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晚會
- 玉爐吟
- 蒲仙
- 3062字
- 2019-05-28 20:00:00
白縱至在白涿風帳內,將在鬼窟中所見,與他略說一二。
白涿風眉頭緊皺:“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那洞中潮濕,必不可能存放火藥,且吾等來白羌消息緊急,他怕是沒多少時間準備。”白縱至淡淡說道。
白涿風凝神靜氣,配著冰玉戒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面。
“如此說來,赤胡到底有無牽連,實在難說。”
“此事,一試便知。”白縱至目光幽幽。
“如何試。”白涿風問道。
“在白羌這些時日,我早已放了消息去赤胡,不出意外的話……”他抬眼看了白涿風一下,“今晚便有動作了。”
白涿風神色轉了一瞬,微微點了點頭。
那件事,他定要查個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
今日大君尋回女兒,昨夜擱置的篝火晚宴今天被重新操辦起來了。全族人喜氣洋溢,都各自忙碌著。
此時,大君帳中氣氛卻有些陰沉。他眉頭緊鎖,背手而立,面對著座上的麋鹿頭。
祁樂倚在旁邊桌子上,依舊拈著珍珠串,一只手將一封密信舉到眼前。
“本君養你不是讓你白吃飯的。”過了許久,他微慍的聲音響起。
祁樂笑了,“這是自然,祁樂在其位,謀其職,必然為大君好生籌謀。至于這信……大君照做即可。”
大君猛然回頭,怒目瞪著他,仿佛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他只說蒙混過去即可,如今又要做此事,難不成本君要賭上全族人的性命嗎?!”他氣的不輕,臉上顏色醬紅。
祁樂慢悠悠地站起來,緩緩蕩了兩步。
“大君別忘了,在下同您說過的話。天機爐中玄機,不過是世間太平之道。如今八國鼎立多年,開始起了動蕩,若要重新建立秩序,非一即九。”他眸子里閃著細細的光。
“不是一統天下,就是再立新國。而這個國家,名為羌國還是胡國,全看大君的打算。”他勾了勾唇角,對著大君拱一拱手。
大君聽完此言,面色晦暗不明,拳頭緊握,長嘆了一口氣。
——
另一面烏圖兩人換完衣服高高興興地出了帳。
一同歷經過磨難之后,她們竟然全然忘記了從前的過結,反倒是生出了相惜之情。
烏圖心思單純活潑,嫉惡如仇,沒有城府。
而百昭向來高傲,目中無人,其實一直都是孤孤單單,沒什么朋友,來白羌這幾日,她對烏圖和這里的人難得地產生了親近感。
眼看天還未暗下來,烏圖突然想起來,不遠處有條湖,要帶她去戲水捉魚。
只是天這么冷,百昭有點遲疑。
“走吧!”烏圖強行拉著她的手,歡脫地往前跑去。
白縱至同白涿風正巧從帳內走出來。
恰看見烏圖牽著百昭的手,往遠處跑去的樣子。
百昭梳了白羌的長辮子,發間繞紅線,發尾系銀鈴。一身銀白色,袖口封緊,利落干凈。
見她半邊側顏,雪白泛柔光,微微笑著,聽烏圖開心地講著什么。腳下黑靴踏著草洼,耳邊碎發輕揚。
兩人看得有些發愣,遠處天高云淡,近處金草搖曳,跑著的身影靚麗美好。
白縱至心情好了起來,想起今天在帳中的事,他微微一勾嘴角。
而白涿風的心中略微復雜。夜宴那日,他驚鴻一瞥,見百昭如同天女謫仙。相處下來,還覺得她不同于其他女子,性子又十分有趣,實在非同尋常。只是,到底與他無緣。
他輕輕搖了搖頭。
二人隨后一同進入了大君帳內,大君和祁樂一早在等候了。幾人禮讓一番,便落了座。
白縱至淡淡瞥了祁樂一眼,見他面上依舊是不易參透的笑容,絲毫不懼對上他的目光。
白涿風環視一周,嘴角含著笑,對大君說道:“我兄弟二人特來向大君辭行,既然白羌清白無牽連,我們也沒有繼續停留的理由了。赤胡那邊……”白涿風眼睛一轉,“我等會如實稟報瀛王。”
大君神情微微凝滯了一刻,隨后禮貌笑道:“本君想多留公子幾日,不過怕公子耽擱正事,故一切聽從公子們的安排。”
白縱至道:“這幾日有勞大君關照,白羌同瀛國同氣連枝,相互扶持,我瀛王有知,必然放下心中顧忌。”
大君不做聲,微笑著點了點頭。
白縱至兩人同大君談了些其他,便辭別而去。
帳內又只剩下祁樂和大君。
大君面色陰沉,眉頭不展,反復琢磨他們方才的話。
“你說,他等是真的毫無察覺嗎?”他轉過身來,對著祁樂說道。
祁樂將面前一個黃銅酒盞斟滿,放在唇邊小口呷著。
“大君信嗎?兩位瀛王最得意的公子,這等草包。”
大君一聽,細細想來也是,就算真的有所覺察,也只會面上不動聲色。
