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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維薩之疑

這座建筑令人印象深刻——而這也是理所應當。三層高,閃閃發亮的大理石外立面,代表了這個人類有史以來所建成最偉大帝國的安全與穩定。它坐落在莫斯科市中心的克里姆林宮附近,可以輕松步行到達銀河大皇宮。無論白天還是夜晚,這里總是人潮涌動、人來人往——有近千個世界的事務需要處理,根本來不及等待莫斯科的日夜切換。

但是這座建筑外在看來的宏偉甚至還不及其真實的一半。它還包括十個地下樓層,為了防止敵人攻擊而被無數噸堅固的巖石包圍著。地上樓層只用于公共的、非保密性的基礎公共職能辦公室,而地下才是真正進行重要工作的場所所在。

帝國特別調查局,這個部門就算不是帝國的心臟和靈魂,也絕對稱得上是帝國安全的大腦中樞。來自各個世界的匯報不斷集聚至此,而這些數據將會被共享到沿軌道運行的主計算裝置中進行評估和分析。對于如此龐大的帝國而言,在其忠誠的公民中也總會包含許多心懷不滿者,所以他們不得不派某些人去對其進行清除——而這“某些人”就是帝國特別調查局。

猶大和伊娃·巴爾·內厄姆在帝國特別調查局總部前見面時正是上午。這對堂兄妹在初次看到這棟建筑物伊始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那也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自那以后,他們幾乎每天都要來這里接受訓練,因此它身上的光環也已被消磨殆盡。總部現在對他們而言不過就是一幢普通的建筑物而已。

猶大的臉上充盈著渴望的光芒。“你認為他終于有任務要派給我們了?

“最好是這樣,”伊娃邊說邊勉強咽下了一個哈欠,“如果他這么一大早把我從被窩里拖出來只是為了打個招呼的話我會恨他的。”即使猶大不得不承認她在訓練期間一直處于最佳狀態,但起床對她來說卻一直是個大問題——除非她所離開的那張床是空的。

“我們之前從來沒有被召喚到地下10層。”

“是嗎?”伊娃聳了聳肩。

他們對著經過的人類接待員揮了揮手,然后徑直走向引力電梯旁的虹膜鏡。在掃描虹膜并確認身份后,他們進入了電梯內。他們甚至都不用陳述目的地,因為電腦知道他們被傳喚到何處。

他們被傳送到了地下10層,電梯門打開,他們發現自己面前是一條長長的白色走廊。走廊兩邊有很多門,但沒有一扇上有數字或其他標記。據說在地下10層,要么你知道自己要去的是哪里,要么就是有人來給你帶路。

當巴爾·內厄姆兄妹踏出電梯后,他們的帶路人也出現了。哈西娜·威提格,委員長的首席助理——而且還恰巧是他的女兒——跨步走過大廳。她身材頎長,有著一頭黑色短發,如果她放松下自己面部表情的話,她的臉蛋也堪稱可愛。她穿著褐色和桃色的西褲,既凸出了曲線,也強化了她直截了當的態度。“歡迎來到地下10層,”她輕快地說,“請跟我來。”

猶大本來期待著能有更多的溫情。他瞥了一眼伊娃,而后者只是聳了聳肩。不知何故,他們與哈希娜彼此的第一印象并不佳,當她的父親將第一個任務委派給他們時,哈希娜卻頗為不滿,因為她認為他們并不是情報部的常規成員,只不過是業余人員而已。但即使是哈希娜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之前確實是在極其艱難、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拯救了帝國。雖然如此,哈西娜仍未完全克服自己對他們的不滿。

事實上,雖然他們之前沒有出過任務,但也并不是新手。他們的父母和叔叔多年前就是帝國特別調查局的頂級特工,他們從小就無數次聽過他們的故事。因此,這對堂兄妹在正式出道之前就已經對間諜這門手藝頗為精通了。

另外,他們的體格也都極好。作為帝國內首屈一指的巡回雜耍團——星際歌舞團曾經的明星舞者,他們以驚險的雜技表演而聞名。除此之外,他倆都來自新錫安地區的高重力星球,擁有普通人類所遠不能及的力量和反應能力。他們的天賦和技能使他們在這座大樓2層的帝國特別調查局學院獲得了兩年的培訓。

