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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蓑笠翁

  • 飛刀與白馬
  • 滇西南
  • 3128字
  • 2019-05-14 23:37:19

春雨綿綿,斜成線,灑在江面上,皺起點點漪愁,卻蛙鳴一片。

一半是惆悵,一半是狂歡。

原來不過都是孤獨。

暗夜無月,幾條船停在風鈴渡,黑乎乎的影子就像從江里面想要爬上岸的怪物。

江心孤零零地亮著一盞漁燈。

掛著漁燈的一條小舟,定眼細看,船頭漁燈下,一個人正蹲在那里,蓑衣斗笠,手執一根魚竿,雨滴拍在斗笠蓑衣上,刷刷作響。

突然,手中的魚竿劇烈抖動,這是魚兒咬鉤的征兆,但這人并不著急,只緊緊攥住魚竿,任憑水中繃緊的魚線被魚兒拖著東搖西擺。

釣魚提竿有講究,如果時機把握不好,要么魚兒脫鉤,要么魚竿折斷,或者魚線繃斷。

正所謂過剛易折,操之過急反而適得其反,這和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異曲同工,放長線不僅僅是因為大魚在深水區,也因為長線利于大魚掙扎力道的緩沖。

不多一會兒,水中掙扎的魚兒沒了力氣,終于停下撲騰,這人才慢慢悠悠地把魚線往船上搖,帶出一尾錦鯉。

這人伸出右手,雙指扣住魚鰓,左手從魚嘴取下漆黑細小魚鉤,動作極為嫻熟。

顯然,這是一個水面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

用食指從魚嘴勾到魚鰓,提著這一尾巴掌大小的錦鯉,這人走進船艙,解下蓑衣斗笠,拋到艙門旁,將鯉魚扔進裝了半桶清水的木桶中。

沒了斗笠遮蓋,這人的面容顯露出來,溝壑縱橫的額頭上,眉毛稀疏,只幾根斑白還在倔強。

稀疏的眉毛下,雙眼飽食風霜,眼角也開了魚尾。

這是一張被風霜洗禮過的滄桑面龐,至少也已過了花甲。

但這張臉并不慈祥,也沒有風燭殘年的頹暮,

相反,一道刀疤,從眼底斜到腮幫以下,像開了一個口子,像舊衣裳上縫補的線痕,觸目驚心,猙獰可怖。

船艙正中心的篷頂,用麻繩吊起一盞紙糊燈籠,隨著小船搖擺晃動。

搖曳的燈影下,艙內西南角,有一架小火爐,火爐旁是一方矮桌,上有砧板、刀具,有碗筷、調料。

把火爐堆炭攏起火,刀疤老者從木桶中把鯉魚抓出來,提到火爐旁的矮桌上,抓起一刀寬刃短刀,翻起刀背,朝魚頭狠狠一敲,鯉魚直來得及擺動一下尾巴,立馬雙眼翻白。

扣掉鯉魚內腮,老者一手抓住魚尾,一手持刀反刮,翻過魚身,故技重施。

然后割開魚鰓與魚身相接的地方,反手從從魚背脊梁骨處,從頭至尾劃下一刀,刀鋒極為鋒利,只一刀就劃開了魚身。

放下短刀,勾住魚嘴往上一提,手臂一抖,刷刷啦啦,魚鱗連同魚的內臟一股腦兒地掉落下來。

這和尋常殺魚手法從魚腹入手完全不同,更顯得這老者是個中老手。

將魚洗凈剁好,扔入火爐上的陶罐里,老者這才洗手,收拾地上的雜碎。

“嗚~”

船艙的東北角落傳來一聲微弱的痛呻,似夢囈一般。

一道人影用手臂撐著船艙木板,慢慢地爬了起來。

咳咳~

這人面色蒼白,眼底淤黑,嘴唇還有些烏紫,用手捂住胸口,咳嗽起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青竹林中暈倒的葉尋。

老者把地上的蓑衣斗笠掛到艙壁上,背對著醒過來的葉尋,淡淡道:“醒了就好,不愧是后輩中聲名最盛的鶴衣郎,中了唐門的七絕毒也能挺了過來,再有三個時辰,就到家了。”

葉尋停下咳嗽,雙眼一掃,又感受到腳下的晃動,聽得外面的雨聲、水聲,已然明白這是在船艙之內。

聽到老者的聲音,葉尋這才知道自己中的是七絕毒,難怪白日里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七絕毒無色無味,尋常人但凡中了此毒,七日之內,必定內力散盡,毒發身亡,縱是華佗再世也徒叫奈何。

運使內力,發現自己內功未失,葉尋在心安之余,心頭更多的卻是疑竇,不知為何自己中了七絕毒卻沒有散功。

定眼一看,看到老者消瘦的背影,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但葉尋心中已有分寸,明白了自己多半是被對方所救。

微微拱手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不必多言,老夫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罷了,你可以稱呼老夫為蓑笠翁。”

老者回過身來,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

葉尋這才看清老者的面容,也看見老者臉上猙獰的刀疤,心頭不禁駭然。

“坐吧,湯快好了。”

老者走到矮桌旁,盤膝坐下,自桌子底下掏出一物,拿到手中看了一眼,甩手拋給葉尋。

沉聲道:“好手藝,可惜捏錯了人。”

葉尋把老者拋來的東西接到手中一看,不是它物,正是在江州地牢中泥人羅送給自己的那個泥娃娃。

“前輩識得這泥塑是何人?”