那看來……只有走一條險路了。
——
烏圖兩人在湖邊,湖水清澈見底,水面一層又一層細細的波浪相逐而過,打碎了湛空的倒影。
真美,純凈明朗,纖塵不染,像是嵌在金毯上的一顆水晶。
湖中有烏青色的魚游來游去,有時還會咬食湖邊的草穗。
百昭蹲下身子,觸碰了一下水面,瞬間冰涼刺骨的感覺襲來。
烏圖懊惱地說:“你要是夏天來就好了,我們就可以下去摸魚玩水,看你身子這么嬌弱,肯定不能這個時候下去。”
百昭看著來來往往的魚,覺得玩性大起。她取出鞭子,在鞭尾上綁上了草穗。
烏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好奇地看著她。
只見她做好以后,手里握著鞭把,一把甩進水里。
“你這樣會釣得了魚啊?”烏圖不可置信地看著。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況且我綁了魚餌呢。”百昭仰起鼻子。
烏圖覺得好笑,坐在地上看她釣魚。
幾尾魚悠閑地在她鞭子附近游來游去,透過清水,好像在嘲諷她一樣。
有的還時不時啃幾口綁著的草穗,然后轉身就走。
烏圖哈哈大笑,百昭惱羞成怒,撩起冷水就潑在她身上,冰得她打了個寒戰。
這下好了,兩人在初冬的季節里,相互潑著徹骨的冰水,玩的不亦樂乎。
這下便也顧不得釣魚,鞭子一丟,你追我趕,在枯草上相逐打滾,開心地笑著。
百昭看見遠處有一群羊,大約有上千頭,一團團的,像云朵一樣摩肩接踵地挨著,啃食地上的枯草葉。
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壯觀的場面,烏圖看了一眼,拉著她的手跑去。
“這是白羌最大的羊群了,走,我們去抱小羊玩。”
百昭同她奔去,牧羊人看見她們笑意盈盈的,對著烏圖彎了彎腰。
這些羊周身堆著厚厚的毛,像四只腳行走的棉花團,烏圖她們追趕著小羊,在羊群里擠來擠去。
就在烏圖拉著她跑過的時候,她腳下一滑,險些踉蹌出去。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地面,好似看見了一節竹子一樣的東西。未來得及細想,烏圖就風一樣地將她帶跑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們玩累了,太陽也漸漸西沉而去。兩人手拉手回營里,要收整一下參加晚上的宴會。
百昭回到帳里,又見白縱至在支著下巴沉思,也不清楚他一天天到底在想什么。
白縱至看了她一眼,她穿的這羌裙甚是秀氣靈動,長辮后墜,纖腰緊束。
他又不動聲色地轉向別處。
百昭心里想笑,你明明是想看,又假惺惺地不去看。
“我的衣服好看嗎?”她走到桌前托著下巴問。
“尚可。”白縱至頭也不抬。
百昭白了他一眼,不做后話。
——
是夜,白羌整個族群都聚在一起,舉辦一場盛大的晚會。
白縱至等人受邀出席。
美酒佳肴,載歌載舞,氣氛很是歡快熱鬧。
一群臉上抹著白紋的巫祭在沖天的篝火堆前祈福祝禱。
火光映著人們的臉,看起來都洋溢著美滿。
百昭覺得很開心,這次晚宴不同于瀛國那次,盡是權貴名流,舉杯推盞,相互逢迎。
這里的人快樂是真的,性情也是真的。
酒飲過半,烏圖開心地上了場,草原特有的胡琴拉出歡快的聲響,她就著樂曲和眾人的拍手節奏,靈巧地轉著圈,像一朵湖邊的小花,肆意無憂地綻放著。
她跳著到了百昭面前,一把拉起了她,人群中響起一陣喝彩。
百昭木訥了半會兒,心中有些難為情,但是人們呼聲越來越高。
她看了白縱至一眼,他眼神如水,平靜溫柔。
漸漸地,她跟上烏圖的步伐,裊娜起舞。烏圖靈巧活潑,她反倒帶著些漢人女子的嫻靜和嬌柔,讓粗獷的草原人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百昭漸入佳境,她抬頭望天,依舊是星漢迢迢,光輝燦爛的夜,只不過心境不同。
明日就要啟程回瀛國,百昭同烏圖此時已經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晚會散場之后,她二人還坐在帳外看星星,話家常。
這樣一別不知還能不能再見,烏圖突然有些傷感。
百昭嗤笑一聲:“看你這么舍不得我,不如你不做這女君,給我當個小侍婢,這樣就能跟我回公子府了。”
烏圖怒目瞪著她,又同她打鬧起來,折草枝扔進她衣領,夜空中撒下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要當也是你給本君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