哈希娜引領他們穿過了迷宮般的走道(她對此似乎頗為諳熟),然后停在一扇門前。“從這里走,”她說,“委員長正在等你們。”

房間外面的燈光比走廊稍暗,但似乎更讓人感覺平靜。對于這樣一位重要人物來說,他的辦公室比他們所預想的要小一些,但這并不重要。恩科西·威提格本人的智慧就足以讓這里的空間也變得廣闊起來了。

委員長是個大個子,身高近兩米,體重一百二十公斤。紅褐色的臉,棕色的眼睛閃閃發亮。他兩鬢斑白,卻散發出一股強大的自信。就算被全宇宙拋棄,他也無所畏懼——他就是一個這樣人。“進來,”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巴爾·內厄姆兄妹走進房間。哈希娜站在門外,關上房門,于是房間內就只剩下他們倆人和她的父親了。

“請坐,”威提格說道,“我一直都有聽到你們的好消息。”

“過獎過獎,”伊娃一邊在威提格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一邊干巴巴地回復道。

“伊萬諾娃同志一直都在抱怨,”猶大也坐了下來。

“伊萬諾娃對于贊美別人不是很在行。我所聽到來自她的評價大部分都比較模糊——這對她來說就是很高的評價了。這就是我為什么讓你們在這個項目中待了兩年的原因。大部分學員在一年之后就能把該學的都學完了,但伊萬諾娃一直覺得你們還有更多可以學習的東西。”

伊娃點點頭。“我想這就是為什么她把我們逼得這么緊的原因了。她認為我們有潛力。”她頓了頓,“沒有比‘有潛力’更惡毒的詛咒了。當然,這也可以表示我們很蠢。”

“可能這是遺傳性的吧,”威提格說,“你們的父母也享受到了一樣的待遇。”

“她有時都快把我逼瘋了,”猶大說道,“她痛恨那些伊利亞·烏茲的小說,每次我提到她都會回以刻薄的評論。”

伊娃抬頭看看天花板,看看墻——就是不看她的堂兄。“嗯,那可能也是遺傳性的吧,”她對委員長說,“我沒法把猶大從那種英雄崇拜主義中解脫出來,這可能就是他最大的缺點。”

“好吧,伊萬諾娃完全有權利去痛恨伊利亞·烏茲的小說,因為那就是她寫的。”

“我的天啊!”猶大咬牙嘟噥著,仿佛被人用沉重的板子抽了下一般,猛地跌靠在椅背上。伊娃靜坐片刻,隨即大笑起來。“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這就好像是柯南·道爾不喜歡夏洛克·福爾摩斯一樣。”

猶大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是說‘沃恩·麥卡勒姆’真的就是伊萬諾娃同志?”

威提格抬起右手:“夠了。我可不是為了建一個文學辯論社團才把你們叫來這里的。”

猶大看上去仍是目瞪口呆狀,于是伊娃就代他們兩人詢問道:“好吧,那我們是為什么而來呢?或者我來猜一下?”

“不用。首先我要恭喜你們。你們現在已經正式從學院畢業了。”

猶大雖然仍處于震驚狀態,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自豪的喜悅神色。伊娃點了點頭:“我認為通過最終測試可能會有什么預示。”

“的確如此,”委員長繼續說道,“女王陛下讓我把畢業禮物交給你們。她似乎對你們很感興趣,尤其是你,巴爾·內厄姆同志,她經常問起你。”

“可能和我救了她的性命并助她重返皇位有關吧,”伊娃不客氣地回答。

“可能是這樣吧,”威提格粗暴地說道——對于說話被打斷這件事情他總是會生氣,“她委托皇家海軍為你建造一艘私人飛船,巴爾·內厄姆同志。這艘飛船時速很快,并且將會配備全副武裝,此外還會附加很多一般不會用于民用飛船的特殊功能。”

“這就能解釋他為什么上了那么多飛行課程了,”伊娃再次打斷了他。

委員長無視她的評論:“而對于你,同志,她下令給予你秘密無限信用額度。她的原話是,‘這樣她就不用再偷我的首飾了。'”

“聰明的姑娘,”伊娃說,“她知道我不應該因資金短缺而受阻。”

“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不過這筆資金來源于她的個人賬戶,這幾乎就是無限額的。但是我希望你們知道我并沒有讓你們登上正式名單。如果進展順利的話,我傾向于讓你們做我的個人‘調解員’,就像你們的父母那樣。你們的身份將會是頂級機密;即使是帝國特別調查局中的其他人也不會知道你們的身份。”

“我們的代號是什么?”猶大問道。

威提格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有些滑稽:“麻煩你再說一遍?”

