇狠地說道。
等斯南清醒過來抬起頭,早沒了黃包車的影子,斯南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還好信還在。“怎么樣,能站起來嗎?”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斯南這才發現,他身邊蹲著一個男子,正關切地看著他。這是一個帥氣的青年,看容貌也不過二十出頭,他穿著深青色的便裝,俊朗英氣的面龐上透著親切溫和,一雙明亮的眼睛里透露出焦急與關心。斯南不由得對他生出了一股親切感,內心深處似遇見了親人一般。
“怎么樣?試試,能站起來嗎?”這青年見斯南發怔,又說道,“來,我扶你站起來。”說著,伸手把斯南架了起來。“哎——喲——”斯南左腳一軟又坐在了地上,青年見狀用手摸摸斯南的左腳:“喲,左腳給崴了,腫起來了。”斯南苦著臉,無奈地看著他。
“你動動右腳試試,看有沒有問題。”青年說道。斯南聽話地動了動右腳,他笑了:“哎,右腳沒事。”于是斯南再次在這青年的幫助下,右腳單腿站了起來,可是左腳根本就不能落地,這可怎么辦啊?斯南求助地望著眼前的青年。青年笑了,伸手撣去了斯南身上的灰土,回手一指身后墻邊靠著的自行車:“別著急,我送你回家。”“噢噢,好,謝謝哥哥。”斯南由青年扶著,單腿跳了兩步來到自行車邊,斯南坐在后座上,青年推著斯南向前走去。
“哥哥,怎么稱呼你啊?”斯南說道。“你小子,嘴還怪甜的,這么會兒就認哥了。”青年樂了,“我姓蕭,名叫靖輝,喊我蕭哥好了。”“蕭哥好,我叫斯南。”斯南高興地喊道。“你家在哪兒啊,我們怎么走?”靖輝問道。“蕭哥,好人做到底唄。你騎上車,送我去城東機械廠一趟好不?”斯南笑嘻嘻地說道。靖輝看著斯南那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忍俊不禁:“呵呵,我算是被你纏上了。好吧,蕭哥今天沒事,就陪陪你。”說著跨上車朝東騎去。
靖輝騎車載著斯南來到機械廠,找到了斯南的老舅。那老舅不過比斯南大二十來歲,但他皮膚黝黑,又滿臉的絡腮胡子,看上去倒像是四十好幾了呢。老舅冷峻的目光掃視了靖輝一眼,又盯著斯南,斯南忙笑著同老舅解釋了一番。
老舅查看了一下斯南的腳傷情況,把他們帶進屋里,給靖輝倒了一杯水:“真謝謝你了。你先坐會兒喝點水,我扶斯南進屋,給他的腳傷上一點藥。”說罷,老舅扶著斯南進了里屋。過了會兒,老舅扶著斯南出來了,腳踝處已涂上了紅色的藥汁,帶出一股濃濃的藥味。“斯南,你們怎么回去啊?”老舅問道。“沒事的,老舅,蕭哥會送我的。”斯南跳到靖輝身邊,親熱地挨著靖輝。“放心吧,老舅,我會把斯南安全地送到家。”靖輝對老舅說道。
兩個人辭別老舅出來,靖輝看看坐在后座的斯南,說道:“好了,這回該告訴我,你家在哪兒了吧?”“嗯,我們走吧。”斯南說道。靖輝跨上車向小城中心而去。“你家在哪兒啊,斯南?”靖輝再次問道。“蕭哥,你還得再帶我去一個地方。”斯南笑著說道。“什——么——”靖輝拉長聲音,一只腳跨下車來回頭看著斯南,“哎,我說,你是不是賴上我了?”“蕭哥,”斯南把左腳高高地蹺起來,指著傷腳,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幫幫忙,回去我就出不來了。”
“嗨,憑什么啊?”靖輝又好氣又好笑,“這忙還真是幫不得了。”“蕭哥哎,自看到你,我就打心底里感到親呢,說不定上輩子我們就是親兄弟。”斯南雖然嬉皮笑臉的,眼睛里可透著真誠。“我呸,你個油嘴滑舌的家伙。”靖輝雖恨得牙癢癢,心里卻感到有一種奇異的溫暖,“快說,去哪兒?”
