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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破局

  • 玉爐吟
  • 蒲仙
  • 3033字
  • 2019-07-13 18:33:28

一夜之間,工鎬所有的朝官重臣,貴族王孫府上都收到了五公子府請柬。

上面恭敬寫著,翌日下朝后邀請眾人在玉水湖聚宴。

這些人紛紛丈二的和尚般摸不著頭腦。雖方及冬至,算不得冰天雪地,在結(jié)薄冰的玉水湖上設宴,也不知道賣的是什么關子。

于是早朝時候,眾人皆揣著糊涂地來了,都默契地不提此事,深怕做了出頭鳥。

“眾愛卿可有事啟奏?”

瀛王一只手里把弄著玉佛珠,一只手背在身后,精厲的雙目在眾人間巡視著。

大殿內(nèi)沉默良久,無人做聲。

過了片刻,白旱麓不著痕跡地輕哼一聲,從人群中走出來,對著瀛王低頭拱手道:“回父王,兒臣有事啟奏?!?

瀛王微微仰頭,道了一句:“說?!?

白旱麓勾起嘴角,“兒臣昨夜收到五弟的請柬,說是要在玉水湖設宴,也不知五弟是不是記性不太好,父王給了他三天時間對射殺神鳥一事作個交待,他倒好,沒事人一樣設起宴來,難不成是為了祭奠神鳥嗎?”

說話間,白旱麓挑釁地瞥了白縱至一眼,見他仍舊面色如常地立在原地,心里不痛快起來。

想著,這種時候了,還在這里裝模作樣,任憑你這次再神通廣大,死了的神鳥還能復生不成?罪過是真真抵賴不過的,父王這次不發(fā)落了你,可是在諸國面前自傷顏面了。

朝中眾人開始交換眼色,竊竊私語,他們每一個,都在昨夜收到了公子府請柬。

瀛王表情嚴肅,佇立了半晌,才緩緩踱步到座上。

“至兒,三日已過,你可有什么說的?!?

話音一落,滿殿的人齊刷刷地像白縱至望去。

只見他抬了抬頭,從容地走出隊列,手撩起下袍,跪在地面上。

“回父王,兒臣的答案就在席間,請父王移步玉水湖?!?

白旱麓挑了挑眉,嗤笑一聲:“門外天氣寒涼,你在玉水湖設宴,若是損害了父王龍體,罪過便更大了?!?

白縱至并不理他,依舊沒有起身。

瀛王的神色讓人看不懂,手里不停地把玩著玉珠,忽然“嗒”的一聲收起,就站起身來。

“擺駕!”

——

玉水湖一年四季都景色秀麗,春日里陌上花開,蜂蝶翩躚,引得游人來此賞花游玩;夏日里碧水漾波,清潤的風拂過湖面吹來,是降暑乘涼的好地方;秋日里落木紛紛,湖邊積滿厚厚的金葉,菊香淡雅,沁心醉人。

到了冬天時候,整個湖面就如同一塊完美無瑕的鏡子,時而霧氣裊裊,雖冬日里萬物休,百事蕭,但卻有著與瀛國國風相應的威嚴大氣。

瀛王儀仗隊及轎輦浩浩蕩蕩地往玉水湖邊去。

工鎬里的百姓沒見過這樣大的陣勢,都遠遠圍在街邊瞻望著。

待到湖邊后,眾人發(fā)現(xiàn)湖面上并未結(jié)冰,上面氤氳著淡淡霧氣,原是白縱至一早吩咐拓冰船將本來就不厚的冰層鏟除了,又命人灑進上千斤鹽。整個湖泊如同仙宮瑤池一般,讓人嘆為觀止,著實一個設宴的好地方。

人們疑惑不已,不明白他這樣費了一番心思安排,究竟和神鳥有什么關系。

正此時,湖面上出現(xiàn)了數(shù)十輛船只,撥開繚繞的云霧,向岸邊駛來。

白旱麓譏諷道:“五弟真是閑情雅致,父王給的三天時間,不想你竟都用來辦這種堂皇的東西了。”

白縱至沒有接話,對著瀛王拱手道:“還請父王及諸位大臣入席?!?

瀛王直直地站在原地,也未讓他起身,眼神里摻雜著一些復雜的東西,其中略帶懷疑,隨后像是定下心來,率先上了船。

其余人見此,也紛紛按權位次序上了不同的船。

這每艘船上設了一張四腳宴桌,一個用來跪坐的毛羽蒲團,旁邊精致銅爐里炭火燒得正旺。

桌上有一盞鼎,里面滾著羊肉,香味四溢,熱騰騰地冒著白煙。其余幾碟中有暖食糕餅之屬,多用溫補食材。桌邊設一口圓爐,里面燙好了美酒。

雖說這諸位大臣,皇親國戚向來是鐘鳴鼎食,不會對宴飲有什么太大興趣。但方才冬日里一行,又在湖邊吹了些冷風,身體正饑寒著,看這些個暖酒暖食,竟顯得親切幾分,心里面都暗暗嘆到白縱至的心思奇巧。

今日這玉水湖設宴,賓客們都仿若置身天境,望景啖飲,雅事一樁啊。

白旱麓顯然沒什么心思在吃喝上,他從一開始就想不明白白縱至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事已至此,他定是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射殺神鳥之罪。每每想到這里,他就舒心不少。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大多人酒酣飽暖,心情奇佳。

忽然一聲長鳴于空,悠悠不絕,眾人聽得如夢似幻,竟不那么真切,總覺得這聲音不屬于人間。

瀛王帶頭走出船蓬中,向空中望去。

只見一只黛青顏色,毛羽油亮的飛鳥盤旋在空中,靈氣涌動,讓人一看便知不凡。

“這……這是神鳥青鸐!”