“我們的代號,”猶大重復道,“我們的父母都有代號,只有這樣當地政府才可以辨認出他們。我的父親是‘犀牛’,而米克爾叔叔是‘長頸鹿’。如果沒人知道我們是誰的話,我們需要通過某種方式向其他特工明確我們的身份。”

“請原諒他,”伊娃說,“他有時會頭腦發熱,蹦出來奇怪的想法。”

委員長沉吟了將近一分鐘——對他來說已經是足夠長的時間了。“很好,”他指著猶大,“你將會是特工袋熊。”

猶大面露喜色。

威提格又轉向伊娃:“而你將會是特工長春花。”

“嗨,等等!我可沒要求這么蠢的代號。”

“太晚了,”威提格說著,唇邊微不可尋地流露出一抹惡作劇般的微笑,“如果你們其中一人有代號,那么兩個人就都要有。我會告知整個體系,特工袋熊和特工長春花是我的代理人,他們所提出的任何需求都必須予以滿足。”

伊娃對堂兄怒目而視,然后開始在自己的腕式通訊器上搜索起來。

“繼續,”威提格說道,“我已經接受了另一對錫安人搭檔——維達·哈利維和她的兄弟什穆埃爾。我相信你應該認識他們。”

猶大臉上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坐直身體,眼睛閃閃發光。維達除了是一名錫安男爵的女兒之外,還是舞團的化妝師之一——也是猶大的未婚妻。自他進入帝國特別調查局學院以來,他在過去兩年中還未曾見過她——而根據她的回應來看,她對兩人見面一事與他一樣迫切。很明顯,她已下定決心加入帝國特別調查局,這樣就能離他更近一些,而他知道她一定能成為一名優秀的特工。維達能夠搞定手邊的任何事情。有關她兄弟的情況,猶大只隱約有所耳聞,但他絕對是個好人。

“太棒了,”他說,“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她了。”

“非常不幸,你必須要等。等她到的時候你們已經走了。”

“走了?”猶大問,“你的意思是有任務要派給我們?”

“的確如此。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維薩?”

“誰不知道呢?”伊娃回答道,“這是銀河系頂級度假勝地,超級富豪的娛樂場。聽說這是一個相當狂野的地方。完全對外開放。只要有足夠的金錢或影響力,你在那里幾乎可以做任何事情。”

“但是舞團從來沒有在那里表演過,”猶大補充道,“至少是在我們的有生之年從未有過。維薩從它出名開始就決定不用我們這種‘簡單’的娛樂來取悅客人。我們對他們來說不夠精致,所以他們不會邀請我們。”

委員長點點頭:“沒錯,他們確實是想做到精英化。這件事不像庫茲涅茨事件那么嚴重,它只是一個局部問題,但我不想讓它失去控制。”

委員長看著他們,右手手指在控制臺頂部敲了一會兒,猶豫著該怎么開口。最后他繼續說道:“正如你們所知道的那樣,情報局主要關心的是收集有關帝國安全的信息,而不是去執行法律。執行法律的是地方貴族。我們將帝國維持在一起,但并不參與具體的當地事務。引用米爾尼的話來說‘遠離民眾事務的沙皇才是受人愛戴的好沙皇’。”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我們也不能就這樣完全置之不理。當各個世界之間的關系受到影響時,這就是女皇的責任,也就是我們情報局的責任了。這就是維薩的問題所在。”