“啊,去——公——園——”斯南高興地揮著兩只手。“哈哈,原來你還佳人有約啊,看把你美的。”靖輝含笑看著斯南,搖搖頭,重新跨上車去。“不是,不是的,蕭哥,那是我的兩個女同學呢。是我約的人家在那兒等著,我若是不去,那還不把我給撕了?”斯南結結巴巴地解釋著。“我看你小子一臉壞相,不知道你肚子里還有多少壞水呢。哈哈哈哈……”靖輝帶著斯南一陣風地奔公園去了。
再說靜怡和秦臻,在卷雪亭逗留了這半晌,卻不見斯南的影子。秦臻說:“靜怡,要不我們去別處逛逛再來?”“不等了。我們去別處逛逛就回家吧,誰知道他什么時候來。”靜怡說著站起身。“姐姐,你們在說斯南哥吧?你們看,那邊來了一輛自行車,”子琨望著東邊的來路,“車后面那個人,像不像斯南哥?”“嗯,我看看。”秦臻站起身來向東邊望去。這時斯南已經看見他們,舉起手來向他們揮手示意,說話間車就到了跟前,子琨和秦臻迎了上去。
“斯南,你怎么了?”見斯南單腳下車,扶著靖輝站著,秦臻關切地問道,“這位是?”秦臻用疑惑的眼神看看靖輝,又望著斯南。“先進去,讓我坐下來再講給你們聽。”斯南伸手搭在靖輝的手臂上,由靖輝扶著連蹦幾下,坐進了卷雪亭。
靜怡站在圓柱邊,見來了一位陌生男子,微微對他欠了欠身。靖輝扶斯南坐下后,便對靜怡含笑道:“你好。”“你好。”靜怡輕聲回應著,坐在了斯南的對面。看著眼前這修長的身影,一襲淡青色的衣裙,一頭烏黑的長發,靖輝就覺得心里咚咚的,這姑娘讓靖輝難以平靜了,斯南在說些什么他一點兒也不知道,只裝著看周圍的景色,心里思忖著:“這真是天意啊,斯南可是我的天使呢。”
原來,靖輝這天是躲出來的。他今年二十五了,父親是小城銀行里的一個高級職員,家中就他這一根獨苗,說什么也不愿放他出去,這幾天母親正催著他去相親呢,靖輝很煩悶,可又無法說服父母,于是便躲了出來。這可真是好心有好報呢,靖輝心里暗暗高興著。
“蕭哥,蕭哥,你在想什么呢?”斯南眉飛色舞地向靜怡和秦臻訴說著上午發生的事情,正要向靖輝介紹靜怡他們,發現靖輝看著靜怡在走神,便拉拉靖輝的手。“嗯,怎么了?”靖輝回過神來。“蕭哥,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的同學,她叫秦臻,她叫葉靜怡。靜怡她可是我們這一屆的優秀畢業生呢,我們今天就是來給她道喜的。”斯南很是興奮。
“哦,祝賀祝賀。”靖輝對靜怡拱拱手。“哎,斯南哥,還有我呢。”子琨見斯南沒有介紹他,急了。“是是,還有你,葉子琨,葉靜怡小姐的弟弟,云泰大藥房的小少爺。”斯南笑著摸摸站在跟前的子琨的小腦袋。
“哎,我再給你們介紹啊,這是我今天剛認的哥哥,蕭靖輝。”斯南高興地看著靜怡和秦臻說道,“今天要不是蕭哥幫我,你們可見不著我啦。”“有這么嚴重嗎?也太夸張了吧。”靜怡笑了,“那你的腳現在還疼嗎?”“嗯,沒感覺啊。”斯南給靜怡一問,看看自己的腳,“咦,好像是不疼了。嘿嘿,見到你們一激動,這腳就不疼了。”
“別貧。把腳放下,站起來試試。”靜怡聲音不高,卻透著威儀。“哦,我試試。”斯南放下腳站了起來,“嗯,真的好了很多,還疼,但是能忍得住了。”斯南看看靖輝,“舅舅的藥還真管用。”“斯南,多虧了這位蕭哥呢,”秦臻說道,“剛才聽得我都嚇壞了,你得好好謝謝人家。”“不用,不用。”靖輝笑道。
“我剛剛不是說了嘛,從今天起,蕭哥就是我哥了,蕭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蕭哥,以后只要有什么我斯南能幫得上的,一定萬死不辭。”斯南認真地看著靖輝說道。“斯南哥,你怎么就認他當哥哥了呢?”子琨迷惑地問道,“難道你叫他哥哥,他就是你哥哥了嗎?那我還叫你哥哥呢。”“哈哈哈哈——”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子琨說得對,”斯南笑道,“蕭哥,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親,感覺我倆上輩子可能就是親兄弟吧,這可是真心話,我沒騙你。哈哈,不管怎么樣,就你今天對我的這份情誼,這輩子我也認你當哥了。這個,光嘴上說說可不行,我們倆結拜一下吧?”