易國來使突然大聲說了一句。

“神鳥,這就是神鳥?!?

“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是啊……”

眾人忽然你一言我一語熱議起來。

明明那日神鳥青鸐已經(jīng)被射殺了,怎么今天又憑空出來一只神鳥,難不成是死而復生。

議論歸議論,人們卻堅信眼前的就是神鳥青鸐,因為凡的飛禽,根本不能和它相比。

與此同時,湖面上一艘不起眼的小船里,百昭微微探出身子,也朝著空中望去。

由于宴席里只有朝臣和宗親,無人帶領家眷,白縱至就讓祁樂帶著她,匿身在這里看好戲。

祁樂那死家伙,一直不懷好意地勸她酒,只是想起了喝“十日癡”時候的糗事,加之對祁樂的警惕心,她死活不肯喝一口。

就在眾人都在驚嘆神鳥的英姿時,她使勁眨了眨眼睛,皺起眉頭,一臉不可思議。

“哪里有神鳥?!我難不成是瞎……”

還未說完,祁樂就從身后緊緊捂住了她的嘴。

百昭吃了一驚,使勁掙扎著。沒成想祁樂這廝雖瘦弱纖細,到底是個男子,竟也力大如牛,壓制她絲毫不費力。

真是好大的膽子?。?

百昭心里怒號著,這混蛋就會仗著白縱至不在無禮于她!

祁樂勾起嘴角,笑著貼近她的耳朵,帶過來一陣冷香。他低聲說道:“在下可不能讓你壞了公子的好事。”

其實和她一樣的不只一個人。

白旱麓聞得動靜走出蓬后,看著空無一物,只有萬丈茫茫的白日。

“這……這哪有什么神鳥?!分明連根羽毛都沒有!”

話一脫口,全場寂靜了幾秒,隨后引起了一陣大笑聲。

“二公子怕是喝高了,這神鳥就在空中,您竟然看也不見?”

這時候,瀛王身邊的大監(jiān)開口了,臉上泛著淡淡紅暈。

白旱麓被一個宦人嘲笑,怒火攻心,剛要發(fā)作,卻看見了瀛王陰沉的臉,便也閉口做了啞巴。

不想此時,白縱至卻在自己的船上拉開了弓箭,上面架著一支姚金羽,直直地瞄向空中的青鸐。

眾人驚呼一聲,姚金羽卻迅雷般飛射出去,眼瞧著就要貫穿鳥身。

神鳥卻做了一個靈巧的側(cè)身,飛箭擦過,它毫發(fā)無損,隨后還悠哉悠哉地落在了湖面上,理起自己的毛羽,一點波紋都沒有激起。

在場的人都看呆了,半晌回不過神來,過了許久,才止不住地喝彩贊嘆。

“神鳥避箭,果真如此啊!”易國來使眼神里放光,驚喜道。

瀛王的目光淡淡瞥在他身上,他頓了一下,忙向著瀛王跪著拱手道:“回瀛王陛下,吾國傳聞,神鳥青鸐能避羽箭,再神的射手都不可中,不想今日竟然印證了!”

“主公,神鳥現(xiàn)世,又能躲避羽箭,那么五公子射殺神鳥之事,就不攻自破了?!?

這時候,忽然有人說道。

眾賓沉默了兩秒,紛紛贊同起來。

瀛王的面色沒有變化,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白縱至,只見他順勢跪在地上。

“請父王恕罪,那日的姚金羽,不過是兒臣在玉水湖邊射殺的一只普通野禽,而非易國的神鳥青鸐。況兒臣聽聞,神鳥有靈,會出現(xiàn)在有圣人的地方,而今棲息在我大瀛的玉水湖,實乃祥瑞之兆。”

一席話說完,其余人皆點頭贊同。

“呵,易國來使領旨護送神鳥,平白在籠中消失,五弟倒不若解釋解釋,這又是什么緣故。”白旱麓冷眼望著他說道。

不想此時易國來使插話了,“今日既見著了神通,躍籠而出乃常理之中。定是瀛國天地靈氣,感化神鳥,才使得它一心奔于此處?!?

白旱麓還想反駁點什么,但想到這群人著了魔一般,自己說什么都不信,便咬牙將話咽了下去。

這時候,焦點又轉(zhuǎn)向了沉默不語的瀛王。

他定定地望著白縱至,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滅,過了良久,他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我大瀛的確是個福地,今日我兒既設宴玉水湖,吾等盡興而歸!”

于是,宴飲照常,歌舞升平,完全讓人感受不到什么洶涌的暗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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