“林德斯特羅姆星球最近正和阿彭尼商談一筆重要的農業交易,雙方都涉及數萬億盧布。談判主要是由林德斯特羅姆最有影響力的銀行家尼爾斯·比約登協調主持的。他的銀行將對財務結果進行承諾保證;但更重要的是,這場談判是依靠他個人的正直作風才得以維系的。”

“三周以前,尼爾斯·比約登和他的夫人一起消失了。兩個行星之間的交易未能實現,在這兩個世界上都造成了嚴重的經濟困難。我應該強調,沒有人因他們的失蹤而獲益;對各方面而言,它引起的都只有災難。畢竟,這種規模的失利對整個星系的其他世界都會產生經濟上的影響,而這是我們所不想看到的,因此,林德斯特羅姆的情報局負責人就開始進行調查,想要找出交易失敗的原因以及比約登夫婦的下落。”

委員長站起身,走到桌前。他的雙腳牢牢地站在辦公桌前方,身體斜倚在桌子上,眼睛直視著巴爾·內厄姆兄妹。“結果就是,”他說,“在交易完成之前,比約登夫婦決定去度個小假。因為他們很富裕,所以就決定出境、到從未去過的維薩去度假。到此為止他們的行跡還是很清晰的;有許多人在去往維薩的太空飛船上見到過他們,而且有記錄顯示他們也登記入住了那里的一家旅館。”

“但從這里開始,一切就都變得不可知了。突然之間,無論在旅館還是任何其他地方,他們都變得無跡可尋。回程票已被兌換,也沒有記錄顯示他們買了新的票。他們轉瞬之間就被維薩一口吞噬,渺無行蹤。這就是我們在林德斯特羅姆上的負責人所能確認的全部,所以他把這個案子——優先級中等——轉交給了帝國特別調查局查達卡分部。”

“查達卡?”猶大打斷道,“這是哪里?我以為自己已經聽過大部分星球的名字了,但這聽上去倒是新的。”

“這些事情的由來非常有趣,”委員長說,“大家都知道維薩是個衛星,但它實在是太有名了,以至于完全蓋過了它所環繞的那個星球。查達卡是一個比地球略大的星球。它是在大約三百年前由大部分是來自亞洲——尤其是來自印度次大陸的人口所開拓的。查達卡一直以來都相對比較貧困;那里的民眾可以養活自己,但卻幾乎沒有什么東西能與銀河系其他星球進行貿易。維薩是他們最受矚目的王牌,它單獨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無論如何,我們在查達卡上的負責人——名字是馬拉斯克·坎塔娜,她收到了這份來自林德斯特羅姆的報告。因為這份報告的優先級相當高,她馬上就對其著手進行調查。查達卡一直以來都無聲無息,所以她手下的人手也非常有限,但她還是想方設法做到了她自己所應做的一切。她調查了所有可能場所,得出了與林德斯特羅姆負責人一致的結論——比約登夫婦就是人間蒸發了。維薩警方只能聳聳肩,表示他們對此也無能為力——來來往往的旅客每時每刻都在流動,對他們來說監視某些特定的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使命。盡管非常禮貌,但他們“零配合”的態度還是激怒了坎塔娜,這個能干的女人決定將調查再進行的更深入一些。”

“她所調查到的事情讓她震驚了。她一再復查、交叉檢查,幾乎讓自己沉浸在核查的海洋中。當她確信自己調查得來的事實確鑿無誤之后,她把這些信息發回了地球——然而這一次卻用了頂級優先級。”

他坐回椅子上,往電腦里輸入了一些信息。“我會把她所發現的信息下載到你們的腕式通訊器上,”他說,“這些信息一經收到就馬上被發送到了哈希娜那里,而她則立刻告訴了我。我們自己也關聯了一些數據,所以另外還有幾份文件。總體情況相當可怕。”

他背靠在椅子上,但視線仍然牢牢固定在巴爾·內厄姆兄妹臉上:“比約登夫婦的失蹤并不是獨立事件。在過去20年中有超過25萬人在維薩上人間蒸發了!”

伊娃緊盯著他,而猶大則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什么?”他驚叫著,“這不可能!”