葉尋坐到老者對面,急忙出口想問。

這時,船身猛然晃動一下,燈籠搖擺晃蕩,撲朔的燈光下,老者的雙眼突然爆發兩道精光,但很快,就又古井無波。

“老夫在長江上擺渡,南來北往渡江的人千千萬,如此漂亮的女子,也許見過也說不定,可惜,現在已經記不起來了。”

老者說完,將火爐上陶罐的蓋子打開,魚湯香氣瞬間彌漫船艙,但老者的嘴卻已閉得嚴嚴實實。

魚湯香味撲鼻,葉尋從老者的神色看出老者已不愿再繼續這個話題,似有什么難言之隱,也識趣地岔開話題。

笑著道:“所謂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敢問前輩,是何方高人托前輩前來搭救晚輩?”

“老夫也不知道,老夫向來只為錢辦事,老夫救你,只是因為一覺醒來,就有一千兩黃金和一封書信放在船頭。”

老者依舊一副不以為意的神色,用濕布包手,抓起陶罐,往桌上泥色的土碗中倒下魚湯。

唰唰唰!

外面的雨,下得大了起來。

船身開始劇烈晃動,但陶罐中倒出來的魚湯不偏不倚,正正注入土碗中,一滴也沒有灑。

好內力!

葉尋這下子再也不敢小覷這老者,單憑這一手,葉尋就能推斷這老者的內力已不亞于當世一流高手!

武功有高低,內力有深淺,習武之人分上下,內功的深厚直接決定了整體武功的強弱。

葉尋還是有些不死心,追問道:“書信可還在?”

“燒了,你不必再問。”

老者的聲音變得冷了幾分,將那碗魚湯推到葉尋身前,冷冷道:“休再多問,不想變成武功盡失的廢人,就閉上你的嘴巴,乖乖喝下這碗錦鯉熬成的魚湯。”

討了個沒趣,葉尋不再哪壺不開提哪壺,接湯吹了一會兒,分作三大口喝下,只覺腹中暖流升起,全身一陣舒爽,頭腦也多了幾分清明。

放下土碗,對著魚湯多了幾分好奇,笑問道:“這湯叫作錦鯉湯?”

“非也,其名為躍龍湯。”

老者的聲音終于不再冷漠,多了幾分自得。

“魚躍龍門,倒是好名字,前輩每天都捕魚?”

話出口,葉尋雙手附在丹田,運使內力,偏頭張嘴一吐,吐出一口腥臭,這是體內的余毒。

但見葉尋排出余毒,老者只微微瞥了一眼,淡然道:“并不是,老夫每日都掌船,無論刮風還是下雨。”

“為何?”葉尋接問。

“長江滔滔,南來北往,東去西歸,總有人要渡江,也總得有人擺渡,僅此而已。”

老者起身把爐火澆滅,走出船艙,將那盞掛在船頭的燈籠提了進來。

此時,外面的雨已停了下來。

當~當~當

三聲鐘鳴從外面傳入葉尋雙耳,葉尋面色一喜,他對這鐘聲極為熟悉。

“已到姑蘇城外寒山寺,你上岸吧,江湖夜雨十年燈,后會有期。”

老者將燈籠同船艙內原來那一盞掛在一起,淡淡而言。

葉尋聽言站起身子,走出船艙,天已蒙蒙亮,見得不遠處朦朧中,白墻泥瓦,已是寒山寺。

折身朝走出船艙的老者行了一禮,開口道:“大恩不言謝,他日若有機會,定報前輩救命之恩。”

言罷,從船頭跳上岸,再回身一看,駭然失色。

只這一跳的功夫,那原本靠岸的小船竟然已離岸百步,端是鬼神使然!

“鶴衣郎,故人托我帶與你一言,‘百尺竿頭進一步,白首不驚是江湖。’,另外,你手中那泥娃娃,若是遇見本尊,當躲得越遠越好,切記!”

話音落盡,船已入江心,隱入朦朧之中,眨眼之間,黑點遠去。無影無蹤。

葉尋不知道老者話里是何意,搖了搖頭,將身上衣服擺弄一番,回身朝寒山寺外的小路走去。

穿過這條小路,并入官道,再行百來步,便可進入蘇州城。

“世有百般路,奈何盡風塵,阿彌陀佛。”

突然,耳畔傳來話語,聲音似笑非笑,雖以佛號收尾,語意卻是在嘲弄葉尋風塵仆仆。

葉尋已聽得這是誰的聲音,面色一喜,抬頭往寒山寺門口一看。

只見一身穿潔白袈裟的年輕和尚站在門口,雙手合十,正一臉笑意地往這邊看來。

“好你個無夕,半載不見,卻已學得這般巧舌,莫不是這段時間偷跑出寺,與觀前街上那豆腐西施學來的?”

葉尋笑著開口,腳下加快幾分,幾步便走到寒山寺門前。

“善哉善哉,鶴衣郎可知你已大禍臨頭?”

無夕依舊一臉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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