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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回府

  • 玉爐吟
  • 蒲仙
  • 3033字
  • 2019-06-12 23:49:00

碧娥兩人見狀趕忙伏地。

“叩見公子。”

白縱至冷眼環(huán)視一圈,目光落在碧娥身上。

“看來你是沒有長夠記性。”他揚了揚眉,目光若刃。

魏汝湘思量著眼前情勢,剛要起身打個圓場,沒成想碧娥她竟然一時最快,脫口而出:“公子,天香苑中沒有人!”

遭了,這下大事不妙了。

魏汝湘緊緊攥住了堇綢帕子,手心里滲出細密汗珠。

她的話剛一說出口,全場人陷進了一種神秘的寂靜中。公子面色陰沉,初兒則心慌不已,身體微微發(fā)顫。

碧娥一時間心頭涌上一種不詳?shù)母杏X,她慌忙祭出了整件事的“始作俑者”羅仙子,哪知一回頭,人群中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這……這是道長說的,說天……側妃殿下乃妖星熒惑轉世,而且現(xiàn)在卻不在府上……”她磕磕巴巴,聲如蚊細。

白縱至停了好一會兒,忽然冷哼一聲。

“好啊,既然你聽信江湖術人之言,執(zhí)意認為殿中無人,那就親自去將門打開一看吧。”

魏汝湘也不知怎的心中驚慌,事已至此,她只能暗暗祈禱百昭的確不在殿中。

碧娥硬著頭皮一步步挪到門前,手上止不住抖著,隨即一咬牙,推動著木門。

木門帶著眾人視線緩緩而動,伴著輕微木樞摩擦的聲音。

像是應著期待一般,一個皎月般的倩影漸漸浮現(xiàn),披散著三千青絲,斜倚在榻上,慵懶嫵媚。

碧娥瞬時間覺得五雷轟頂,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初兒微微一探身,發(fā)現(xiàn)主子竟不知何時回來了,微闔雙眼,像是冬日里倦怠小憩一般。這下她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不可能!公子!天香苑的飯菜中放了膽汁,她要是吃過的話根本不會沒有反應!”碧娥尖聲叫道,撲倒在白縱至腳下。

此言一出,連她自己腦袋再不靈光,都知道完了。

初兒心里暗暗嘆道,真是沒想到自己百般小心,還是讓她見縫插針了。

她眼睛一轉,喝到:“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主子這些時日身體不佳,總覺得口中發(fā)苦,原來是那菜的緣由!你連主子的飲食都敢動手腳,來日說不定還會心存怨恨下了鳩毒!”

碧娥癱軟在地上,心虛得不能自已,她面色蒼白,額上滾落大顆汗珠。

魏汝湘也眼前發(fā)黑,感覺自己好像要暈過去,這幾日來,一事未平,一波又起。

她見白縱至一動不動,身邊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既然你這么喜歡膽汁,本公子就賞你日日食吧。”他說罷便一甩長袍,轉身而去,路過腿腳發(fā)麻的魏汝湘,理都未理。

出門后,聆羽悄悄從墻邊溜出來,跟在白縱至身后。

“叫人換掉膳房的廚役,用一些底細干凈的,天香苑的飲食,派專人盯著。”

白縱至吩咐著,忽然停下腳步。

“你去將那道士捉回來。”

——

堂屋內,金香爐中冉起裊裊輕煙。白縱至脫下護風,坐在殿中央的虎紋木椅上。

半晌,聆羽匆匆趕了回來,呼出一口白霧。

“公子,”他面露尷尬,“人找不到了,但是門口小廝說他留下了一張字條。”

說著將手里的黃符紙遞到他面前。

白縱至呷了一口茶湯,接過紙展開來看。

“天機在天意。”

他揚了揚眉,好個故弄玄虛的天機在天意。

此人還是有點奇的,竟知道百昭不在府上,那婢子的蠢笨頭腦,必然想不出來在菜里加膽汁這樣的妙計。他大概一早就清楚了自己要尋他問些什么,腳底抹油一般跑掉了。

祁樂此時悠悠從門外走了進來,甩著厚藍袍寬袖,容人以藍為國色,因為此色是用容國冶煉秘術從一種礦石中提取出來的,闔國上下,皆以衣藍色為耀。

他仿佛聽說過方才府上發(fā)生的事,笑瞇瞇道:“公子,在下早就說過,你那心頭肉是妖星,不如早點處理掉罷,免得為禍世間。”

白縱至緩緩抬起頭,瞪了他一眼,不做話,依舊琢磨著,這道士留下的五個字。

天機在天意。

這開啟天機爐秘密的關鍵,究竟在何處。

“還是公子為人大方爽快,那白羌的老頭,別說給錢喝花酒了,怕是我多吃一口飯,他就要肉疼不已了。”祁樂心滿意足道。

白縱至依舊眉頭緊鎖,沒有理他的意思。

“天機子乃容人,為何你覺得,他的墓寢不在容國境內。”