“這確實令人難以置信,”伊娃說道,“那么多人不可能就這樣簡單地憑空消失啊。”

“沒有人說‘簡單’,”委員長說道,“實際上,我們懷疑里面的情況相當復雜——這是一場完整的陰謀。這實在是太過出人意料,所以之前從未有人深究。但是,只要查一下太空飛船的預定情況就可以知道很多事情。在過去二十年中有旅客來有旅客走,但前者的數量要比后者多得多。”

“可能他們留在維薩上了,”伊娃建議道。

“很不幸,答案并沒有那么簡單。這顆衛星上的人口已經查明。我們擁有該時間段中有關出生數、死亡數、移民數和出境數的所有記錄,它們與當前的人口水平完全吻合。”

“但是他們為什么之前沒有察覺呢?”猶大問道,“這么多人取消了預訂好的回程票,航天公司不覺得奇怪嗎?”

“顯然沒有。顧客總是對的,去刺探其取消原因是不禮貌的。可能他決定再待久一點,可能他打算改訂另一家公司的行程。記住,這件事情是逐漸發生的,涉及運營該線路的62家航天公司。它們彼此之間從未比較過記錄。我們也是直到將他們所有的記錄聯系起來看之后才注意到這點矛盾的。”

伊娃搖了搖頭:“但這么巨大的失蹤人口為什么絲毫沒有引起人們警惕?其中某些人的家人或朋友肯定會想念他們,那為什么沒有告知警方呢?”

“啊,但他們其實報案了。主計算機群中存儲了每一個星球中所有警部的記錄,我們對其中的失蹤人員文件進行了核查,結果發現了許多去往維薩之后再也沒有回來的失蹤案例。”

“但如果是那樣的話——”猶大開口說道。

“我知道;沒能更早發現這一點似乎是有人失職了。但說老實話,在此之前有什么理由要去進行核查呢?這么說吧:整個帝國內現有943個星球。如果我們假設這個事件是隨機分布的話,那么每個星球上的失蹤人口就是250人;再平均除以20年,你會發現每年每個星球上只有12個人在那里失蹤了——這就完全稱不上是大數字了。星球警方每年要處理幾千樁失蹤案件呢。”

“假設他們發現有人在維薩失蹤了,就會給那里的警方按慣例打個電話尋求幫助,而維薩方面的警察就會像對待坎塔娜那樣,用禮貌的態度來進行冷處理。星球警方既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源來跟進這些案件,于是他們就將其標記為‘未解決’,然后歸檔了事。比起他們日常處理的數量來說,每年12件未解決案件簡直就是滄海一粟罷了。”

伊娃和猶大靜靜地坐著,消化著委員長此刻所說的話。25萬人們在維薩一去不復返。而且他們是以每年一萬兩千人的速度消失——也就是說一天就有三十五人!他們都發生了什么呢?

“你是在暗示,”猶大緩緩地說著,“無論那里發生的是怎樣的陰謀,維薩警方都參與在內。”

委員長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前還沒有足夠的信息可以這么說。他們看上去很像知道些什么。不管怎么說,無論他們號稱有多少游客——我承認這個數字應該很龐大——但如果說他們對如此量級的事件都毫無察覺的話,那也實在是難以想象。不過很明顯,他們選擇了忽略對待。”

“如果他們確實如此的話,”伊娃大聲說道,“那么一定是受到了某人的命令,最有可能的嫌疑人就是負責人。”

“在這個事件中,負責人就是女男爵,”委員長點點頭,“金德里·洛赫拉特女男爵,一個最為懦弱的人。根據我們性格檔案里的信息,她沒有能力來進行如此這般曠日持久的陰謀;她的意志太過薄弱了。她可能成為其他某人的工具,但應該做不了主腦。”

“那么就是伯爵了,”伊娃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可能是查達卡上的伯爵?”