“啊,結拜?怎么個結拜法?莫非——”靖輝看著斯南的認真勁,笑了起來。“正是。”斯南認真說道,“正好,今天在這個好地方。蕭哥,我們就到清音泉前面結拜吧,如何?”“好吧。斯南,就依你。”靖輝這時心里已對斯南起了敬意,自己不過舉手之勞,他竟如此重情重義,這應該是一個好兄弟。
“好啊好啊,我也要結拜,我也要你們做我的哥哥。”子琨在一旁拍著小手高興地叫著。“子琨別鬧,”秦臻笑著把子琨拉到身邊,“哥哥們可不是鬧著玩呢。”“沒鬧,我沒鬧。”子琨掙開秦臻的手,跑到斯南身邊,“我喜歡斯南哥,我也要和他們結拜。”“好的。子琨,哥也喜歡你,你永遠都是哥的好兄弟。”斯南愛惜地拉著子琨的小手。
他們一行五人來到了清音泉前,靜怡同秦臻站在一旁,斯南和靖輝面向清音泉,雙手抱拳單腿下跪,子琨學著他們的樣子也跪在一旁,就聽斯南朗聲說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天我斯南和蕭靖輝、葉子琨在清音泉前結拜為生死兄弟,日后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請清音泉做證,今日一朝結拜,今生永遠是兄弟。結拜人:斯南、蕭靖輝、葉子琨。”三個人說完,斯南和靖輝對著清音泉深深作了一個揖,子琨也忙不迭地跟著一揖到地。
這邊秦臻早已忍禁不住,見三人站起身,終于可以放聲笑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這什么詞,還皇天后土呢,你干脆說神明菩薩得了。”“有什么好笑的?我們可是認認真真結拜的生死兄弟,當然要天地為證了。”斯南一臉的認真勁。“別鬧了,臻兒,”靜怡含笑看著斯南他們,“但愿你們的友誼像清音泉一樣,永遠清澈純潔。”“靜怡小姐說得好,我們一定努力做到像你說的那樣。”靖輝在一旁應著,眼睛亮閃閃的。“就是嘛,還是靜怡說得好。”斯南高興地說道。
“不早了,斯南、臻兒,我帶著子琨在外面這么長時間,我媽該著急了。”靜怡說道,“我們就先回去了。”“斯南,靜怡最愛看梨花了,要不我們過兩天再約著來這兒看梨花。”秦臻說道。“好啊。哎喲——我的腳還是好疼噢,不知道過兩天能不能好呢。”斯南挨著靖輝,把左腿勾起來單腿站著。“蕭哥,就麻煩你騎車把斯南送回家了,他這樣子是不能走的。”靜怡看著靖輝說道。“沒事,你們放心,他現在可是我的兄弟了,我會把他安全送到家的。”靖輝笑著應道。
靖輝看著靜怡他們走后,轉身對斯南說:“兄弟,餓不?我已經餓慘了。”“噢,蕭哥,不說還不覺得,這一說我覺得已經是前胸貼著后背了。”斯南夸張地說道。“走吧,哥帶你先去弄點吃的,然后再送你回家。”靖輝扶著斯南,來到自行車前讓他坐好,跨上車飛馳而去。
很快,靖輝便帶著斯南來到了東街,這里有幾家飯莊,生意最好的是中間的四喜堂,靖輝的車便停在了四喜堂的門口。“上客啦!”門前站著的小伙計見到靖輝他們,揚聲對里面喊道。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