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玉懷孕第二個月的妊娠反應越來越大，索性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家安胎。蘇向東和陳愛芳還是無微不至地照顧她飲食起居，倒也讓王曉玉覺得溫暖。只是蘇向東“孫子”情結越發不可收拾，蘇向東晚上經常給大孫女苗苗打電話，反反復復問：“苗苗，小嬸肚子里的寶寶是弟弟還是妹妹？”苗苗每次都響亮地回答：“弟弟！”讓蘇向東笑得合不攏嘴，連夸苗苗真乖真棒。蘇向東空閑時候到超市閑逛，陸陸續續買了很多嬰兒衣服、玩具，王曉玉隨意翻看了一下，發現都是男孩子特性的衣服和玩具，王曉玉再也沒有興趣過問蘇向東買回家的嬰兒用品。

有天苗苗在電話里問：“弟弟在哪里呢？”蘇向東說：“還在小嬸肚子里。”“小嬸在哪里？我想看看小嬸的肚子。”蘇向東趕忙把手機調成視頻狀態遞給王曉玉，看到視頻里的苗苗，王曉玉開心地說：“苗苗長高了！”

“小嬸，我想看弟弟。”

“寶寶還在肚子里沒有長大呢。”王曉玉把手機鏡頭對著自己的肚子，“肚子還沒有變大，說明寶寶在肚子里還很小很小。”

“弟弟什么時候長大？”

“苗苗怎么知道是弟弟？”

“爸爸媽媽告訴我，爺爺奶奶想要弟弟，所以就是弟弟吧。”苗苗天真地說。

王曉玉哭笑不得，心里想還是姑娘乖巧，逗苗苗：“那如果小嬸想要妹妹，苗苗是不是也說，就是妹妹了？苗苗喜歡妹妹嗎？”

“喜歡！”

“小嬸生個妹妹陪你玩過家家好嗎？”

“太好了！妹妹妹妹！”視頻里，苗苗高興地鼓起掌來。可是一旁側耳聆聽的蘇向東的臉色早已變化。要強又敏感的王曉玉察覺到蘇向東的臉色變化，但故作若無其事，淡定地喝著孕婦牛奶，心里有種“四兩撥千斤”的勝利感。

如此，卻把蘇向東的“孫子”情節“逼得”迫不及待。王曉玉懷孕三個月時，蘇向東向蘇小威提議托朋友帶王曉玉一管血到香港驗“男女”。蘇小威心想這提議肯定又會再次“刺激”王曉玉，況且蘇小威也覺得毫無必要，知道是男是女都要生下來，難道是女兒還流掉不成？那不得讓王曉玉和蘇小威的婚姻破裂，況且蘇小威也不忍心如此待自己的第一個孩子。蘇小威深思熟慮后，沒有轉告王曉玉，只私下請蘇向東到茶館邊喝茶邊以商量的口吻向父親表態：“香港驗血知男女毫無必要吧。這孩子是男是女都得生是嗎？”蘇向東說：“是男是女都生，我只是想，如果是男孩，生一個也夠了，如果是女孩，無論是為了我老蘇家后繼有人，還是為了你們兩夫妻老了還有男孩子在身邊，還是為了兩個孩子相互作伴，就準備生二胎。小威你在外企工作，沒有計劃生育的束縛，生二胎不影響你升職加薪，完全養得起，生二胎大不了是街道計生辦開張超生罰款單，阿爸給你出罰款。如果驗血是女兒，你們就準備好兩年內好好喝王大夫的藥要個男娃吧。”

“可是曉玉是公務員，生二胎她會被開除公職的。”蘇小威說。

“公務員也掙不了幾個錢，女的本本分分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嗎？你的收入完全能負擔兩個孩子！我就不指望你大哥大嫂了，就靠著在銀行坐柜臺這點錢，能把日子過下去就不錯了。阿爸阿媽身體還行，也有養老金，不靠你們養，趁著我們還干得動，早點給我老蘇家添個胖小子，阿爸阿媽幫你們帶，有個孫子我老蘇到下面才有臉見列祖列宗！”蘇小威聽了父親掏心掏肺的話，心里也不免動容，其實蘇小威在老家重男輕女的氛圍熏陶下，內心何嘗不想生男孩，況且日漸蒼老的父母如此望眼欲穿。但是蘇小威也了解王曉玉現代女性“自強自立自尊”的脾氣，內心“敬畏”老婆三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蘇小威還是否定了蘇向東帶管血到香港驗男女的想法，只答應蘇向東如果生的是女孩，就會盡力勸導王曉玉生二胎，而且生二胎前要聽老人話雙方都要喝調理身體的中藥以期最大概率要男孩。好不容易達成這樣的協議以后，蘇小威松了口氣：只要不再提驗血，一場家庭“辯論賽”就可避免。說不定到時生的就是男孩，一切皆大歡喜，沒有勸說二胎的苦差，也沒有驗血爭吵的不快記憶；如果生的是女孩，那也是大半年后的事情，到時再說吧。

王曉玉懷孕四個月時，蘇向東又不安分地冒出其他想法——讓王曉玉到王大夫那里把脈斷男女。父母的絮絮叨叨讓蘇小威不得不硬著頭皮向王曉玉傳達“圣旨“。為了不讓王曉玉產生抵觸情緒，蘇小威告訴王曉玉是到王大夫那里把脈開安胎藥，有利于提高胎兒智商，讓孕婦睡好吃好。陳愛芳在一旁打包票：“我家小威就是喝了王大夫的安胎藥才這么聰明伶俐，一路念到研究生。懷大威的時候不懂，沒有吃，大威從小成績就不如小威。”蘇向東補充：“王大夫在老家享有華佗再世的盛名，排隊等他把脈安胎的孕婦多了去，聽說喝了他安胎藥的娃身體素質就是好，吃飯香，好養。”……輪番游說，讓一心想“少生優生”王曉玉動了心，全家驅車到王大夫診所。王大夫把脈完，蘇向東就催促蘇小威把王曉玉帶出診室“呼吸新鮮空氣”，自己卻留在診室里，王曉玉心生蹊蹺，問王大夫是不是有啥問題？王大夫擺擺手說沒事。王曉玉跟著蘇小威走出診室后，朝蘇小威瞪眼睛：“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其實是來開生男孩的藥的吧？”蘇小威連忙否認，轉移話題到中午吃什么上。“你們家越來越神神叨叨，沒有陰謀也有陽謀，別想我再被你們騙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王曉玉給蘇小威翻了一白眼。不久，蘇向東和陳愛芳拎著幾幅草藥走出了診所。“王大夫說沒啥事，吃兩幅藥安胎靜養就可以了。”蘇向東樂呵呵地說。全家人又驅車回家了。趁著王曉玉上廁所的空檔，蘇向東拉著蘇小威坐到客廳沙發角落，壓低聲音說：“王大夫說曉玉的脈象還不清，等一個月后再來把脈，期間再喝一些有利于胚胎發育成男嬰的中藥。一個月后再去王大夫那，記住了啊？”蘇向東自信地等著兒子同意他的安排。蘇小威卻面有難色地說：“到時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