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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何為可為(十七)

  • 大西廂
  • 湯娘子
  • 2585字
  • 2019-10-10 03:43:29

“姐兒在房中繡香袋,繡出了西廂各色人兒來,這一邊繡得是崔小姐啊,那一邊繡的是張秀才啊。”

崔老板才下了臺,正卸著臉上油墨,閑不住嘴哼唱起了《大西廂》的唱段兒。

外頭可不是唱的這一出;今兒是人鄭國公府老太太過壽的日子,點了一出秦腔折子戲《八仙拜壽》。

這家伙事兒一停,臺下衣食父母們捧了場自然也會賞點銀;一場下來就數咱們崔老板的賞銀最多。

想想小童初把鄭國公府的帖送來時,崔十安心緒未平致無心登臺,小童還笑話著:都聽七十大壽,八十大壽,沒見過七十八大壽的。

如今一落幕,數完了賞銀,小童這心里可美得不行了;前日笑話人家不是整壽也大辦的話,可是半點不記得了。

小童正要收拾崔十安才換下來的行頭,笑道:“角兒,今兒可是老太太過壽,咱唱這鶯鶯張生的不好吧~”

本就是一句玩笑話罷了,其實大伙兒都不曉得,那么多出戲,怎么崔十安就偏愛《大西廂》了?成日掛在嘴邊兒,有事兒沒事兒哼兩句。

“我又沒在臺上唱。”崔十安自顧自擦拭著油墨,對著銅鏡仔細避開了眼瞳,嘴里哼哼唧唧地,仔細聽還有鼓點兒聲響呢。

(豆豆起豆起豆嗆~)

小童不做多語,搖了搖頭干自己的活兒去了。

那日領罰,于祖師爺畫像前跪了一整夜,走出屋門時小童就來報:班主應下了鄭國公府的戲,大辦三日。

頭一日唱給往來賀壽的賓客,鄭國公府不比常人,賓客眾多且皆是名門自然不敢輕待;第二日是老太太壽誕,行禮問安拜壽送禮的自然少不得,別人不說且算自家子孫就多了去了。

這最后一日,本是來哄老太太歡心的,多辦一日無賓客在,子孫繞膝親眷在旁自不必拘禮,天倫之樂更勝壽禮千萬。

班主說: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出來。

十安跪了整整一夜,守燭立膝沒有半點瞌睡躲懶,直到近午才扶著門框一步一步走出來;恢復如初,哼唱小曲登臺唱戲。

其實他未曾有過不明,正是因為太明白才能狠得下心來成陌路;只不過轉身容易,違心難。

欺得過旁人,騙不過自己;都是戲罷了。

戲幕一落,幾人收拾收拾東西回客院了,累了半日眼看這日落黃昏也該好好歇著;鄭國公府的廚娘們送來了飯食,大伙兒聚一塊說說笑笑吃著飯。

屋檐不知何處鳥巢隱蔽,聽著頂上雀鳥唧唧,像是歸途。

院外石子路腳步雜亂,婢女玩鬧聲入耳。

這人間煙火豐盛,俗世凡人歡歌;唯獨他一人心不在焉,融不進這煙火,唱不得那歡歌,連只雀鳥都不如。

十安換了干凈衣裳,走出客院,避開了小廝曾囑咐的內宅后院女眷之所不敢進;往后花園處去了。

其實這個時辰也看不到什么好景色了,黃昏后的時辰走兩步天兒就要黑了,只是心頭酸楚又不能示于人前,與其強顏歡笑累得自己,索性避開眾人省得受人閑話:沒個好臉。

這鄭國公府確實是大,聽說是祖上立功,先帝親自賞的府邸,雖然風雨多年但舊色不見。

走著走著竟還迷了路,看這樣子也不像后花園,天色已晚都沒見個燭火明燈什么的,一看就不是人來人往的地方。

崔十安有些慌了,這要是走不出去也就算了,晚些時候師父找他要是沒見到人,可不得再挨一頓踢了。

正是著急忙慌的時候,隱約聽著前面人影處有說話聲兒,這可太不容易了;崔十安眼神兒不好,瞇了瞇眼往前小步走去,可與那兩人碰個面兒。

說話聲兒越發清晰,沒等十安開口,眼前陰影處正往這走來的兩人中,女子先開了口。

“崔老板?”