過了半晌,白縱至開口道。

“實不相瞞,他那在容國的墳頭都被踏爛了,來的可不止王公相侯,但無人能有所獲。”祁樂拿了桌子上一顆蘋果,自顧自地啃了起來。

“天機子這么聰明的一個人,道行略高于我,將自己的墓寢放在那么顯眼的地方,供人毀踐,根本是不可能的。”

白縱至所有所思,暫且放下了此事。

“在下以為,公子當前的首要任務,是設法侵吞媯國。”他輕飄飄說了這么一句。

白縱至輕笑了一聲:“你這個提議倒是妙,媯國的確是我國歷代瀛王的心頭愁患。他國因特制一種清漆,涂在我瀛國的竹木箭頭上,其威力似鐵械,其勢不能當。而歷代媯王,就是靠著這制漆的匠人和秘不外傳的配方,牽制我國。”

祁樂笑曰:“強瀛怎可被一小國作了掣肘,公子,有必要去一趟媯國了。”

白縱至站起身來,望了望門外的天空,目中有深不見底的坦然。

“本公子,正有此意。”

——

百昭仍舊懨懨的,今日門外有人鬧了一通,她都懶得理會。

初兒見院中閑人散去了,左右瞧了瞧,便進了屋里,把大門關緊。

“主子,您回來啦。”她興沖沖地跑到百昭身邊。

百昭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好像是很累一樣,歪頭倒在榻上。

初兒見她一路上舟車勞頓,趕緊鋪好軟毯,伺候她躺下歇息。

百昭輕舒了一口氣,闔上眼睛,睫毛微微顫動。

夜色濃了起來,初兒百無聊賴地扇著屋內炭盆,火光熒熒,也不起濃煙。

殿門忽然被人輕輕推開,她扭頭一看,是公子來了。

白縱至揮一揮手,她會意地退下了,順道將屋門帶上。

他徐徐走到百昭榻前,見她正熟睡著,面色柔和了幾分。端詳起她的臉來,眉眼俏麗,似山巒和星辰,鼻頭滑膩若凝脂,唇似乎有它自己的脾性,微微上挑,盡顯高傲。

想起來那個夜晚,身下的人素白如紗,純潔得像一片雪花一樣。正因如此,他在罪惡感和征服欲的糾纏下,惶惶不能自已。

白縱至眼底沉了一下,從懷中摸出一枚錦囊,上面繡著朱雀穿芍藥的花紋,放在面前思量好一會兒,還是重新放回了自己身上。

“初兒,我想喝水。”她忽然吶吶了一句。

白縱至一頓,不動聲色地伸手取過旁邊高腳木桌上的茶盞。

然后溫柔有力地托起她,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百昭手接觸到杯身時愣了一下,淡淡檀香氣在鼻間環(huán)繞。

她隨后依舊飲下茶,又將杯子遞給他,懶懶地靠在他懷里。

“公子伺候人的功夫倒是一流。”百昭聲線上挑,帶著戲謔說道。

白縱至嗤笑一聲,知道她故意在惹惱自己,卻沒有生氣。

“也就是你,別人沒這個膽子。”他雙手環(huán)住她,在她耳畔摩挲著,柔柔的香氣險些迷亂他的心智。

百昭打了個哈欠,眼神又開始迷蒙起來。

“那溫泉池里放了鎮(zhèn)痛的藥材,但會讓你嗜睡幾天。”白縱至淡淡地說。

百昭聽了面無表情,側身躺在了榻上。

“天色已晚,就不留你了。”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

當月廿二,公子涿風照例進宮探望雍德夫人。

一襲銀色長袍,踏著穩(wěn)步走進棠溪宮。

“兒臣請母妃的安。”

他聲音柔滑,水撫玉石一般。

“我兒有禮了。”貴妃榻上的女人身披玄色大氅,上面金線繪制著游龍戲鳳。她并未抬眼,鎏金的護甲輕輕叩著,熠熠生輝。

“聽聞你同五公子在羌胡遭受暗害,是否有恙?”

“承蒙母妃關懷,兒臣無恙。”

她此時才抬起眼睛,一雙深灰的眼睛打量著他,過了許久,笑了起來。她由婢子攙扶著站起身,頭上金冠釵搖曳作響,風華照人,儀態(tài)萬千。

待她緩緩踱過紅色的紗帳,露出一張半面被燒毀的臉,那疤痕可怖,讓人膽戰(zhàn)心驚。

但是拋卻這個不談,她的眉眼和皮相都是極精致的,帶著華貴典雅的氣質。

雍德夫人,整個瀛王宮內,位比副后的存在。她是長公子涿風的生母,正三品戶部侍郎之女。瀛王后妃中,曾有個堂悅夫人,出身高貴,乃三公子生母,只是風華早逝,況且大公子才能超群,頗受瀛王倚重,因此她便成了后宮中除了王后,最為尊貴的人。

“你此次出使,可有所獲啊?”雍德夫人饒有興致地問。

“回母妃,兒臣無能。”

“罷了,這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成的事,你不必自責,韜光養(yǎng)晦,總有那么一天的。”

說罷,她望著屋內半人高的銅香爐,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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