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沒有一個人不生氣的,可生氣又有什么用,說不得吵不得罵不得更打不得,只能接著生悶氣。這時的陳天賜倒是想起丁若愚來,他要在也許會拍下來發到網上,這么一想陳天賜也后悔自己沒用手機拍一下,可當時只顧生氣了,誰會想到自己能遇到這種事。
好在車已到中心醫院,陳天賜拉著捂著臉痛哭的米仙兒逃跑一樣下了車,下了車后,竟然有一種逃離險境的輕松感。
可是,那個熟悉而又清脆的童音在他身后響了起來:“好狗不擋道好狗不擋道……”
陳天賜嚇得往邊上一跳,想不到那爺孫倆也是這站下車,正手拉手往前走,從陳天賜身邊過去時還聽到老頭用鼻子哼了一聲。把陳天賜氣得恨不能上去一人給一腳全給踹趴下。
陳天賜跳到了一邊,米仙兒還在太陽地兒里捂著臉站著。陳天賜過去把米仙兒拉到樹蔭下,也不哄她,在她身邊傻站著。過一會兒,從米仙兒的手包里找出面巾紙塞到米仙兒的手里,米仙兒接過來把面巾紙又捂在了臉上。
等了一會兒見米仙兒雖然不哭了,可手還是不放下來。陳天賜突然說:“看你裙子臟的?”
米仙兒聽了忙放下手低頭找,“哪兒臟了我看看?”
米仙兒穿的是藍底的碎花裙子,小孩子那點口水擦上去根本就看不出來,陳天賜有意這么說是為了轉移米仙兒的注意力。
米仙低頭找了半天沒找到,帶著濃重的鼻音問:“哪兒臟了?”
陳天賜隨手指了下裙子,“我以為那兒臟了,現在才看清是朵花。”接著再次轉移米仙兒的注意力,“你眼睛有點腫。”
米仙兒聽了忙拿出手機照鏡子,照了一會兒米仙的情緒平靜下來,問陳天賜:“再看看還腫嗎?”
陳天賜聽了放肆大膽地盯著米仙兒的臉看了十幾秒后說,“你挺漂亮的。”
米仙兒果然仰臉自得地說:“這話一千人都說兩千遍了,你才知道啊?”接著她看到陳天賜手里的肉夾饃,搶過來扔到垃圾箱里,“都怪你買什么肉夾饃,不然哪會遇到這種倒霉事。”
陳天賜苦著臉解釋,“你不知道,我空腹喝牛奶會鬧肚子,但吃點東西壓一壓就沒事了,所以才買的。”
米仙兒聽了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不喝牛奶不就行了?”
“你都帶來了,我就是鬧肚子也得喝呀。”
“聽著怎么象酒桌上人說的寧傷身體不傷感情呢,合著我給你帶早餐給你吃還得領你的情?”
“哪能呢,我知道你是看我昨晚喝多了酒怕傷著胃才給我帶的牛奶,就是拉肚子我也得喝呀,就當清火了。”
米仙兒聽了心里甜滋滋的:“這話我愛聽,來,干杯。”說著把右手比成端杯狀,陳天賜只好伸出拳頭和她碰一下。
米仙兒主動挽起陳天賜的胳膊“快點走吧,都八點多了。”
陳天賜帶著米仙兒走進迷宮一樣的醫院,熟門熟路的奔向電梯間。
中心醫院的一樓大廳早已人滿為患。春運期間火車站什么樣這里就是什么樣,除了周六和周日,就沒見到過有人少的時候。掛號交費的窗口開了十幾個,每個窗口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看那架式不象是來送錢的,反而象某個超市開業大酬賓領免費雞蛋的。
不但人多,醫院的建筑結構還相當的復雜,第一次來的人就是看著導航板也找不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電梯間有十五部電梯分樓層運行,七上八下忙一天也見不到等電梯的人少多少,米仙兒要是自己來,根本就找不到去九樓的路。
一部電梯下來,陳天賜和米仙兒好不容易擠了上去,因為超載又被電梯司機給攆了下來。死死占住門口等來電梯后第一個沖了上去,結果又被攆了下來,電梯司機說要送病人到手術室。
又等十多分鐘才乘上電梯到了九樓,開門進入東區,一個病房門前圍了幾個五十左右歲的人,男女都有,陳天賜繞過他們來到了護士站一側的護士長的辦公室,敲敲門聽到“請進”的聲音后推門進去。
護士長站在衣架的鏡子前正整理頭上護士長帽,見陳天賜領著米仙兒進來笑著說:“往常都是一個人來,這次怎么帶著個美女呀,從哪兒拐騙來的?”