這聲音耳熟得很,十安未曾仔細辨認是誰,只是月光投影,雖然陰暗卻不模糊,這分明是兩人挽臂并肩而行,親昵的動作一見著人立即分開了去。

崔老板?

這稱謂與語氣,難不成是熟人?

崔十安走近一看:“蕭姑娘?”

不錯,正是張謹之青梅竹馬的定親姑娘,未過門之妻,蕭弘娘。

“您這是打花園來嗎?”弘娘笑道。

十安蹙眉,有些不友好;這語氣聽著怎么好像還十分慶幸是他崔十安,有什么可慶幸的?

“蕭姑娘這是?”

算上這一回也就見過兩次,哪兒有什么情分;這兩日他寢食難安,心頭酸楚無處可訴,若是發現了自己苦心成全,反倒讓謹之娶了這么個人…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心思。

這花前月下逢,且孤男寡女舉止親昵,莫說蕭家高門大戶規矩森嚴,就是平常人家也不敢這樣;再看這男子五官清秀,衣料上等,一看便知絕非尋常子弟。

“在下鄭歡。”

一旁的男子答道,神色自若,含笑有禮:“弘娘是我小妹。”

原來是鄭國公府的三少爺。

雖然有所疑慮,可兩人這冷靜自如,對答如流的模樣又讓人找不出錯來。

弘娘笑了笑,復而挽上了鄭歡的手臂,如方才從陰影處走出時一樣。笑道:“我們陪老人家吃了飯,這才一同出來正要去后院呢。”

這是鄭國公府,蕭家大戶有所親緣也是正常;上門拜壽而來,老人家喜歡多住兩天也是常事。

沒等十安作答,弘娘抬手推了鄭歡兩步,笑道:“我與崔老板是舊識,你先走吧。”

鄭歡似乎習以為常,雖然笑意無奈仍舊由著她,道:“好,那你可別調皮。”

“知道了~”

崔十安在弘娘的笑意中與她一塊兒送走了鄭歡,眼見鄭歡背影融進夜色后,弘娘也沒給崔十安先開口的機會;只說后院與客院離的不遠,本是岔路口的走向,一塊兒走吧。

十安本也迷路了,同行也好。

路還長著,總不能不說話;崔十安卻不知如何開口了,扮了旦角這么多年,女兒家小心思的眉眼都琢磨透了。

鄭歡再如何君子清風,弘娘眉眼里的笑意絕不同于尋常;所謂相見歡,不過就是女兒家眉眼里的心事。

“上回頂了謹之兄長的名,冒昧請您。”弘娘道:“失禮了。”

“蕭姑娘出身名門,飽讀詩書當知…有可為有可不為。”十安道。

這話一語雙關,卻沒把弘娘聽得心慌,反像戳中了笑穴,一下把她逗樂了。

“呵哈哈哈~”

“崔老板,早些休息吧。”弘娘笑道,這三岔路口一轉,正要往女眷后院去。

“蕭姑娘。”

十安揚聲一喊,像是猶豫再三,才道:“謹之品貌不凡,你二人郎才女貌。”

好好說著,怎么還酸了鼻尖兒。

“你既屬意于他,愿意托付終身,還望兩相和美。”

這一回弘娘的笑意帶了些許嘲諷,崔十安突然覺得她與謹之不愧青梅竹馬,兩人極為相像,永遠溫和待人,眉目含笑。

“崔老板什么意思?”弘娘道。

十安聽在耳里卻不覺得是一句質問,反而更像是一種指責。

指責他不懂他們,不懂謹之與她的無奈;不懂便罷,還要多加指責。

十安閉了閉眼,抬眸對上她的眼神,直言道:“我希望你能好好嫁給他。”

而不是害了他,還累了自個兒的名聲。

弘娘冷笑的模樣甚至有些讓人心疼,冷笑中還有對他的嘲諷。

“你喜歡謹之,為什么不在一起。”

弘娘也不是在問他,說出一句話來痛快一番而已罷;所真能隨心所欲又何來那些不得已,兒女情長人人都有,有幾對兒能終成眷屬。

你不明就里,怎么不問問自己。

她走了,嗤笑了崔十安自以為的深藏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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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不得已之事多的很,我也是其中一份,不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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