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火狼
- 玉爐吟
- 蒲仙
- 3113字
- 2019-05-29 20:00:00
夜有些深了。
百昭回到帳內,發現白縱至正同白涿風一起下棋。
她百無聊賴地坐在了白縱至身邊。
兩人屏息凝神,目視棋盤,落子十分慢,好像故意消磨時間一樣。
帳內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木箱子,她盯著看了許久。
百昭慢慢挪過去,想掀開一看,沒想到白縱至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帶過來一陣奇異的香風,讓百昭覺得眼前迷蒙,身體發軟。
他輕輕說:“睡一會兒吧。”
百昭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下去,跌在他懷里,不省人事。
白縱至將箱子打開,把百昭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幫她換個舒服的姿勢,然后蓋上了木箱。箱側有一個銅錢大小的小洞,可以讓她呼吸順暢。
白涿風起身,緩緩踱到這里。
“為免誤傷,五弟這般算是萬全之策了。”
白縱至抬起眼睛,幽暗不明。
兩人帳中只點了一只燭臺,繼續下棋,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外面窸窸窣窣的動靜。
白涿風當機立斷,一口氣熄滅火光,滿帳陷進一片漆黑中。
帳外的白氈布透著冷冷的月色,一個若隱若現的黑影出現在上面。
他們屏息以待,手里握著各自的劍柄。
那人似乎猶豫了許久,終于掀開簾子,向里面探身進來。
他腳下沉穩,步履輕緩地直接向床榻方向而去。
不知為何他似乎掙扎了半會兒,舉起手中泛著寒光的刀,直直地向床頭砍下。
白涿風突然燃起了燭臺。
只見此人身著赤紅騎射服,體型壯碩,面上一方黑布。
那人心中一驚,感覺大事不妙。
他猛然回頭,發現白縱至兩人正坐在桌前冷眼望著他。
“恭候多時了。”白涿風微微笑道。
他慌忙向門外跑去,兩人以迅雷之勢,架住他的刀,堵住去路。
一時間三人混戰,刀光劍影相應,冷刃發出刺骨的碰撞聲響。
白涿風兩人劍劍避開要害,意在生擒。
打斗過程,來人一刀劈在木箱上,刀痕深深扎進箱壁。白縱至下意識心里一驚,慍色上了面。
他狠絕果斷地打落此人手中刀,好似劃開了一個口子,鮮血直流。
那人似乎有些痛苦,又見武器掉落,于是著急跑出去。
聆羽等人突然從帳外跑進來,參與較量。
那人縱使赤手空拳,可身形高大,有一身蠻力。
幾番回合下來,終于被白涿風抓住破綻,一招制服。
聆羽迅速上前,將他綁了起來。
白縱至一把扯開他臉上的黑紗,眾人一驚,這竟然是大君身邊的圖干。
他此時眼神躲避,氣喘吁吁,握著自己受傷的腕。
白涿風冷笑:“又是個意外之喜。”
白縱至眼神凌厲,久不作聲。
“走吧,大君帳中,自見分曉。”
——
今夜這番動靜,鬧得很多人都不著眠。
大君在帳內一言不發,眉頭不展,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圖干,你究竟為何做此傷天害理之事!”大君突然怒喝道。
帳中氣氛尷尬,圖干跪在地上低著頭,沉默不言。
烏圖等人得知此事,急忙跑進來。
“圖干不可能做這樣的事阿爹!他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烏圖大聲替他分辨著。
“兩位公子都已經抓到現形了,圖干,本君怕是留不得你了!來人!”大君向著門外喝道。
“不行!你不能殺他!”烏圖撲上前去護住他。
“你,你這丫頭……”大君氣急敗壞。
“這樣處置未免唐突。”白涿風慢悠悠說道。
“我等也想知道,與這位勇士有何等仇怨,竟引來殺身之禍。”他抬眼望著大君。
大君心中一愣,腳下不太穩,手里按著座邊,緩緩坐了下去。
哲格在旁邊憂心道:“圖干,你同我們兄妹幾人一起長大,有什么冤情就說吧。”
圖干抬了一下眼皮,散亂的頭發上掛著汗水。
“屬下無話可說,請兩位公子處置。”
“哦?這就怪了。”白涿風道。
大君眼睛一轉,慚愧地對著白縱至兩人說道:“公子恕罪,實不相瞞,這圖干原本是赤胡人,是我收留的養子,為了不讓公子多心,本君才未及時回稟。”
這圖干竟是赤胡人!實在是沒有想到。
只是眾人還未來得及細度個中緣由,便聽見外面,沉沉的羌號響起。
“是赤胡人!!”哲格大聲道。
大君心里的石頭落了下來,真是上天眷顧啊,赤胡此時來襲,便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他心中暗暗爽快,面上卻佯裝震驚。