陳天賜也笑:“這是和我在一個飯店打工的同事,叫米仙兒,今天休班兒就跟我過來玩來了,米仙兒,這是池護士長池姐,一直很關照我。”
米仙兒過去握住池護士長的手說:“謝謝池姐關照天賜。”
“喲,聽這話是女朋友的口氣呀,難怪你看不上我們九樓的護士,原來女朋友這么漂亮?”
“池姐你也很漂亮啊,還這么年輕。”米仙并不否認女朋友身份,而陳天賜又不能過多解釋,只好隨池護士長想去了。
“我不行了,都老太婆了。”
米仙兒在吧臺做了快一年的收銀員,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知道怎么快速博得對方的好感。池護士長在醫院工作快二十年,接觸的各種病人和家屬也多的數不過來,也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兩人熟絡起來相當的快,幾句話過去,就親熱的跟親姐妹似的。
聊了一會兒閑話池護士長問陳天賜,“還是為昨天電話中說的事過來的?”
陳天賜點頭,“是的。”
池護士長對米仙揚了一下下巴“她也要去試試?”
“她不試,她就是來看熱鬧的,真的是同事,我昨天才認識。”
池護士長從陳天賜的回答看出了米仙兒確實不是他的女朋友。
“你們來時沒看到走廊里的人嗎?那都是主動跑來要侍候老爺子的,他住院這些天哪,九樓東區都快成面試中心了。”池護士長嘆了口氣,“我在骨科干了快二十年了,頭一次見到這么挑剔的病人,陪護中心給他換了七八個護工都不行,我派助理護士給他做護工也不滿意,我看不象是找護工簡直就是皇帝在選妃子。把兒女們鬧得苦不堪言,直接喊出誰能讓老爺子接受護理,一天工資一千,我都想去了。天天有來試工的,弄得病房象菜市場,結果沒一個看得上的,這不明天就要動手術,還沒找到讓他滿意的護工呢。”
陳天賜說:“正因為這樣我才想試試,是姚律師面試嗎?”
“你問的是在護工群里發信息的姚律師?一次都沒露面,都是老爺子自己面試。接你昨天的電話打聽這事,我就知道你不試不甘心,一會兒你說話時注意點,別承諾什么。”
“謝謝池姐的提醒,我會注意的,咝——”陳天賜齜牙咧嘴的回答。
“姐姐先祝你好運了,哎?我說你這是什么表情?”
“早上空腹喝的牛奶,肚子有點疼。”
“用不用我給你找點藥?”
“不用,忍一下就沒事了,池姐我先過去了。米仙兒你在池姐這里等我吧。”
“我不,我想看看一天花一千塊錢雇護工的老頭長啥樣呢。”
池護士長聽了哈哈笑,揮手“快去吧,八病房26床。”
陳天賜開門出去差點和一個推門進來的女護士撞到一起,忙閃到一邊說:“對不起。”
女護士看清陳天賜后笑了起來,“小陳你啥時來的?”
不等陳天賜說話,米仙兒尖叫起來:“吉姐,你怎么在這兒?”說著上前抱住女護士:“吉姐,你走了好幾個月了也不回來看我,我都想死你了。對了,你怎么認識陳天賜?”米仙問了好幾個問題。
女護士對米仙兒說:“咱們一會再嘮,我先跟護士長說點事。”她也沒瞞陳米二人對護士長說:“護士長,夜班的實習護士說,昨晚又有護工偷偷往ICU里放家屬給病人叫魂。”
“ICU不是換了新門嗎?所有的護工都沒有門禁卡,他們是怎么把人放進來的?”
“實習生說,護工出去回來時,有意在門下放一個疊厚的口罩,這樣門就鎖不上了,表面看著正常可從外面一拉就開。”
“ICU里有兩家公司的人,查清是誰家了嗎?大愛還是康康?”
“實習生是剛來的,分不清是哪家的。”
池護士長哼了一聲,“別讓我知道是誰干的,知道了讓他們通通滾蛋。你是今晚班吧?多注意點兒。”
說完這些,女護士這才問陳天賜:“你怎么認識的米仙兒?”
陳天賜說:“我還想問你呢?”
米仙兒搶話道:“我和吉姐在一個屋住了好幾個月呢,對我可好了,后來吉姐搬到了不花錢的醫院宿舍,現在那屋就剩下我自己。”
“吉蜜斯,你還住過海鮮城的宿舍?”陳天賜有點吃驚地問道。
“不是,是另一個地方,有時間了再和你說。”
“行,那就以后再說。我是昨天在海鮮城應聘認識的米仙兒,今天又過來面試一千元一天的護工,米仙兒是來看熱鬧的。”
“那你快去吧,祝你成功,我正好和護士長還有點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