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兒，你他媽坐下來行不行！你要把東西弄壞了我爸會氣瘋的。”今晚本可不吃杰里這套——尤其在天氣這么爛、又停電的情況下。這感覺就像一打冬天一塊兒來了，而他卻被困在他爸的影碟店里，不知如何是好。

“別激動啊，老伙計！”杰里說道，用鑰匙圈上的手電往臉上照去，皮包骨的面容被光線扭曲成怪異的鬼臉。他身后凌亂的架子上，DVD盒子隨著手電光線的移動閃著光。“別老想著你家老頭兒了。他從來都沒為你做過什么。我真沒法相信他今天還讓你過來。搞得就像這種天氣里還會有人出來租碟片一樣。就算在天氣好的時候，這里也是個倒霉影碟店。”

本皺了皺眉，不過這積滿灰塵的辦公室漆黑一片，杰里沒有看到。“不要那樣叫它！這里的生意很好。我爸不是每天都放心把藍光交給我看管的，所以你就別再給我添亂了行嗎？規矩點，別把東西弄得一團糟。”

“好吧，好吧，”杰里讓步了。“那你想讓我拿自己怎么辦，智慧的甘道夫？”

本把頭往后一揚，罵道：“我跟你說過，不要那樣叫我！”

“把你娘炮的絡腮胡刮掉我就不叫了。要么我再弄一幫毛屁股的霍比特人到這兒來，好讓你覺得更自在點。”

“你就……”本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好好坐著，讓我試著把電力恢復。”

還好，杰里照辦了，他撐起麻桿兒似的身體坐到了柜臺上，不再說話。本仍能聽到他瘦長的手指煩躁的撥弄著東西，但至少現在他呆著沒有動；可以搗蛋的區域有限了。

有時候本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能受得了這個朋友。他倆還在學前班的沙坑里尿尿的時候就認識了，但不知為什么他的朋友一直沒有他成熟。本上大學的時候杰里在他媽媽和繼父的家里啃老。本開始和女孩兒約會那陣，杰里買了個Xbox游戲機。最后，當本開始幫他爸爸分擔些生意上的事情，準備有天接手的時候，杰里呢？他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混在藍光碟片出租店里煩他，拿他的絡腮胡和“果凍小肚子”開玩笑。但他們仍然是最好的朋友，而且本知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情發生，杰里會為他做任何事。想到這里，本感到一絲欣慰。其他人可沒這么在乎他。另外，本的內心深處還是喜歡有杰里作伴的。雖然杰里不時有些煩人，但他們在一塊兒還是挺開心的。甚至“本和杰里”[1]的笑話都不是很招他厭煩了。但今晚，杰里快要把他的耐心磨沒了。

“你什么時候能把燈弄亮啊？”杰里問道。“這兒就像《周六狂熱夜》一樣。”他用手電筆來回掃著房間，低掛的吊頂被照亮，看起來像個迪斯科球。一張有著怏怏不樂的德尼羅和看起來怪怪的本·斯蒂勒的電影海報也被照亮，但隨著光線的掠過又消失了。

“就算像，”本說道，“你也不是約翰·屈伏塔！”他走向辦公室另一邊，宜家電腦桌后面就是保險絲盒。他對電路一竅不通，指望著按個開關就大吉大利了。但實際情況應該比那復雜得多。

停電之前，本和杰里在看新聞——好吧，坦誠點，杰里是在等著《黑客帝國》的重播。報道說國內的基礎設施預計會多日受到降雪影響，而且由于取暖量極大幅度上升，很可能造成斷電。只要他爸的店在他看管的時候安然無恙，本就不會很困擾。畢竟，生意最重要。

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比和那個蠢貨杰里的幼稚的友誼重要。

本甩了甩頭，把爸爸說的話甩出頭腦，從口袋里掏出鑰匙，一個一個地仔細看著。早些時候，他和杰里便開始擔心如此之大的降雪量——以及為這樣的壞天氣席卷全球感到相當焦慮。看了那么多災難電影，本一想到這雪貌似要無休止的繼續下時，就寒毛直豎。當雪下到及膝深的時候，本和杰里趕到街角的超市囤了些零食和啤酒，以防萬一他們被困在店里。如果需要，他們愿意在這等到事態平穩。本只希望在此期間杰里能把他過盛的精力控制一下。他的好朋友擅長把東西弄壞。本稱此為“杰里效應”。

本打開了保險絲盒的門，彈開他那嵌著交織字母的打火機。他幾個月前就戒煙了，但依然留著它，因為這是他爸送他的禮物——物以稀為貴。他的眼睛為了適應光線凝滯了幾秒，但看清之后他感到十分困惑。保險絲盒看上去被燒化了。

這不可能。保險絲盒不就是為了防止電路起火的嗎？

本想不出任何可以引起保險絲受到如此嚴重的熱損傷、而同時外面的箱子又完好無損的原因。本有一邊節奏地、一下下地拽著他亂蓬蓬的棕色絡腮胡，一邊努力想著原因——一個不會讓他擔心的原因。但他能想到的都是……

老爸如果知道了估計得氣炸。

就在這時，杰里在店里喊到，“甘道夫，怎么啦？你是不是在后面打飛機呢？”

本搖著頭，翻了個白眼。“哥們兒，拜托，閉嘴行嗎！”

“好吧，好吧，”杰里說。“胡子別氣卷了。這又不是世界末日——雖說我們確實錯過了《黑客帝國》。”

注釋

[1]著名的冰淇淋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