“眾人聽令,迅速召集族中人馬,前往御敵!”大君下令。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對著白涿風兩人道:“公子不如避……”
“我等既在白羌,便不會坐視不管。”白縱至打斷他的話。
大君驚喜:“那就多謝兩位公子了。”
——
營外火光沖天,赤胡人手擎火把,胯下馭馬,正一邊呼喊著一邊襲來。
他們在大營外聚成一群,待白羌眾人都披甲騎馬而來的時候,他們默契地在群中讓出了一條路,這路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
眾人定睛細看。來人身長約八尺,體貌雄碩,胯下的馬同樣奇健無比,踏著懶懶的步伐,帶著輕蔑和睥睨。
獸王一般強大的氣場壓迫而來。其他人的馬不自覺地后退了兩步。
火光中,漸漸浮現他的臉。通身赤紅,一雙狐貍眼微微瞇起,眸子轉著打量眾人,他笑著,帶著危險和邪氣,一顆虎牙露在外面,像狼一般。眾人看見他的臉,只覺得充滿欲望和占有。
赤胡大君,火狼蠻克魯。
他揚著臉望向白羌大君,狂傲無比。
“喲,老東西,半截身子入土了,還騎得動馬呢?”他聲線帶著野性的低沉,毫不留情地嘲諷著。
“你……你這混賬東西!”大君氣的吹胡子瞪眼。
火狼嗤笑一聲,又環視眾人,發現兩張不同的面孔,其中一個,他頗為熟悉。
“嘿,公子涿風,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他向旁啐了一口草葉,邪笑著盯著白涿風。
“大君久別無恙啊?”白涿風溫和恭謙道。
“呵,日子也就過得去吧,搶搶瀛國商隊,擾一擾白羌的蠢狗,倒是快活的很。”他神情張狂。
“蠻克魯,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烏圖大怒,直接催馬前去。
見她過來,火狼笑意更濃了,烏圖氣不打一處來,左一鞭右一鞭劈砍著他,他仿佛并不當回事一樣,微微一側身,就躲了過去。
“誒~打不著吧,嘿,功力也不見長啊。”
赤胡人見火狼調戲烏圖,都哈哈大笑起來。
烏圖惱羞成怒,手上越發用力,不想被他一把鉗住手腕,力大無窮,不可逃脫。
“你再給我囂張,我立馬打暈你抗回去做夫人,看你老爹心不心疼。”火狼玩味地盯著她,挑釁地挑了挑眉毛。
“你……你個混蛋……”烏圖掙脫不開,氣得要哭出來。
“蠻克魯,你給我放開她!”大君怒喝一聲,身后數千人馬一同出陣,寂靜夜空瞬間被貫耳的吼聲劃破。
火狼毫無懼色,目中帶著蔑視,嘴角依舊含笑。
“上吧,兄弟們!”他令一下,身后早已經壓抑許久的眾人餓狼一般沖出去,一遍歡笑著呼喊。
兩方交戰,場面混亂無比。都是精壯的草原人,赤胡比起白羌,更野性一點。他們像是玩耍一樣,躲避著白羌的進攻,卻未曾下重手。
白涿風策馬至火狼面前,目光若劍,身披一席月色皎白,行如風穿竹林,清瀑泄水。
火狼一見,也覺得心癢起來。從前吃過他的一記敗仗,想他普天之下還無對手,能有人可敵,倒是一件刺激的事。
他揚起手中的一柄寒鐵長刀,催動胯下馬直奔而去。
“白涿風,就不打客套話了!哈哈哈哈哈……”
白涿風也微微一笑,眼神更加凌厲。
兩刃一交,冷切切地發出一聲脆響,這火狼力量非比尋常,竟超哲恪之上。
但是白涿風擅長的就是分散力量,依舊劍鋒游走,巧妙躲避直接對抗。
幾番回合下來,火狼的刀仿佛打在了棉花上,一點都不痛快。
他略略有些不滿,“都一年了!你還娘的用這老招數,煩不煩啊!是爺們兒就跟我正面砍!”
白涿風不惱,“兵法,講究個相克。”
對面啐了一口,“那老子不跟你玩了!”
說罷轉身就走,赤胡人見狀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戀戰,脫身往后跑。
白羌眾人正納悶,大君為了在白縱至兩人面前把戲做全,大喝一聲:“給我追!!”
于是白羌人紛紛追逐而去,赤胡邊跑邊笑,漫不經心地打著游擊。
眼看追得差不多了,大君便叫眾人回來。
其實大君了解那人的性子,每次左不過來騷擾騷擾而已,并沒有什么大動作,要么是搶自己幾頭牛,掠幾只羊,有次還把烏圖拖上馬帶跑了。
那次把他氣的夠嗆,生怕他做什么混蛋事,可是沒想到過了幾天又給她完好無損地送了回來。一問烏圖,她說那人不過是把她逮到赤胡住了幾天,什么都沒發生。
待回到大君帳中,天已經蒙蒙亮了。原本想繼續審查圖干的事,烏圖好像突然想起來什么:“百昭呢?”
白縱至神色一凝:“還未醒。”
烏圖心想,她倒是好睡,出這么大動靜都聽不見。
正值此際,門外有人來報:“大君!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