“查達卡的伯爵現年13歲,”委員長告訴她,“自從他兩年前獲得這個封號以來,他的母親一直充當著攝政王的角色。前伯爵在經過了三十四年平淡的統治后,被一個心懷不滿的農奴暗殺了。”

“換句話說,”猶大說,“因為維薩上的活動一直持續了二十年,所以可能與查達卡的伯爵沒有關系。”

委員長點了點頭:“兩個政權之間缺乏最基本的連貫性,而且記錄顯示在伯爵死亡期間,失蹤案也并沒有減緩。”

“那么答案一定就在維薩上了。”伊娃的話語與其說是提問,不如說是一句陳述句。

“是的。由于維薩的度假勝地占查達卡財政來源的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查達卡的伯爵一直服從于維薩的男爵。為了自己的生存,他們迫切需要這些稅收。”

“那么冒著說廢話的風險,”伊娃說,“我認為,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找出所有這些失蹤人員發生了什么,然后終止該事件。”

“沒錯,”委員長挺著下巴,“這樣龐大的陰謀在我們的鼻子底下持續了那么長時間都沒人察覺,想到這個就讓我惱怒。我不喜歡被人蒙蔽且受人愚弄。”委員長站起身,臉上每一條皺紋都透露出他堅定的信念。

“這就是我希望你們倆接手這個案件的原因,因為你們有粉碎龐大陰謀的經驗。我要把這個禍害干掉,越快越好!”

***

哈西娜帶他們穿回了迷宮走廊,坐上引力電梯。倆人十分壓抑,一路上不發一語,直到走出了總部大樓后才又開口說話。

“我還是無法相信,”猶大輕聲說著。

伊娃點點頭:“那么多人毫無痕跡地消失了,確實非常難以置信。”

“不,我是說……關于伊利亞·烏茲的事。”

伊娃停下腳步,笑了起來;“我還無法相信你害我多了一個‘長春花’這么蠢的代號呢。你看怎么辦吧。”

“我意思是,這怎么可能……?伊萬諾娃同志老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但那些小說是那么有趣!”

“好吧,那你可能是希望它們的作者是一個對間諜工作一竅不通的人?”

“只是……伊萬諾娃同志……”

“把你的腦袋轉回到正事來吧。時刻都有人正在死去,還記得嗎?我們找個地方去商量一下吧。”

出于無聲的默契,兩人回到了猶大的公寓,研究起威提格交給他們的數據。一份又一份文件都重申著他們已被告知的事實——不知何故,成千上萬人就這樣人間蒸發了。

“我們來看一個典型案例吧,”猶大邊說邊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伊萬和塔吉安娜·格里高洛夫去了維薩。太空飛船預訂都已全款預付,而且是往返票。他們在酒店辦理入住,之后幾天就是賭博和看秀。然后,在假期即將結束之前,他們突然退房并帶走了所有隨身物品。他們還取消了回程的預定,取回了船票的現金。自此之后,他們再無音信。”

“他們都去哪兒了呢?”伊娃沉思著,“一定發生了一些什么。他們沒有待在維薩,除非是有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下秘密都市。也許他們都被奴役在又深又黑的什么珍寶礦里。”

“維薩的賭桌就是他們的珍寶礦了,”她的堂兄一針見血地指出,“那里的金錢往來比銀河系股票交易所都多。”

“或者他們被賣去做性奴了——?”

“你的腦子被X了吧。想象得也太過頭了。”

“我的大腦現在就是我能享受性愛的唯一途徑了,”伊娃嘟噥著,“我已經兩年都沒有……”

她決定還是換個話題:“但如果那些人沒有留在維薩的話,那就一定是離開了——但并沒有這樣的出境記錄啊。”

“這就是不可能的地方了。那些人既沒有留下也沒有離開,而是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他們肯定是死了。”

“沒錯,藏死尸可比藏大活人要容易多了,”猶大也表示同意。

“但就算如此,你會把25萬具尸體藏到哪里才能不讓別人察覺呢?”

“他們對此一定有一套體系。維薩是一個沒有空氣的衛星;也許他們全都被埋在沒有人去過的隕石坑里。或者他們有一個彈射器,直接把尸體發射到太陽里去。”

“你聽上去像伊利亞·烏茲里的超級大壞蛋,”伊娃笑了起來。

“抱歉。關于伊萬諾娃同志——”

“我們討論的是一天35具尸體,”伊娃說,“這些尸體的處理會是一個大產業,而且還很浪費能源。一定有什么既簡單又有效率的處理方法。但……該死的,我的第六感今天怎么沒用了?終端角質,肯定是這樣的!”

“在我們的腦子變成一團糨糊之前,暫且先把這個問題放一放吧,”猶大說道。

“角質?我也想!”

“我是說尸體處理,我們目前只能知道這是成體系的運作——任何有如此巨大吞吐量的活動都一定是有體系的。只要有體系,就有辦法破解。伊利亞·烏茲經常這么說……”他停了下來,“我要把伊利亞和伊萬諾娃分離開來,伊利亞就是伊利亞。”

“那么伊利亞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怎么做呢?”伊娃同情地戳了戳他,“他不是應該從尋找共性開始嗎?受害者們都有什么共同點呢?

“完全沒有,”猶大邊說邊搖頭,“受害者完全是隨機的。他們來自帝國各地。有男人有女、有老人有青年、有知名人士也有名不見經傳的、所有種族所有宗教都有。他們無論在什么方面都沒有共同點。”

“有一點,”伊娃思索著,“他們都是從別的地方來維薩的。”

猶大走到一半的腳步停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的堂妹:“妹子,你真是擁有見微知著的天賦啊。他們當然都得是有錢人啦。只有超級富豪才能負擔得起去維薩這種地方,這就意味著——”

“這件事情與金錢有關,”伊娃給堂兄的想法補充了一點,“那些人因為隨身攜帶的什么東西被謀殺并搶劫、然后又通過某種方式被處理了。”

“沒錯!”猶大叫喊著,但隨即又開始踱起步來,臉上的表情也變了,“不,等等。這講不通啊,維薩并不需要搶劫殺人,單單賭場產生的利潤就能讓他們花也花不完——更不用提所有的那些能拿到回扣旅館、酒吧、劇院和妓院了。當別人會合法地給你錢時,謀財害命的比例會有多高呢?”

“維薩上有多少賭場、旅館、酒吧、劇院和妓院呢?兩百家?三百家?四百家?可能甚至有一千家吧。維薩上的常住人口有多少?根據我們得到的數據,大約有五萬左右。合法操作可能會讓它們的少數擁有者和多數打工仔有得賺,但還是有相當多的人盼望著能從這塊大蛋糕里面分一點殘羹冷炙。然而這塊蛋糕的油水實在太過豐厚,沒有一個商人會同意哪怕分一小塊出去給別人。畢竟每天都會有大約700多游客來維薩呢;誰愿意錯過這一小份蛋糕呢?”

“對。受害者的百分比遠不足以影響賭場的收入,所以他們不會抱怨。而警方很明顯收受了賄賂,所以裝聾作啞。兇手可以賺得盆滿缽滿。這對每個人都有好處,沒有人會吃虧——當然,除了誤入陷阱的可憐的受害者之外。”

伊娃笑了:“我再也不用感覺自己那么蠢了。這攤子爛事可以被簡化到純粹的貪婪作祟,實在是太好了。”

“但我們現在只知道他們做了什么,離粉碎陰謀可還有十萬八千里遠呢,”猶大說,“我們還是得知道他們是怎么做到的,找出幕后黑手。”

“這里有兩重問題,”伊娃點點頭,“似乎是為雙管齊下式的行動量身打造的呢。我個人對‘怎么做到’的這個問題很感興趣。我可以打扮入時去維薩度假,把自己打造成受害者的樣子,看看用我這個餌能釣上來什么大魚。”她露齒一笑,“我剛剛得到一個無限額信用賬戶呢,不用豈不是浪費?”

“那留給我的問題就是‘誰是幕后黑手’了,”猶大說道,“一定是農奴、也就是生活在維薩上的普通人干的——這點還是很明顯的。伊利亞·烏茲說過,最好的間諜和破壞者都是‘隱形人’。我得去那里找份工作,融入他們的階級,看看能有什么發現。但我應該找那種工作呢?”

“嗯,你的條件怎么樣呢?你很強壯、健美、敏捷,就是腦子不太好使……”

“請你再說一遍。”

“……所以明顯適合做體力勞動,”伊娃最后咧嘴一笑,“教育程度不高,但迫切希望不用太辛苦也能賺到大筆的錢——正是可能會變成小偷或殺人犯的那種家伙。”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靠得住的人,”猶大低聲嘟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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